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拯救女人1—2

　　一抹轻愁，波动于黄昏的眼底
　　无意间，所有的路灯
　　似曾相识行影缤纷成落叶
　　脚步，忽略了很多的不可言传
　　固定的方向时有柔波投去
　　渴念是一张熟稔的脸
　　而叠印着季节的回忆
　　仍沉浸在
　　梦中的小路，久久徘徊
　　
　　1
　　
　　我每天住在仙人居，总有点儿寄人篱下的感觉，那么多人都围着欧阳美方转，对我不屑一顾，我感觉很寂寞，有点儿坐卧不安。
　　实际上我和欧阳美方有个家，为了便利她的工作，我只好依从她，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住这么豪华的房间，心里不踏实。我很留连山村宁静的夜晚，祥和的白日，显然穷了点，交通也不便利。在那儿写作心里充实，人们也很和睦。我享受不了，或者我很不适应这儿的环境，总之，很憋闷。
　　欧阳美方说，“觉得无聊你去上网聊聊天呀。”
　　我没理她，我没兴趣，我可舍不得那个时间，我上网完全是为了获得我需要的信息。欧阳美方最近也有了许多变化，温柔的抚摸变成了野性的拒绝，她嫌弃我了，她不说我也感觉得出来，总在天亮之前呼唤我，鼓励我用心专一，我感到累不想承接。
　　我想，我只有这么大的力量，我为了你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却不满足，无穷无尽地索取我已经透支过度，我越来越感觉困惑，欧阳美方为什么在夫妻生活上反复无常？
　　最近导致我的神志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说自己筋疲力尽吧，又在夜里失眠，心悸不安，我似乎明白了，女人一旦与你确立夫妻关系，她就把温柔倾注于性爱上，把你拴得很牢固。这使我颇为感慨。她也不以保护孩子为由拒绝了。对于男人去搞婚外恋，找情人，我理解了，男人永远需要温柔的关怀。我想逃避城市，城市使女人欲望膨胀。纷纭繁琐，我像一个乞丐，一个没有家的流浪汉。
　　欧阳美方说：“你回来了，不该去看看妈妈呀？你来也无信去也无话，真把这个酒楼当成客栈了？本打算让你休息几日，你倒好，甘心捞演一个追星人。心不在焉，梦话连篇，旧病复发，你呀，我要不爱你了，你就成了一个废物。”
　　——即使成了一个废物也不至于没有爱，不信你可以试试？
　　——得得得，别逮着理不饶人。我说错了还不成吗？求你了，去看看妈？
　　——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强迫，我正在考虑礼品，带什么礼品她才高兴呢？
　　——那用不着你操心了，礼品我准备好了，今天是大礼拜，时间正好。欧阳美方说。
　　——哦，还是太太想得周到。我感激地望着她，她也深情地笑了。
　　现在我置身于西丽湖市大街上，天空阴暗，潮气漫漫，毕竟是春天了，这比冬天温柔多了。但我隐隐感到，欧阳美方不那么温柔了，只要一见面，她那股情欲的陶醉就会立马袭来，情绪那么容易燃烧。是呀，我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对我无所谓，对她就有点儿残酷了。—日不如一日精神，我不去注视她，往往她要求我专心致志地望着她，还莫名其妙地劝我，你该吃点药了。
　　她从不轻柔地埋怨，直止明确地警告，我真有点儿恐惧她，甚至怀疑她有病？我反复思考着我们之间的情爱，那是由吸引到结合，由结合到兴奋，由兴奋到疲软的过程。她绝对很美，美的疯狂。她渴望我的强悍。几乎完全彻底地控制我，我是个比较注重感情的理想主义者。心思总惦记我的创作，从而导致自己不能让欧阳美方品尝到心满意足的青春欢乐。性爱的极端追逐，搞得我头晕脑胀，我很担心我们之间情爱的动物性了。
　　我不是一个寻欢作乐无处不猎艳的放荡男人，她要按照自己的模式生活，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模式生活，日夜厮守，总会产生逆差，造成性生活的不和谐。我得构思创作，整理读书笔记，编辑刊物。当然，我还有许多想象。常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本来我浮游在她雪白的躯体上，突然，脑袋里崩出了灵感，我自然而然地放弃了做爱。即使是半夜三更，我也会一跃而就，捕捉着灵感一直熬到天亮，第二天再看欧阳美方，她就会哭鼻子，流眼泪，要不就一天闷闷不乐。我很为难，为什么彼此的理解意识越来越少了呢？
　　欧阳美方非常苦恼，我该向她解释，不要痛苦不要失望，不要因为一两次不满足而对我失去信心，她说，“我以为隔了这么久，你会如虎似狼，谁知你五分钟都坚持不了，你让我失望，让我厌恶，我恨你，你干脆进医院彻底检查检查。”
　　我不能接受她的批评建议，我自信频繁的夫妻生活会逐渐打击和消弱我的兴趣，只有互相体谅才能恢复正常，我的话强调了外在条件，也显得苍白无力，快乐和高潮没能出现，只要理顺了情绪，总有狂欢的夜晚。
