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张承钊一信败仁德 玄锡维逃亡结贤良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4-12-13 17:12:34 字数:5142
诗曰:
多年惆怅紫袍心,夜伴诗书枕兰魂。
香烟环绕清风至,醉卧高楼谓何人。
来时明白大任重,从此操劳多几分。
今朝酒满寄壮志,斗转星移报国恩!
修真大帝五年,玄元四十年秋,十月,玄锡维(字穹高)以自己心爱的女人换来了所谓的立足之地,然手中无兵,却也只能在园子里会集门客饮宴游戏,眼下正与李翔(字新意)、马勇(字新奇)说笑,张承钊(字治平)匆匆前来告别,锡维含泪问道:“莫非治平要弃我而去?”承钊长叹一声,答道:“父命难为,且而今恩师在河南讲学,小弟更当潜心学问,待日后学成,复回哥哥左右效力,岂不事半功倍?”锡维轻轻一叹,承钊回看李翔、马勇,嘱咐道:“我去后,弟等当用心守护哥哥,切莫懈怠才是!”二人躬身一拜道:“哥哥放心!”锡维含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言,承钊躬身一拜而去。
玄锡维回到亭下,把盏叹道:“鸿嘉、公穆也游学去了,可恨我换来的,却是什么?”李翔、马勇一怔,锡维叹道:“他们能半途而废,我却已骑虎难下,可怜人各为己,只有我一个痴人罢了!”李翔忙劝慰道:“诸位哥哥求学归来,是为新创基业效力耳,哥哥何出此言?”锡维闻言竟然大笑起来,含泪问道:“可眼下基业何在?”李翔无言,马勇眼里蓄满了泪花,却不知如何再劝。
当夜,玄锡维连写几封书信,要招揽门客补充势力,可是连发数封不见回音,原来锡维还给张赛(字子忆)写了信,恰那封信又被一同赴宴归来的赵鹏(字云新)看到,赵鹏看罢撕了书信大怒,骂道:“匹夫安敢如此!我本不欲杀他,他却逼我再三!”张赛一惊,张凯(字明月)叹道:“听说顾书也收到了这样的信,玄穹高意欲何为?”赵鹏哼了一声答道:“我借地给他暂让他有个容身之处,他却写信离间我弟兄情义,妄图拉拢我们的人反制于我,是何道理?”
此时的张承钊也是心乱如麻,既担心又不知何以自处,于是也提笔写道:“子忆兄,见字如面,今虽在南,旧日情谊,心中未敢忘怀,当日虽劝你不能,然思虑再三,穹高哥哥绝非子忆所言蓬蒿之人,我料早晚必成大事,近日所学,感慨颇多,所谓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穹高心中之基业大厦,治平如今方得领悟,望子忆不弃其卑贱,善保之,待天下果有变故之时,此人必是一方人王地主也… …!”张承钊原以此信暂保玄锡维安身立命,却未曾料到,此信也落到了赵鹏手中,赵鹏拔剑砍断书案,怒道:“我誓杀汝!”
吕孝国(字温贤)得知消息,急忙去见玄锡维,因劝道:“可是你写信给张子忆、杨顾书的?”锡维闻言一怔,微微一笑,问道:“莫非他们去见你了?”孝国倒吸了口凉气叹道:“大祸将至,你怎还笑得出?”锡维凝眉不知原委,疑问道:“温贤,何出此言?”孝国摇头叹道:“你写给他们的信,都在赵云新手中,他现在疑你离间他们弟兄,可称为大祸否?”锡维闻言吓了一身冷汗,喃喃叹道:“我观子忆、顾书面善,故有结识之意,可叹二人怎忍负我,反将我书信公知与他人!”孝国摆手叹道:“这也罢,听说张治平也写了一封信给张子忆,称你日后必成大事,让他善保你,可如今书信也落在了赵云新手中,岂不又推波助澜?”锡维含泪摇了摇头,慌忙问道:“时下,我又当如何?”孝国低声叹道:“回了中丞,此地已非久留之处,当速速离去,暂避一时,再作计议!”
