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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依】第十五章===人心难测

作品名称:生死相依      作者:横波      发布时间:2014-10-29 12:53:38      字数:5462


  计划经济转换成市场经济,水泥厂更不好过了。职工的工资不能不发,该纳的税不能不纳,待业青年还整天泡在厂长室管厂长要饭吃。厂长又急又气又怕,看见小青年就逃。可是,躲避不是办法,事情总得解决呀,最起码也得先安安民心是不?于是,厂长派出了他的助理谢永去做小青年的工作。然而,谢永只有一张嘴,他磨破嘴皮子作通一个人的工作,却惹起了上百张嘴一起嚷嚷。黔驴计穷的谢永只能跑回去对厂长摔了耙子。
  初战失策,厂长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召开了常委会专题研究小青年的饭碗问题。会议决定:水泥厂决定组建劳动服务公司,资金由工厂出。
  有了钱,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四厂三店就组建完毕。小青年有了工作,干劲也上来了,短短半年就把劳动服务公司的固定资产由二十万增加到了八十万。
  总厂厂长的眼睛都笑弯了,日子过得实在紧巴了就去服务公司倒肩儿。
  
  不上大学就得工作,坐享其成,五个衣停也供不起呀。再说了,人活着是要有脸皮地活着,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东西也理直气壮不是?
  飘雪到水泥厂要求工作,厂劳人处把她介绍给了服务公司人事科。
  乍见飘雪,人事科长杨国庆的眼镜差点跌落——活了一把年纪,漂亮姑娘没少见,可这么标致的女孩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看来,水泥厂还真美女多多啊!手忙脚乱一阵礼让,弄明白飘雪的来意之后,杨国庆热心十足地翻开了公司职工的花名册,诚心诚意要给美丽的女孩儿安排个好活儿。可名册翻得“哗哗”地响,眼睛寻得发了花,杨国庆也傻了眼。
  轻体力的工作几乎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的还两个萝卜一个坑,而且,每个萝卜都有一定的“背景”。为了一个只能看的小美人去惹麻烦,杨国庆觉得不太划算。最终,飘雪被分到了砖厂。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后可以转为集体固定工。
  
  砖厂的负责人姓萧名石林,二十六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体形略胖,走路像赶火车,说话像放机关枪,损起人来能把人损掉一层皮。
  萧石林很能干,他的前任磨破了嘴皮子喊快干,每个月也只能产砖三四万块。萧石林接手后搞起了承包制,每个月产砖十万余块,半年未到,砖厂由亏损单位转成赢利单位。萧石林也因此成为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说出的话也是相当的有“分量”。
  当飘雪拿着人事调配单站在萧石林的眼前时,萧厂长老半天没有眨一下眼睛。
  会计美丽给飘雪拿了把椅子。
  飘雪道谢的袅袅仙音召回了萧厂长的魂儿,他立即又支使美丽去给飘雪倒了杯水。
  “不用麻烦了,厂长。您先看看把我分到哪个小组吧。”飘雪站着说。
  萧石林摆摆大手。“你坐你坐,别着急,等我看看。”边说边找着什么,东一下西一下地乱翻着。
  美丽从杂七杂八的文件篓里找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萧石林。“你是不是找这个?”
  “对对对。”一把夺去小册子,萧石林急急地翻了起来。
  美丽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地瞟着飘雪。
  萧石林边看边摇头,那本小册子快被他翻烂了还不想住手,最后总算放弃了小册子,歉疚的黑脸对着飘雪说:“你先到挖土组暂时干着吧。唔!我送你过去。”说着站起来带头向门走去。
  飘雪站起来对美丽点点头,然后跟上萧石林。
  