　　等待的心情很焦急，心理压力大。我的心思还没有从小说中走出来，我不可能使她心满意足，我总说低潮是暂时的。我渴望青春的复活，力的强悍，从而达成一种和谐，吃药无济于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要加紧努力调整心态与情绪。这些日子，我简直是在苦难中徘徊了，这是个必须面对的问题，这已影响了两个人的感情，我恨我自己，怎样才能获得解脱呢？
　　我怕失去欧阳美方，这种心情的产生使我心里麻乱，我厌恶做爱了，并非我不爱她，而是我又一次产生了逃离西丽湖市的想法。
　　接受这个事实，除了目前的不满足，她对什么都无所谓，这影响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发挥。我尽最大能力改变自己，吻她、爱她，热情地抚摸她，以期缓解一下日趋紧张的性爱关系。
　　我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白医生的家，一听到门铃声，白医生打开了门。她的眼睛红红的。怎么了？我担心地问：“妈，你怎么啦？”
　　白医生好像没听见，她没理睬我，我跟在她身后走，我想，欧阳家的人都不愉快，看外表都十分漂亮。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实际上我也不愉快。
　　我带来了这么多礼品，白医生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也没问欧阳美方的事儿。看来她已经顾此失彼了。
　　走进屋子，原来欧阳美丽也在，她眼里含着泪，见我来哭得更加汹涌了，然后掏出手绢捂住了脸，当她重新抬起脸时，她苦笑着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可能母女俩发生了矛盾，两个人都很悲戚的神情，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哦，欧阳美丽，她真怪，连个正式的家都没有，整天价跟兰冠草混——当妈的能不气愤？我的猜测果然如此。
　　白医生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憔悴极了，像个贫血的病人。“小丽，你让乔一林说说，你该不该那么样做？乔一林，你劝劝她，她越来越不象话了。”
　　——劝什么劝？谁也甭劝我。欧阳美丽幽怨地说，片刻，她瞟了我一眼，“妈让你说，你说吧。”
　　——说什么呢？我又不知道什么事儿？
　　——不管说什么，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我也不会连累你们。我自己能够养活自己。欧阳美丽说。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
　　——丢人，丢什么人？我又没去偷人。
　　——美丽，你冷静些，跟妈说话注意点分寸。
　　——这跟偷人有什么区别？你看看你？放着好好的学不教，你辞了职，辞也就辞了，跟谁干不好，偏偏找到他？你不怕人家背后说你呀。
　　——说什么说？嘴是他们的，我又不能去捂人家的嘴。妈，你别管我好吗？
　　——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不管呢。你看看美方，你应该……
　　——看什么看？她比我好不了哪儿去。
　　——你还有脸说呢？美方可不像你。你说，你什么时候离开他？
　　——我离开谁呀？
　　——你不能跟老兰在一起混。
　　——妈？你说什么呀？我们是……
　　——是什么是？今天也不怕乔一林笑话了，你说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是谁的？
　　——什么跟谁的？说什么呢？别说没有，就是有了对你那么重要吗？妈，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我……
　　——我不放心。你说你说呀。哼，丢人不？
　　——丢人，丢什么人？有了也不是野孩子。
　　——美丽，你冷静点儿行不？妈也是为了你好。我实在不愿看到这种情景出现，我有点儿左右为难，但是，我还得劝说她们母女。
　　——有妈就行，要是肖贵仁不承认，我再给孩子找个爹，反正我主意已定。谁也别想说服我。说着美丽哭了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哭天抹泪了，哼，晚了，嫌贫爱富的结果，你看现在乔一林穷吗？
　　——妈，你也别说了。
　　——小丽呀，你从小就不让我省心，大了你更让我累心，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看你。说完白医生转身出了西屋，她可能想起了卧病在床的欧阳忠长。
