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等待（十五）

　　王婶出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我看你班那个小玉就不错，人漂亮，又稳重大方的，要是……”王婶还想继续往下说。
　　小刚急忙拦住了她的话：“停停停！我的亲妈呀，可不能提小玉的事呀，二虎可是盯着人家呢。”
　　“咋了？你还争不过二虎吗？没出息的东西。”王婶又开始生气了。
　　小刚还得解释：“妈，不是争不争的事，我是对小玉根本没有那个想法，我希望小玉能和二虎好呢，你别瞎掺合了好不？”
　　“啥叫掺合呢？妈是关心你，那你看上别的女孩子了？不好意思说妈出面说。”王婶拍着胸脯。
　　小刚真是没办法了，本来天就热得让人出汗，这一急更是顺身往下淌：“妈呀妈呀，你就省省心吧，这事我自己办好不？”
　　“办个屁，你能办要妈干啥？”王婶这话音还没落，就听得大门外有人接上了茬：“哎哟，这王嫂咋又开始骂娘了？”王婶抬头望去，原来是隔壁新搬来的大妹子，怀中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来串门。
　　王婶站起身来打着招呼：“哈哈，是大妹子呀，快来，快坐下。”然后稀罕地逗着孩子：“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真可爱，来，让奶奶亲一个。”说完，冲小刚说：“瞧瞧，人家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没正事。”小刚一抬屁股，斜了一眼妈妈，转身进屋去了。
　　大妹子看着小刚的背影说：“啧啧，这孩子咋了？不欢迎俺呀。”
　　王婶赶忙解释着：“不是不是，这不一和他谈找对象的事，就跟要他命一样，跟我犯横吗。”
　　大妹子也心眼实，凑近王婶耳边说：“那你得领他看看，是不是身体有问题，现在这种病不少哇。”王婶这眼睛白得翻上了天，心想：这傻妹子，你才有病呢......
　　“你个浑小子，刚吃几天饱饭就又开始得瑟上了？还改行，再改我看你得喝西北风去。”晚饭桌上，王婶还是一个劲地唠叨着儿子对象的事。
　　小刚本想趁机和妈妈说一说自己转行的想法，没想到话一出口就挨了王婶的一通责骂。但小刚还是不死心，冲着妈妈说了一大堆的理由，什么抢占市场先机呀、要有超前意识呀、要摸准市场的脉搏呀等等，一堆的新名词。也许小刚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他只明白一点：哪个行业能挣钱，就往哪里闯。
　　妈妈说不过小刚，不耐烦地说：“你咋得瑟我不管，反正今年你得把对象给我领回来，明年我还要抱孙子呢。”
　　小刚见妈妈有了活话，忙说：“成成，我保证一年内找个对象，两年内给你生个孩子。”
　　“是生孙子，不是生孩子，这是任务。”王婶纠正着。
　　小刚这回可急了：“生啥我知道呀？孙子孙女不都一样吗？”
　　“一样个屁，孙子能接户口本，孙女能接啥？”王婶这虎劲又来了。
　　小刚也不顶了，头点得像鸡啄米：“生生，生孙子，保证生孙子，生孙女就掐死。”王婶操起笤帚疙瘩高高举起：“死小子……”
　　“劈劈啪啪--轰”一阵阵鞭炮齐鸣，一股股浓烟升腾，“启航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在众多朋友的欢呼祝贺声中挂牌了，小刚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家科技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自然，原来练摊的几位“元老”也都有了相应的去处。二虎被分管了后勤业务主管，小土豆作了材料员，小玉当上了办公室主任，新聘来的几位技术“大手”被安排到技术部、市场部顶起了大梁。二虎这左寻思右琢磨总觉得有一种失落感，差在哪呢？咱咋就得管后面的事，前面的事与咱没关咋地？
　　想起当初与小刚打天下，那可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尖刀，现在却整到后勤干起了吃喝拉撒睡的差事，感觉这颜面扫地了。于是，开业后的第二天，二虎就跑到小刚办公室想问个究竟。
　　刚要进小刚的办公室，小玉一声喊吓了二虎一跳：“二虎，干什么？找老板吗？”
　　二虎一看是小玉在说话，这表情马上就阴转晴了，呵呵笑着说：“啊，我找小刚问点事。”说完，还想往里闯。
　　小玉赶上一步拦住二虎：“你预约了吗？”
　　“啥约？啥意思？”二虎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脸的迷糊样。
　　“我问你和老板打过招呼没有？老板工作忙可没时间招待你的呀。”小玉解释着。
　　“啥？我见小刚还得提前说？难道他成皇帝了不成吗？”二虎有点不是心思，觉得兄弟之间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小玉看到二虎有点心里不是滋味，就把二虎拉到自己办公室说：“二虎，现在不是当初的倒腾练摊了，作为公司进行管理就得有规章制度，办事就要讲究个程序，如果人人都找老板，人人都不预约，那老板还干不干其他事了？工作还有没有计划性了？你想想看。”一番话，说得二虎呆若木鸡。他第一次从小玉口中听到如此深奥的道理来，不禁对小玉更加刮目相看，这追小玉的心就更加悬而又悬了。二虎坐了一会儿，抬起屁股扭头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小玉急忙拉住他问：“咋了？不找老板了？我可以通报一下的。”
　　“不用了，以后再说。”二虎是头不回走掉了，他怕见了小刚，真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小玉的一番话让二虎开了点窍：是呀，咱没技术，凭啥就想坐关键岗位的椅子呢？