  挖土场上,三十几个年轻人,有的在挖土,有的往三轮车上装土。
  “哎,常青,给你分个人。”萧石林叫住一个高个青年。
  “啊,好的。”常青看看飘雪,走几步把自己的铁锨给了她。“厂长,还有事吗?没事我去领把锹。”
  萧石林硬把目光从飘雪脸上扯了回来。“一起走,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走两步声音压低了说:“常青,以后你多照顾照顾她。”回头瞟了飘雪一眼。
  “厂长,是你家亲戚?”
  “不是。怪可怜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弱质纤纤,怎么分这来了,这里哪有清闲的活儿呀?”
  常青忽然明白——萧厂长又犯“痴”了,这个女孩子有麻烦了!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一群群大雁或一字或人字向南飞去。
  一身工作服的飘雪,面朝黄土背朝天,挖着一锹锹的黄土。在她的左边是个女孩子,名叫唐彩云;在她的右边是个男孩子,名叫洪常青。
  彩云的话很多,整天吱吱喳喳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常青的模样长得俊,不笑不说话,砖厂十个组长中就他干得好,年年都被评为先进,追求他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光挖土组就有两个“吴琼花”整天为了他争风吃醋。
  常青还真听萧石林的话,每天班产,飘雪的那份他都干去一大部分,如此,便惹恼了“吴琼花”们,冷言冷语出来了,白眼嫉眼抛来了。常青全当没看见,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飘雪却受不了了,她一次次地拒绝常青的帮助,不顾手上的水泡演变成了血泡,抢着挖土,可她抢不过常青,也拦阻不住常青。
  “吴琼花”们的怨气更大了,到处去嚼舌头,添枝加叶地讲飘雪的闲话。飘雪上班不到半个月,整个砖厂都知道了她在勾引常青。
  忽然有一天,常青被调到了别的组,谣言就此减少了。
  飘雪似拿掉了心头巨石,虽然班产她再也完不成了,可她一点儿火也不上,钱可以少挣,尊严可是不能少的。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去了块“巨石”来了只“火炉”。如果非让她选择一个的话,她宁愿选“巨石”,毕竟“巨石”的威胁没有“火炉”来得大。
  这只“火炉”就是萧石林,当初他嘱咐常青照顾飘雪,根本没想到会出“问题”,谣言四起后才意识到所托非人——常青这个混小子竟敢打她的主意?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能容忍?环眼一转,寻了个借口,把常青弄到了别的组。
  萧石林是负责人,负责人嘛,只负责管人,干活的事自有十大组长。在砖厂干了两年多,粗重的活儿可没干过,虽然他每天都从这个组到那个组,但他看的是毛病,挑的是刺儿,谁若是不往活儿上使劲被他撞见,那那个人不让他损掉层皮也得几天吃不下饭。现在,萧大厂长居然大模大样地跑来挖土,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萧石林的意图不到半天就被所有的人看穿了,女孩子又开始嚼舌头,男孩子的口哨又开始尖锐呼啸,飘雪又开始度日如年。
  
