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二十八）

（第二十八集）

市公安局，上午。
大院内的一角，陈文娟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在一辆轿车前面的保险杠上，嘴里嚷嚷个不停……
周围站着几个公安人员正在耐心地劝解着。
大门外，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过路市民。
陈文娟情绪激动地：“我要见你们领导，能管事的领导，我冤枉，我有冤情。”
何杰：“你有什么冤枉，到里面坐下，我们慢慢谈，怎么样？”
陈文娟：“你们想得美，想把我哄进去抓住，再送回到那些疯子堆里去，门都没有，我就在这里说。”
何杰：“你在这里，影响多不好。你想多了，我们要是抓你，早就动手了，还用着把你哄进去再抓呀！”
“狗屁影响，我现在都家破人亡了，还怕什么影响不影响。”陈文娟情绪有点失控，她用双手不断砸着车，“快……快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要不然，我就要点火烧车，看有没有人管。”
何杰：“你别激动，冷静点，冷静点。”
陈文娟从车头上的保险杠上下来：“你们都退回去，退回去……要我冷静，我能冷静嘛，要是你们家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你们还能冷静吗？都是些胆小鬼……”
“大姐，我是刘怡，市公安局局长，就是这里能管事的人，不是什么胆小鬼，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说。”刘怡从楼内出来，快步走过来。
陈文娟上下打量着刘怡：“你，好像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你就是能管事的。”
刘怡向前走过去：“是的，我们到现在到里面谈，怎么样？”
陈文娟看见刘宏站在人群中，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好。”
刘怡：“有什么不好？”
陈文娟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神秘地：“你们告诉我，是局长官大，还是市长官大，谁管谁呀！”
刘怡被她的话逗乐了，她笑了笑：“当然是市长的官大，在我们这里是市长管着局长，官位的大小，对我们之间的谈话会有什么影响吗？”
陈文娟：“当然有影响，而且有很大的影响，你是局长，现在还不够资格，管不了这事。”
刘怡：“哪谁能管了你的事？”
陈文娟：“能管住市长的人，才能管了我的事。”
林书记走上前指着干部甲：“他是省委的领导，这里所有的人，他都能管得住，你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说。”
陈文娟又打量着干部甲：“你真的是省委的领导？”
干部甲点了点头：“我是省委派下来的。”
陈文娟：“能为我做主吗？”
干部甲：“能，我就是能管住市长的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
陈文娟扑通一下跌倒在干部甲面前：“同志，我有天大的冤枉……”
干部甲急忙伸出手搀扶着陈文娟：“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地说。”
陈文娟悲痛地：“我总算找到说话的人了……”

别墅小区，中午。
王小强提着午餐兴冲冲从外面回来，他将香气扑鼻的炒菜和饭放在桌上，向卧室里喊着：“姐，快起床吃饭了。”
王小强从厨房里取出两只小碗放在桌上，打开塑料袋，将里面的炒菜和米饭分到小碗里，然后在米饭上面盖上炒菜。
王小强再一次提高声音：“姐，快来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卧室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王小强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内，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但看不见一个人影。
王小强紧张地在其它房间里继续寻找着陈文娟。

市公安局，中午。
院内，陈文娟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靠在一辆轿车上。
干部甲：“大家跟我一块听一听她有什么冤屈要说。”
陈文娟：“不，我不对他们说，只对能管住市长的人说。”
干部甲笑了笑：“那好吧！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们都回去休息，下午咱们接着开会，我在这里听她有什么冤屈要说。”
刘宏走过来关心地：“您一个人能行吗？”
干部甲：“没有问题，我们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刘宏有点不放心地随着其他人离开。
干部甲看着陈文娟：“你看其他的人都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我们之间的谈话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了？”
陈文娟四面看了看：“行，我累了，咱们到里面谈吧！”
干部甲：“你到里面不怕我把你又送回到精神病院去？”
陈文娟看着已经离开的人影：“害我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我现在谁也不怕，还会怕你这个能管住市长的外地人。”
干部甲：“那好，我们就到里面去谈吧！”
陈文娟用手指着刚离开刘怡的背影：“叫上她我们再谈。”
干部甲笑了笑：“她可是市长管的人哟！”
陈文娟：“不管她是谁管的人，她都是一个女人。”
大门外，一辆轿车停在路边。
车内，王小强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陈文娟被带进公安局的办公楼。
王小强长叹了口气：“哎，这下彻底完了。”
“嗵嗵。”有人在外面敲着车门。
王小强摇下车窗玻璃，一名值班公安干警向他敬了个礼：“同志，对不起，这里紧急通道，不能停车。”
王小强歉意地笑了笑，急忙将轿车开走了。

