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忠诚是用来牺牲的(1)
作品名称:替身男主播 作者:米奇诺娃 发布时间:2015-01-11 16:04:20 字数:3420
朱秀美在我面前一直高不可攀样,她知道老俄总给我袜子穿。
穿人家脚短,我不能得罪她。原来有事无事我都可以去老俄的住处,找他一起喝酒、聊天、闲逛,反正老俄除了卖房,也没其他事情可做。结婚后就不行了,他比过去忙十倍,走到哪里,后面总跟着朱秀美。我跟秦苹东窗事发后,老俄费尽口舌哄得朱秀美放他陪我喝了几次酒。后来看我人格根本没刚烈到想死,就都很放心,顺便放下我,虐与受虐各就各位。老俄到哪儿,朱秀美依然跟哪儿,害我们无法独处,心里话基本忌了。有一次老俄领着朱秀美来看我,我们仨一起吃午饭,大家低头用心吃,没啥好说的。我和老俄偶尔用眼神交流下,地下党一般,心领神会,不禁让人发自肺腑地慨叹未婚好时光。
难道这就是人人向往的婚姻生活?因此我想,姑娘要有,必须有,但婚轻易不能结,至少十年内不考虑。你看街头巷尾一条条骄傲的狗被主人拿铁链子拴着遛弯,细想没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是拿自由交换饮食男女方面的无忧。
文泰路肯德基门前的椅子可以证明我对自由的态度。
那张椅子像是专门为我放置的,我只偶尔几次看见父母带小孩子在上面玩耍,通常无人光顾。我每次闲逛文泰路,都会在那里坐上好一会儿。一街筒子的人都在忙着挣钱、闹心、生气、得病,男女老少,左右穿行,只我在那里呆坐,呆得淡定,坐得纯粹。
有时,我真想做一棵树,一块石头,从容些,随意些。理智告诉我,这是个无法天然的时代,从容、随意不容易,需要成本,拉扯、挤压、修理随时发生,被煎被奸被作用被处理的可能一而再再而N。其实做一块木板也行,被处理后别派什么奇怪用场,就立在一边,纯粹呆立。当然,即使呆立也要厚重些,不能一踹就裂,嘎嘣一声,就听个响儿。
但以上随意。
最近总是想起康谷县小康乡临蒙村。
记得我到那里的第一天晚上,看到有一些人蹲在墙角街边干呆时,我都醉了。我马上也蹲了下来,心情角度从此不同。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个毛病,喜欢看景。所谓景就是眼前人,看他们在我眼前如何站立行走,或蹲,或呆,或在对面看我如景。所以,有事无事,我都去文泰路闲逛。肯德基门前是文泰路最热闹的步行十字街,各色人等捋齐从四面八方来,又捋齐向东南西北走,我关注他们的步伐,研究他们的表情,猜他们是刚从饭店出来,还是即将去饭店。
一度,我渴望回到石器时代,新旧无所谓。多么美好的“石”代,没有就学、就业、就婚、就范的压力,没有被催与悲催,没有高低贵贱,饿了直接扑进林子里猎杀些兔子鸟类等小家伙,吃饱了倒头便睡,与仪容姣好对男人态度也较好的异性撒欢扑腾,迅速躺下,办事时衣服都不用脱——压根就不穿。
原来单位四件事,想念秦苹,值大夜班,睡觉,看书。现在剩下三件,值大夜班,睡觉,看书。秦苹不归我想。
我正在慢慢适应不想秦苹的日子,天天去申哥那里找活干,书也多看了几本。其中一本叫《疯狂实验史》,是个叫雷托的瑞士老哥写的,记录了一百多项有趣的实验,我对“疲惫不堪的狗”、“驯马者”及“通往香蕉的阶梯”几项实验记忆深刻,找机会讲给老俄,老俄听得直翻白眼儿。《2666》被我暂时放到一边,一天看半页,说明我阅读它很吃力——我不勉强自己。
当然,有时,我会不自觉地想起秦苹,老习惯已成自然,修正习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她的绿色,过电影一般,会在某个午夜降临由我独自值守的直播间。某个凌晨,我一个人回到空空荡荡的十九楼宿舍时,也会不经意地疑似瞥到她绿霭氤氲的身影。甚至,我的臂弯里,会莫名有她温暖的体感,多么柔软啊!那一刻我需要克制泪流。那一刻,我希望自己不仅仅扮演一次她的地下情人,而是永远成为她的情人,地上地下无所谓,甚至是否情人也无所谓,只要在她身边,甚至是否在她身边也无所谓,只要允许我还像以前那样任意想念,把她放在心里一个美好的位置,供奉她,呵护她。严格说我的要求相当卑微。没错,她是姜船的地下情人,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美好。她手臂的动作依然那么优雅,走路时依然那么轻巧,软软的嘴唇总含着笑,谦和而宁静,还有她的声音,温暖和煦的中音,美好如梦。秦苹无论属于谁,都是人间的美好。我不怪姜船爱她,谁能不爱她?她生来就是让人惦念让人爱怜的,谁让她是人间胜景。我也不怪秦苹爱姜船,哪个女人不爱姜船?他口吐白玉,举止儒雅,不躁不浮,是个处处讲求自我修养的君子,男人中的极致,慎独,没人时也不会随地吐痰。
