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张燕是个好姑娘(3)
作品名称:替身男主播 作者:米奇诺娃 发布时间:2015-01-11 16:00:44 字数:3071
这可真是个高度混杂的世界,成功与失败,空虚与骄傲,网络与现实,理想与物质,物理与化学,小说与分数,黑天与白日,男女,民族,家与社会,父子,情爱,虚实,真假,统统混杂在一起,不好区分。我曾经茫然,一度茫然,今又茫然,持续茫然,永远茫然。我知道自己老大不小27岁了,早该走出茫然阶段,但也许我的生长周期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的幼仔期比一般人长,也许要长过我妈的更年期。但这又如何?既然我能受得了别人干这干那,干许多我所不忍,我想别人也应该允许我自由选择。
目前我选择茫然。
除了茫然,我也没什么好选择的。好在社会多元,无论发生什么,大家都能接受。我索性活到老茫然到老好了。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如果秦苹不是姜船的女人,而是传说中某位台长的女人,我会像现在这样茫然在自诩的成功与别人眼里的失败之间吗?难说。对于爱情,我一向自有主张。在爱情亲情普遍贬值的今天,我想我会以不变的坚持来应对万变的境况。
我对自己说:你,小一!是个勇敢而幸福的人。这样说主要针对吕向东刚刚对我进行的一次语重心长的教育。她说:
“小一!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你怎么对得起刘璐蕾总监的引荐?你做出了这样伤风败俗乱乱糟糟的事情,乱伦知道不?秦苹比你大那么多,你怎么忍心?你还能签约转正吗?跟你直说吧,如果不是刘璐蕾坚持,我一定不要你。好自为之。”
生活中,天使与魔鬼都好辨认,他们身上有出众的标签,有自己贴上的,有别人帮着贴上的。通常我不给自己贴标签,也不轻易相信别人身上贴的,更不相信任何人给我贴的。谁如何与我无关,我如何无关他人。世界正埋头发展呢,无关一切。我把吕向东的话扔进十九楼洗手间的垃圾桶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继续看《2666》。闲来无事,只有读书。
我的阅读进度越来越慢,像那些年过六十眼神不济的老人家开车,看了半天才看到157页。这天夜里,曼努埃尔带利百加出去跳舞。他俩到了圣特莱莎市中心一家歌舞厅。利百加从来没去过,但女友们经常说这家歌厅的好话。二人喝着自由古巴闲聊。利百加告诉曼努埃尔,有两个姑娘一走出这家歌厅就被人绑架,不久遇害。她俩的尸体被扔进沙漠里。曼努埃尔觉得姑娘说杀手经常光顾歌厅不是什么好兆头,因此送姑娘到家门口时跟她做了爱,在轿车的后排座位上,速战速决,普通车震。做爱后,姑娘靠在他胸前,什么话也不说。曼努埃尔长期间抚弄姑娘的头发,夜风里飘来一阵阵化工制品的气味。
之后能发生什么故事呢?一切皆有可能,不到最后,没人知道结果。八百多页,够我坚持的。这是小说,也是生活。而生活中聪明人从不预测结局。性事、情事与股市、房市一样,无论怎样预测,结果都出乎意料。至于幸福,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你惟一可以做的,就是迅速降低期望值。我由最初渴望抱抱秦苹,到降低期望,以见到她身影为莫大快乐,后又减低,只要在OA上看到她在线,或谁人提及她的名字,我心已温暖至极。如今,我已彻底接受她与姜船的拍拖,逐一打消对她的各种念头。今后,我要把那颗未竟的心撂在深山空谷里,直到永远。
眼睛有些累。我放下书,闭上眼。耳畔隐约传来似曾熟悉的舞曲。蹦恰恰是华尔兹,蹦恰恰恰是狐步。我静静感受这似有似无的音乐,想象自己是曼努埃尔,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跳舞,美丽的旋律包裹着周身,心旌摇荡,脚下生风。大厅里只我一个男人在跳,舞伴倒有三位,她们是秦苹、沫沫和花小青。秦苹穿着绿色连衣裙,沫沫穿着牛仔裤白小褂,花小青穿着黑衣黑裤黑色马丁靴。我轮班跟她们跳,大家都一言不发。我上初中时就会跳各种交谊舞了,但骨子里不喜欢跳,几乎没参加过像样的舞会。三人中花小青跳得最好,马丁靴很给力。
以往,花小青每天都给我发短信,有时是指示,有时是一些搞笑段子。那天之后,她没再给我发过任何,朋友圈也没见她再露脸。我很不习惯。
不够意思。不知道我此时寂寞吗?
