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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波士顿(三)

作品名称:毫无优势      作者:曲新同      发布时间:2014-10-30 14:17:06      字数:3714

  作为对可敬的托马斯.波士顿
  这位教长受人尊崇的体现
  他的个人人格受到高规格极度的尊敬,
  他的公众奉献精神广播于广大人民中间
  他的诸多著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于极其重要的基督教的发展过程之中。
  我们特立此碑,由基督内我们感怀备至的公众。
  
  力争从窄门而入:对于许多人,我告诉你们,你们想要进入,却不能够。
  路加福音·第11章24节。
  
  威尔的所见肯定是不能代表真正意义上的柯尔克,而在十八世纪初期的柯尔克已经是埃特里克教区特别重要的一部分了。
  当时这里主要起作用的就是一位名叫托马斯.波士顿的牧师,他的这个名字就是到现在依然还有人记得——如果他本人真的被人怀念的话——可至少他是被人作为一本书《人类本性的四个方面》的作者而被人记着的,据说这本书在苏格兰每一个虔诚的家庭中都是在书架上与《圣经》紧挨着放在一起的。而在苏格兰每一个基督教教会家庭都被认作是极度虔诚的家庭。长期对生活密切的考察以及痛楚的对信仰的构建形成了这种关怀。这里没有仪式上的慰籍,不是场面上盛大的铺排。祈祷不仅仅成为常态,而且是私密而煎熬的过程。灵魂随时准备接纳永恒的生命,总是处于疑虑和危险之中。
  托马斯.波士顿的激情始终保持高涨没有停歇过,为他自己也为整个教区的人。在他的自传中他谈到了自己一连串的灾难降临,备受煎熬的魔咒附身,甚至感觉到自身卑微而沉闷,即便在布道福音之际,或者在自己的书斋里祈祷之时。他祈求救赎。他朝着天空裸露自己的胸怀——至少来说是象征性的——几乎到发狂的程度。当然他会用带刺的鞭子戕害自身,如果这么做不是对教义有损的话,如果不是进一步加罪自身的话。
  有的时候上帝俯听了他的祈祷,有的时候却没有。他对上帝的渴望从没有终止过,然而他却绝对没有感觉到已受眷顾。他清晨起身之际浑身充满圣神,义无反顾投入马拉松般的布道当中,他主持庄严肃穆的领圣体仪式,在其中他感觉自己就是上帝的盛器,见证了许许多多灵魂的转变。但是他严自体察不把这一切归于自身的成就。他明白自己依然还会犯骄傲之罪,他知道救赎由此而会迅即脱离自身。
  他在努力跋涉,他一次次跌倒。接着又是无尽的黑暗。
  这段时间里他的苏格兰式牧师住房开始漏雨,四面墙壁上一片潮气狼藉,烟囱也开始往屋内返烟,他的妻子和孩子们还有他自己都在经常发烧生病。嗓子受感染,再加风湿病,痛楚难当。他有几个孩子不治而亡。他的第一个孩子现在我觉得可能是患了先天性脊柱裂,这个小女孩出生后不久就亡故了。他的妻子心烦意乱忧心如焚,尽管他尽大力量来安慰她,同时他却感觉到对她抱怨上帝的旨意很不以为然。同时他也在事后极度痛心地自我谴责,那一次他揭开棺材盖子,再看一眼自己最心爱的一个三岁男孩的遗容。这是多么的邪妄,简直是虚弱不堪的表现,竟然对已故的一块原罪血肉如此恋恋不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对于上主智慧地把它收回的一种质疑。接着就必定是一番百般努力的克制,严厉的自我谴责,以及不歇气的一阵祈祷。
  竭力加以克制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灵魂的沉闷虚弱,还有跟大多数自己同行牧师们扯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因为他越来越对一篇论述发生了很深的兴趣,这篇论文的题目叫作“现代神学的精髓”。文中他被指为拘于精髓教条之中,个人处于步入唯信仰论的危险。而唯信仰论按逻辑推理是发自宿命论信条,可它只提出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问题——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毅然决然之人的话,那么你为何不能痛下狠手弃绝你所喜欢之事呢?
  然而请等一下。是的请等一下。对于作为一个毅然决然之人,这个又有谁能敢于确定呢?
  而且作为波士顿的问题所在,当然定非是要弃绝何物的问题,而是一种强制之中的冲动的问题,这是一种可贵的冲动,要去遵循某些理性所引领的方向。
  然而,非常及时地,他迅速脱身不再犯错。他退却了。他安全了。
  他的妻子,遭遇接二连三孩子的出生及丧亡,又要悉心照管活下来的孩子们,又要麻烦照理漏雨的屋子,天色始终阴沉雨下不停,这样终于支持不住而精神失常了。她最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她的信仰是坚定的,但是到此也发生了改移,正如他所说,在某个重要的节点。他并没有说明这个节点究竟在何处。他跟她一起祈祷。在这个家庭之中他究竟尽了多大的义务跟毅力这个我们无从知晓。他的妻子,曾经是那么美丽的凯瑟琳.布朗,现在却长年卧床不起,除了有一次令人动心的病情缓解,当时全家人都因为一场流行传染病而躺倒。这时她从病床上勉强爬起来照顾这一家子人,不但毫无倦容而且悉心备至,仿佛那种力量与乐观又回到了她年轻的时候,就像波士顿第一次深深爱上她的时候。每个人都恢复了,接下来据说她又躺倒在床。她活了很大的年纪,在这位牧师本人即将去世时她依然活着,我们真切地希望她到那时能从病床上站起来,不再居住在四面漏雨而是干爽的房屋之中,跟自己一些温善的亲戚们居住在一座富有文明的城市中。继续保持她自己的信仰,而却对其保持一定的距离,真心享受一下世俗真实生活的幸福,这是我们发自心底最美好的愿望。
