（五） 惊传指示 （六）栽赃诬陷

　　
　　
　　（五）惊传指示
　　
　　范立波三十多岁，抗战那会，在武汉即将失手时，奉党组织之命，带着妻子莫丽和女儿撤到万江城。在万江环城路开了一家小书店掩护，叫“波波书屋”，如今是党在万江城的联络点，店中卖些古书，旧书之类。他高个子，廋身材，待人和气，看上去很斯文，一个十足的老夫子形象。江心文则是人力车夫，是范立波的下线。经过反动派几次大搜捕，大屠杀，万江城的党组织已经被破坏，范立波整天呆在书店里，等待上级党组织的指示。
　　现在，兵荒马乱，一天到晚来书店里的人也不多。宪兵司令部的邓安很喜欢看书，今天，他脱下军装，也到“波波书屋”看书，买书。范立波很注意每个人的行为，想从中分辨敌我，这是每个地下工作者的基本功。到晚上，就仔细看看书架上有不有什么异常。晚上，关门后，正当他在整理书架的时，意外地在那本《三字经》的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和一片小树叶，那是上级常用来联络的暗语，“树叶”是什么人，他不知道，过去只听说过党组织里有这么个人，但从未见过面。只有在非常情况下，“树叶”才会与他联系。今天见到“树叶”的出现，让范立波非常兴奋。纸条上面写着“万州桥山石口”几个字。他仔细分析了这张纸条上的几个字。万州桥是个地方；山石口，是什么意思？山石，是不是三十的意思；口，是不是洞的意思？就是说，在万州桥上一步一步的数，数到第三十步梯子时，那边可能有个洞，洞里会有党的指示？想到这里，他连夜去万州桥，按照他的分析，去那里找党的指示。
　　然而，找来找去，梯子数了几遍，什么也没有，一切都落空，只得回到书店。莫丽上前关切地问：“有什么发现？”
　　范立波躺在椅子上，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莫丽给丈夫倒了一杯水，说：“是不是暗号不对？”
　　“咱们再好好分析分析。”
　　范立波没有得到党的指示，心里很着急，但也不好贸然行动。照例在书店一边看书，一边注视进出书店的每一个人。他仔细回忆，分析“万州桥山石口”几个字的意思。突然，他来了灵感：山石，是个“岩”字，万州桥的对面，有一山岩，那儿好像是有一个岩洞。对，对，在那岩洞里去找找。于是，到了晚上，范立波又带着电筒，摸到了那个洞里，仔细查找每一处，看看有不有什么东西。
　　岩洞阴暗潮湿，深邃可怕。洞壁上沾满蝙蝠。地上还有蛇之类的在游动。范立波打着电筒，小心翼翼地钻进洞里，受惊的蝙蝠“噗噗”的飞起来，把范立波吓一跳。电筒再往地上一照，一条青蛇正昂起头，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范立波后退一步，绕过青蛇，再往里走。电筒的光亮在壁上一个小洞前停下，范立波眼睛一亮，手指在里面一摸，还真有个软软的东西，拿出来赶紧放进口袋里，飞快跑回书店，把门窗紧闭，才摸出来看。原来是上级给他传达的新指示。
　　莫丽见丈夫回来，上前问：“这次怎么样？”
　　“有了，有了。”范立波高兴地说：“你看！上级的指示。”
　　第二天一早，范立波让妻子莫丽看书店，自己坐上江心文的人力车，边走边给他传达昨天得到的上级指示。他说：“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有利，毛主席就在十月一日那天，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宣告了新中国成立，蒋家王朝就要垮台了，重庆及川东和我们万江很快就要解放。但是，敌人还要作最后挣扎，在他们灭亡之前，他们还会屠杀共产党员，让我们失去最宝贵的财富。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与敌人争夺这些财富，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还关在敌人监牢中的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救出来，绝不能让他们再倒在革命胜利的前夜，这是我们最后的斗争，是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这些情况，范立波还未向牛马传达，今天让江心文拉着他在街上转，除了传达上级指示外，还要与江心文、牛马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范立波说：“上级还向我们通报一个情报，说，303团团长的侄女秦岚岚已经让宪兵部的王麻子杀害了。让我们利用这件事，挑起303团和城防宪兵部的矛盾，做好争取303团的工作。这件事，党组织会还派人来协助我们。”
　　听到这里，江心文把这几天家中的情况告诉了范立波。他说：“我们救出来的女子昨天已经苏醒过来，正是秦岚岚，说是王麻子想霸占她，她不从，就把她关起来，最后押到車坝，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真的？那太好了！”范立波很高兴，说：“这可是件好消息，让牛马好好给她治伤，我们也要向上级汇报。”
