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三十章 远方 相聚
作品名称:情怨 作者:蒺藜草 发布时间:2014-11-14 18:39:38 字数:5686
第二十九章远方
在这间教室里,同学之间不说与学习无关的话。妈妈病了,这件事让月月挥之不去。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的苦讲给谁听呢?她想起大海了。她给大海写了一封信,把郁积在心里的烦闷说出来就好受点了。大海收到了信,但没有回复。
高考前,班上转来一个女生,她从外地回来,到本地来参加高考。“我叫小红,很高兴认识你!”她和月月住在一个宿舍里,她好像对月月很感兴趣,一见到她就马上上来问好。彩凤在一旁不做声,她总不大爱说话。小红把她带的好东西分给月月和彩凤吃。这个宿舍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月月了解到,小红从省农校回来。她的姑姑在那里,姑父在学校任教。她就在大海的学校里生活了三年!
“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月月好奇地问,对这个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学校充满了好奇。看到月月对那个地方很着迷,小红高兴极了,她告诉她里面花木成荫,男孩子女孩子不好好学习,在花丛间谈恋爱。一到下午黄昏时分,你就能看到一对对一双双,从里面出来。“放飞筝的时候也一起吗?”月月问。“什么?”小红没听清。“我是说三月风大,他们也一起放风筝吗?”她想起大海有一次给自己写信说看到别的同学放风筝,也想有一天能和月月一起到田野里放风筝。“嗯!”从小红的笑脸里月月仿佛看到了那欢快的场面。这情景彩凤听着不会有任何的感想,她听过就忘了。可对月月不是。
夜深了,两位舍友都入睡了。小红轻微地打着鼾,可是月月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大海没有回给她信,他读完信想什么呢?他多希望他能对她说上几句什么,可是他没有音讯。那个地方真美啊!小红从那里来。夜好深好长啊,窗外黑洞洞的,消失了一切的声音,她一个人好孤单!
小红不爱学习,上课不听讲,下课也不出去活动,不知道心里一天到晚想什么。晚上回到宿舍了,灯一黑就习惯地拿出书和本子,点上蜡烛,一个人坐在烛光前发愣。她会一直这个样子,月月远远地看着她,觉得奇怪。一会儿小红跑过来,搂着月月的脖子说:“教教我吧,月月。我知道你学习好。老师总夸你呢。我学习老不专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心里想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想。”“你以前学习很好吗?”小红望着月月痛苦地摇摇头。小红长得并不漂亮,细细长长的眼睛,显得没有精神。平淡的五官,使得她在人群中平凡普通。美丽的容貌总给人一种感官的享受,月月的视线从她的面上移开。她差得这么远,她不知道该怎样教她。
做完一页习题的时候,月月在宿舍里来回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她来到小红的跟前,附在她耳边看她在写什么。小红在本子上胡写乱划,扭头对月月笑了。“小红,现在你还想着省农校吗?”“嗯!”她点头,“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你姑姑姑父对你好吗?”“好!我姑父是教师,对学生对家人都很好!”“从农校到这里很远吗?”“坐汽车,倒火车,不远,半天就到了。”“你知道路?”“我经常一个人走。怎么,你想去?”“我……”“没事,你想去我带你去!”月月迟疑地望着小红。她没出过门,生怕走丢。“不用怕,有我带路呢!”在小红的怂恿下月月终于决定要去寻找大海。
汽车颠簸几个小时之后来到了省城,火车站就在汽车站的对面。小红拉着月月左拐右拐上了一列火车,空空的车箱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不买票吗?”月月问。“不用买票。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买票。算了,我以前就不买票,一会儿再说吧!”“这车上怎么没有人呢?”“一会儿等车开的时候人就上来了。”“得等多长时间呢?”“两个小时。我每次都这样。”火车启动了,天也渐渐黑了,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月月,你看外面多美啊!”窗外,晚霞映红了天边,可爱深红映浅红,一道道,一条条,那鲜艳的颜色,像织女编出的美丽的彩带,又像画师泼墨而成的佳作,霞光下,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麦收刚过,田里一片黄色的麦茬,玉米的幼苗还没有生长出来。偶尔有地方燃起了篝火,升起一片片的浓烟。“好不好看,月月?”月月不做声,她心里有点害怕:“我们几点钟能到呢?”“大概晚上八点。没事,他们晚上上晚自习呢!要到九点。”“我必须要在他下晚自习之前找到他。”看着月月沉默的脸,小红仿佛明白了她的心事。
