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贺玲玲这个人(4)
作品名称:替身男主播 作者:米奇诺娃 发布时间:2015-01-11 15:59:03 字数:3285
上次我参加同学婚礼,就发现某些人特别容易受刺激。有人升职了,有人生病了,有人生气了,有人生产了,其他人触景生情后高度兴奋,男生往往多喝,女生喝得往往多;在社会上混得清楚明白的往往多喝,混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喝得往往多。
有两个气质相当不错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身边,都没少喝,high到蹦,见贺玲玲关心我,一个劲地敬她,说小一就交给你了,你要像对待亲生骨肉一样待他,他可是我们学年最内向、最刺头、最性感、最有性格、最不易琢磨和捉摸的男生呢。两人的话让我心生柔情,我使劲回忆,终于想起她们在学校时与我同系同届不同班,非常不显眼。三年没见,不仅脱颖而出、脱口而出,而且脱衣而出,都是挤胸露腰,胸脯滚滚,清一色性感装扮,正值育龄好时节。遗憾的是我不善主动,见到美女常限于默默敬礼,轻易不会生成追求程序,即便底下硬到不能再硬了,嘴也硬不起来。这该算是天生缺陷吧。
贺玲玲豪爽地喝着两位学妹敬的酒,成竹在胸,仿佛我已在握。比较而言,贺玲玲五官算是周正,浓眉大眼的。沈州市八百多万人口四百多万男生,肯定不会把她剩下,找个直立行走的雄性灵长类动物不会有问题。听说综合之声有人追她,被她拒绝,这说明她不是个随便就能搞到手的人,应该得到敬重。
奇怪,男女之间的喜欢与不喜欢,大多时候没有理由,都很简单,很原心态,一眼望过去就喜欢了,或者瞅一眼就废了。一桌子美食,不可能样样都喜欢,都扫一眼,甚至都吃上一口也不意味着样样都喜欢。真正喜欢的、吃起来没够的肯定就那么一两样。所以有机会我要对王亮说,贺玲玲是个浪漫的人,值得关注。我要帮助王亮促成好事,这对我们仨都有好处。
记得有一天,应该是四月,天气突然升温,贺玲玲找我带她回家取换季衣服。她家远在沈北。我开车路过一片刚刚开花的丁香树丛时,她要我停车,跳下去摘了两束粉白的丁香,递到我鼻子前,让我闻,问我香不香。
“还行。”我说。
“讨厌!这么可爱的花,这么浓郁的香气,你仅仅说还行,真是的”
没办法,我真的不善表达。贺玲玲上车后手里一直捧着丁香花,模样非常浪漫。
还有一次,台里开大会,我正巧坐在贺玲玲身后。她头发里有一股香辣味,我猜她中午准去单位附近的360度香辣馆了。那天她穿着粉色唐装,头上扣着一个粉色发卡,香辣四射,在人群里十分出众,就跟今天一样。
王亮兄!加油!
婚礼上,贺玲玲用心看着我,王亮用心看着她,一桌同学用心看着我们仨。我深信全世界都知道贺玲玲想什么王亮想什么,我也知道一桌人都在全心全意顺着理所应当的思路思考着什么。但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在平时,老俄会来帮我,帮我料理世俗杂事。从来都是他帮我,帮我所需,急我所急。但今天他太忙了,敬酒大戏刚刚开始,顾不上我。同学们一厢情愿地想着我跟贺玲玲可能发生的故事,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王亮一直在挤笑,心里的乱七八糟尽数写在脸上。没人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知道结局,但我不能说。我不喜欢预报,只好以酒自慰。老俄太不够意思,只顾领着朱秀美到处敬酒收钱,置我于危险的三角之地而不顾。行!我要放开胃口喝,让你陪到手麻。
不知是酒喝得太多,还是贺玲玲的目光穿透力太强,我的胃终于正式难受起来,翻腾逐浪高。从小到大,这一次真的喝多了。
高低是不爽了,早死早托生吧!
