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言 故事缘起 第二章 霞霞悲情 第三章

　　第一章：序言故事缘起
　　两年前的夏天，一个面熟的人匆匆走到我的面前说；记得你同学老牛吗，他死了。还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就又匆匆而去。过后回想起来，他如同地狱来的使者，带来死亡的信息。或者这只是我在烈日暴晒下的幻觉，我已不能确定。
　　那天的夜晚来临，老牛在我昏睡时便匆匆来访，互相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匆匆的牵着女友的手离去。女友的回眸一笑令我目瞪口呆，她竟是我童年时的伙伴霞霞。他们消失后，乌云翻滚而来，黑色的鹅毛漫天飞舞。一片鹅毛落在我身上时，变成了乌鸦，在我肩上一声鸣叫，惊醒了我的噩梦。那一刻，我清醒的知道了，老牛已经离开了人世。奇怪的是，多年不见的老牛，从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在那夜后频频访问我的梦境。我开始知道，命运的无常是不以人的年龄界定的。
　　童年时，我居住的大杂院里的一间房子，很久都一直空着，房子很大，有三四十个平米，这在拥挤的大杂院中独一无二，它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土炮组。看多了战争电影，使我的想象力不由得和它联系起来；这里可能以前是造土炮的。土炮组里面左右靠墙堆积着快够到公字大梁的黄土，房门锁闭，窗户只剩下两根十字交叉的窗棂。儿童的身体，可以自由的爬进爬出。房间里堆积的土超过了窗台的高度，孩子们可以弯腰进去，伸腿骑上房梁。因此，这里也成了儿童游乐的天地。土炮组给了我童年美好伤感的回忆，使我在今天依然魂牵梦萦。我曾在土炮组里和我的童年伙伴玩过家家，在那里和霞霞拜过天地，做过爸爸妈妈。而霞霞在一个飘雪的黄昏，被人掐死在土炮组里。从那以后，那里成了儿童的禁地。当我们家搬离大杂院时，土炮组一如往昔的座落在那里。
　　十年过去，大杂院不复存在，一幢幢居民楼平地而起。居民楼的一楼成了临街门面房，有洗衣店、烟酒店，更多的是在夜晚来临时闪着红灯的发廊。这些发廊的经营方向不言而喻，他们放肆的招呼着行人到里面“潇洒”。你进到隔壁的商店，甚至能听到娇柔做作的呻吟和激情时的喘息。这时，人们送了它一个别称；炮房。它使我想起童年时的土炮组，如此近距离的历史，很快重合的名称令我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伤感。直至我长大成人后，看到一个话剧，猛然想起土炮组的名字来历。他们实际上是文革的产物——读报组。因此，我感到历史在一个儿童心里的面目全非。而记忆的刻痕，却难以磨灭，因为它带着岁月的美丽和伤痛。
　　人名、地名、过去、现在，在记忆的序列里不再是单线的不可逆思维，他超越了时空界限，超越了阴阳两端，自由来去。思想和梦境、过去和现在、生命和亡灵手拉手地走到了文字中。
　　　　
　　第二章：霞霞悲情
　　我打开202号房门时，目的明确。
　　我的脑海里涌满了霞霞的形象。在这间房子里，她是我的女神。她留给我的时光索使我成了主宰时间的上帝，通过它我可以打开过去和以后的时光之门，回到我未曾经历的故事中。我一直想寻根溯源的找到时光索拥有神奇功效的秘密，一次次猜测这根看似普通绳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却不敢，也不愿打开那段尘封的时间。内心深处早已知道它会令我在有生之年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刻痕。因此，我一次次拖延，不断地徘徊在这段时间之外。
　　这只是一根看上去与其它绳索没有任何区别的麻绳。在编织它时，一定经过开水的浸泡而变得非常的柔软，没有了麻丝的粗粝。密实细致的编织，使其虽使用多年依然没有丝毫的松散。绳索上黑紫的不规则的污迹，我早已猜出它是什么。但我最想知道的是，它是如何染到上面。
　　我已犹豫多次，这次一定要坚决一点。
　　我拿着时光索走向房间东面的楼梯，上到一楼和二楼交接口，弯腰把时光索的一端松松地挽在时光环上，跳向空中。
　　短暂的飞翔感过后，潮湿霉腐的泥土气息里，我已站在土炮组破旧的房屋里。
　　这是盛夏阴沉沉的下午，闷热的气温预示着一场雨水的来临。
　　我顺着堆积的土，爬上靠北的窗口，翻出房间，绕到南边锁着的房门外，等待霞霞的到来。透过宽宽的门缝，可以清楚地看到土炮组视线里的一切。
　　随着《小松树》的歌声，我看到霞霞从窗户翻进了土炮组。
　　十二岁的霞霞大我两岁，穿着被汗水洇得有些发黄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条挽在一起的绳索。门外的我心脏加快了跳动，那条绳索正是我借以来到这里的时光索。
　　我顺着霞霞的眼光，看到房梁上的一个苹果大的圆环。我灵机一动，猜出了霞霞原来是拿绳索来这里荡秋千。
　　窗户一暗，铁人从窗户翻进土炮组。铁人名叫王金喜，因此有外号铁人。铁人爬进窗户就说；“霞霞，早就知道你在这打秋千。打秋千有什么意思，今天我教你玩个好玩的。”
　　“你能有什么好玩的。”
　　“我教你玩一个大人经常玩的游戏，你闭上眼睛。”
　　我看到霞霞闭上眼睛后，铁人掀起霞霞的连衣裙，蒙在她头上。抱着她的双腿，舌头舔着她鼓胀如枣正在发育的胸脯。
　　“别这样，别这样，铁人，你耍流氓”。霞霞边把裙子放下，盖住了铁人趴在自己胸口的头上边说。
　　“你痒痒吗？”
　　我看到霞霞脸涨得通红，微微的点头，手抱着裙子包着的头，闭上了眼睛，很神往的样子。这时，黑色的裤衩被褪到了霞霞的脚踝下。
　　“不行，别这样，我奶奶会不要我的，铁人求求你，别这样。”