日色西沉,玄锡维拜别张中丞出了府门,才走数步,远远见不远处暮色中有几人,个个年轻气盛,像是纨绔子弟,又似游侠,锡维看得杨坤(字顾书)、李庆元(字方珉)、聂洋(字顾云)几人眼熟,忽觉来者不善,心说道:“是赵云新的人?”于是凝叹道:“莫非大业未成,我却死在此处?何故天不佑我?”见势不妙便往后退,好歹悄悄退到墙角,安全回到中丞府中。
待引张海祥(字易观)到密室说明了此事,张海祥捋须叹道:“莫非近日常说神龙教宗,果真是汝所立?欲谋逆乎?”玄锡维惊慌不已,含泪叹道:“岂敢造次,维不过结交朋友耳,中丞万不能听信他人谗言,而屈穹高,望中丞详察!”说着便忙下跪,张海祥忙扶住了他,叹道:“此事本院权当不知,是真也罢、是假也罢,即惹了赵云新,这里也不是你能久居之处,你还是早作打算,就此去吧,迁延日久,反受制于人,只恐不能保全性命,连累了你的亲朋,岂不事大?”锡维含泪不能再言,只得拜别张海祥,翻墙而去逃过一劫。
玄元四十年十一月,玄锡维小聚贤所谓的宏图之志最终走投无路,已顾不得换来的所谓立足之地,只身逃离三官庙,往南山而去,落迫不堪之时,忽闻一阵琴声,遥望去,山腰亭下正有一少年盘坐抚琴,但见得白衫玉靴,金带银花,飘飘然如风,潇潇洒如云,眉清目秀,俏鼻小口,碎发微黄额前飘,紫环束起,不是天宫玉阙的仙童,就是人间极富贵,乃是崆峒祖师门下杨敏(字星魂)如此悠闲自在,锡维这时却再不敢冒然结识,因避开他绕到后山,暂且栖身于画院之中。
玄锡维幼习书画,逃避在此倒算是真正得了一席之地,数日之内,已经渐熟起来,夕阳西沉,在园子里闲游时又不时想起心中之事,不觉长叹一声,坐在了亭前阶下,忽闻声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子!”回望去,原来是光明顶引灵天尊的门生赵顺凯(字公明)暂居此处,但见他一身黑袍,一双青靴,发梳银环,腰扎玉带,胸前金锁,手中折扇,眉清目秀,体才魁梧,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站在余晖里,更觉气宇非凡,锡维这几日认得他了,只忙笑问道:“天色已晚,公明何不去与师兄弟们共饮?”顺凯摇头答道:“我虽好饮,然酒量不足,去了也是出丑,索性不去也罢!”锡维微微一笑道:“你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也好饮而不胜酒力,不如你我二人去喝一杯?”顺凯摆手叹道:“这几日观你神色,看似自若,却是有什么心事,唯恐一饮而泄露了,就不好了!”
赵顺凯说罢,细看玄锡维神色,却见他轻轻笑道:“我之心事可隐于俗世人,却瞒不过你,莫非你我知音?诚如所言,我却更要与你喝一杯酒,倾诉一番了!”说着便要起身,顺凯忙来扶他,这一扶,兄弟二人四目相对、泪眼朦胧,映着皓月二人痛饮数杯,醉意正浓时,锡维忍不住抽泣起来,顺凯急忙问道:“哥哥这却如何?”锡维拭泪叹道:“公明以我为何许人?”顺凯饮酒答道:“自见哥哥之初,我已知哥哥绝非等闲之辈,必是龙游浅水,暂困此间耳!”锡维一惊,凝眉看着眼前这位似曾相识却又不过初会的同龄人,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赵顺凯给玄锡维斟了酒,方又低声叹道:“然哥哥今日,却让小弟无言以对!”锡维一惊,顺凯随道:“所谓无度不丈夫,既有心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稍遇挫折便要一蹶不振,将来再遇大事,莫非欲寻死以报之?”锡维闻言不知所措,低声问道:“以弟之见,另当如何?”顺凯笑道:“你心中所思之事到底何为他人岂能尽知?万事不去思索再三又何以问人?”
