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两肋主营插刀（5）

　　花小青转头看着我，眼神依然是鼓励……也有其他企图，暧昧非常，耐人寻味。她如此拉着我做节目，是不是要给可疑男听点什么。一定是，想让我说点什么给可疑男听吗？好几个记者、主持人都在外面，她为什么单单叫我这个菜鸟进来呢？明摆着我是她的自己人，艰难险峻的任务非我莫属。好吧，看我的，竭力成全就是。
　　“……嗯……是这样，我觉得腰包固然重要，但是选择一款最适合自己的更为重要。比如你喜欢美国车，但你偏偏是个环保人士，这就矛盾了，你一定要在环保与否的原则上弄明白。美国车可是公认的油老虎。若想省油，我建议你买日本车，哪怕你爷爷是电视剧《悬崖》里面的地下党。如果你是女生，开车技术又一般，就不要买大车。小车好停好放，经济适用。”
　　“小一！你开的车是五菱荣光，我看就很好。”
　　“是啊!这次车展五菱也是闪亮发布，以其非同一般的大块头、大空间和时尚大气的外形，诠释了全新的‘大微客’概念。”
　　“上帝啊！五菱还大块头？”
　　“是比较而言。它是微型客车中的大家伙，赢得了参观者的广泛好评。‘比来比去，还是这个大！’‘超出预想的大！又大又舒服’。观众直观的点评凸显五菱荣光傲视群微的大型化特征，五菱荣光昂然赢领微车进入大微客时代，必将续写微车新一代的传奇。对了，许多人不知道，五菱的底盘是英国莲花公司调教的，行驶稳定。而且在上汽通用的技术基础上，加载了新的B12发动机，使得动力更加强劲，从而达到小排量、低油耗等优质性能，在国产合资品牌中，销售量居第一。”
　　“第二名是什么？”
　　“长安。”
　　“小一！能不能通俗易懂地说说你最看好五菱荣光什么？”
　　“停车方便。”
　　“啊？”
　　“真的。刚刚我进场，那么多车都没地方停，唯我独停。那一刻！光荣！跟你说小青，买车跟找对象一样，别光看漂亮、款式什么的，还得看是不是适合你。”
　　“小一！你若再买新车，买什么？”
　　“五菱荣光。”
　　“为什么？”
　　“它的价格与我腰包里的存量最接近。”
　　“小一！知道我敬重你什么？”
　　“不知道。”
　　“不靠父母。我知道你家境很好，买个Q7都没问题，可你却开着五菱荣光，还是二手车，这是人品，是能力，是德性。”
　　“嗨！过奖。买车跟找对象一样，要看是否适合自己。”
　　“小一！你刚又说买车跟找对象一样。都说两遍了。能不能借此机会告诉大家，你找对象的标准是什么？”
　　花小青深情地凝视我。我明白了。这个丫头，原来憋足劲儿在这里等我。行，看我的。那么多人，师傅惟独把孝敬她的机会给了我，我必须豁出命来珍惜。从小我就明白，两肋的基本功能有三项，一是划开后放上椒盐熏烤，二是剁成小段炖土豆和芸豆，三是用来插刀。都给我闪开,装痴卖老，一律干倒。
　　“跟霍思邈一样。”
　　“啊！也四不找？不找医生不找护士不找同事不找同学？”
　　“不是。医生多好呀！去医院看病不用排长队；护士多好呀！生病了自己人换药打针，不用排长队；同事多好呀！一样的事业一样的追求，有活儿了一起分着干，换班找清闲，跟上司玩心眼人多力量大；同学多好呀！知根知底，开同学会无论开到多晚都不容易节外生枝。我的四不找很实际：不找泼妇，我与人对骂的功夫不行；不找邋遢鬼、埋汰神，尤其上厕所不洗手的，我容易阳痿；不找装款扮酷的，我胃肠不好，爱反酸水；不找企图心太强的，若有能力还勉强，碰个没能力的我跟着一起活受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呢，小青！你找对象什么标准？”
　　我心里明白，她一直等待的一定是这句话。
　　“你那四不找我都要，只把泼妇换成纠缠男。额外我还要加两条。首先，出国留学归来的我不找。”
　　“为什么？”
　　“总吹牛说学成归来，学成了还归来吗？骗谁呀？其次，靠父母吃饭的家伙我也不找。我不喜欢坑爹一族。对了，忘了一条，男生长得太平凡或个子太矮小的我也不行，最起码要跟你一般高矮肥瘦，一般的五官出众。”
　　“哈哈！花痴！”
　　……
　　我明白了，那个可疑男一定是个海归，还是个坑爹的家伙。花小青借此表白了自己的心声。真是的，假公济私。
　　北京时间十六点整，展会关门，我们的直播节目宣告结束，技术部的师傅把信号切回广播大厦四楼直播间。
　　姜船、德飞、薛海鸥、李卓尔在直播间外笑意盈盈地迎着我跟花小青。
　　德飞照我肩膀就是一拳，“行啊小一！没想到你这么能侃。”
　　姜船意味深长地看着花小青，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回头对我说：“小一！你今天表现得很机智，很勇敢，有广度，也有深度，还有世俗角度，沉稳流畅，娓娓道来。厉害！”
