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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选举(二)

作品名称:他走出大墙以后      作者:白大也      发布时间:2014-12-22 08:16:01      字数:5652


  3、拉票演讲竞争激烈当村官
  
  九月二十七日,这天下午三时许,百家庄村的村民们象过节看大戏一样,拿着板凳,马扎聚拢到村小学的操场上,选举自己的村官。
  操场上,中间教室的西房山上,粘贴着用粉红色和淡绿色两种颜色的纸书写的黑色毛笔字:
  “百家庄村村委会主任换届选举工作大会”
  房山的前面,放了一块黑板。在前面摆好了一排桌凳,算是大会主席台。桌子的一边放着一个灰色的三唱机,输出端接了一个25瓦的高音喇叭,放在了远处的一个树叉上,播放着评剧唱腔。
  老光棍德增今天格外地打扮了一番。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新衬衣,还把衬衣扎在了一条新的兰色裤子里面,在主席台上晃来晃去,他把一个话筒摆在桌子的中间后,对着话筒“喂喂......”地喊了几声,又在一边的位置上把立杆话筒架好,还试试有没有声音,听到喇叭里也传出了自己喂喂的声音后,觉得一切就绪,便坐在桌子边上,挺着腰板,精神地翘着二郎腿,随着评戏刘巧儿的曲调小声地哼哼着,等着开会。
  人越集越多,主席台前面已经坐了男女老少一大片的人。
  王玉峡和妻子李会芬拎着板凳,坐在了人群中,李会芬是专门请了半天假为丈夫捧场的。
  王玉玺抱着小喜子,亲着孩子的脑门,随着大喇叭里的评戏刘巧儿的唱腔调门小声地哼哼着,媳妇陈苓拿着马扎在一旁跟着,全家3口人来参加换届选举了,王轩自己拿着个凳子也来了,王永旺全家4口也早早的到了。
  台前面有人在对德增喊叫着,说:
  “嘿,增头子,够漂亮的!”
  “瞧,德增在晃媳妇诶!”
  “德增,瞧揍腥,搞不上媳妇在台上干着急也没有用?”
  狗胜在主席台前晃来晃去的和人们说着话,还不时地吐着脏话,有时还和人们开着玩笑。显示着他漂亮的罩装,崭新的灰色西服,雪白的衬衣,领口上还扎了一条红色的领带。
  德增不时地和人们打着招呼,有几个年轻人还走到德增跟前,先正经的说句好话,然后突然有人在他的后脑勺上摞一把,于是有人眍屁股,有人捅胳膊窝,好一番折腾,直到德增挣扎着告饶,这帮人才离去。德增对着这帮人的后影,瞪着眼睛骂着他们的名字,这几个人对挨骂,不以为然,做了个鬼脸消失在人群中。
  刘铁柱来了,他走到德增跟前叫了声:“增头子。哥哥今天穿这么漂亮,你想干啥呀?是不是有目标啦,啊?哈哈......”说完,在德增的后脑勺上啪地撸了一把,笑着跑到了人群里。
  德增气得没辙,摸摸脑袋,站在主席台旁,瞪着大眼睛笑着骂了几句:
  “刘铁柱,你个兔崽子,你他妈的不不想......啊,不想活啦?你敢欺负你老爷!”
  德增的周围是一片笑声,姑娘媳妇的看着这帮嘻耍的男人们,都在开怀大笑着。她们之间也在捅咕着,打闹着,开着玩笑。
  一个媳妇对着一个逗她的姑娘说:“你再闹,我就把你说给德增去,嫁给他,给他生孩子过日子去,......”一句话又是迎来了一阵打骂和爽朗的欢笑声。
  村民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操场上一大片的人们还真热闹,一些外村的小商贩在周围呼喊着叫卖。“糖敦……”
  
  大吨镇镇长张杰及县里下派到大吨镇换届选举工作组的人们,在老支书、何川的陪同下,从学校老师的屋里走了进来,在台上一一落座。
  德增关掉了评剧,熙熙攘攘的人们开始静了下来。
  德增又不慌不忙地走到话筒跟前,“呜呜......”地试了试话筒是否有声后,还就拿起话筒说了两句:
  “大家好,请父老乡亲们都向前坐坐,特别是年岁大的,往前坐,一会投票优先,省得挤着。”
  你还别说,德增的几句话,人们还真的动了起来。
  然后,他把话筒放在了老支书坐的面前。
  老支书先做开场白,他对着话筒说:
  “乡亲们,村民们!今天,我们百家庄村村委会主任换届选举工作大会现在开始。”等大家鼓完掌他又接着说,“参加换届选举工作的有镇政府张杰镇长,镇组织委员李刚,还有县里派到大吨镇的工作组组长田永新局长,孙科长,哈皮同志,请大家欢迎”。
  台下一片掌声......