　　“是否可做做秦岚岚的工作？”江心文问。
　　“可考虑。但走这一步，还要想好下一步，要有个通盘安排。等我请示上级后再说，这事关重大，一定要稳妥，特别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让宪兵司令部的人知道。”范立波交代。
　　在他们说话之时，一辆国民党警车，鸣着警笛，从身边呼啸着开过。宪兵还在街上随意搜查行人，对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员就任意抓捕。范立波对江心文故意喊道：“快一点，我要到文昌宫办事。”
　　“要得。”江心文答道，拉着车快步往前走。
　　文昌宫傍边，是牛马开诊所的地方。范立波下车后，直径朝里走，江心文把车停下，在门外看了一会，才进屋。
　　牛马见范立波他们到来，立即上前将门虚掩上，就让范立波脸朝下躺在病床上，拉下裤子，装成要给他打针的样子。三个人就商量起如何迎接上级派来的要员。范立波说：“这次的任务很重，一定要保证上级来人的安全，要做到万无一失。”
　　“那我们三个人全部投入，也好相互掩护。”江心文说。
　　“不行，这样目标太大，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牛马说。
　　“牛马说得对，只能去一个人。”范立波说。
　　“那我去。”江心文说：“我年轻。”
　　“这又不是去打架，还是我去，怎么样。”范立波刚说到这里，外面就撞进来两个宪兵，牛马手疾耳聪，拿起针筒使劲朝范立波屁股扎去，范立波“哎哟”地叫了一声。宪兵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牛马指着范立波的屁股，笑着说：“老总，你，你，你这不都看见了吗？”
　　“那你呢？”宪兵又转身问江心文。
　　“我是车夫，这位先生是我拉来的，我在等他治病呢。”两个宪兵往里屋瞧了瞧，没发现什么破绽，只好转身走了。
　　范立波朝牛马笑了笑，说：“你这一针也够狠的！”
　　“对不起，对不起!”牛马和江心文“哈哈”的对笑起来。
　　（六）栽赃诬陷
　　
　　秦大来的副官张成在街上转了几圈，就回来报告：“团座，外面也未听到关于秦岚岚的什么消息，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继续打听寻找。”
　　因侄女失踪已多天了，加之秦大来的兄弟，弟媳天天来打听女儿的下落，弄得他的心情很糟糕。张副官这时才来报告，让他很生气，就骂道：“你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屁股大个万江城，这么大个活人都找不到？我看你这个副官是不想当了？”
　　“团座，你老别生气，我再亲自去找，再去找，保证能找到。”张副官向秦大来敬了个礼，吓得赶快跑了出去。
　　他在街上溜了一圈，偷偷跑到了宪兵司令部，他知道王麻子好色，会不会让王麻子在路上遇见，会不会金屋藏娇，把美女藏到司令部里了？见到司令王必开，就试探地说：“司令，有个美人你要不要？”
　　“算了，老子已经没这个心思了。“王麻子苦笑了笑。
　　“怎么？司令是不爱美人爱江山啦？”张副官也笑了。
　　王必开肩上的伤还未好，衣服穿了一半，露出肩膀，说：“可如今万江城的美人凶得很啦，人没弄到手，反倒让她伤着了。”王麻子动了动受伤的手说。
　　“是吗？谁还敢伤着司令？”张副官开玩笑地说：“这样的人司令还不毙了她。”
　　“这还真让你说准啦，那小妞已让王司令毙了，我想要都没要到。”邓安说。
　　“什么罪名啊？”张成问，
　　“杀个小妞，还要罪名？”王必开不以为然地说。
　　“她通共。”在一旁的邓安又说
　　听到这里，张成心里一惊。难怪找遍全城都没秦岚岚的消息，原来撞到王麻子的枪口上了。就说：“司令真有魄力.。”
　　“张副官，那边有什么情况？说来听听！”王麻子向张成打听303团的情况。
　　“现在秦大来整天和下面喝酒打牌，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张成心里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秦大来在找侄女的事，要不要告诉王麻子呢？他有点拿不准。
　　“你奶奶的，不过什么？还有事瞒着我？”王麻子不高兴了。
　　张成戴个眼镜，表面不动声色，可他脚踏两条船，明是秦大来的副官，暗地又为宪兵司令王麻子通报303团的情报。想见风使舵，看将来情况，决定后路。他也知道王麻子心狠手辣，这事要瞒着他，万一日后让他知道，还不得吃他的枪子？就说：“司令，你可要小心点，你毙的那个美女，就是秦大来的侄女，他正在到处找她。”
　　“这事，他又不知道，我怕什么？再说，我是以共党名义毙的，他也不敢说什么。”王麻子满不在乎地说。
　　“哪当然，哪当然，司令，我多嘴了。”张成笑着说。
　　“不，你这个情况很重要。你得给我保密，省得招来麻烦，来来，把这几个钱拿去零花。”王麻子把一叠已经不值钱的钞票递个张成。张成谢过转身走了。