这一夜玄锡维辗转反侧,对于赵顺凯的痛斥锡维也觉羞愧之至,然毕竟忠言逆耳,锡维总还是心里轻松了许些,便忙写信告知张承钊此事,承钊得悉回信道:“言语虽糙,句句在理,有此人在哥哥身边,可无忧矣,不过不可过于急切,当徐徐求之,若果然知心,欲建立功业,这样的贤良之辈,自然不可怠慢,然对于周边之人,不必防范又不可不防,所谓与人只说三分好,未可全抛一片心,天下之人,既有贤良、亦有奸佞,贤者自看不出其贤、奸佞更看不出其奸,路遥方知马力,事久方见人心,哥哥自加珍重,可先忘记旧事,顺其自然才好!”锡维读罢书信,正如疑云顿逝、茅塞顿开,忙到顺凯那里喝酒去了。
路过后花园时,玄锡维却又看见一个少年,青丝靴,淡黄袍,额前刘海飘扬,微黄,腰束蟒皮带,镶珠,一双水灵大眼,一张秀嫩俏脸,带上系铜铃,手中握宝剑,额上扣个银圈圈,是个富贵浪子,又似小族少爷,一步腾空,从树梢略过,锡维不禁拍手叫道:“好功夫!”那少年闻言一惊,差点跌落下来,只停下来坐在亭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瞥了锡维一眼,也不搭理,便起身去了,锡维不认得他,这本是法师独孤幻的弟子刘呈永(字崇如),从来放荡不羁。
玄锡维回去说了此事,赵顺凯摇头笑道:“我知道他,当日紫花衣法师送了他来,就说他从来散淡放荡,虽然生的俊美,只去招惹女弟子足矣,哥哥要建功立业,莫非也要去招揽他?”锡维闻言一笑,起身叹道:“公明差矣,曾记当日所言,不知我者,以为不过俗子,亦不愿与我相交,然弟知我,则视为知音,肯从与我,换言之,众皆以为此人风流成性、放荡不羁而不与之交往,何以知之?是故弃之!我观此人仪表不俗,将来必是得力之人,且而今我虽在此,可为避祸而来,莫非就此安然却不思进取不成?众人弃他,我却不弃,他岂不感恩戴德与我?”顺凯闻言一怔,轻轻叹道:“哥哥之言是也,只是未得其便,恐取之不易!”锡维长舒了口气,没有答话。
片刻,玄锡维起身到了窗前,回身叹道:“公明可知在西城斗杀杨子亭的李景云、李子聪?”赵顺凯轻轻笑道:“是鲁酒王门下的杨文超杨子亭?”锡维惊道:“莫非你们相识?”顺凯笑道:“也算是旧相识了!”锡维一怔,怕说多了话,正踌躇未定不知何解时,顺凯笑答道:“鲁酒王豪杰一世,老来却得了这么个草包,专假借酒王名号欺善凌弱,小弟与他,倒算是冤家路窄,曾耍弄了他几次!”锡维这才长舒了口气,微微笑道:“原来如此,公明可知,李景云、李子聪也在此处!”赵顺凯起身惊道:“哥哥怎认得那二人?”玄锡维答道:“说起来我与二人还是同乡,闻有此豪杰之士,岂能不加留意?”顺凯一笑道:“哥哥却不知,他们那一同犯事,养狮子闹家门的王少爷,也在此间!”