一些客人随完份子走了,吃得多显马虎,蜻蜓点水,摆明肚子里不缺油水。事实上这很矛盾,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肚子里不缺油水了,但酒席上的油水却越来越大。老俄的婚宴,不仅有惯常的烧鸡、烤鸭、蒸鱼、煮虾,还多了一份烤乳猪。猪的婴儿,挺吓人的,我的眼神无处飘落,如康谷县小康乡临蒙村冬日雪后的麻雀。来宾除了老俄的同学和两家的亲戚,多是朱爸生意上的伙伴,珠光宝气,光鲜亮丽。一桌桌酒菜盆满钵满,不见大动。朱爸站在门口迎送宾客,幸福非常,逐一握手致谢。我想我爸也会这样,但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若有一天我结婚,不会举办婚礼供应酒席,就两个人出去走走。去哪个农庄或田野里坐会儿也行,或者干脆去康谷,去见老赵。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贺玲玲。我已经半天没看她了。她冲我甜蜜地笑。我受到刺激,心一横,英雄一样“嗖”地站起,举起一瓶啤酒嘴对嘴咕噜咕噜猛灌下去,灌得太猛,酒喷了出来,喷我自己一身,喀喀暴咳,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同学们开心大笑,都说从来没见我这样喝过,说老伊或小一上班后性情豪爽许多,说看来今天这是高兴了。贺玲玲说我喝多了,明显护着我。
“别让小一喝了。他今天有大夜班。知道大夜吗你们?就是半夜上班,半夜十二点上班,凌晨五点下班。别让小一喝了。走!小一!我们走。”
“不能走,说好了一会打羽毛球。我刚电话订了场地。”王亮急了。
我配合说不能走,“怎么能走呢!今儿个老俄结婚,他上床了我才能走。”
“他上床了咱也上床,更不能走。”
“就是,一时半会进不了洞房,咱们正好多坐会儿。”
“难得一见,不能走。都别走。”
我清醒地知道,如果这时候走,定是我跟贺玲玲一起走,成双成对,一起把台归,王亮肯定要心碎的。我已是半醉之身,万一半路贺玲玲起了什么念想,我把持不住,就太对不起王亮了。
老俄笑容满世界地领着朱秀美一一敬酒,到我们这桌敬酒时特别跟我拥抱下,使劲呲着他的珍珠白牙。
“别走!都走了你也别走。我跟朱秀美上床了你再走。”
“你要眼气死我呀!不带这样欺负单身男的。”
我替他高兴,又猛喝一杯。朱秀美已经用一身红色晚礼服换下白色婚纱,发髻也放开了,现在是长发披肩。无论什么模样的新娘都能千篇一律地漂亮,真得感谢现代化妆术,维护了新郎们的自尊。我替老俄高兴,希望他生活事业双丰收,早早替我生个大胖侄子。
酒席散后,老俄和新娘子在我们一群同学的尾随护送下回到新房。新房子新家具新娘子,老俄这辈子算是熬出来了。一张宽大的床,横竖都能睡下,怎么折腾都够用。液晶电视和餐桌一般大小,堂堂正正挂在客厅背景墙上。
我很感动,客厅一面墙上挂满照片,其中有我跟老俄在学校操场看球时的勾肩搭背照,铁血纯情。转眼他已为人夫,岁月果真如梭,时光无法停留。新房里人太多了,老俄远在河南的父母表亲都来了,满屋子乱转,满口“山东话”。我们退了出来,退到老俄家小区外面的周记饺子馆,继续喝。通常,这样的恋恋不舍,要么是因为高兴,要么是因为寂寞。
这回我跟贺玲玲坐到一侧了,中间隔着别人,但她每次说话时头都用力向我这头扭着,句句说给我听,也认定我在听。我也的确在听,她声音很大,能传到迪拜,想听不见很难。一桌人都能听到她说话,聋子也能听到。
贺玲玲说了一会儿全国房价的持续走弱,说了一会儿沪深股市的持续低迷,说了一会儿全国藏品市场的居高不下赝品横飞,又说了一会儿全国音乐创作的今不如昔好歌难觅,博得王亮等人的一致赞叹,都说了不得啊了不得,受教育啊受教育。如果贺玲玲喝口水歇一会就好了,我可能就走了,可是贺玲玲又说话了。
“你们这些家伙自己喝吧,别再让小一喝了,他还有大夜,他再喝要出事的。”
我想我非喝不可。长这么大,我头一次决心喝死在酒桌上。
我喝大到一吐再吐,险些把肾吐出来。饺子馆里没有一点饺子味,都是我的呕吐味道,恶心程度让我自己都受不了。恍惚中,我听贺玲玲跟其他人说:“小一看见老俄结婚难受了……小一是个好孩子。以小一的气质和人品和才干,小时工干不长,很快就会签约转正的……我对此深信不疑……我看好小一。我对他一直有信心。”说完,贺玲玲跟别人换了位置,挨我坐下,拿手拍我后背,问我这样是不是好受些。
我感动地流下泪来。一个29岁的大龄女生,不怕脏不怕臭,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在别人的婚礼上当众抚慰喝多的我,这恐怕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雷锋精神。幸好今天是周六,一周里我唯一的休息日,不用再值大夜,不然,连节目她都能替我上。
饺子馆里高悬的电视里正演着蜘蛛侠电影。那个侠客身穿紧身衣飞上飞下,往来于高楼大厦间,救苦救难。
我歪歪斜斜站起来,指着电视画面,大声问:“为……为什么超……超级英雄的衣服都穿……得那么紧?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谁……能?”
“真的哈!超人的衣服也那么紧。”孙正浩跟了一句。
“不知道。”
“你说为什么?”王亮反问。
“因为……救人要紧。”
大家哈哈大笑。
贺玲玲非常清醒,问道:“救人跟穿紧身衣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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