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怀孕

　　李学琛抓住任晓婷叠衣服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他问她：
　　“说说看，你喜欢我哪里?”
　　“浑身上下，哪里都喜欢。”和李学琛说给莫邪听的那句话一样。
　　“说具体点，最喜欢我哪一点?”他问。
　　她想了想。
　　“人。你人好。”
　　“太笼统了吧。你态度不端正。”
　　“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没什么理由，像特务接头，对上号了。”
　　任晓婷的话，让李学琛很舒服。他想是人都吃这一套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对你一见钟情，还说得那么不容置疑，真是满足得无法形容了。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莫邪，他做梦也没料到那天划船时她会那样说，谈恋爱时她也没说过“我爱你”。——跑一趟，得到这三个字。真是意外啊。
　　她像颗磁石，看见她，忍不住便想靠近。好像没有道理可言，从大学时，她就那么地吸引着他，这种吸引，还不是暴风骤雨似的来去匆匆，而是悄无声息地，慢慢地一点一点袭上心头，等到察觉时，早已经陷进去了。没错，莫邪就是个陷阱，她不漂亮也不活泼，大学里比她可爱的女生多了，可她就是不声不响的，等你走过去，没提防的，“咕咚”一声，一头栽进去。
　　李学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全是莫邪的影子。她带点忧伤，无比感慨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唉!
　　王文海和薛美美结婚了。王文海现在是证券公司的投资部经理了，交友颇广，路子多，期货股票都赚了不少。他名片上英文名印得比中文名还要大：TONYWANG。他们在花园饭店订了二十多桌喜宴，新娘子的婚纱和晚装都是专门请人订制的，几千块钱一套。王文海专门让李学琛看了薛美美手上那只钻戒。
　　“两克拉不到一点。”
　　李学琛道：“有钱啊!”
　　“没什么没什么，关键是舍得。你也不差啊，外企白领，要买也买得起。”
　　“帮帮忙。”李学琛叫起来，“二十几万一个戒指，杀了我算了。”
　　王文海嘿嘿笑了起来。
　　“你怎么样?”他问，“什么时候开花结果啊?”
　　“我还早。你是事业家庭双丰收，我不能跟你比。”
　　“我们薛美美本来还想让你们任晓婷当伴娘，后来一想她太漂亮，风头全被伴娘抢走了，不合适。结果找了小姐妹里最难看的一个。”王文海笑道。
　　“你什么意思啊，笑我难看啊?”薛美美瞪他一眼。
　　李学琛跟着笑了笑。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他伸手摸了摸头。“你，请莫邪了吗?”
　　“请了。她现在是名作家，叫过来我也有面子啊。”王文海拍拍李学琛的肩膀，“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有什么想法吧?”
　　“别开玩笑!”李学琛故作气恼地看他一眼。
　　王文海在电话里让莫邪带上男朋友一起来。莫邪笑道：
　　“我没有男朋友呀，带老妈来行不行?”
　　“行啊，把男朋友的老妈都带来也行。”王文海开玩笑。
　　婚礼那天，莫邪穿上一套黑色的长裙，配金色腰链，头发松松地绾起，梳了个髻，显得高贵大方。她叫了辆出租，径直到酒店。
　　花团锦簇中，新郎新娘在门口迎宾。薛美美盛装之下，看上去像个粉嘟嘟的洋娃娃，很可爱。她看到莫邪，先是一愣，随即才叫出来：
　　“莫邪是你！”她惊讶极了，“天哪，我都差点认不出了!变样了。”
　　“你倒是一点没变。”莫邪笑道，“好像比以前更年轻了。”
　　王文海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别看了，没带男朋友。”莫邪笑道。
　　“不是，我是想看看后面有没有记者，”王文海笑道，“你现在是名人了，就像块香喷喷的肉骨头，狗仔队不盯着你盯着谁?”
　　“好，新郎倌主动挑衅，待会儿有得你惨了。”
　　莫邪和新郎新娘一起合了影，便走进大厅。找到自己的座位。她到得早，这张桌子只有她和另一个大学女同学坐着。桌上有宾客名单，李学琛和任晓婷也安排在这桌。莫邪和女同学寒暄了两句，便掏出化妆镜补妆，睫毛膏有点化开了，她用纸巾小心地拭去。重新扑了点粉，涂了唇彩。不一会儿，李学琛和任晓婷就到了。任晓婷长发披肩，穿白色的套裙。李学琛穿白色衬衫，俩人衣着很相配。他看到莫邪，打了个招呼，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
　　“早到了?”他问。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
　　莫邪对任晓婷笑了笑：“你好。”
　　“你好。”任晓婷问，“男朋友怎么没来?”