乐坊里两人每日调琴作歌,那坐在窗台上,蓝方格锦布袍,白裤青靴,腰扎蟒带,发束银环,个头不高吹奏笛子的,正是锡维口中的李瑞(字景云),一旁抚琴的紫衣少年一身紫罗衫,一双青丝靴,头扎碧玉簪,腰系金穗的便是李坤(字子聪)了,正弹奏的起兴时,忽然进来一人,一身翠蓝装,一双金丝靴,腰有碧玉带,头上白银钗,前额扣金环,束碎发,手中握银剑,挑包袱,浓眉大眼,一身秀气,原来王交涛(字乐天)果然在此,李瑞见他进来,停了下来,李坤起身惊道:“你又往哪里去?”交涛轻轻笑道:“那公主来了,我去会会她,这几日不在,恩师回来问起,只说有要紧事回家去了便罢!”李瑞摇头一笑,叹道:“果然是见色就忘友,你只管去会你的娇公主,恩师的斥责总让我们担着!”交涛耸了耸肩,笑答道:“子聪倒是瞧瞧这做兄弟的,我只去会会你们未来的嫂子,就有人打翻了醋坛子,心里不舒服了!”于是引得都大笑起来。
王交涛出了门转到后山,远远见王玉峥(字苹果)一身翠绿衫,一双白巾靴,项系白纱,腰束蟒带,柳叶眉,樱桃嘴,小鼻尖,水灵眼,额前秀发飘起,粉里透红瓜子儿脸,好生耀眼,于是二人对面一笑,忙迎了上去,并肩扬长去了,而这一幕,躲在断崖上的玄锡维、王友军(字尽忠)看得清楚,锡维不禁叹道:“真因祸得福也,此处豪杰云集,我之大幸耳!”于是回身问道:“尽忠以为此人如何?”友军轻轻叹道:“不知公明相约刘崇如之事如何,素日他们交好,不妨问他!”锡维凝眉一怔,忙道:“我有心约景云、子聪一会,想来他们念及同乡,倒也不难,旬日内若得景云、子聪和崇如之心,这王乐天将来必定归我!”王友军一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友军回去与杨帅(字子笑)说起此事,杨帅摇头叹道:“那日我还力劝他去求顾书,不曾想顾书已投了赵云新,反险些害了他,如今之事,我还是旁观为好!”友军凝眉问道:“何以力荐杨顾书?”杨帅答道:“先前我受难时,是穹高屈身三顾,晓以理、动以情,救我脱离抑郁,我对他感激不已,知他为人宽厚、布施仁义,故而愿以同宗兄弟拉拢与他,好助他一臂之力,谁曾想因我料事不周,却险些负了他!”王友军听了这一席话,不觉心生笑意,暗叹道:“以此说来,如今再不是当日无威望之时,此时不集结群贤共聚大义,更待何时?”辞别杨帅回来的路上,王友军不禁笑道:“何须以什么大业为由,他的人品,正是其魅力所在也!此处诸贤皆曾落迫,想来诚服,非为权势所动,乃仰其德也!”果不出王友军所料,李瑞、李坤与玄锡维一会,便拱手拜在当下,愿作知音,随后,玄锡维用计假称与杨帅不和,搬进了拢翠居刘呈永住处。
当夜刘呈永归来,见玄锡维正在烛光下读书,也不理睬,便横倒在榻上,锡维凝眉一怔,忙一笑起身解释道:“近日怕是哪里得罪了杨子笑,被他赶出门来,又无处去,见你这里空着就来了!”话完再看呈永,还是若无其事不搭理他,于是近前一拜,问道:“倘有不便之处,还望担待一二!”话尚未完,呈永阻道:“我这里没人能住得过三日,你搬进来时,怎不思虑有不便之处?”锡维一顿,轻轻笑道:“搬出来是因为子笑决意赶我出来,并非我愿,只要你不赶我,可迁就而住,不知所说三日,有何说法?”
刘呈永越觉此人有意思,起身问道:“他们说与我同住皆忍受不了,你就不怕?”玄锡维摆手笑道:“天下事岂因他人一言而废之?你说的我虽也听人说过,但却不信!”呈永哼了一声不再搭话,便躺下睡了,锡维不再打扰,回到案前看书,不知这刘呈永悄悄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心里也犹豫起来。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