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说剑铭子诺弹琴

　　刻骨铭心的爱情背后，却是为了一个夺取斩缘宝剑和全文古书的笑话，到底有多么珍贵的宝藏能把人性玩弄得魂牵梦绕？
　　一潭静谧的湖水，
　　一座古老的庭院。
　　一把斩缘宝剑，
　　一个个神秘人物的出现，
　　究竟能否揭开宝藏之谜？敬请品味《未了湖传奇》——
　　《未了湖传奇》又名《剑气神龙》，2006年10月在济南起草，2009年7月重修，并更名《未了湖传奇》，全书共分八十回，前四十回是《桃花错》、后四十回是《斩缘剑》，解释了从生意场、官场到江湖势力的层出不穷的联系和矛盾。故事以九色鹿杨志勇落下凡尘及王树栋和叶一茗的爱情悲剧为主线，延伸到从明初到靖难之役短短七年的历史迷团，向世人展示了又一段刻骨铭心的人性的传奇……
　　——《题记》
　　
　　歌曰：
　　秋风四起白云飞，
　　未了结义事何为？
　　看不够御街走马好气派，
　　咽不下草庐素食本心怀。
　　安乐梦里今夜好，
　　明晨泪眼流给谁？
　　前世痛，今生苦，
　　几番番爱恨情仇总相连！
　　杏花村，竹叶青，
　　醉生梦死了无挂牵。
　　为谁伤心为谁烦？
　　皆不知。
　　水月镜花空叹息，
　　是非尽在不言中。
　　到头来，都是一夕辛苦一夕梦，
　　一场欢喜一场空……
　　
　　引子九色鹿临亭牵缘
　　
　　上古玄元年间，五龙山云霄洞一位小仙童，不小心打开了文殊广法天尊镇压邪恶的宝盒，贪婪、欲望、妒忌等一系列邪恶之神，瞬时散落人间……
　　为了人间世道的和平与安定，宝德山泰虚圣镜中，玄荒教主责令上九天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帝天尊玄穹高上帝，点化九色鹿和一些太乙散仙们潜落凡尘，维护道义，安定人间秩序！赢汶河畔，三十六园连环庄，幽然而生……
　　旭日冲破了东方的黑暗，迷雾散去了些，露珠儿从叶尖划落下来，在水面上，点起了一圈圈水纹儿，一旁垂柳之下，隐约能看见一块大石头，石上赫然写着未了湖三个血红大字。相传，就是在这潭水边，曾经传唱着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段让人悲痛欲绝的故事，这是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悲惨世界……
　　忽闻一阵笑声，林荫小道上，迎面是两个俊秀的年轻人谈笑而来，他们是锦衣玉靴，蟒带金挂，面容清秀，体格风骚，微黄的刘海随风飘逸是气质高雅，额前的冠环宝石点缀是灵气闪烁，一个名唤玄锡维（字穹高）、一个唤作张祚（字梦瑶），这两个看上去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却都是天上贬下来的神仙……
　　二人径步到了水潭瀑下，抬头望去，望瀑亭一旁，是一只九色鹿正俯身饮水，远远地玄锡维和张祚二人说笑着飘飘而来，七百年后……
　　
　　第一回说剑铭子诺弹琴
　　
　　斜阳倚苍亭，
　　落月守孤零。
　　旧墙今犹在，
　　风雨故人来。
　　凭樽空咽泪，
　　抽泣叹息声。
　　到底是生离死别，
　　留下了海誓山盟，
　　皆如风。
　　拂袖揽月枕繁星，
　　梦得草庐绕枯藤。
　　当年傍水送落日，
　　何曾料，
　　秋夜冷，
　　谁预满目又成空。
　　想来一夜好景今作梦，
　　相顾多惆怅，
　　几度未了情？
