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生死相依>【生死相依】第五章===如此家庭

【生死相依】第五章===如此家庭

作品名称:生死相依      作者:横波      发布时间:2014-10-19 13:25:33      字数:4322


  从医务室出来,飘雪站住。“芳菲,拜托你松开手,我很难受。”
  “十指连心,皮开肉绽,你怎么会舒服?”芳菲装聋作哑。
  “不跟你说。佳丽你放手,你看这像什么样?”
  “不行,今天你说了不算。”佳丽不松手。
  “芳菲,你是不是想让我的名声更响一些呀?你看前边、左边、右边,还有身后……”
  “行啦,就你有理。”芳菲瞥了眼这儿那儿向她们望着的人。“佳丽松手,轻点儿。”
  “为什么松手?就让他们看去呗。”佳丽不情愿地放开手。
  芳菲使劲瞪了佳丽一眼。
  飞扬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见芳菲三人进来,便慢慢收回放在桌子上的脚,冷冰冰地看着她们。
  “芳菲,快点儿。”飘雪嘘口长气说。
  “你先坐下,我马上就好。”芳菲边说边踢开一张桌子,拉椅子让飘雪坐下。
  飘雪坐下,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飞扬瞥着飘雪一只擦满红汞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脸色更冷,手却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头。
  “哎,你怎么会摔倒呢,而且摔出那么远?”佳丽边给飘雪擦汗边说。
  飘雪摇头。“我觉得头晕,腿也有点不好使。后来,好象勾住了竹竿,结果就那样了。”
  “哼!都怪赵无情,为达目的往死里整人。这下好了,他的奖金泡汤了。”佳丽说。
  “净跟着瞎说,人家无情一直这么严厉,难不成都是为了奖金?别忘了,奖金可是近两年才兴起来的。”芳菲粗声粗气地损着佳丽,然后扫了眼飞扬,暗忖:他怎么不去上课?
  “谁不知道,学生的考试成绩就是老师拿奖金的参数,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佳丽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去跟赵无情叫吧。”芳菲瞪了佳丽一眼,一手背起飘雪的书包,一手去搀飘雪,“走吧。”
  飘雪躲开芳菲,跟着佳丽向门走去。
  飞扬站起来,慢慢朝门走去。
  
  到了校门口,芳菲把书包挂在飘雪的肩上。
  佳丽皱着眉问:“你真的行么?”
  飘雪点头。“快回去上课吧。”
  “为什么就不能送你呢?”芳菲抑郁地说。
  “我不自在,也怕成笑柄。”
  “说不过你。按时吃药换药,该洗的衣服给我留着,我两天去一次,你要不听我的我就跟你绝交。”芳菲气呼呼地说。
  “全听你的。走了。”说完走了。
  佳丽怔怔望着飘雪的脚步,忽然说:“哎,我妈说走路无声的人,都不长寿。芳菲你看飘——。”
  “闭上你的乌鸦嘴,惹火了我也跟你绝交。”芳菲怒吼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佳丽发了会儿呆,然后耸了下肩,一回身差点撞在迎面而来的飞扬身上。
  
  在克蓝市的西北角,并排成列地建着一栋栋红砖灰瓦的平房,飘雪的家就住在这里。
  走到家门口,飘雪的脸像熟透的苹果。喘着粗气,她哆哆嗦嗦找出大门钥匙,试了几次也没有打开门上的锁头,最后沮丧地靠在门上。
  远处,飞扬站在一趟榆树杖子旁边,焦急地望着飘雪开门。
  飘雪接着开门,还是没打开,再次靠在了大门上。
  飞扬急坏了,有几次冲动得想上去帮她,可最终没敢——如果自己冒冒失失过去,她一定会胡思乱想。不,不能过去。怎么办呢?怎么才能找个人来帮帮她呢?他不停地走动着,不断地思考着,不住地叹息着,心焦口燥,划根火柴都能点着喽。
  忽然,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过来。
  飞扬立刻叫住了她,和颜悦色地说:“小妹妹,帮个忙行不行?”
  “你要帮什么忙啊?”女孩儿歪着头打量着飞扬。
  “不是帮我。喏,帮那个姐姐,就是那个靠在大门上的姐姐。”指着飘雪。“她的手受伤了,开不了大门,你去帮她打开大门的锁头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帮啊?”黑葡萄似的眼睛在飞扬的脸上乱转。
  “我不认识她,突然走过去,她要是把我当坏人多不好意思呀?你是小女孩儿,长得又这么美丽,姐姐一定不会把你当坏人的。帮帮姐姐,这个送给你。”迅速摘下来车钥匙环上的一只精美的小饰物给女孩儿。
  “呀?真好看!是玻璃的吗,能不能打烂?”女孩儿把玩着小饰物。
  “你不用力摔它就不会烂。”
  “送给我你可不许反悔哟?”伸出小指。
  飞扬笑着和她勾勾手指,又拍拍她,“快去吧。”
  女孩儿美滋滋地向飘雪跑去。
  飘雪第三次想把钥匙插进锁孔,正痛苦地努力着,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姐姐,我帮你吧。”
  飘雪回头,看着陌生的小女孩儿惊喜地问:“你帮我?太好了!给。”马上把钥匙递过去。
  “姐姐,你的手……”女孩儿接钥匙的手顿住。
  “摔的。”想笑却没笑出来。
  女孩儿快速打开锁,然后小心翼翼把钥匙放到飘雪擦满红汞的手心里。
  “谢谢你小妹妹!”
  “不用不用。”女孩儿蹦蹦跳跳走了。
  飞扬长长出了口气。
  