街道，中午。
一辆轿车在路面上向前行驶。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来，轿车慢慢停下。
车内，刘宏独自坐在后排，脸色阴沉。
绿灯亮起来，轿车驶过十字路口。
刘宏好像记起什么，他对司机说：“在前面路口靠边停下。”
司机：“您还没有到家。”
刘宏：“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轿车闪着尾灯，慢慢靠边停下，车门打开，刘宏从车上慢慢下来。
轿车又重新开动，溶入到街道的车流中。
刘宏缓缓来到路边的人行道上，低头慢慢向前走着。
几个放学的孩子从街道对面过来，跑上人行道，他们用红领巾蒙住自己的眼睛，在玩着抓坏蛋的游戏。
刘宏停下脚步看着正在游戏的孩子。
扮演坏蛋的男孩，绕过树干，向前摸索着前进。
两个扮演警察的小女孩，跟在后面，伸开双手向前慢慢搜索着。
男孩藏在一棵垂柳树的后面。
一个小女孩慢慢摸过来，抓住刘宏的一只袖子，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声喊叫着：“我赢了，我抓到坏蛋了，我抓到坏蛋了……”
另外一个小女孩听见同伴的喊叫声，顺着声音摸过来，抓住刘宏的另一只袖子，也高兴地大声叫起来：“我也抓到坏蛋了。”
刘宏看着玩得正开心的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一个小女孩摘下蒙在眼睛上的红领巾，眨巴着眼睛，才发现自己抓错目标，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爷爷，怎么是您，我们抓的是坏蛋呀！”
“我在这里。”那名扮演坏蛋的男孩从树干后伸出脑袋，得意地：“我在这里，这次你们又输了，总该服气了吧！”
“什么？”另一名女孩急忙摘下眼睛上的红领巾，用手揉了揉眼睛，生气地向男孩喊叫着：“你耍懒，这次不能算数。”
男孩傲气地从树干后走过来：“输了就输了，还不服气，真没有意思。”
“你耍赖，我们就是不服气。”两个女孩生气地跺着脚。
男孩数落着两个小女孩：“看看你们，大白天扯着人家爷爷的衣服，把人家当成坏蛋，这成何体统。”
两个女孩醒悟过来，先后松开手：“对不起爷爷，我们玩游戏，抓错人了。”
刘宏笑了笑：“抓坏蛋没有错，但要注意安全，这样玩太危险了。”
“没事，只要能抓住坏蛋，我们就胜利了。”一个小女孩天真地看着刘宏，“爷爷，我说得话对吗？”
刘宏：“对，你说得没有错。”
另一个女孩子认真地：“坏蛋太可恶了，他会害人的，不抓住他，就会有许多好人受到坏人的迫害，社会就不得安宁。”
刘宏：“你们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
三个孩子一起说：“这都是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的。”
刘宏关心地：“老师讲的好，听话才是好孩子，快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爷爷，再见，走喽——”三个孩子跳跳蹦蹦向前跑去。
望着孩子的背影，刘宏心情复杂地愣在那里……

市公安局，中午。
局长办公室。
陈文娟喘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况，绝对真实，那个账本让我给藏起来了，现在我把什么情况都给你们说了，你们不会再把我送回那些疯人院里去吧！”
干部甲：“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十分重要，依照目前的情况，你的处境不容乐观。”他转身对刘怡说，“她的人身安全由你们公安局负责，她可是彻底查清此案的唯一证人了，要做到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
刘怡：“你放心，我马上安排，这点事我还是能够办好的。”
干部甲：“那好，我现在马上请示省委，等待上面的意见，在省委没有正式文件之前，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下午的联席会议暂时就不用再开了。”
刘怡：“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干部甲：“好，我现在就去见林书记。”
刘怡走到陈文娟面前，“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得听从我的安排。”
陈文娟：“没有问题，你也是女人嘛。”

市人民政府，下午。
综合办公楼。
副市长办公室，刘宏心神不安地在地上踱着步。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刘宏转过身：“进来。”
办公室的一位女同志从外面进来：“刘市长，刚才接到通知，今天下午的联席会议临时取消，什么时间开，再另行通知。”
刘宏：“是什么原因？”
女同志：“具体我也不清楚。”
刘宏：“好，你去吧！”
女同志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刘宏慢慢来到窗前，疑视着窗外。
刘宏的心声：“为什么要临时取消定好的联席会呢！是不是那个女人向省委的同志说了些什么，他们才临时调整……嗯，不对，要是这样，我的处境就危险了。一定不会是这样，一个疯女人的话，有什么可信度，能有什么作用，谁会相信。再说了，他们没有什么证据，一定要保持镇定，心里千万不要慌，一旦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抓住，那问题就大了，对，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黄家，下午。
干部甲、何杰、黄晓荣带着陈文娟从车上下来，慢慢上了楼。
邻居听到有脚步声，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陈文娟向她笑了笑。
邻居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关上门。
书房里，陈文娟从一叠旧报纸堆里，找出那个帐本，交给干部甲：“就是它，还是我背着老黄藏起来的，要不然就更说不清了。”
干部甲接过帐本，大致看了看，对何杰说：“这样，你先送她回去休息。”
何杰带着陈文娟下楼走了。
干部甲对黄晓荣说：“咱们继续再找一找，看有没有其它有价值线索……”