　　听完了那糊里糊涂的曲儿，回头看人间之事。说是鸿钧化三清，元始开混沌，三山五岳、四海九州演化华夏大地，自三界造就传奇，历十八万四千八百年后，宇宙巨变，世界轮回，经三皇五帝之后，禹传子，家天下，历夏、商、周、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有万代百世，帝国王朝，兴一时、废一时，元至顺帝时，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等又揭竿而起，红巾军震惊神州，弄得天下纷争，群雄逐鹿。义军中势力最大的朱元璋自称吴王，建立了政权，史称西吴。西吴军占城夺关，士气大振，瞬间横扫江南，雄霸华夏。元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春，朱元璋称帝，以应天府为京师，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为明太祖，大明王朝建立。八月，徐达、常遇春等出师北伐，攻占大都，顺帝弃城而逃，统治了中国仅有九十八年的大元王朝灭亡。
　　初成帝王之业的朱元璋，为保大明王朝千秋万代，一方面加强中央集权，另一方面，则为加强皇室自身的力量，故将身下二十四子与从孙等皆分封为亲王，驻守全国战略要地，以保江山，即曰：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
　　后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经久必衰。明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秋，太子朱标病死，朱元璋立太子次子朱允炆为皇太孙，随时准备继任大统。雄心勃勃的朱允炆，早已看出了分封藩王的种种弊端，遂与黄子澄、齐泰等密议削藩大事。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冬，明太祖朱元璋崩，朱允炆即位，为建文帝。他坐上皇帝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削藩。因此使得皇族内部的矛盾迅速激化，一段使风云为之变色的历史，就此，拉开了序幕。
　　夜幕沉沉，雨雾里传来一阵笑声，林荫小道上，看到尽头，来的是：
　　紫阳真人张伯端
　　翠玄真人石杏林
　　紫贤真人薜道光
　　翠虚真人陈泥丸
　　紫清真人白玉蟾。
　　这五个，皆是驭云乘风，披星戴月，皓首苍髯，少说也有千百岁了，乃是大罗南五祖，太乙真神仙也。这五仙谈笑而来，眼看到了泰山脚下，面前忽然一湖水天。五个一惊，又是捋须一笑，正点头时，水面上闪出阵阵七彩之光。眨眼间长出九片荷叶，一朵白莲，莲上站一个，也是仙体金身，星光闪烁，灵气笼罩，乃是方外逍遥的菩提，佛门慈悲的善士，是个南无虚空藏菩萨也。五祖一挥拂尘，忙上前笑拜道：“虚空藏尊者！”菩萨笑道：“五位何往？”紫阳真人张伯端上前拜道：“受纯阳演正警化采佑帝君吕洞宾之邀，前往岱顶拜谒碧霞元君！”菩萨忙笑道：“我亦欲往，在此等候文殊光法师兄与普贤师兄也！”五祖一惊，张伯端忙道：“尊者如今已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大菩萨，三界律，无须礼也！”菩萨笑道：“本不该来，只因有尘世间一件缘事未了，特来此地，看这湖水有未了湖的记号，遂来此！”张伯端惊道：“未了湖？”菩萨点头笑道：“未了湖上，原有七位散仙，乃是未了湖七子也！十八万四千八百年前，三界动乱，玄门代天征战四方，平定九州，有解林凤、郑文龙、丁德全、董文良、王钧、吴杞飞、于滨七人，在此与狮子座金兰结义，演义神州，今有后世人又聚在此地，乃是天缘未了也，是故必有一场传奇要生，让后人感慨矣！”五祖忙点头谢道：“是了！”
　　七日后，有行人在湖边见了一碑，碑上写着未了湖三个血红大字。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一双玉靴，发髻整齐，蟒带庄严，系挂金坠，手执锦扇，体态匀称，有些许侠义，眉清目秀，含几分娇气，也不过十八九岁，乃是这未了湖上万萧园的许凝（字子旭）也。乃是个天生奇才，灵气博学，平日里素有抱负，七岁便是童生，十二举孝廉。传闻是当年西关皇室的后人，有天佑也。可是到了殿试，每每应试连年不中。无奈，所幸拜在了玄阳祖师门下，在这万萧园做了才人，为官家公门撰书工画。眼下看他紧锁着眉头，细看着这石上的字，不禁喃喃叹道：“何神所为也？”便闻声笑道：“待夜半来到，便可知也！”许凝一惊，忙回头时，竟然四下无人，于是许凝紧锁起了眉头。