　　公司开起来有半年多了，可光支起个空壳没有象样的业务早晚是要黄，这一点小刚心里清楚得很。除了有一些散户电脑组装的业务外，单位建立局域网、批量组装电脑的业务可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小刚每天在办公室里就在想着这些事。这天，下了班，小刚心里实在有些烦了，就叫上二虎、小土豆、小玉一起到饭店吃个便饭，吃饭间谈到了公司业务的问题。
　　二虎一拍脑袋：“诶，我说头，我都差点忘了，我省城里一个亲属在一所大学当个小头目，几个月前说他们学校要建什么网，是什么网来呢？对对，局…域网，还要组织一批电化教学设备，可我一窍不通呀，也没在意，是不是就是咱们公司业务范围内的事呀？”
　　小刚一听，来了精神一拍桌子道：“你个缺心眼的，这不就是咱公司要干的事吗，还能联系上不？如果能把这个生意整成，二虎，我重重奖励你。”
　　二虎被小刚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粗声大气地说：“头，我明天就去省城，当面去找那个亲属，争取把业务拿下来。”
　　“明天咱俩一起开车去，这是拓展业务的好机会，如果第一笔业务能在省城拿下来，那公司就希望大大地了。”小刚一扬脖，干了个底朝天。
　　都说事在人为，但很多时候却都是富贵在天。如果没有二虎的这个亲属关系，也恰好赶上正管着这件事，小刚也不会顺利地拿下这个近百万的工程。当小刚把合同拿到手，回来和大家认真研究如何办的时候，才更加感到“无知”是多么的可怕、可悲，更是加恨，也就从这一刻起，小刚暗下决心：自学，一定要补上当初的欠账。
　　第一笔生意，小刚把质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知道信誉是立身之本的道理。于是，从工程一开工起他就一直吃住在工地，和技术人员一起搞设计、看现场、讨论方案。虽然他是个门外汉，可那股子钻劲学劲，让那些技术人员大吃一惊，有时候小刚向技术员请教问题时，技术人员还有些不好意思，一口一个老总的叫着，生怕指出小刚什么不是，担心老板给小鞋穿。
　　小刚看透了大家的心思，很和善地对大家说：“虽然我是你们的老板，可在技术方面你们是我的老板，别担心我会和你们过不去，公司发展还要靠你们的支撑呢，外行领导不了内行，我争取在短时间内成为内行，领着你们打出一片天地来。”简单的几句话，却透着朴实、温馨和精明，大家的干劲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这也许不是钱能办到的事。
　　三个多月的时间，小刚可算是做了一件精品工程。在验收时，学院的领导和有关技术人员都频频点头称道，不仅质量过了关，而且价格也十分合理。临离开学院时，二虎的亲属握着小刚的手说：“王总，你真给我长脸呀，我是一直担心工程能不能做好，整天担心吊胆的，生怕这‘关系’工程会有什么差错，真没想到，你们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公司，这么几个年轻的骨干，竟能做出如此漂亮的工程，真是佩服佩服。以后有业务一定找你们，并给你们进行大力的宣传。”
　　小刚握着二虎亲属的手一个劲地道谢：“感谢你对我们公司的信任，欢迎下次到公司来作客，我们一定盛情款待。”两人寒喧了一会儿，不得不依依不舍地道别。此后，这所院校就成了小刚公司拓展的起点了，除了平时对这里的网络进行正常的维护、维修外，又陆续增加了不少的电脑、网络业务，也通过这项精品工程，让小刚获得了更多的业务量，公司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小刚也与学院的一些主要领导从业务关系，发展成了朋友关系。人脉关系的发展，更直接或间接地促进了生意关系的发展。
　　一晃，又是五年的时光，小刚也从一个毛头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稳重、儒雅的老总。业务上的成功，实力上的增长，并没有让小刚忘记曾经对自己员工许下的承诺。对表现突出的肯干，小刚该奖的奖该提的提，决不吝惜金钱和职位，就因为如此，部属们才把小刚即当成老板，更当成哥们。
　　这天，小刚又专程驱车来到让他起步的学院，“十一”快到了，小刚按惯例都要来看看学院的几位领导兼好朋友。办完事后，一位副职领导出来送小刚，当他正要转身上车时，忽然，在一栋教学楼的人行道上，小刚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小刚盯了一会儿，急切地问：“那位老师是？”
　　副院长顺着小刚的目光方向望去，然后笑着对小刚说：“啊，是她呀，她是我们学院很有才气的女讲师，叫郭小雨，怎么，你们认识？”
　　当听到“郭小雨”这个名字时，小刚差点没“啊”地喊出声来。
　　他顺势俺盖着道：“啊，好像和我一个同学有点像，但不是，哈哈。好了，走了，再见。”汽车一溜烟驶出了校门。
　　如果说是汽车没歇气地跑出了城，不如说是小刚这一口气一直憋着到了城外才缓过劲来。他找了个路边停了下来，掏出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刚才眼前的一幕好象过电影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刚自言自语着：真是神了，能在这偶然遇到小雨，邪了门了。小刚这心里砰砰跳个不停，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凭着男人的直觉，他感觉到他对小雨一直在关注着，而且是在默默地关注着。
　　自打初中毕业从火车站分开后，已经十三、四年的光景了，一直没有小雨的消息，也就是大家聚到一起时，谈到儿时的过去才会问起小雨的情况，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似乎在小刚的记忆中，已经淡忘了小雨的存在，可一但出现了她音讯，小刚却又觉得内心的冲击是如此的强烈和渴望，难道这就是爱吗？小刚熄灭了烟头扔到车窗外，一加油门奔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