　　欧阳美丽脸上的泪花无声地流着，我面对她无话可说。从她埋怨白医生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想当初她决定嫁给肖贵仁不是她的本意，她可能有苦衷。并不是她要抛弃我，她也曾为了爱斗争过吧？尤其她爸，那是个十足的市侩，官场小爬虫，他怎么会看得起我呀？也许你母亲的干涉，才迫使欧阳美丽今天有勇气责怪他们。无论如何，我对欧阳美丽这种缺乏稳定的生活感到十分苦恼。
　　我左右为难，不好意思问个明白，好多往事只能是往事了。问明白了不是更加痛苦吗？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安抚欧阳美丽，就凭她这种执拗的态度，她不可能拿爱情当儿戏，她的偏激不是心理变态，而是采取了极端的报复心理，应该原谅，她追求爱情的热情没有变。她目前究竟打算怎么办呢？她不做解释，又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也许在她父母看来这是非常离奇的事儿。其实不然。
　　
　　2
　　
　　我知道欧阳美丽既然决定这么做，劝也白费口舌，一定有她的道理和充足的理由，她毫不在乎，超出我的理解之外，我认为她采取无所谓的心态。
　　——美丽，别哭了，我能够帮你做点儿什么？请原谅我过去的误解，也许……
　　——不，只有我自己才能帮自己。你们谁也帮不了我，我也不乞求你们帮我。
　　——你应该考虑考虑家人的压力。
　　——现在我爱自己，过去我光顾他们，维护他们的面子，然而我错了。如今让我怎么说呀？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欧阳美丽的思想又被什么刺痛了，她的眼泪汹涌地滚落，泪水烫红眼睛，在我面前暴露的很真诚，完全没有做作神态，虚伪甚至矜持。然而，她的头脑是清醒的，我不敢过多地安慰，每开一次口说话，都必须慎重考虑。一个刺激，使她的感情激动了，她会怒不可遏的。说良心话，我还不是完全彻底地了解她，有时她特爱说，说过了也就忘了，有时她不说，用一种行动告诉我她的主张，往往这种做法偏激、痛苦，给人造成误会。她似乎坚信经过一段痛苦的生活，然后会迎来幸福的，人生不单单是幸福，包括不幸与痛苦斗争的过程，虽然她结过婚又离了婚，面对周围的目光和鄙视她会付出多大的勇气？怀着傲慢，强作欢笑，对什么都厌恶，她并没有因为一些责怪而退却，相反，心里咬住巨大的伤痛，一如既往地生活。
　　——乔一林，你想坐就坐，不想坐你就走，总之，以后别充当父母的说客。我主意已定，没有人能够说服我，我已经没有什么理想了。
　　——我明白，你总是别出心裁，避免流俗，其实，任何人都不能超凡脱俗，只是某一些方面做的突出了点，人们才说这是与众不同。
　　——你说的对，我要不忍心流俗一段，那我就不是欧阳美丽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不同于韦晓莉，更不同于兰小娟，我为你感到遗憾，你这么认真却被欧阳美方迷住了，你到头来也是喜欢我的。难怪，你怀有一种报复心理。是我首先对不起你的，你才想起在我受罪的时候进行报复。还是那句话，我是我。你是你。
　　——你最好是……
　　——我真失望，如果你再逼我，我会杀了你。
　　——哦，这么凶干嘛呀。
　　——算啦，什么也别说了？说什么都是马后客，悔之晚矣。告诉你乔一林，你赶快走，希望我们从此互不相干。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无论欧阳美丽怎样激将我，我都采取了克制忍让的态度，甚至假装糊涂的办法，但我相信，我不想让我的爱情再一次出现危机，我这个人比较注意安宁，极力为自己创造一个适应创作的内外环境，少动气、少吵嘴、少怀疑、多体贴、多安抚、多理解，什么事做到心中有数，不去计较罢了。
　　欧阳美丽不行，她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要我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含乎其辞，她就骂我卑鄙，我真卑鄙吗？今天，我才感到，与女人打交道是很累人的，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好歹，我有应付女人的能力，我能够在极其危机之时保持冷静，方寸不乱，对待男女爱情问题，我学会了冷静与沉默，能够恰如其分地扼制狂妄的女子，这种做法往往成功率极高，激起了许多女孩子主动追求我的好奇心。我只能属于一个女人，也只能属于欧阳美方，属于情人的只是部分感情，当这种感情经过风风雨雨之后，势必要改变原来的色彩。