美好的男女注定要彼此相吸,最终走到一起。我无话可说,头一次认命。我生命里的第一次爱情与被爱人无关,全是我一人所思所为,三个9纯度的单相思,它给我带来了一份临时工作。眼下我最需要的是调整,别让自己太过失重,哪天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没有秦苹,电台的工作是否要继续干下去?我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但不重要。老俄结婚了,他与我的空间距离正在拉大,喝酒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不重要,人总是要自己料理自己的事情,我两岁断奶时就体会到这一真理。花小青休完假上班后对我另眼看待,脾气也见长,给全频率的人都带了礼物,惟独没有我的,这也不重要。我是小时工,台里年节分干货,我都没份,礼物没我份属于正常现象,无须多想,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度的假,人瘦了一圈,气色像个早更女。虽然她没给我带礼物,但我看见她还是很开心。我不喜欢那个新来的万年,每天凌晨交接班理应是个美好的时刻。
手机铃响的时候,我正在做梦,做关于睡觉的梦。我喜欢在梦中睡觉,舍不得醒,没马上接听。手机继续响着,很坚持,没有停的意识。这个时间,这样的坚持,不会是别人,惟一的可能是吕向东,我深怀疑她的志趣就是把男人从梦中叫醒。自从我来娱乐之声值大夜班,雄鸡都不晨叫了,但吕向东一直保持着随时叫醒我的记录。我若不接听,电话能一直响下去。对弈局势里,我没赢过。
“小一吗!这么半天不接电话。在哪?”
“十九楼。”
“干吗呢?”
“睡觉。”
“是这样啊小一,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越快越好。”
说完,她电话撂了,全不管我有没有醒透,能不能起来。难道电话里说事真那么难吗?我爬起僵硬的身子,去洗手间简单洗把脸,弄了弄头发,换了件淡粉色衬衫,来到十楼吕向东办公室。她正接电话。我想退出去等,她摆手示意我坐下。我困意未消,坐到黑乎乎的硬皮沙发上,闭上眼睛,等着她指示。难不成台里又分东西了?还挺频呢。
朦胧中,我渐渐意识到她在跟花小青对话。
“……你必须去。客户点名要你去……对,就是翟天力翟老板,咱们的大客户,一年给咱们贡献二百多万呢,咱们得好好为人家服务不是吗!就今天下午,对。不是,小青!开始我并没想让你去,我最初想让李卓尔去,但是翟老板不同意,他点名要你去。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听客户的,再说人家给的出场费还是很可观的,你只是到现场帮帮忙。开个头,收个尾,就能挣到两千元,若不是客户点名要你,别人还得以为我偏向你呢……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两千元,但这是咱部门的任务,你必须去,必须让客户满意……行,没问题,我不让你一人去,我派个人帮你。就派小一……怎么?别呀!小一有什么不好。别,讨厌他干什么,这是工作,又不是找对象,就今天一下午,又不是让他天天跟着你。不行,小青你这一点可不好,我得批评你,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他生活不检点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工作,更不能让他的不检点影响我们与客户的合作。再说我现在也实在派不出别人。我都想一圈了。你知道这个月咱们部门有五个休干部假的,大家都忙,刚才我打了仨电话,都有事去不了。就小一吧,啊!他综合素质差了些,但人不算太笨。你又是他师傅,让他帮你。”
吕向东旁若无我,想啥说啥。看起来,花小青是被公差了,并且,听上去,花小青不很欢迎我。吕向东之所以坚持要我去,是因为她手里真没人了。我信,刚才我路过办公区时,里面几乎没人,我是兜底人选,最后一名板凳队员,她俩都没的选,只好将就我。本来我也没指望什么。我是有理性的人,没有选择就不选不择。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无奈,就安心凑合。所谓搭档或伴侣,都是搭乘“不得不号”出发,幸运的用不了仨月就能到达巴哈马群岛,运气差的用不了六年也能发现新大陆,而那些不幸的走着走着就泰坦尼克了。
最终,吕向东说服花小青使用我,撂下电话后亲自给我指派了任务:
“今天下午,咱们频率的老客户翟天力在西安街设点直播卖药,小青主持,翟天力亲自主讲。你呢,给花小青当助理,一切听从花小青调遣。直播卖药跟直播车展不同,纯商业行为。我们一次性收取广告费过万元,所以服务非常重要,服务质量必须到位,客户必须满意。你在现场没有具体的、现成的事情要做,你的作用是机动。小青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好配合她,让翟老板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