“检票了,检票了!”火车上一阵骚乱。月月看着小红,不知道怎么办好。“不管!”小红显得很镇定。一个穿制服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向每个人示意要检票,可是车上的人看看他,都想动不想动。“来,看一下票!”听到询问,一个中年男子,把手向口袋里伸了一下,可还没伸进去就停下了。穿制服的又对另一个说:“来,把你的看一下。”被检的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女子,她看样子常出门。“票在包里呢!”她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瞥了一眼一个高高地放在上面的旅行包。“给拿一下吧!”检票的还是不走。女子不肯起身,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若无其事的样子。检票的又迈向两个孩子:“看一下车票!”月月吓得低下了头。小红对着他,吱唔着。“有票没有?”“没有!”“没有票是怎么上车的?补两张车票。一个人9块,两个人18。”小红从身上掏了掏,没掏出钱来,转身问月月:“你有零钱吗?”月月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来。小红把它递给检票员。检票员收下钱却说没有两块钱零钱。“给你划个条子吧!”他顺手给一张纸条上划了一划,把它给了小红。小红拿着纸条,高兴地说:“这下好了,你总算放心了。”月月问:“给一张纸条是什么意思呢?我们一会儿到哪儿去换钱呢?”“大概在车上吧!”“我们去找找吧!”两个女孩子在车上走了一圈,却再没找着检票的人,也没有能换这张纸条的地方。她们问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人家看了一眼纸条说:“这是什么呀!一个什么纸条!谁给你划的?”月月发觉是上当了。人家给一张白条子走了,你上哪里去找他呢,别人都不认这个。白白把两块钱给了人!小红问:“没找到,怎么办?算了吧!”月月这才发觉小红的头脑有问题。
火车呼啸着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小红拉着月月下车来。陌生的小站,在昏暗的灯光里兀然。月月感觉到有点冷,可她更希望尽快赶到大海的身边。街道上冷冷清清,风吹过空空的长街,街头急急忙忙走来两个女孩子。“你看,总算到家了!”一个指着校门说。“我给你说我认得路呢!”学校正上晚自习,一片寂静,正当她们上楼梯的时候,铃声忽然响起,人声哗然。她们左打听右打听,就凭着他寄给她的信封上那简短的地址,听到的人都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可以先问到班级,找到班了就能找到他。”正当小红一筹莫展,月月提醒她一下。班级很快找到了,可是铃声又响了,教学楼里安静了下来。她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门口,碰到最后一个要进去的人。小红忙上去打听,月月站在楼梯拐角,她觉得累了。
大海从教室里出来,他跑下楼梯,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呆住了。他愣了片刻,缓缓地走了下来。大海和月月相视在楼梯的拐角无言。小红在一旁看到这情景,起初吓了一跳,然后慢慢地走到月月跟前问:“是这个人吗?”“嗯!”月月对她点点头。小红看了看大海,她感觉这个人跟月月很亲近,于是说:“那我先走了!”一个人慢慢地下楼去了。
第三十章相聚
黑漆漆的校园里,路旁高大的法桐,低矮灌木围着的花圃,都沉寂在一片黑暗里。大海陪着月月走过长长的小径,月月不说话,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几百里路程颠簸,此刻都在这眼前的一片宁静里渐渐平息下来。巨大的精神动力促使她来看他,这地方她也曾经报考,今天来却是为了看他。
大海瞅瞅月月,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脖子,月月感到一道电流激过她的全身,忍不住鼻子一酸。大海像明白她的心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在说他什么都知道了。走了二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一处房子前。大海上前敲门,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打开了门。“姐,我来了个人今晚在你这里借住。”女人朝外面看了一眼,马上会意,她哈哈笑着说:“好啊!欢迎啊!”月月怯怯的,有点不好意思。大海跑下台阶拉她进去。
这是一间砖墙瓦顶的单间住房,看样子是一个老师住的。里面陈设极其简单,却又非常干净整齐。看物品是年轻女人的。这个女人约有二十来岁,看上去青春焕发,打扮入时,俊秀的脸蛋上显出几分聪慧。她是个什么人呢?月月猜测。她不像老师,却住在老师的房间里。“吃了没有?”女人问。月月摇摇头,大海关心地看看她,对女人说:“给弄点吧!跑了一路了。”“那就蒸点米饭,我这儿还有上次买的米。”女人边说边开始动手,从屋里端出一碗米,淘净了堆在一个电炉子上面的锅里。大海挽起袖子,拿起窗台上的一个瓶子看了看说:“让我帮忙做点什么?”“不用帮忙!”“好,这么能干!难怪薛老师老爱往这儿跑。”女人心里乐嘴上却说:“你胡说什么呢!哎,你可不要乱说啊!”大海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丝毫都不介意。月月在一边不知道该帮谁,只觉得大海来到人家的地方,不该惹人家不高兴。
米饭很快做好了。“来,看看我的手艺咋样!”女人边说边揭开了锅,一股热气“呼”地一下冒了出来,热气下一碗白米饭散发着阵阵清香。“怎么端出来呢?”女人试了好几次都被热气逼退。“让我来!”大海边说边小心地靠近热锅,股股热浪正从里面汹涌不断地喷发出来,月月紧张地张大了嘴,只见大海伸手迅速入锅端起了碗,一转身把它放在桌子上。月月还在发愣,年轻女人笑着说:“你看,这人这么能干,以后准是个好劳力!”月月听了这话又羞又高兴,她忙拉着大海的双手看有没有受伤,大海用一块抹布擦了擦手轻松地说:“吃饭!”