　　铁人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霞霞却躺在了土炮组的脏土上。我看到了铁人压在霞霞身上。霞霞喊疼的声音。看到铁人短暂的动作。这是霞霞悲剧宿命的开始，我的心在疼痛，把脸转向一边。因为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一切十多年前已发生，我无法阻止或改变。
　　铁人站起身时，看到躺在土上的霞霞腿上殷红的血迹时，慌乱地说；“霞霞，你受伤了，对不起霞霞，这五块钱给你，你去买点止疼药吃，我先走了。”
　　霞霞坐起身时，泪水满面。她侧身抽出身下的绳索，用手抹着粘在上面的血迹时，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流下。看到身边对折成方形的五块钱，捡起来展开，轻轻地用手抹着。
　　房间阴暗的光线里，我依然能看到五元钱上那棵绿色的松树。钱的正面炉前工火一样通红的面孔。以后的岁月里，炉前工票面的五元钱，在我眼里总是霞霞火一样通红的面容。
　　离开土炮组时，霞霞踽踽而去的身影一次一次叠影在面前拥满了我的脑海。而霞霞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竟然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不知道这是记忆的虚幻印象，还是霞霞那天的真实表现。因为这笑脸太不可思议，我为此再一次经历了个阴沉的下午，灿烂的笑脸得到准确地认证。我不断地猜测这灿烂的意义，一次次推翻。当我揭开这个谜底时，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我不断地为这灿烂的笑容以泪洗面。
　　霞霞灿烂的笑容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第三章：时光环索
　　十岁的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少年，因为有了一段大胆奇妙的经历，开始了我以后生命中的传奇。
　　那年的冬天，大杂院里出了一件命案；我的好伙伴霞霞被人掐死在土炮组。
　　案件在第二天就告破了，杀人犯竟然是我们院里的王金宏。在王金宏被抓的那天下午，我就跑到了土炮组里。
　　前一天的大雪，在这一天的阳光下消融，屋里滴答滴答地漏水。进入土炮组，站在土堆上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房梁上的那盘绳索。我知道，那是霞霞来打秋千的绳索。警察来时竟然没看见，或是觉得这绳索与此案无关。
　　我爬上房梁，将绳索拿在手里时，身子一动，飘落到了地下。半空里的瞬间，竟有飞翔的感觉。我仰面朝上，愣怔地望着上方，发现房梁上的圆环熠熠闪光。我以为是太阳的反光，但那闪光使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加快了心跳的速度。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使我忘记了身处何地。不觉中，我再次爬上了房梁。我抓住嵌在梁上的圆环扳了两下，没搬动。再用力扳时，飞翔的感觉又一次在我身上经历。我躺在地上，看到手中的圆环，这不是幻觉。两次从房梁上摔下，两次都没有丝毫的损伤，身体没有任何的痛感和不适。
　　我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感到手里的圆环有和身体一样的温润。圆环非铜非铁，发着幽蓝的光。
　　这时，房外传出几声尖利的叫喊；“鬼呀，鬼跑出来了！”而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我由此从痴迷中清醒。
　　当我站在土炮组外的阳光下时，房里刚才的经历仿佛在梦里。手里的绳索和圆环却做着真实的验证。直到二十多年后，我才知道自己生命中的传奇，从那个阳光灿烂的冬季已经开始奏响了序曲。
　　那几个尖叫喊鬼的孩子走到我身旁，围着我神奇的看着。
　　彩玲问；“你刚才进去，看到鬼了吗？”我摇摇头。
　　“怎么没看到，我们在外面都看到了。穿着红棉袄，舌头长长的吊在外面。”彩玲说着，她双胞胎弟弟彩岚和卫东在一边点着头。
　　卫东说；“星辰，可能是鬼生前和你好，才不会抓你。我要是进去，肯定死定了。我们现在谁敢喊一声鬼的名字，晚上鬼肯定跟谁回家。你们谁敢喊？”
　　看没有人回答，卫东又说；“谁喊我赌两毛钱的奶油雪糕。”
　　彩岚说；“我喊，你先把两毛钱给我。”卫东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两毛钱。彩玲却一把拉过彩岚伸出的手，说：“我们不敢喊，你敢喊吗？”
　　卫东撸着手上的钱不说话了。
　　“霞霞，霞霞！”我大声喊了出来，卫东把钱扔在地上，转身就跑了。彩玲和彩岚也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而去。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睛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把手里的绳索和圆环，拿在眼前时我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那天晚上，在梦里霞霞真的来了，我们像大人一样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拜天地。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说；“现在我是妈妈，你是我的孩子了。你想睡觉吗？”
　　我微微地点头。于是，我头枕着她的腿，感到了朦朦的睡意。她将我揽在怀里，我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