这个世界,最贴心的人是妈。以往我闲极无聊时,会去文泰路IT广场逛,有时会去几家电子大楼逛,看看电脑、盗版软件和影碟。今天没心情,也没力气,正百无聊赖时,我妈电话就来了,让我回家吃豆豉刀鱼,这可是我目前乃至永远最喜欢吃的诸多东西之一。我想都没想,就回去了,到家后天真无邪地跟我妈说了几句闲话,主要是赞美她身上的大红衣服喜兴。我爸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这辈子最疼爱的两个人。
然后我就回自己屋了。
我的卧室属于后现代之后或前现代之前的“结垢”主义风格,床头背景墙是黑色,一无所有的黑,很干净。对面墙被我涂鸦,两条美女,并写有励志语录:睡觉是一种境界。
第三面墙最有个性,挂着镰刀起子和几把颜色各异的豁口老剪。老俄第一次来的时候,指出我有精神病倾向。我妈当时就泪奔了,说跟她判断一致。曾经有一天,我妈开着她那辆老桑塔纳亲自去辽阳请我堂姑父来沈阳给我查病,我堂姑父是位很有名气的神经病科医生,认识许多有名气没名气的演艺界人士,对周易很有研究。堂姑父在我房间呆了两个多小时,创下除我自己跟老俄以外其他人类在我房间最长记录。之后,堂姑父对我妈说一切都好,说我是个正常男,内心纯真,喜欢女生,艺术倾向明显,创造力强烈。
堂姑父说:
“艺术家行为一贯诡异,不走寻常路,不做寻常人。说不准哪天,封伊会有一番谁料都不及的作为。”
从此,我妈对辽阳那个地方评价极高,安心由着我在家呆着。
情况有些不妙。
豆豉刀鱼还没上桌,杜阿姨就来了,带来一个女生。哦!我心里翻了俩个儿,终于明白,家里设局给我介绍对象,相亲的人上门了。
相亲的事以前时有发生,这次明显不同,我妈居然让杜阿姨带着女生直接来我家相看。以往,我与一些品正貌端的女生由家长安排从事传统的社交活动都在户外举行,麦当劳肯德基比萨店都有我们的足迹,而且事先通报。当然,以往都是我爸事先悄悄通报于我。我多数时候借机回避,回避不了就见面,然后找借口先走一步。
我妈的想法和做法很火星,我走投无路。看来这次她成功瞒住了我爸,导致我消息闭塞,无处藏身。俗话说,老来从子,问题是我妈到现在不仅没有丝毫从我的迹象,反而开始了与我斗智斗勇的升级版。不行,我需要尽快制定对策。她最近两年开始发胖,吃得比以前多,但干活不比以前少,思维甚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活跃,洗衣做饭买菜打扫全是她,兼顾指点江山。我爸主营看电视,幸福而闲。通常是这样,如果我爸正洗脸,发现洗脸池下水漏了,会喊汪宝——我妈姓汪。“汪宝!洗脸池好像漏了!”我妈马上会身轻如燕地跑到近前,查看漏点。我妈的查看通常很细致,她会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把头伸进水池底下查看。这样高技术含量的活我妈通常不要我干,也不指望我爸,她都自己来搞。我爸每到这时,都会小鸟依人般站在我妈身旁,详细叙述他是怎么感觉水漏到脚面的。
简单的事情我妈自己处理,复杂些的要请物业公司检修。门铃一响,我爸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喊:“汪宝!门铃响了!可能是物业来人了。”我妈答应一声,就会身轻如燕地从卧室或厨房跑出来,开门迎客。
最近一年,我妈努力尝试停止挪移家具的嗜好。最近家里除了客厅增加几幅我妈在合唱团唱歌的照片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变化,这很不容易。
眼下,厨房里飘出鸡鸭鱼肉的香味,豆豉味道很足,有过年的感觉。家具一尘不染,植物都在疯长。只我爸一改坐着看电视的习惯,站在电视机前看,殷勤模样。桌布换了新的,格格桌布,花色椅垫。我很遗憾自己一点都没遗传到我妈精力充沛的因子,没事喜欢跟我爸一样安静呆着。我爸喜欢坐在沙发上,我喜欢躺在床上。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躺在床上看书,或干躺。
杜阿姨介绍对象程序井然,说姑娘名叫张燕,是区属机关公务员,今年多大什么属性什么血型统统介绍到位,没说星座。张燕是什么公务我没听清,似乎是个宣传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