　　张成从宪兵司令部出来，感到事情不像他想象的哪么简单，回去如何向秦大来交代，成了大问题。如实禀报，王麻子和秦大来肯定有一恶交，不禀报，怎么说才能过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好办法。他皱着眉头，在江边转悠，好久不敢回到团部去。突然，心里一亮，拍着脑袋：办法有了。王麻子不是说秦岚岚是共党吗，我不如栽赃共产党，就说秦岚岚让共党抓走了。对，就这么说，张成心里终于有了谱，立即跑回团部，对秦大来说：“团座，我打听到秦岚岚的下落了。”
　　“啊，在哪里？”秦大来问。
　　“听说是让共党抓走了。”
　　“让共党抓走了？”秦大来很惊奇，问：“谁告诉你的？”
　　张成有些卡壳，我说谁呢？万一秦大来要我把知情人叫来对证，不就漏馅了吗。就说，“街上有人看见的，说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前几天在街上，让穿便衣的抓走了，可能是共产党干的。”
　　“他们怎么知道是共党？”秦大来问。
　　“街上的人都这么说。”张成撒谎说。
　　“共党为什么抓她？我又没有招惹他们，凭什么乱抓人？奇怪。”秦大来对张成说：“快，赶快找人，能不能找到共党那边的人，打听一下虚实。要真是让共党给抓了，叫他们马上放人，否则，我跟他们没完。”秦大来气的拍桌子。
　　“共党抓的抓了，跑的跑了，这会到哪去找共党？”张成给秦大来出难题。
　　“我不管，到哪去找是你的事，我只要人，这是命令，一定要找到那边的人。”秦大来朝张成吼道。
　　“这下漏子捅大了。”张成想，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去找。到哪去找？张成换了装，来到“波波书屋”，东翻翻，西瞧瞧，见范立波一副书生气，就凑上前，回头张望了一下，对范立波轻轻耳语起来：“同志，我想找组织。”
　　范立波抬头看了张成一眼，立刻警觉起来，故意问：“这位先生，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想找党的组织。”张成又低声说了一句。
　　“你的话，我不懂，对不起。”范立波摇摇头说。
　　“同志，我真有急事，要找组织汇报。”张成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范立波连头也不抬，自顾看书。张成很神秘地说：“我是地下共产党员，我想找我们共产党里面的人，有重要情况汇报。”张成更直接地说。
　　范立波放下手中的书，这才抬头看了看张成，说：“先生，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再在这儿乱讲，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局了！”说着就要打电话。张成按住范立波的手，说：“真是个书呆子。”便没趣地走出书屋。又在街上溜达。心想，我找不到共产党，怎么回去向团长交代？这时，他看见街上一个叫花子，又计上心来：“我何不买一个共党？”于是，就上前抓住叫花子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共产党？”
　　“啥子是共产党，我才不知道耶。”叫花子仰起头说。
　　“共产党，就是帮你们这些叫花子的，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的人。”张成说。
　　“有这样的好事？哪好呀，哪他们在哪里啊，我去找他们。”叫花子高兴地拍起手了。
　　“我也在找他们。可就是找不到。”张成想了一下，说：“你也不用去找啦，你现在就当一回是共产党，我给你钱，你就当一回共产党，好不好？”张成说。
　　叫花子听说张成能给他钱，就说：“叫我当共产党？你给我钱？我行吗？我像吗？你会给我钱，你骗我的吧！”
　　“什么像不像？你讲你是共产党，你就像共产党。只要你说你是共产党，我就给你钱，怎么样？”张成说。
　　“那就是说，你叫我当共产党，还给我钱？”
　　“是啊，你当共产党，我就给你钱，怎么样？”
　　“你骗人，我不信！”叫花子摇摇头，说。
　　“只要你答应，我马上给你钱。”张成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在叫花子眼前晃了晃。
　　叫花子见到钞票，很开心，说：“要得嘛，只要你能给我钱，我就当一回共产党。”
　　张成立马把钞票递给了叫花子，又说：“到时候有人来找你，你就说你是共产党，他们还会给你饭吃，还给你很多钱。但你千万不能改口啊。你要是改口，他们先是打你，然后就会杀死你，你只要一口咬定你就是共产党，他们就给你饭吃，给你钱。记住了，千万别改口。”张成反复强调不能开口这事。
　　叫花子点点头，说：“知道，我记住了，不就是当共产党嘛，我绝不改口。”
　　“下次我还要给你钱，可到哪里去找你？”张成又问。
　　“我还能到哪儿去啊，这儿是我的地盘，我常在这里讨饭。”叫花子指指身后的饭店。张成看了看边上的饭店，点点头：“那好。”就离开饭店门口，喜滋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