  一天上午,去公司办事的萧石林一回来,屁股都没沾椅子就跑到挖土场,“抢”下飘雪的铁锨就挖起了土。
  “厂长,我自己来,您去歇歇。”飘雪苦恼地央求着。
  “我不累,你歇歇。真难为你了!等有机会我给你调个活儿。”
  嘁嘁嚓嚓的说话声,伴着忍隐的嗤笑声忽然由小至大,飘雪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好几倍。
  “厂长,电话。”美丽老远在喊。
  萧石林不情愿地把铁锹给了飘雪,然后大步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飘雪狠狠地挖着土,恨不能一下子就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好离开这个地方。
  “哎,歇歇,没人监视你呀,干吗那么拼命?”彩云拦住飘雪。
  飘雪轻轻叹口气,放慢挖土速度。
  “飘雪,是谁给你取的名字?真好听!”彩云没话找话。
  飘雪再次叹口气。“我曾经有个姐姐,一个非常漂亮的姐姐。她出生那天,正好天降大雪,爸爸就给她取名‘飘雪’,可惜,她只活了三岁就死了。后来就有了我,虽然我不是出生在冬天,但我仍然叫‘飘雪’,因为妈妈始终忘不了那个漂亮的姐姐。”说完仰头向天,哀惋地望着苍穹无声地问着——姐姐,你上了天堂,却让我背负你的名字履行着本该是你的责任,你知道吗?
  “不会吧,还能有比你更漂亮的?”彩云摇头。
  “美是没有清晰界限的,在你眼中的美,并不一定就是我眼中的美。”
  “不懂。美就是美,怎么还有界限?”
  “怎么说呢?”黯然地看着彩云。“看得见的美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祸事,所以,不要羡慕。”
  彩云仍然不解。“美本来就是好事,是前几辈子修来的,怎么会是祸事呢?”
  飘雪看着手心的血疱,心情恶劣地说:“美是惹祸的根苗,是甩不掉的负担,是痛苦的起源。”
  “你的话太——”彩云挠挠头,急得不行也表达不出来。“反正我还是认为漂亮好。”
  飘雪苦笑,然后转开话题。“彩云,你爸爸是哪个车间的?”
  “我爸在粉碎车间,我妈是锅台转儿。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我行二,上面一个哥哥,去年当兵去了。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学校啃书本呢。就我没出息,见到书就困,只好丢了书本拿铁锹了。”毫无顾及地说着,心无成府地笑着,又白又细的牙齿从她薄薄的双唇中跑出来二十几颗。
  “彩云哪彩云,咳!你可真坦率!”飘雪好感慨。
  “别夸,我快晕过去了。”彩云摇着手,放声大笑,不管不顾的。
  “哎呀!唐彩云,你挖到了金元宝了吗,笑得嘴丫子都到耳根了。”辛梅兰抻着脖子挖苦。
  彩云立刻不笑了,撇着嘴说:“是呀,挖着了,你也来挖吧,包你能把嘴丫子笑到后脑勺上去。”
  “好哇?你说的。”辛梅兰大步过来,边走边狠狠地叫:“告诉你,要是挖不着我就跟你没完。”
  “哎,你回来。”有人叫辛梅兰,可她不理,直冲向彩云。
  彩云笑嘻嘻嘲弄。“能挖着,你看,这不都是吗?随便挖吧。”一锹一锹地挖着黄土。“挖呀?多挖点儿拿去买双新鞋吧,看看你脚上的鞋都破了?啧啧!大小姐穿双破鞋,别说洪常青,就是绿常青也腻歪你了。”边说边斜视辛梅兰粘满泥土掉了左一块右一块皮子的皮鞋。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肆无忌惮地起哄。
  辛梅兰气得脸煞白,恶狠狠地剜了彩云一眼,突然转头冲着飘雪尖叫:“哎呀?这不是大美人吗?哎哟!你的手怎么破了?快停手别挖了,多让人心疼啊!”
  飘雪愕然地看了辛梅兰一眼,然后继续挖土。
  “喂,喂,你怎么还不住手?你这人心也太狠了,存心要疼死人家嘛?难怪有人说美人的心像毒蛇,我看你就是条毒蛇。”辛梅兰喊完便去夺飘雪的铁锨。
  彩云一掌推开辛梅兰。“你想干什么?”
  口哨声没了,嘁嘁嚓嚓声也停了,大家都直着眼看着。
  辛梅兰不理彩云,接着侮辱飘雪。“你臭美什么呀,不就长了张破脸嘛,摆什么臭架子?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像花痴(萧石林的绰号)一样贱,整天围着你转吗?告诉你,别做梦了,除了花痴不会再有人帮你了,你就等着把你那双破手磨烂吧。”
  组长敬大名过来,指着辛梅兰说:“我说你别没完没了的,马上回去干活,否则扣你半天工。”
  “呵!想英雄救美吗?人家有当官儿的护着,你算老几呀?”
  “你他妈的找抽。”敬大名举手就打。
  有人及时推开了辛梅兰。有人拉走了敬大名。
  辛梅兰怨恨地瞪了敬大名一眼,扭头继续骂飘雪。“看看,你多威风!有这么多保镖,你怎么不出声,是不是想谁啦?还是——”
  “辛梅兰!”彩云实在看不下去,两步到了辛梅兰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成心欺负人是吧?”
  辛梅兰一下子咔住,站在她旁边的秦茉莉却阴阳怪气地接上话。“梅兰回去吧,没听见狗叫了吗?小心别让狗咬了。”
  “你骂谁?你才是狗呢。呸!你狗都不如,你是垃圾是狗屎。”彩云扔下铁锹,卷起袖子开骂:“什么东西?滚一边凉快去,看见你都怕脏了眼睛。一扭三颠的,你骚给谁看哪?再骚也是个没人要的烂货。”
  秦茉莉疯了似地冲了上来。“你个小狗腿子。”要揪彩云的头发。
  彩云躲过秦茉莉的袭击,快速拽住她的头发又撕又扯。
  几十个人围上来,兴致盎然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个女孩子。刚刚消停的口号声,夸张的笑声又此起彼伏,有的人还大喊“加油”。
  辛梅兰一声不响,狼一样的目光死盯着飘雪。
  “你们两个混蛋,快放开我。”敬大名挣脱一直拉扯他的人,跑进人群却忽然傻住。
  浑身是土,衣衫不整的两个女孩子还在搏斗。
  飘雪跟头把势地拉架,虽然她没参战,却也弄得一身的土。
  “住手。”一声狮子吼,盖住了场上的喧闹声。
  人群马上散开。
  两个女孩子也立刻住了手,迅速爬了起来,各自整理着战后的“戎装”。
  “怎么回事儿?啊?真不害臊啊!接着打呀,继续掐吧,多有出息!可以改行了,要不要去给你们俩申请个专利呀?”萧石林瞪着大眼珠子,厌恶地盯了一眼满身是土的两个女孩子,然后怒指周围的人:“你们的心怎么这么黑呀?白捡节目看还喝彩,很过瘾是吧,心都让狗给吃了吧?不劝不拉还在那儿起哄,你们家是不是经常上演这出哇?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眼睛都绿了!有活儿不干净扯没用的,是不是都想回家呆着去呀?都给我听着,今天,不论是打架的还是看热闹的,统统扣掉当天的工资。讨厌,一天到晚的无事生非,什么东西,太清闲是不?筋都紧了是不?那好,明天开始加班产,完不成别想拿工资。”怒气冲冲地指住辛梅兰和秦茉莉:“你们两个回家就给我写检讨,明天交不上来就别来了。整天就知道说三道四,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疯疯癫癫的,整个砖厂快被你们搞成疯人院了!嚼舌头根子一个顶俩,哪天班产你们完成了?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别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再让我听到你们到处扯老婆舌我立马开除你们,让你们连公司都呆不成!怎么,还想打呀,还想掐吗?”呼地挥手指了一圈儿周围的人,“你们还想看吗,啊?”
  众人怏怏散去,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一各个的脸上都挂着乌云。
  飘雪默默为彩云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心战手颤,泪水在眼眶里旋转。
  萧石林双手叉腰,不无疼惜地看着面色苍白目光慌乱的飘雪,他决定——下午就去公司,一定让飘雪接替美丽,不信一个小小的保卫处长(美丽的爸爸)真的能翻了天不成!
  
