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拯救女人1—2

　
　　1
　　
　　出路永远只有一个，而且残酷
　　我也不能苦苦地去祈求宽容
　　它，解放的手帕，将在我脸上留住
　　甚至出现这种情况，我可以做主
　　思考问题时我也不能逃离自身
　　　　　　　　 ——若热·德·塞纳
　　
　　圣诞节这一天，我跟欧阳美方是在珠海度过的，在一家都很别致的小别墅里。新春刚过我们乘飞机踏上了归途。回到西丽湖市以后，就有了惊人的故事，关于兰小天蓄意谋杀肖贵仁的事，我感到意外和震惊。是因为兰小娟，还是因为嫉妒？
　　——爱与恨的结果。欧阳美方说。
　　带着种种疑问，我去找兰小天，兰小天已经被拘留。拘留期间无法与兰小天相见，我只好去找美丽，如果美丽答应帮忙事就好办，再说肖贵仁也没死，求他们放过兰小天。
　　我必须为兰小天做点儿什么，我从心里同情怜悯这位失恋者。他爱着兰小娟，兰小娟却投入了肖贵仁的怀抱，如今肖贵仁把兰小娟藏了起来，让兰小天无处寻找，一气之下，兰小天产生了要谋害肖贵仁的念头。
　　据说，那天风雪弥漫，兰小天骑一辆摩托车，尾随着肖贵仁的那辆卡迪拉克高级轿车，在轿车减速时，兰小天把一个汽油瓶点燃扔进窗口，司机见此情景便跳下车，车很快起了火，待把火扑灭，车也报废了。
　　那天司机去接肖贵仁，肖贵仁正在仙人居谈生意，他喝醉了，才幸免于难。
　　兰小天说：“算他命大，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报复他的。”
　　按正常的思维逻辑，我应该去找肖贵仁，只要他不控告兰小天，兰小天定会无罪释放的，我吃不准这位毒品贩子的脾气，因为他是黑道上的人物，所以他很霸道。
　　欧阳美丽和肖贵仁的夫妻关系出现了裂痕，两个人已经分居生活了。原则上也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但是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能不能打动欧阳美丽，我持怀疑态度，我爱她依然比爱世界上的一切要强烈，没想到她又是那么的不幸，本以为嫁给肖贵仁一切顺利，但事与愿违，你能说她幸福吗？
　　我陷入一种尴尬，一想到两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心里一直很矛盾。那长久不衰的梦想总是没有结果。欧阳美丽以情报恩，恩断情绝，肖贵仁也不是从前的肖贵仁了。他那么有市场，而且与官方勾结，简直就是西丽湖市的一霸。你又是结过婚的女人，那种没有得到的心理刺激了他，一旦得到，势必从他心里产生报复欲，你已经不了解他了。
　　后来友人韦晓莉告诉我，你和欧阳美方旅行结婚的第三天，他们就吵了嘴，从此，一赌气两个人分了居，你不明白，无论如何，你和欧阳美方去南国旅行结婚，对美丽都是个刺激。原先她曾跟你约定过去旅行结婚的，你却拒绝了她，恰恰你们的浪漫被欧阳美方获得，她能不恨？没有答应的结果是导致分手，因为我那时拿不出更多的钱供美丽享受，现在我结婚的费用都是欧阳美方出的，尽管我心理不平衡，欧阳美方又那么爱着我，我何乐而不为呢？
　　兰冠草也来找我，一副忧伤无奈的神情。“乔一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呀。如果你能救了他，我就给你跪下。”说着他欲要下跪。我抱起了表叔。表婶也是泪光闪闪的，忧心如焚，没想到我害了他，我害了他。表婶是指兰小天，引咎自责。
　　韦晓莉也和我探讨种种可行之策，并且向我耳朵里灌输了许多奇闻轶事。当然，最伤神的是兰小天的问题。他蓄意杀人，无论如何努力，这都很渺茫，我心里没底。发生了，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韦晓莉不同意我的说法，她认为兰小天更像个男子汉，假若你的恋人被别人劫持，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你应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我的游说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我没有把握，但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肖贵仁。为了尽快救出兰小天，我决定找美丽，唯一的赌注只能押在欧阳美丽身上。
　　——那兰冠草为什么不去找美丽，你去行吗？
　　——我去。比表叔去有利，肖贵仁与美丽闹矛盾主要的原因为兰冠草。他求情不成反而更使肖贵仁恼火。房地产开发公司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们不再租用西丽湖酒楼的房间。令我惊叹，房间装修的奇特，在西丽湖市并不多见，几乎是独占鳌头。我去过那么多酒店，豪华老板的办公室，均无美丽设计装璜的气派，见我到来，美丽坐在真皮转椅上扭过脸去，她只给了我一个侧面，她并不看我，也不说话，我只好自己坐下，并且掏出烟自己抽。
　　——给我一支。你呀，越来越没有礼貌，不敲门就进来，来了也不敬烟？