  老支书稍停了一下,又说,“好啦,大家不要鼓掌了。今天的大会程序是这样的:一是候选人进行竞选讲话。党支部指派候选人,自我推荐候选人,都可以上来演说。二是投票。每人发给一张选票,在你认为合适的人员名字边上画勾后送交到主席台上的票箱中,投完票后,在回到原座上坐好,等着开票就行啦。三是敞票。村党支部副书记兼治保会主任何川,支部委员兼会计百连厚,支部委员兼妇女主任百广华3人是监票员,负责统票,念票,如果有临时增加的候选人,大会监票人员临时在选票上填写上他们的名字后,再把票发下去,发下的票数和收回的票数要公布于众。村小学女教师共产党员刘淑蓝当写票员,负责在黑板上统计笔画。”
  老支书又和张镇长及工作组的田局长嘀咕几句,他又坐在有话筒的那个位置上开始讲话,他说:
  “现在开始进行候选人竞选讲话。目前竞选的有两人,一个是李永胜,一个是王玉峡。”
  人群翁地热闹起来,嘁嘁嚓嚓地议论着。
  一个女青年大声地问着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二叔,这个李永胜是谁?”“我也知不道是谁”,那个人回答着,奇怪地看看周围的人们,见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又一个中年妇女问张广播,“广播,谁是李永胜啊?”
  张广播说:“就是咱村的吧,我也不知是谁。”
  一个60多岁的老大爷,站了起来,大声地问:
  “老支书,李永胜是那村的,他为啥在咱们村竞选村长?”
  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也大声地问:“老支书,李永胜是谁?”
  老支书哈哈的大笑了一会,前面的几个村干部也都笑了一阵,老支书没有直接回答大家,他对着话筒说: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现在,先请村民李永胜到前面话筒处做竞选讲话,大家欢迎。”
  老支书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大家一见,整个会场向爆炸一样,轰地热闹起来。
  “这不是狗胜吗?还真不知道他还有大名。”
  “他也不尿泡尿照照,还来竞选村主任?”
  “开什么玩笑?......”
  狗胜穿了一身崭新的西服,雪白的衬衣领口上,扎着一条红色的领带,金色的领带卡在西照日头的帮助下,闪着光芒。
  他走到立杆话筒前,把话筒调整了最佳位置。蛤蟆嘴咧了咧,没有送出声音。他平时屁屁留留的惯了,到前面讲话还是第一次,他有些紧张,准备的词一下忘的干干净净。他一只手抠着嘴,另一只手不自主地去抠屁股沟子,他这个想词的动作真让人们不可想象,人们轰的又笑了起来。
  李会芬向看耍猴子一样竟笑的流出了眼泪,王玉峡没有笑,他在捉么着一会咋说。
  狗胜沉默了足有3分钟,脸憋的通红,他用手掌擦着脑门上的汗水,突然一排脑门,眼珠一转,嘴里有了词,他又咧咧嘴开口说话:
  “乡亲们,您们好,李永胜就是我,这个名字30来年不用了,别说您们不知道,就连我刚才一听老支书叫李永胜这个名字时,我都蒙啦,不习惯,还是叫我狗胜好听,就叫狗胜吧。”
  他开场白后,神经一放松,西服革履的倒显得挺精神,满向个大干部在作报告,只是恼门上的汗水流的多了点,他干咳了两声,接着又说:
  “我为什么来竞选?因为我是咱村公民的一员,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力。我想当村主任,竞选上之后,一定带头不打麻将,不小偷小摸,我要发家致富奔小康,我要搞安定团结大发展,不把咱村搞上去我就不要这个脸。”
  大家被他驴唇不对马嘴的顺口流逗的笑了起来。