  第二天,飘雪一走进砖厂的大门就被萧石林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萧石林又是让坐又是倒茶,眉毛眼睛都在殷勤。
  飘雪很不舒服,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小兰哪,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以你的水平是不该跟他们干同样的工作的。咱们公司缺人才,尤其缺你这样的人才。让你挖土、筛灰、推水匹儿,那就是暴殄天物,是造孽,是严重的错误。昨天下午,杨科长派人把你的人事调配单送了过来,公司决定让你接替美丽。一会儿,公司会来人监督你和美丽的交接手续,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可是,美丽干什么去?”飘雪禁不住动心——会计,赢利单位的会计,多诱人的职位呀!有多少人挖门子端窗户地想干而干不上的美差,现在居然落在了她——兰飘雪——这个无权无势无门路的苦孩子的身上来了?这是老天的眷顾吗?
  萧石林沉吟了下说:“美丽嘛——另有安排。”
  飘雪明白了。“谢谢您!厂长,我决定辞工了。”
  萧石林猛地震动了一下,然后便长时间地看着飘雪,好半天才慢慢站了起来,声音不稳地追问:“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他(她)是谁?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她)?”
  “不,没有人。只是我不想在这干了。”
  “真的不能留下吗?”萧石林失落地问。
  “不能。”
  萧石林“噗”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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