  飘雪用肩膀拱开大门,用脚关上大门。看着一双伤手仿佛看见母亲流泪的脸,她一步也迈不动了。傻傻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直到北边化工厂的喇叭奏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她才迟迟疑疑地向房门走。快到门口时,她忽然看见晾衣绳上早上洗的衣服,立刻欣喜地走过去捡。
  开房门时她没费什么劲儿,因为门把手上拴着一条绳子,她把胳膊伸进绳套儿往外一拉门就开了。
  刚进房门,母亲寂寞又欢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重霄吗?”
  “是我,妈。”飘雪习惯地朝西边卧室走去,到了门边忽然想起了伤手,不由抽了口冷气,可一看向里推的门马上就把那口气给放了。轻松用身体开门,轻松走进门里。
  室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八仙桌挨着南炕,炕上两套被褥,一套整齐地叠着一套摊开,在摊开的被褥间躺着个老人。
  老人的面色灰白,曲曲折折的皱纹爬了一额头,仿佛是用刀子硬刻上去的一般。苍苍白发散在枕头上,如一团棉絮抖落在暗淡的草丛间。
  老人很受看,虽然憔悴虽然清癯,可单凭那残存的姿色,就可以想象她风华正茂时的靓丽。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遗憾的是,这双眼睛里容纳了太多的惆怅。
  “你又逃课了?”母亲慈爱地问着女儿,眼睛里的惆怅渐渐隐退。
  “体育课上不上都无所谓。”走上前,她习惯地扫视母亲的全身,然后又是习惯地问:“翻个身吧妈。”话一出口立刻后悔,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脸也紧张得白了。
  “不用了。一堆死肉,翻不翻也没个感觉。”
  “妈妈,您怎么又说这话?”
  “我……唉!你抱那么大堆衣服干什么?不累吗?”
  “啊,我一会儿过去叠。”
  兰母叹口气,拍拍炕沿又抬抬手。
  飘雪迟疑一下走过去坐下。
  兰母摸摸女儿的脸,“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飘雪一惊,下意识地一躲,衣物碰到了上手,刹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倏地散开,她的脸也呼地红了。“有吗?”说完尽量笑,而且还笑得很轻松。
  兰母凝视女儿美丽的笑脸,心一阵悲呼:老天爷,你睁睁眼看看我的女儿吧,她这么漂亮你怎么忍心让她受苦?发发慈悲,快把我带走,解脱我的孩子吧!摇摇头她强做笑脸。“妈老了,眼睛花了。不过你的脸真的很红。是累了,还是病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母亲的眼睛是不揉沙子的,千万别弄巧成拙,还是直说了吧。“那个,上,不是,逃体育课时着走急了摔了一跤。”说着匆匆晃了下左手,想避重就轻。
  “哎呀?快让我看看。”兰母一脸惶急,急急忙忙伸手过来去抓女儿的手。
  “别动妈,我让您看。”只好伸出左手,“看看,不就掉了一点皮么?早就不疼了。”
  “我的天哪!只是掉了点儿皮吗?”抓住女儿的手腕,兰母声音颤抖手也颤抖,泪水刷刷地掉了下来。
  ——这只小手,从十岁起就从她的手里接过去了家里的所有活计。现在它却伤痕累累,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摔在那儿了?看看,整只手心都没有好地方了。”
  “妈,您看您哭什么呀?就破了点皮儿,离心大老远死不了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弄伤自己了好不好?”
  兰母松开女儿的手,擦擦眼睛。“孩子,这些年来,你没吃着好的,没穿着好的,更没时间去玩儿,连场电影你都看不上,这都是妈的错!如果你再不好好地保护自己,妈活着就是罪过了。”
  “妈,您怎么这么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好好地喘这口气就行了。”说完转身出去,并用左一道右一道伤口的左手带上了门。
  