街道，下午。
繁花的街道上，到处是忙碌的行人和匆忙行驶的车流。
王小强开着车，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溜达着……
黄家楼下，陈文娟被何杰带上了警车。
王小强慢慢跟了上去。
十字路口，警车刚驶过，红灯就亮了起来。
王小强一愣，轿车闯了红灯，他急忙将车子原地停下。
值勤的交警走过来，向他敬了个礼：“对不起，你闯了红灯，已经违章，请出示你的驾驶征和行驶证。”
王小强不情愿地将两证从半开的窗户递出去。
值勤交警看了看：“又是你，你可是有前科的，已经违章几次，现在证件暂扣，明天到交警队接受处理。”

《华安晚报》社，上午。
总编办公室。
黎志庆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黎志庆推开门进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电脑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黎志庆：“同志，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黎志庆：“我找总编辑。”
总编：“我就是，你有什么事说吧！”
黎志庆有点怯场地：“我是来工作的。”
总编：“对不起，我们这里现在不需要人，也没有增加新岗位，你还是到别处去看一看吧！”
黎志庆：“我就是这里的员工。”
总编再次审视着黎志庆：“你叫什么名字？”
黎志庆：“我叫黎志庆。”
“噢，是你呀！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总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真不好意思，我暂时帮不了你什么忙，这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暂时没有空位，以后如果有新岗位或者空位子需要人，我会优先考虑你的。”
黎志庆失望地：“那好，我就不打扰您了。”

街道，上午。
人行道上，黎志庆漫无目标地在向前走着，差点与一个正在低头发广告的女人撞在一起。
女人递给他一张小开广告报纸。
黎志庆仔细看着报纸的招聘内容。
公交站台，黎志庆挤上一辆公交车。

街道，中午。
黎志庆从公交车上下来，抬起头向四周看着。
黎志庆跨过街道，来到一家写字楼下，看了看门牌，推门走了进去。

黄家，下午。
黄燕和祁文标从外面回来。
正在凉衣服的邻居女人，有点神秘地把黄燕拉到一边告诉：“姑娘，你妈妈今天回来过。”
黄燕惊奇地：“什么时间？”
邻居女人：“大概半个小时以前，不过进去时间不大，她又被一个人用警车给带走了，剩下的两个人过了一阵才离开。”
祁文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邻居女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看见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押着你妈妈回来的。”
黄燕：“谢谢您阿姨。”
“谢啥，没有什么，都是邻里邻居的住着，谁家没有个难事。”邻居女人说着关上门进屋去了。
黄燕打开房门，在屋里仔细查看着。
祁文标站在一边想着什么。
黄燕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地：“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少，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他们带妈妈回来会干些什么呢？”
祁文标：“嗯，不对。”
黄燕：“有什么不对？你别这么一惊一跳的吓我。”
祁文标：“你想一想，妈妈不明不白地被他们带到精神病院，拒绝我们家属的探视，今天怎么会突然带她回家来，而且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让我慢慢想一想。”
黄燕：“你别在疑神疑鬼吓我，有哪么复杂嘛。”
祁文标：“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门铃急促响了起来。
黄燕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黄燕：“你们是……”
女人打量着：“你是黄燕吗？”
黄燕：“我就是黄燕。”
男人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纸：“我们是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的，现在正式通知你，限你们三日之内将所有公房腾出来，另有安排。”
祁文标接过通知书看了一眼：“这房子当初是你们帮忙搬进来的，现在又要将她扫地出门。你们这样做，真够绝情，太不讲人道了。房子你们收回去，总不能让她在大街上过夜吧！”
“请你们多理解，我们也是按照领导的安排意见和有关规定，才给你们下发这个通知书的。”那个男人转过身，“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我们的领导解决，我们只负责跑腿的。”
黄燕眼睛里充满泪水。
祁文标咬着牙：“真是人情薄如纸，太让人失望悲观，我就不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同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市公安局，上午。
局长办公室。
刘怡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着。
院里，一辆警车呼啸着从外面开进来，车门打开，权琳和一个男人从车里被带出来，押进楼内。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刘怡回到桌前，拿起电话：“喂……我是公安局……”

市人民政府，上午。
副市长办公室内。
刘宏在打电话：“陈文娟的事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刘怡的画外音：“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情况，极其重要，我们组织人员正在抓紧核对落实，争取早日澄清问题。”
刘宏：“她的大脑受过强烈的刺激，有问题，能给你们提供什么新情况，不要让她把你们带进沟里去，从而影响到全局的工作。”
刘怡的画外音：“我们会根据具体情况，区别对待，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我再向你汇报。”
刘宏不悦地：“我是在提醒你，不要犯实质性的错误，既然这样，你们就看着办吧，不要因小失大，再继续走弯路，搞得政府也十分被动，那就不好了。”他生气地挂上电话，坐在椅子上在低头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