　　机智？勇敢？广度？深度？有生以来，总听人说我内向、闷骚、固执、沉寂、浪荡、混世、有病、没理想、不作为，还第一次有人对我用褒义词。我感激地咬了咬下嘴唇。
　　“怎么那么熟悉车？”姜船问。
　　“我空余时间会去汽车服务公司代驾。”我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姜船，全然不顾之前花小青的警告。她知道我的代驾生计后明确指示，保守秘密，别告诉任何人，台里明文禁止干私活的规章管不了别人，目前只针对小时工。但我顾及不了这些，姜船问了，我不能不答，答了就得说真话。我夜观天象认为姜船不是叛徒材料，再说大家都在干私活，这个城市老老少少都在干，我说什么也不能跟大家差距太大。
　　可疑男早已不见，我清楚记得我说五菱荣光时他还在，面如死灰地听着，当花小青说到不找海归时，他起身而去，再没回头。
　　之后的总结会上，吕向东隆重表扬了车展直播工作，认为成果辉煌；说各档节目都充分利用了这个绝好机会宣传自己，颂扬频率；说台领导专门打电话表扬娱乐之声办得好，上升潜力巨大。难得的笑意写在吕向东青春已故的脸上。她说最近一周的市场调查，娱乐之声收听率在六套频率中由原来连续徘徊了五个多月的第五名，上升到第四名。她说当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时段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同时段第三名。
　　吕向东说：“虽然小青与小时工小一在直播的时候有逻辑凌乱、内容低俗之表现，但总体贡献不俗，特提出表扬，一次性奖励花小青一千元。望再接再厉。”
　　会后，姜船跟花小青先后找到吕向东，提出也该奖励我，说那天的节目我的贡献最大。吕向东说：
　　“台里从未有过奖励小时工的先例。你俩回去吧，我找小一谈。”
　　吕向东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不到五分钟，中心议题是各个频率从未有奖励小时工的先例。
　　“你还年轻，不要在意荣辱得失。好好干，争取早日签约转正。你放心，娱乐之声永远是年轻人的用武之地，是金子总会发光。”
　　花小青等在门外，里面的话都听到了，见我灰溜溜地出来，递过来一千元。
　　“小一！那天你是替我上节目，不然我会停播的，应该奖励你才对，这钱我拿着烫手。”
　　“我那是纯玩，钱我不能收。”
　　“那我请你吃饭。”
　　“我们都要参加。”谷文、李卓尔、薛海鸥一起凑过来。
　　我强忍骄傲，婉言谢绝花小青，因为老俄正在来的路上，找我研究婚礼。
　　第二天下午，吕向东电话进来，要我去她办公室。一屋子人都挺兴奋，议论纷纷，猜定吕总监改了主意，要奖励我。
　　“到时候请客啊！”薛海鸥嚷嚷着。其他人也热切期盼。花小青目送我过去，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吕向东办公室里坐着五六个人，姜船在，还有广告部的人。原来，台广告部送达了节目监听报告，主要内容是娱乐之声业余主持人小一在直播车展时擅自宣传五菱荣光，私自为厂家做广告，严重违背台内广告条例，影响极坏，建议频率自行调查处理，重点查实小一是否私自接受了厂家好处。
　　姜船说直播期间自己也在场，小一是在节目出现状况后被临时推进直播间的，不存在私播广告问题，更不可能私自接受厂家好处。广告部的人仔细询问了当天的情况，问一句，我答一句，干干巴巴，貌似从容。
　　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添砖加瓦，一切随之。
　　广告部让频率拿个处理意见，吕向东当场表态，对我罚款一千元。之后，吕向东对我说：
　　“小一！你就不用自掏腰包了，别麻烦了。我跟台里说下，直接扣你下月工资。
　　“只是，我的工资税后只有九百多元。我请假回家跟我爸要钱把余下补齐吧。”
　　“不用了，余下频率替你补上。”
　　我心里突然很温暖。
　　之后，花小青对我比之前良善许多，凌晨提前接班的频率由原来的每月一两次变为每周一两次。之前她请我吃饭都是请别人时顺路带上我，之后居然单独请过我几次。吃饭时她挺爱说话，没等我问，就把可疑男的背景讲给我听。可疑男是鲁副市长的公子，从美国留学回来后，经宋台介绍认识了花小青。第一次见面后，花小青明确表示不行，无缘，88，诸如此类，怎奈小鲁同学痴心一片，每天起早收听花小青的节目，在电台门口立等，周末送花什么的，直到汽车展会现场。
　　“多亏你了，小一！那天后，小鲁再没骚扰过我。”
　　“师傅！以后谁再骚扰你，可随时喊我。我办法可多了，保管以后他们一见你就吐，甚至，我有办法让他们追着你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