　　欧阳美丽脸色蜡黄，举止有点儿失态，声音有点儿颤抖，不时翻一下白眼瞟我，咬咬嘴唇，我不知道她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她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已无足挂齿了。
　　我的忧虑与日俱增，女人给了我灵感，也给了我痛楚。得与失在同一种程度上，我既不让欧阳美方知道也不能让美丽知道我的心里想法。我只能存放心底，让善良与爱曼延滋长、让仇恨和嫉妒消失。我将竭尽所有拯救她们。
　　我见过一些比较开放的女子，为了保持实际上不足挂齿的自尊心，不惜进行着无耻的欺骗。我答应了欧阳美方的爱情后，应该寻找着同样的感觉。好好爱着，为生也为死。
　　我怀着很多遗憾，自己咬碎了后槽牙咽进肚子不说，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实现了我的报复，好多女孩向我求爱，主动靠近我，我都委婉地拒绝了，我只能接受欧阳美方，因为我能寻找到欧阳美丽的影子，更因为欧阳美方对我的爱得到了证实，我们应该爱下去，坚定不移。失去的永远失去了，苦尽甘来，方知生活的甜蜜。
　　欧阳美丽说：“不走就坐下，离我近一点。”
　　——哦，不。我离她远远地坐下后，开始摆弄一支香烟。
　　——要不你送我回家好吗？再呆下去，我们都心烦了。
　　——那我去看看老人家，他的病？
　　——爸出去了，能说话了能走了，但思维不如以前，精神也好多了。走吧。
　　——难道这儿不是你的家吗？我惨然地望着欧阳美丽。
　　——是。也不是。等我爸家来，我又被骂个狗血淋头，说不定你也是他的出气筒。我望着她，欧阳美丽认真地说，“还是让我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
　　——孩子怎么办？你……
　　——给孩子找个爹还不容易。告诉你乔一林，你表叔就很乐意为我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为了我他离了婚，我真可怜他呀。我并没有想过跟他如何，他是别有用心。你说这可能吗？
　　——那你为什么不跟妈说清楚了？
　　——说什么说？根本就说不清楚。
　　——走，我带你一起跟妈说。说着我一把拉过她。她挣扎着。“你弄疼我了。”她一把推开了我，我还没最后决定，如果我累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最不能把握的是感情，现在是同事、忘年之交，如果突破了防线，不是不可能的。”
　　——美丽，你不能这样，如果你与其那么做，还不如我来承担。
　　——你别想打动我，我不是怀春的少女时代，我已经成熟了，难道一句誓言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动摇？我不曾信守婚约，难道你跟欧阳美方的关系就那么牢不可破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敢作声了，我没有向她透露我现在与欧阳美方的感情。我认为，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会严肃认真的，浪漫的年龄已过，应该脚踏实地的生活。
　　我似乎悟出，我们彼此不肯原谅，那是因为彼此抱有莫名其妙的偏见。偏见人人都有，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为了心理平衡，可以做他不情愿做的事情呢。说违心的话，只要为了维护自己，谁也不会错过机会。
　　我走进院子，白医生跟了出来：“小丽，你们去哪儿？你做错了事不兴我说呀？你走可以，永远别回来。”
　　我回过头来，拉住了白医生：“妈，美丽也是好心，不想让你为她操心。”
　　——不操心才怪哩，你说说，你连男人都没有，整天价跟他出出进进的不怕人戳脊梁骨呀？你还搞什么房地产，我不许你跟兰冠草来往!
　　——妈，你别逼我，我是在创业，又不是不务正业，不跟他来往，跟谁来往？
　　——再跟他来往，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那我要是嫁给他呢？妈……
　　——我不是你妈。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你嫁给他，他是你……
　　——他是我什么人？你说呀妈。
　　——你比他小，你想气死我呀？白医生用手指着欧阳美丽，脸色苍白，她真很生气很愤怒的表情。
　　我拦住白医生，白医生挣扎着要去打欧阳美丽，正在挣扎阶段，欧阳忠长推开了大门：“闹什么闹，还不嫌丢人呀。都给我滚，滚远点，我不想见到你们……
　　欧阳美丽一转身走了，白医生一愣，转身跑进屋里，再次冲出来抱着一件风衣扔给了我：“去，你去看着她，真是作孽呀!白医生说这话时浑身颤抖，泪花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