  衣服扔在了炕上,飘雪才发现缠着绷带的右手在渗血,立刻无力坐在炕沿上,呆呆地看着两只伤手出神。
  北墙上的老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每“哒”一下仿佛都是一道生死牌,催得人的心越来越乱。
  飘雪一会儿站起来乱走,一会儿坐下捧着手发呆,折腾得大汗淋漓,衣服湿了,头发湿了,她却只是机械地挥动着衣袖,就是没有想到该去把窗户打开。
  “当——。”老挂钟一声苍老的鸣叫吓了她一跳,急忙跳下地跑到唯一的柜子边,头肘共用弄开柜盖,用左手拽出一只小木匣。
  木匣做工很好,油漆也见光泽。盖边处有一弹簧小鼻儿,一按小鼻儿小匣自动打开。
  飘雪用十指中两只没受伤的小尾指弄开了小匣,然后,用双肘夹住小盒倒出里面的东西。
  匣里的东西不多也不名贵,可每一样东西都有一段故事,其中有一副胶质的医用手套。
  六年前,衣停医大毕业了,等待分配时她跑出去省亲。叔叔姨妈看了一大圈儿,最后她到了唯一的姑妈家。姑夫故去不久,瘫在炕上的姑妈眼中泪水和这个清贫的家,让她只住了一天,走时她扔下三副医用手套。
  此刻,一只手套已经戴在了飘雪的左手上了。尖锐的疼痛,撕裂般感觉,冲得她一阵阵晕眩、恶心,可她只躺了一小会儿就进了厨房。
  满手是伤无法炒菜,只好做汤。做汤时,她的汗止不住地流,泪也止不住地流。
  窗户打开了,汗和泪擦去了,天和地也开始旋转,她只有躺在了炕上。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吱”地开了,一个大男孩儿走了进来。
  飘雪睁开眼睛,恍惚中看着惊愕地盯着她的男孩子。突然,她想起了那只沾着血和药水的手套,急急忙忙地往起爬。
  “怎么弄的?我的天哪!”男孩子惊天动地地追问,同时抓住她的手腕儿。
  “上体育课摔的。”慢慢躺下。
  男孩子拽过来一只枕头塞在她的头下。
  “姐姐,人家快饿死了。”一个女孩子边叫边跑进了厨房。
  “重霄,快去摆桌子。月亮回来了。”
  “别管她。姐你的药呢?”皱着眉头细看飘雪的手。
  飘雪指指自己的书包。
  重霄去翻书包。
  月亮进来。“姐姐,饭——”冲到飘雪跟前,她尖着嗓子叫:“哎呀妈呀!全都破了?怎么弄的?”说着,眼圈红了。
  “喂,别叫,更不许哭,要不我可生气了。”飘雪咧着嘴冲着月亮摆手。
  重霄打开药包给飘雪包手。
  月亮拿来拖把擦地上的血,忽然看清地上的手套,忙拎着往门口走。
  “哎,别扔。”飘雪制止月亮。
  “都这么脏了,扔了得了。”月亮打量手套。
  “就剩一副了。留个念想吧。”
  重霄气气呼呼说:“她都不念你你还要念着她?”
  “哥哥说的对。她早就把咱们给忘了。”月亮撅着嘴说。
  飘雪叹气。“她不是忘,是怕了咱们,因为咱们穷啊!”
  “咱们不会穷一辈子的。”重霄发狠地说。
  “所以,我们要争气。”飘雪看看包好的手。“快去摆桌子,妈一定饿了。”
  月亮收起药包和小匣。重霄去摆桌子。飘雪起来。
  饭桌上,摆着四碗饭,一盆汤,一碗咸菜。
  重霄端起一碗饭,泡了些汤,放上几条咸菜,拿起一只小勺,然后走了出去。
  月亮拿起勺先喝了一口汤,汤没咽下去眉毛却皱了皱。
  飘雪看着月亮问:“不好喝?”
  “不,很好喝。”说着舀起一大勺汤送进嘴里,咕咚咽了下去。
  “来,给姐舀一勺。”张开嘴等着。
  月亮迟疑着不舀。
  飘雪忽然想起汤里忘了放盐。
  重霄回来,手里拿着盐罐。
  放完盐,重霄舀上一勺送到飘雪嘴边,笑吟吟地说:“姐,这顿饭太昂贵了!来,我让你先尝为快。”
  飘雪微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张开了嘴。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