　　夜深时分，未了湖面上一片寂静，静得有点让人害怕。青石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人，正是许凝。但见他到了湖边，打开扇子轻轻问道：“子旭已至，高士何不现身？”片刻风起，夜光下湖面上荡起层层微波。许凝只觉得身后有人，转身看时，乃是个虚空藏菩萨，于是一惊，忙跪拜道：“弟子许凝，不知是尊者到此，望乞恕罪！”菩萨笑道：“且起身说话！”许凝忙谢过起来了，方才拜道：“不知尊者引弟子到此，却是为何？”菩萨点头微笑道：“前时路过应天府，见北方紫气升腾，我观天子不易，恐坐不稳这万里江山。尔乃玄门后人，委身在此，必有抱负。我奉太虚敕命来此，在这未了湖畔点化众生，见有未了湖七子尚散落人间，故而唤尔前来，代文殊广法师兄将这斩缘剑转赐与汝，只待成就大功，回天复命！”许凝一惊，菩萨挥手已将一把宝剑闪在当空了。这宝剑金灿灿银花修饰，亮闪闪宝石妆成，果然不是人间之物，更非尘世俗品，慢慢落下，许凝双手捧下了，放忙谢道：“多谢尊者！”那菩萨点头笑道：“这斩缘宝剑，随心变化，乃是一灵器也，汝要以心驾驭，弘扬正善，方不负法王子之苦心也！”许凝点头跪拜时，菩萨已经化成一阵清风去了。
　　清晨回到万萧园，许凝左右不是，整日紧锁眉头。在花园拿一只牡丹细看时，进来两个少年笑道：“子旭哥哥？”看去时，前一个是一身青衫，瘦俏的匀称，一身秀气，逍遥的自在，长发披肩，浓眉大眼，看着有幽灵般身手，话里有妖艳般潇洒，道是谁？乃是山东参政铁弦的门客丁原之子，丁力源（字誉涵）也。后面的呢，是白衫青靴，玉带金挂，白皙的俊美，小巧的可爱，亏得有微黄的刘海随风飘起，但见那玉雕的鼻梁、冰修的小口，细细的眉儿下一双欢睁得大眼睛，若是个外人看了，保不准认成了女娃娃。也不是旁人，文学博士、帝师方孝孺的得意门生王树栋（字子诺），东昌人，自小寄居在方家。时方孝孺不想让他参与政事，从豪门公府里将他伴随自己的孙女方蕾送往万萧园长大，只教他淡泊名利，修养身心，以报大德。许凝大他两三岁，也是一直在照顾着他。他与力源方才十六七，顽童而已。
　　但见力源上前笑道：“哥哥不用功读书，反来玩花！”许凝摇头笑道：“由着你们野马似的到处乱窜，还好意思来说我不成？”树栋也忙折过一只喃喃道：“哥哥不会是想画牡丹吧？”力源惊道：“今天要画牡丹吗？”许凝已忙点头笑道：“到底是我看着长大了的弟弟，还是子诺知我心事！”许凝微笑时，力源急道：“那就别要我了，不要你这哥哥！”已经撅起了嘴，树栋忙惊道：“哥哥休恼，大哥不是这个意思！”许凝摇头笑道：“这个淘气包，亏的是子诺，要是换了旁人，看不笑话你！”三个人都笑了。
　　到了堂下，案上正有一张牡丹。尚闻许凝叹道：“前人的画总是好，可是又不知是哪里好！”树栋忙道：“在家时见老爷有北齐杨子华的一幅牡丹，倒是说宫廷秘藏，不知道如何到了老爷手里，看也不过如此，当代人不过是看花了眼吧！”力源笑道：“我看哥哥说的是，就是看花了眼了，看着谁的也好，就是看不上自己的！”许凝摇头叹道：“话虽说了，却不通情理的。旧时看到了唐代于锡的《牡丹双鸡图》，后来是王耕的，以至五代后梁于兢、南唐徐熙、梅行思、前蜀黄荃父子、滕昌佑等各具特色。尤其是江南徐熙，多以写生为主，多游山林园圃，以求情状。写花卉，不以色晕淡成，而是落墨枝蕊萼，然后敷色。骨气风神，古今绝笔，兼有黄筌之神，赵昌之妙。有《风牡丹图》等四十余幅画牡丹作品流传于世，皆是人间极品也！”力源笑道：“那比哥哥的如何？”许凝锁眉笑道：“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叫你没事就挖苦我！”树栋只也笑了。