　　——你在工作台上写着谢绝敬烟的字样，我不能因为是你的妹夫，从而破坏了你的规矩，不遵守贵公司经理的规定。
　　——你例外，因为你是第一次来，说吧，有什么事？你快说，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哦，一分钟足矣。
　　对于欧阳美丽的冷漠，我相当反感，不过，我也很容易原谅她，她是嫉恨未消吧？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定会不高兴我的，但是，我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有我不会来找她的。
　　沉默，她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事而来，因为她侧着脸，我看不出她的面部表情，我没想到彼此会如此尴尬。
　　可以这样评价欧阳美丽，如今她具有多种性情，一切都改变了，不可能不影响到她的为人、她的性格。彼此分手后，相见容易相见时也难。在西丽湖市我们从爱到分手这—连串的事实，最后只能是敬而远之。我们毕竟有过恋爱关系，骨肉之亲，这事谁也忘不了。我看见她很久才点着烟，凶猛地抽着，烟雾在她的头部上方徐徐飘散，偶尔低头偶尔抬头就是不面向我，她的动作可能掩饰着自己，克制着自己叫自己冷静。
　　一般情况下，她应该问问我的一些基本情况，但她不问，彼此绷着劲儿，我不说她不问，我准备离开，不如直接去找肖贵仁呢。他要求我做什么都可以。想到这我站了起来，但她不由地扫了我一眼，没转身子而是侧了一下脸。很难看的神色。
　　我有一种愧疚感，不敢接受她的目光，她的目光里含有责备的神情，两眼发红，睁大双眼，仿佛怕那一刻掉眼泪，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天的痛苦。我还是耐不住一种责任感，开始向她求情了。
　　——兰小天被拘留了，听说肖贵仁还要告他，你能不能从中……
　　——别说了，我不管。也管不了。
　　——算我求你？欧阳美丽面对我，吐了一口烟，只是怔怔地凝视着我。我转身欲走。
　　——答应你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什么条件？
　　——爱我，你还爱我。
　　——爱我就去找肖贵仁，一定能救了兰小天的，怎么样，这个条件对于你并不难做到吧？
　　——美丽，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今天，我以一个亲戚的身份请你出山，无论如何你帮一帮兰小天。
　　——看来你不想答应我的条件了？
　　——不能答应，再说……
　　——别说了，你让我说服肖贵仁是吧？别作梦了，我不管，就显着你了。兰小天的父亲兰冠草天天跟我在一起，他家的事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你为了通过我游说肖贵仁，那么请你出去。如果不是，你还是受我欢迎的客人。我从来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夫。天下女人有的是，你搞谁不行，非得搞她，你成心折磨我？
　　——你这话就不对了，许你爱上别人不许我爱你妹妹吗？如果你说我成心折磨你，你那是理解错了。她非常爱我的。
　　——你别拿自己当个人，对不起我还有事。说着她站了起来欲走。走了几步又折回去抄起了一个公文包。
　　
　　2
　　
　　我感到了莫大的耻辱，面红耳赤，不知那来的勇气，我挡住了她，她用手打我，我攥住了她的手。“放开我？不放开我喊人了，你企图无礼，你想强奸呀？”
　　欧阳美丽踢了我一脚，这一脚踢到了我的裆，疼得我一猫腰用手捂住了，与此同时也把她撞了个趔趄。积压心中已久的郁闷和怨恨，犹如山洪爆发，我站起来伸手就是一记耳光，由于用力过大，她被打倒了，她瘫在了地上。
　　——你喊呀，你叫呀，我就是企图强奸你，你以为你多么高贵呀。难道你——你个婊子。如今站在我面前装人；你没资格。告诉你，要不是为了兰小天我不会求你的！你轻易地欺骗了我，难道你就幸福了？那时候我多么爱你，你嫌贫爱富水性扬花，竟然来个小鬼不见面，写一封信便了却了惊天动地的恋爱，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太残酷了吗？真想杀了你，你还有没有人心？
　　美丽站了起来，她用手巾擦了擦手，然后用面巾纸抹了抹嘴角的血。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冷冷地瞪着我：“你骂完了没有，骂完了你就赶快滚。我是婊子，好，我是婊子，我跟天下所有的男人睡觉行了吧。赶快滚，不然我会杀了你，上一次用刀，这一次我就用枪。”
　　我与欧阳美丽横眉冷对，谁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失望地退了出来。紧接着她猛地关上了门，我本能地回头看了看。美丽哭了，她的哭声刺激了我，我的心一阵疼痛。
　　我在门前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我想我为什么如此冲动，如此不理智呢？彼此都到了这种程度，为何不大度一些呢？我大度不起来呀。
