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屋下》第三章：三叔的多才与义气

　　《横屋下》第三章：三叔的多才与义气
　　
前面说了，三叔罗运青九岁没了父亲，一个解放前的小脚女人，无法承担两个未出嫁女儿和九岁三叔未来的生活。供他读书更不是不可能，那时的农村，一般的人家，能够读到高中的就非常的稀少，更别说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不满刚满九岁的小儿子。
　　在三叔读书的问题上，他的两个哥哥是讲了义气的，尤其是大哥罗运宏，因为全家只有他一个人参加工作，有了这份工作家里才有活钱，在农村生产队集体种地期间，农民几乎是没什么收入的，只有年终才结算一次，五、六十年代时，一个主要男劳力，吃十分的工分，好的年份也只几毛钱，差的更份更不用说，到了七十年代，这时我也十几岁了，我也知道一些农村的事情，每年的年终决算，都在祠堂里进行，我们小孩也能听懂，好的年份，我们村一个男劳力才能赚取一元到一元二左右，全公社最好的村，七十年代时，最高达到2元钱。
　　三叔是九岁才开始读书的，那时在农村能上学读书的并不多，上到初中高中的更是少之又少。文革前，可能有点接近现在的中考方式，初中升高中，考得最好的到市高中，那时主要是吉安白鹭洲高中读书，差一点的读县高中，再差的就读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相当于现在的职校。最后连共大都没考取的，在农村的，就是回家种地，街上的应该就在家待业吧，这个我就不清楚。
　　罗运宏、罗运开、罗运青在罗家村，除了一个永泰长子外，这三兄弟，本来就是全村最高的三个人，罗运宏，罗运开都是一米七三左右，罗运青更是一米七五的标准个头。老大象父亲，一幅精瘦脸，老二老三则象母亲，一幅宽宽的国字脸，个子也比较宽大，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中国男人形象。
　　三叔是兄弟三人中最外向的一个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班里的班长或班干，到了吉安白鹭洲后，三叔很快就成为了班里的班干，由于写得一手好字，很快就成为了学校的宣传委员，在校期间，三叔除了写黑板报和墙报写排笔字外，还学会了唱歌、跳舞、拉手风琴等。
　　在我童年时，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年的夏天暑假期间，三叔带着学校里的手风琴回家了，他在横屋下通往祠堂里的那条巷子的老屋檐下，教的是“北京的金山上”“我爱北京天安门”等当时的革命唱曲。他一边拉手风琴，一边教我们这些孩子们唱歌。我当时只有四五岁，我大姑的女儿十岁左右，她是我们这群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我记得我三叔很喜欢她，她也非常喜欢我三叔，她常常靠在三叔的大腿上睡觉，可能是三叔喜欢音乐的原因，三叔的腿总是一上一下踩差节拍，漂亮的表姐一下就睡觉了。这种待遇，只有表姐能够享受得到。
　　暑期过完了，三叔又回到了学校，可是有一年，三叔并非放假的时间回家，而是平时就回家了，回家后，三叔也去参加村里的劳动。回家没几天，就发生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件事，我家被一伙人包围了，这些人将我家翻了一个遍，后来才知道，我三叔当时在吉安高中是学习领袖之一，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讲的选择派头目。实际上都是当时学校中，一批最优秀的班干和校学生会成员。
　　早上八九点钟，正是这户大户人家吃早饭的时间，胖子出完早工回家，正准备洗脸。这时他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叫到“胖了，你看对面王家山上停了一辆，有一群人正向这边跑来”。