  她的丈夫从自己卧室的窗户朝外布道,当他身体虚弱接近死亡不能到教堂里去,不能站在讲经台上的时候。他勇敢而热切地劝诫着别人,像以往一样众人聚集到窗前来听他的演说,尽管外面还下着雨,热情丝毫不减。
  这荒凉阴郁的天气,这命运多舛的生活,在任何外人看来都是再凄惨不过了。而只有从内在的信仰的角度来看,才有可能感觉到那种始终不屈的斗争所能得到的奖赏,那种对绝对正义的追求的沉醉,那种获得上帝惠顾一瞬间的兴奋之感。
  这样在我看来有些奇怪,那就是这位托马斯.波士顿,就是威尔.奥发普每个主日听他讲道的那位牧师,在他年轻的时光里,也许还是这位牧师亲自主持婚礼把贝茜.司各特嫁给了他。我的一位祖先,一位准基督徒,一位快乐的男性,一个白兰地酗酒者,一个被人拿来下赌注的人,一个相信世上有神仙的人,要注定前来倾听,而且深信不疑,这种严苛的谴责以及渺不可及的希望,这种罚大于佑的加尔文主义信仰。而且实际上当威尔在万圣节前夕被精灵们追撵之时,难道他当时没有开口呼求这同一位上帝的庇护,也就是波士顿呼求以让他脱却这肉身负累的这位上帝——以脱却这份冷漠,这份犹疑,这份悲伤——以超拔他艰难执着的灵魂?往事总是充满着互相抵触而模糊难辨的层层谜团,可能也只有今天所面对的重重难题能与比并,尽管我们通常不会这么去想。
  当时的人们又是为何不能够严肃地对待宗教,既然这份信仰里面当然有无可回避的地狱的存在,撒旦是如此之狡诈而且毁人于无形,能入天堂之人少之又少?然而他们这么做了,他们严肃地对待了。他们被召集起来为了自己所犯的罪坐在小板凳上,满面羞惭不胜其情——通常情况是为了两性方面,郑重提到就作为通奸罪——当着整个会众的面认罪。詹姆斯.霍格曾经两次被请到了那里,被责当地数位未婚生育的姑娘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其中一个案情他不得不完全承认,另一件他则只是说可能与他有关。(就在大约八十英里以西的地方,在埃尔郡的墨其林,有位罗伯特.朋斯,比霍格要大十一岁年纪,也遭遇了与他简直一模一样的公开羞辱。)长老们在主日里挨门挨户察看每一家是否按律不再生火做饭,而且他们粗砺的双手时刻准备着伸入任何可疑的女子衣中,使劲挤压一下她的乳房以确证没有未婚而先育,因为只要有一滴奶流出她的奸情也就暴露了。然而最实际的情况是,这种时刻保持警惕的状况被认为是必须的,以表明他们这些信仰者生命中原生态的自然本性所限,正如人们经常会如此下断论。一位长老在朋斯所在的教堂如此记述道“自从上一次的圣事以来只有26次的通奸犯发生,”听起来好像这个数字的确是已经往正确的方向跨进了一大步。
  而且他们本性所受的限制也体现在信仰本身实践的方面,甚至受限于自身思想所形成的困囿之中,受着有争议或解释上所引起的异议和困厄的局限。
  这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们作为当时整个欧洲受教育水平最高的农民这个因素有关。约翰.科诺克斯努力对他们进行教育以使他们可以阅读圣经。而且他们都能阅读了,满心虔诚却满腹饥饿,从而知晓了上帝的法律,了解了上帝精神的宏大构建。他们同时还发现了一系列令人费解之事。与波士顿同时代的另外一些牧师们,纷纷抱怨说自己教区的教民如何如何好争论,甚至连妇女们也这般如此。(波士顿本人并没有提及这些,他只是难以自拔忙于对自己无休止的谴责中。)他们并不仅仅是数小时静静地坐在那儿接受讲道,而是急不可耐地作为一种精神食粮来吸收,在他们的判断之中好像这一生都卷入了一场漫长而极其严肃的争议之中一样。他们始终都在为经文中某些教义或者节点而深感焦虑,而他们的牧师却认为这根本不关他们什么事。这些事情只能依赖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来加以解释即可。然而他们决不肯这么做,而实际上那些所谓训练有素的牧师们,有的时候同样也会做出一些有抵触的解释,与别的牧师们的结论差之千里而备受责难。出现这种情况最终的结果就是,本来完整的教会分裂成数个支派,上帝的人们之间经常是各不相让甚至老拳相向,正如波士顿自己的纠结困苦所表现的那样。或许这正是由于他是一个众所公认拘泥于教条精髓之人,遵循自己难能避免的一些念头而劣迹斑斑,这才使得他能够长久呆在埃特里克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此长的时间,一直到死也未能被“传导到”(这是人们当时的说法)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安逸一些的地方去。根本原因也就在此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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