　　冬日的天空很浑浊，时晴时阴，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我置身于大街上，整理了一下情绪，我还得为兰小天奔走。我似乎明白了，欧阳美丽没说错，表叔跟她一起搞工作，表叔能放过这个机会吗？从美丽愤怒的神态中，仿佛她做过而没办成，自己遇到了许多难处。
　　我懊悔起来，无论如何我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美丽，她是个女人，我是男人。并且爱过，哦——我实在很悔恨的，暗暗责怪自己，心胸应该开阔一点，失去了美丽你还有欧阳美方。你即使没有欧阳美方的爱也不该伸手打她呀。你是怎么啦？听到有关她的议论你心理承受不住了，她现在与你还有什么关系呢？
　　冷风一吹，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我决定用公用电话向欧阳美丽道歉。拨通了电话，听到了美丽的声音，我说对不起，请你原谅。
　　——你这个王八蛋；你打了我，还要我原谅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电话断了。我不甘心，三天后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又挂通了欧阳美丽的电话，还是那句话，请她原谅！原谅什么？欧阳美丽无所谓的口气，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噢，是你呀，什么原谅原谅的，首先我求你原谅我，我比较忙，心绪有点儿乱。当然，你不会明白，如果你认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想你定个时间谈谈，我好闷呀，脑袋要裂开了。我……”美丽哭了，她的抽泣声很清晰地传了过来，我一时弄不清楚她那喜怒无常的心态了。我感到茫然。
　　——美丽、美丽，我是爱你的，可我……
　　——别说了，你去找他吧，我跟他谈了一次，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欧阳美丽挂了电话，我守着一个空电话筒听着笃笃笃的声音，心潮起伏，她怎么啦？她是如何想的呀？我相信了她，我决定去面见肖贵仁，我相信这次很可能有希望。
　　我顶着冬日的寒风找到了肖贵仁，肖贵仁戴一幅黑镜，正一个人手扶着那辆被炸毁的高级轿车叹息。看得出他十分喜爱这部卡迪拉克，如今千疮百孔，一副惨惨凄凄的样子，就像一个美女患了浑身溃烂的病症，令人遗憾叹息。无论如何，这部总统级的轿车无可救药了。
　　我伫立在肖贵仁面前，我叫了声肖老板。他哼了一口大气，“你应该叫我姐夫。”
　　——是应该叫姐夫。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儿？肖贵仁连看我都不看，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脸色苍白，阴郁，充满了仇恨。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用眼镜戳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快说，我没心思听你说废话。”
　　——你大人有大量，是不是饶恕了兰小天，我代他向你……
　　——打住，饶恕他，怎么饶恕？你说说我听听？他想整死我，我还要整死他呢！
　　——现在公平了，你占有了他的情人，他炸毁了你的车。
　　——情人？情人值几个钱，我那部车二百多万呀。你让我饶恕他，亏你说的出口。饶恕他也成，他得赔一辆新车。
　　——这，这有点儿过分了吧？他哪能跟你比呀？
　　——赔不起吧，那好，只有让他坐牢了。
　　——姐夫，你知道，兰小天是我的表弟，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说。
　　——姐夫？恐怕你姐姐要成了你表婶了！
　　——你别胡说，我不许你污辱美丽。
　　——她是你什么人呀？连她自己都承认了，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吗？我戴了一回绿帽子了，不能再戴了。你懂吗？
　　——姐夫，你别听见风就是雨。
　　——风是雨头，屁是屎头，没风哪来的雨呀。你呀就别说了，就是兰小娟给我做小老婆我也不能饶了他。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一部好车被人毁了实在痛苦，反过来你想一想，如果你心上人让人占有了，你会好受吗？
　　——少废话，我占有她，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她爱我的钱。没有一个女人不爱钱的，我相中的女人没有什么力量可阻挡我能够拥有她。
　　——你这么自信？你把兰小娟叫出来，我们亲自问问她。我是有意识地将他一军，好趁此机会见兰小娟，让她求求肖贵仁。然后我说，兰小娟求你哩。
　　——让你开开眼界，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