　　“上班。”
　　“晚上也要上班吗?”
　　“宾馆里上班，要做到半夜。”
　　“呀，真辛苦。”任晓婷道。
　　同学相继到了，好久不见，大家样子都变了。接着，天南地北地胡聊。李学琛和任晓婷说着悄悄话，似是在谈新娘子的婚纱。莫邪欣赏宴会厅的布置。主席台上，两块流苏似的白纱垂下来，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旁边是精致的烛台、三层蛋糕和香槟塔。
　　王文海和薛美美的照片被放得很大，摆在正中。绿荫下，薛美美眼睑低垂，无限娇羞，王文海从后面搭她的肩，亲她的脸颊，很甜蜜很幸福的样子。莫邪转过头，问李学琛和任晓婷：“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快了吧?”
　　李学琛道：“今年是奥运年，大家都赶着结婚生子，我们不凑这个热闹。”
　　“明年呢?”
　　“有可能。”李学琛拉着任晓婷的手。任晓婷微笑着。
　　莫邪说：“哟，那我该准备红包了。”
　　“不用这么早准备，到时候把新书的稿费包一包给我们就行了。”李学琛道。
　　“别胡说。”任晓婷笑着推了李学琛一下。主持人宣布婚礼仪式开始。新人进场了。音乐声中，俩人都缩着脖子，生怕那些洒出来的五花八门的彩条喷到眼睛里。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后面拉新娘的裙摆，走得颤颤巍巍。薛美美比前几年胖了些，穿露背的婚纱，能看出手臂和肩膀上的赘肉。
　　证婚人和新人的父母相继祝词，切蛋糕、交换戒指、开香槟。随后，新郎新娘走下来，开始一桌桌地敬酒。
　　“二十多桌，够他们折腾一会儿的了。”李学琛道。
　　莫邪看到李学琛不断为任晓婷夹菜。俩人时而低下头窃窃私语一番，时而又不知为什么，很有默契地轻声笑着。莫邪慢腾腾地品尝陆续上来的菜肴，每一道都不放过。有个老同学跟她打趣，说让她在他的衬衫上签个名。
　　“留着，将来传给孙子，可以卖大价钱。”同学笑道。
　　莫邪说：“那多签几件备着吧。”
　　“就怪天太热，衣服穿得少，要不，背心短裤上也签两个?”
　　“没问题，你先脱，我一定签。实在不行屁股上也签一个。”莫邪笑道。
　　李学琛朝莫邪看了一眼。
　　蛋黄焗螃蟹端上来时，李学琛为她夹了一块很不错的部分。
　　“噢，谢谢。”莫邪眼皮也不抬一下，便开始吃螃蟹。
　　“大作家，多吃点。”李学琛说。
　　莫邪很仔细地挑着螃蟹腿里的肉。
　　新娘换到第三套衣服时，轮到莫邪这一桌了。前面十几桌大都是亲戚，没什么动静，这两桌的同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收拾新人。
　　王文海那套佐丹奴的西装被他们推来搡去，擦了不少油污。酒喝多了，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薛美美敬烟，点一根被吹一根，一盒火柴快点完了，还是没点着。老同学们一个个促狭兮兮地笑着。
　　薛美美有些不耐烦了，朝王文海看。“这帮家伙——”王文海无奈地笑了笑。
　　李学琛忽然站起来，一把拽过那个吹得最起劲的同学，把他的嘴巴捂住，鼻子再捏住，弄得像个唐老鸭。他叫道：“新娘子，快，快点烟!”
　　香烟成功地点燃了。大家都叫起来：
　　“李学琛，搞什么搞，没劲嘛!”
　　李学琛对着大家笑了笑，坐下继续吃菜。
　　“王文海薛美美，我敬你们一杯。”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邪出场了。
　　她把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拿过一瓶剑南春，在杯子里倒满。她举杯道：
　　“恭喜恭喜。”
　　王文海、薛美美都是一愣。旁边同学已经起哄了：
　　“大作家敬你们酒，不喝太讲不过去了。喝!”
　　王文海举起杯正要喝。
　　“不像话了吧，人家女孩子都是白的，你好意思喝红的?换白的。”
　　有人忙不迭地往王文海杯里倒白酒。
　　“喝，喝!”
　　伴郎要帮忙，被几个人一把推开。“没你的事。”
　　王文海笑着说：“莫邪，我提醒你，你可还没结婚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家打断：
　　“太嚣张了，竟然威胁人家。喝，不喝不放你进洞房!”
　　莫邪笑眯眯地拿着酒杯。
　　李学琛又站起来。他把王文海手里的酒杯拿过来，一口气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