  狗胜为了今天的表现显示自己不俗气,穿着崭新的西服和套在脖子上的领带,现在可派上了用场。西照的日头虽然有树影遮挡,这9月的天气还是热的,衣服的捂闷和精神的紧张,弄了他满头大汗,他也顾不得仪表了,脱去了上衣搭在左胳膊上,他又捩开了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了胸脯,才感觉凉快了许多。头上还是流汗,他用手抹了一把,又用雪白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又接着说:
  “这天气真热,我穿的又多,让大家见笑了啊。今天竞选村主任,我虽然来了,可是我比不上王玉峡,他是个村长的料子,他为人丈义,行,比我强百倍。他进过监狱,判了13年徒刑,这个大家都知道,但究竟是咋回事,谁也知不道,实际上,他是为帮我才进监狱的,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本来是我耍流氓,那帮家伙打我,和玉峡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天要不是我叫他救我,要不是我递给他啤酒瓶子,要不是我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打那帮人们,他峡子是进不了监狱的。他在监狱里全兜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一个字都没有提我,不然我也早进了监狱。在这里我要同着领导和乡亲的面,向峡子道歉,是我害了他。我知道我不是当头的材料,肯定选不上的。但是,我想好了,我要利用这个机会向村民们说出真话,峡子为人仗仪,完全为了我,他冤枉了12年那,我真不是个东西,呜呜......呜呜......”狗胜一时语塞,竟呜呜的大哭了起来。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的听着,好多点老人随着他的哭声,一起流着眼泪。
  王玉峡认真地听着狗胜的演讲,这段话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他恨狗胜,但狗胜这忏悔的哭声,可真的打动了玉峡的心灵,他在也憋不住了,竟委屈地哭出了声音。
  李会芬在嘱咐他,小声地劝说着:“你看,周围的人们在看你,你一定要控制住,再大的冤屈不是也走过来了吗?”
  张广播凑过来说:“玉峡大侄子呀,狗胜那王八蛋害苦了你,村里人们都理解你,知道你是个好人,大婶子找狗胜给你出气去......”
  玉峡冲她遥遥头,没有说话,只是擦擦眼泪,又挺起了腰板,认真地听着狗胜的说话:
  “我不哭,我不哭啊,我一定要投王玉峡一张选票,也希望乡亲们投他一票,他是个可以信赖的男子汉,是我们村子的希望呀。”
  狗胜说到这里,他啪地来了个立正,举起左手,胳膊上搭着的衣服一下子滑到了肩膀上,他面带严肃地大声地说:
  “现在我要向村民们宣誓,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好人,我听玉峡跟我说过,说毛主席说来着,一个人做一两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我一定按着去做,一辈子做好事,在也不做坏事啦,做一个白恩求那样有利于人民的人,有利于我们家的人,我的讲话讲完了。”
  狗胜讲完话,给大家鞠了个躬。
  老支书站起来,带头为狗胜鼓掌,在场的村民们也鼓起了掌声。
  老支书又说:“下面,请王玉峡到前面做竞选报告。”
  这时晚到的镇党委书记贾山和台上的两级领导打了招呼,他和坐在桌前的领导们一一握手,向他们解释着:“田局长你好,我刚才有点事情来晚了,对不起呀,来晚啦点”说完,他坐在了给他留的空座上。
  王玉峡稳步走到主席台前,他同主席台就坐的领导们一一握手,走到张镇长面前,他们握着手,摇动了好一会儿,玉峡小声说: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他又走到贾书记面前,玉峡小声地说:“是您救了我王玉峡,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您......”