　　胖子听见母亲叫他，他赶快来到后一看，对面王家山下国防公路上正停着一辆汽车，从汽车上下来的一伙人，正从我家的方向走来，三叔知道事情不妙，脸也顾不上洗，就直接往村里的后山上跑。几分钟不到，从对面王家山国防公路上下来的二十几个人就将村头的整个横屋包围了起来，还有人持着枪到正屋里搜索起来，房间和楼上都搜了一个遍，但没搜他们要找的人，然后又有人用枪逼着老太太带路到后山上去找胖子。有两个人一边用枪顶着她，一边逼着她叫：“胖了你在那里，快出来”，就这样叫了大半天，没把人叫出来。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叫肯定是叫不出的，如果真叫出来那就没命。年青人，有十几分钟就能跑出很远的地方，叫了也白叫，叫了也不可能出来。就这样，这群人走了。
　　胖子其实是村里人对他的小名叫法，他的大名叫罗运青，是村里当时个子最高，文化最高，用现代人的话来讲，长相也最酷的十八九岁青年人。他刚从吉安回来没几天，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把他母亲和全家人都吓倒。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没几天，横屋下就来了几位解放军同志，又过了一些天，胖子就参军了。
　　为什么会出现前面的惊险一幕，因为胖子当时是吉安白鹭洲高中的二年级的学生，并且是整个学校里的宣传委员。是当时的学生领袖，优秀班干，也就是后来称的造反派头子。他不但有一米七六个子，还长着一张正宗的国字脸，并且还多才多艺，写得一手非常好的排笔字，学校出刊都是他，后来在单位也如此，还会吹拉弹唱，我小时候就记得他从学校带过手风琴回家教我们唱歌。
　　三叔被抄家之时，我家还没建前面这个大厨房。我是六三年正月初生，如果是68年，我就是五岁，如果是69年发生的事，我就是6岁，具体年份，我没去与三叔证实，这是我童年的一个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后来听三叔说，他当兵的部队是林彪的某高炮连。这个连要求都是高中生。三叔的部队还参加了抗美援越，9.13事件后，这个部队提前解散了，当兵时间只有两年，不到规定的义务兵三年时间。按此推算，我三叔应该是69年下半年去当兵的。
　　三叔当兵回来后，分配了工作，刚退伍时分配在当时的保卫部，身穿一身蓝色的制服，在我的脑海里，当时三叔的形象美极了，可是不久，三叔就离开了保卫部。三叔在保卫部的时间可能不到半年，可来一直的商业部门工作，开始有副食品公司，后来又到了肉食品公司，在肉食品公司时，经常返猪去广东，常常会从我们这边带些大米去，然后从广东那边返烟过来卖，过年时，还带些南方的水果回来，因此我们家的这些亲戚，也是最早吃上南方水果的人。三叔在返米，返烟的过程中也赚了一些小钱，在当时也算选富起来的一批人，可能是三叔还是胆子过小吧，三叔并没有与时俱进的下海，而只是利用工作上人便利，返点烟和水果过来卖。后来全国开放了，这种返烟，返水果也没什么利润可图了。三叔又回到了原先平静而清苦的日子。
　　随着国有企业的改革，工厂卖的卖了，公司承包的承包了，后来又调到饭店，食品厂等单位任经理和厂长，但也没能做大做强这些企业，最后又回到了食品公司。此时的食品公司早以是今非昔比，有时连工资都发不出，都是几个人，几个人合伙承包各乡的收购站了。这样勉强维持几个人的工资。
　　三叔在街上住，三叔的家成也父亲七兄妹的中转站，七兄妹的子女们都或多或少的得到过三叔的帮助。我在高中读书的三年时间里，每当放暑假，父亲都让我在三叔那里学习，不准我回家，尤其是补习的这一年，我更是吃住在三叔家时在，后来我小妹顶替参加工作，又在我三叔家吃住了几年时间，一直到结婚，小妹才离开三叔家。三叔对我几个姑姑的子女也是如此的照顾。
　　以三叔的才能，无论说、写、外交、文才，为人处世等方面都比我父亲和我这个中专生强十倍，但人的命运很多时候并不与能力成正比，很多时候是由国家的政策决定的。三叔是最早接触大海的一批人，但他没胆量下海试一试，虽有才能始终也没有发家治富，现在只能靠1800元左右的退休工资生活。父亲没什么能力，但是在乡政府退休，属于国家公务员，目前月工资三千元。从工资上讲，我现在也是国家公务人员，工资上也比三叔强很多。
　　三叔几年前就退休了，也许是命运的安排，现在三叔又随儿子去了吉安居住。儿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在帮助儿子带小孩。因此，才有了前面的三叔从吉安回来，帮助调解我们的家庭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