　　少时，进来个扎髻的小童儿拜道：“三位师兄，泰山东灵道长到了！祖师不在，来请大师兄！”许凝惊道：“哦？泰山真人？现在何处？”那童儿拜道：“到正厅了！”许凝忙道：“知道了！”因忙与二人到了正厅，但见得堂下坐着一道人，乃是个白袍青靴，腰挂金穗，头上莲花冠，手中逆斗罡，发须尽白，稀蓬显慈祥的百岁老人，便是泰山真人东灵子。一旁还站着个女孩子，看装束，一身粉衫，一双青靴，披挂着金丝银边，缀满了珍珠宝石，瓜子儿脸上红润润，柳叶眉稍点银星，俏鼻儿拉起个亮晶晶的樱桃小口，保不定国色天香，也是那天仙落凡尘。先不问谁，但见三人上前笑拜道：“东灵道长光临，弟子等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啊！”道长忙起身笑道：“祖师不在，三位少侠当这东府里的家了！”许凝忙上前笑道：“道长说哪里话，老爷不在，自有大嫂子和老太太还在，弟子们怎敢无礼！”看东灵道长点头捋须，力源一下站到了他身后，学起道长捋须来，许凝锁眉叹道：“誉涵！”大家都看了去，力源扑哧笑了，大家左右看看方才又都无奈的笑了。
　　待都坐下了，许凝方才看到了一旁一直静静站着的那个女子，只忙惊道：“这……位是？”东灵道长点头笑道：“宝檀华门生，叶一茗（字子欢），前时我去太虚听混元道法，将她带回，受宝檀华菩萨之托，送到这儿来了，说来也巧，却碰上祖师不在！”于是一顿忙道：“可巧老太君那里，我等也不方便去！”说着叹了口气。王树栋紧锁起了眉头，看得仔细。那一茗似乎也心中一颤，二人一见钟情似的对面点头不自然的一笑。便听许凝笑道：“如此，就烦请道长与女侠在此小住几日，等待老爷回来了！”道长笑道：“尔只安顿好茗儿就是，因山上还有些事，贫道这就回去了。待祖师归来，我便会来听法。还望尔等照看好子欢，静等祖师回归！”三人忙拜道：“是了！”忽隐忽现间，那道长已经出了门去，只长笑道：“我便去了！”
　　春夜的寒露尚有余凉，晨雾散去了些。未了湖畔，更显的沉寂了好多。王树栋漫步在林荫小道上，不时还闭目一阵长叹。到了望瀑亭下，随手拨弄琴弦，落下泪来，于是一拳打在了石案上，挥袖起了身来，凝眉抽泣着慢慢走到了水边，仰望晨空，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时又低声含泪吟道：
　　“斜阳倚苍亭，
　　落月守孤零。
　　旧墙今犹在，
　　风雨故人来。
　　凭樽空咽泪，
　　抽泣叹息声。
　　到底是生离死别，
　　留下了海誓山盟，
　　皆如风。
　　拂袖揽月枕繁星，
　　梦得草庐绕枯藤。
　　当年傍水送落日，
　　何曾料，
　　秋夜冷，
　　谁预满目又成空。
　　想来一页好景今作梦，
　　相顾多惆怅，
　　几度未了情？”
　　这阵歌声飘来，唱得人心皆碎。
　　恰在此时，花草丛生的百乐园里，初来万萧园的叶一茗正独坐在亭下托着腮发呆。闻得这阵歌声，不禁凝眉一叹，起了身寻来了。远远的还看见王树栋站在湖边低着头落泪，一茗一惊，转身欲回去，不料刚转过身来，却闻声道：“茗妹妹？何故在此……？”一惊，原来是许凝到了，许凝见势，看了看远处的王树栋，方才轻轻摇了摇头，忙又笑道：“何必听着这个傻子胡说呢？他满嘴里是世人听不懂的言辞，妹妹还是别去理会才是！”叶一茗闻言一怔，忙又摇头叹道：“他说的，原就是梦里的一样，却如今我也……！”于是含泪闭上了眼睛，许凝锁眉惊道：“茗妹妹……？”叶一茗已经转身去了。
　　许凝随王树栋到了花厅刚坐下时，正有丫头婢子们奉上茶水来，二人接过去了。许凝摇头叹道：“我的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偏去读那些！”树栋含泪忙摇头道：“本没去想，只一时记起来了！”许凝锁眉一阵长叹时，忽然有丫头来拜道：“爷儿、三爷儿，和老爷一块儿出去的侯老爷回来了，今儿打发人来说，老爷这会子还不回来，说是全真教的杨教主请去崂山了，还说……！”许凝急道：“说了什么？”那丫头忙道：“说是这些日子怕是要有什么事儿，把中门撤了防，暂且叫西边儿的大奶奶先帮着张罗张罗家里！”许凝一怔，锁眉喃喃道：“什么……？”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