  贾书记笑着打断了玉峡的话说:“咳,不要说这些了。我来听你竞选演说的,看你够不够格当这个村主任,哈哈哈哈哈哈哈讲吧。”
  玉峡在穿戴上没有打扮,藏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还是一条喂鸡时常穿的黑色裤子,只是洗的干干净净而已,他走到话筒前,给在场的群众深深地鞠了一躬,看得出,他也有些激动和紧张,他也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从兜里掏出几页纸张,调整一下紧张的情绪,他说:
  “乡亲们,我王玉峡18岁被抓进监狱,在大墙里度过了12个春秋,在这12年里,我受到脱胎换骨的改造和良好的教育,我在监狱里很注重学习,申请批准了继续读书的权利,于85年5月报考了北京人文函授大学群众文学系学习,用两年的时间系统地学习了这个学校开设的《哲学》、《政治经济学》、《文学概论》、《中国古代文学》、《现代汉语》、《中国现代文学》、《外国文学》、《艺术概论》、《群众文化管理》、《中国群众文化史》、《群众文化概论》、《中国民间文学》等12门课程。其中参加了4次闭卷考试和多次开卷考试,考试成绩合格,准予毕业,我在87年12月领取了由名誉校长艾青和校长周宏兴颁发的毕业证书。这件事情是我人生中的转折点,我在监狱写了大量的文章,都用于大墙里的广播、板报宣传,还向司法部门主办的报纸、刊物等投稿,因此政府为我立功减刑一年的奖励。我王玉峡回村后,能有今天站在全村人们面前来竞选村主任,这是连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自从我被提前一年释放回来,只是高兴地想立刻见到我妈,当走进我那一间半的破土屋里时,才知道我妈已经早就没了,我妈的死对我是个致命的打击,我那憋了12年一心想和我妈团聚的心情一下被残酷的事实冲跨了,我的情绪一时低落过,我想到过死,到阴间去找我妈,也想到过破罐破摔,当个混事魔王,好歹的瞎活着,正当我在人生的悬崖上盘旋时,是咱村的老支书拉着我走下了人生的悬崖,是村干部们掏包解囊的救济我,还把我的情况报告了政府,镇党委、政府伸出了热情的手对我进行帮助教育,才使我有了全新的生活,是村党支部和镇党委、政府救了我,是政府又给了我一次新的生命。”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擦了擦淌下的泪水,此时,玉峡的情绪松弛了很多,他看看会芬,见她在擦着眼泪,他的二哥、二嫂以及大嫂子王轩,老叔、老婶们也擦着眼泪,狗胜,张广播及中老年的人们也同情地擦着眼泪,就连德曾也吐痴吐痴的甩着鼻涕眼泪。
  玉峡又接着说:“我现在,能有了全新的房子,能娶上那么好的媳妇,能在大堤坝上第一个跳进水里救坝护堤,能在歹徒面前见义勇为与其搏斗,这一切的收获和行为说明了什么?该怎么回答那?很简单,就三句话:一是、全靠党对我12年的改造和教育,12年的监狱生活和教育,锻炼了我的坚强意志。二是全靠政府对我的济困帮助。在我急于发家,养鸡赚钱盖房时,由于没有经验,500只鸡全部病死,我积攒的全部财产全部赔进去,又一次面对这致命的打击的时候,在我又一次彻底走头无路之时,又是老支书耐心的劝解,一边帮我稳定情绪,一边找上级组织求救。在这危难之既,是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亲临草屋,看到我住在那要坍倒的破屋,看到我养鸡的残舍,他们震惊了,领导们当场立即决定“三结合”为我盖房子。没有政府的帮助就没有我玉峡的今天,没有党和政府的感召和教育就没有我王玉峡见义勇为的勇敢。三是全靠村里父老乡亲们对我的关爱和帮助。在我最困难时老支书跑上跑下,亲自组织人员,乡亲们亲手垒砖帮我盖房子。是您们帮助了我,使我住进了瓦房,还娶上了那么好的媳妇,这一切都是村里父老乡亲们帮助的结果呀。我要谢谢政府!我要谢谢全体村民”
  玉峡实在的演说赢得了选民们一片的掌声,他也借此停顿了一下,走到桌子旁,端起老支书的水杯一饮而进,他看看村民们停止了掌声,都在静静地听他向下讲,他更加振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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