女人把饭分成三碗摆在桌上,大海招呼月月来吃饭,月月示意她还没有来。“我们这地方,你只管自己吃饱。”大海说。说话间那年轻女人端来一盘蒜薹放在桌上,大海从窗台上拿起一个装蒜薹的瓶子,把它打开给月月的碗里倒了一些。“够了够了!”月月忙摆手。月月端着碗,慢慢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大海显得和这里很熟,女人似乎也没有把大海当做是外人。“把碗放在桌子上吃饭!”大海对月月说,“你看,大家都是把碗搁在桌子上吃的!”女人发觉月月有点拘束,也说:“在这里不用客气,你看你们家大海,把我们都缠住了!”月月觉得这么晚了打搅人家真是难为情,一路上的惊吓她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后怕。外面全黑了,她终于赶到他的身边,温暖、祥和如同在亲人旁侧。每当她在大海身边,都总会有这种安全的感觉。
窗外是修剪齐整的花木,黑暗里看不清颜色,只闻见一阵阵花香从开着的窗子飘进来,大海向外面望了望说:“我先走了。今晚她和你睡在这儿。”女人收拾着碗筷说:“你去吧!”大海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女人见了问:“怎么,她在我这儿你不放心啊?走吧,走吧!”她笑着推他出了门。月月目送他离去,刚刚才见到这个人,眼看着又分开了,如果一个人能永远并且随时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大海,这个名字伴着她的生活三年时间了,可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却少得能数得清。她总不能见到他,好容易见到他了,又要因为种种的原因分开。
夜深了,歇息在陌生的校园里,外面的花木也像入睡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只偶尔有过往的火车,在远处一声鸣笛,月月听着听着,这感觉自己在县城的高中学校里也体会过,只是那时,她常想,有一天火车能带她到很远的地方去,它从远方来,带来了远方的气息。更有大海,这火车能带她看到一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可是现在,她就在他的跟前了,和他往在同一个学校里。身边,那个被大海叫做姐姐的女人她早睡着了,她看样子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只是住在这里一个老师的房间里。她长得极美,又很聪明,穿得也漂亮。她想起了自己,临出门时,找了一件自己认为最新的衣服,那是一个在街上卖布的表姐卖剩下的一块布头,叫裁缝给做成的。她不敢和别人比穿戴,她知道那是一种奢望。
大海一大早就来了,年轻女人刚刚起床,准备去外面接水洗脸,一开门碰到他来。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大海进屋里来,见月月已经在梳头发了。“晚上睡得怎么样?”他问。她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夜,她浮想联翩,难以入睡。“我上课去了。”女人从外面回来时对大海说,“我把钥匙留给你。”大海说:“不用留钥匙,我们俩出去转转。”“也好,她新来,你带她到外面去走走。”
街道在清晨显得极干净,路旁的树坑也被用砖砌成了六边形,向上望去,越来越高的坡道被各种四季常绿的花木绿化成一处处一片片,幽雅的环境里,行人三三两两。“怎么样?”“嗯,比起我们的县城档次要高多了。”月月感慨。“这么好的地方,生活其中的人真是幸福。”“你不好好考试!”大海说,他想起了三年前那次中考,月月和她同报了这所学校,可是月月没能来。月月知道大海在说她,可是那是她心里的一块心病,她时常疼痛难忍,所以也不打算再提起了。“上面那高高的地方是什么呢?”她岔开了话题。“是西北农业大学。”“那里面环境好吗?”“一会儿让你看看。”他拉着她,穿过长长的街,月月时而看看路上美丽的风景,时而看看跟在身边的大海,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大海,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看到!”“你在想什么?”大海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想让你安心学习。”“妈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脑梗是脑血栓形成的。”“为什么人会得这样的病?”他看着她,她很单纯很天真,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美好。他的专业使得他时常跟动物打交道,了解动物的生理构造与人同理。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路边有个卖酸奶的,大海看到就笑了说:“来一杯酸奶。”月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把奶递给月月说:“品尝一下,西农的产品。”月月看着这东西,它装在一个小小的纸杯里,大海给她插上吸管,她小心地喝了一口,又粘又稠。她冲大海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大海笑了说:“你是不习惯,喝惯了就好了。”喝惯了就好了,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月月想。那场考试不远了。
他们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他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饮料。月月想,他是把我当成了饮料在品尝,还是把饮料当成是我?她永远不能明白他的心想。他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成熟,仿佛要穿透她的五脏六腑,依偎在她的心灵。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他是一个叫她捉摸不透的人。
“好了,我们去爬西农的坡。”喝完后他高高兴兴地说。他做事总没有顾虑。那是一所西北名校,她的哥哥正在那里面读书。不管怎么说,去目睹一下它的奇伟也不失为一件快事。长长的斜坡从上面放下来,两旁的人行道,有平坡也有台阶,月月时而在台阶上迈几步,时而在平坡上跑几下,大海在后边跟着,看她至今还可爱得像个孩子被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