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伪妻>伪妻(十八)

伪妻(十八)

作品名称:伪妻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5-21 23:39:25      字数:7165

●第二节

她今天穿的是乳黄色的确良衬衣,衬衣有点宽松肥大,下面是笔挺的蓝色毛毕叽裤子,一条宽大的红腰带系在腰间,使原来纤细的小蛮之腰更加纤细。她趿着天蓝色的拖鞋,举止翩翩。
她就像一枝即将凋谢的出水芙蓉。那迷人的花瓣,虽然所剩无几,可那残留的芳影,沁人心脾的野香仍能使你神魂颠倒。可恨的时光老人,非要让皱纹爬上她的额头、眼角、眉间。尽管她很善于保护自己,却无法保持少女时代的艳容春貌。她那张曾倾城倾国的脸蛋,经过人生风雨的侵袭已经变成了被人唾弃的甜桃中的桃核。
她还是坐在床上,我坐在嘎嘎吱吱的小竹椅上,面对着她问:“你劳教了,龙向荣呢?后来见到他了吗?”
她没有忙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手抓起“牡丹”烟盒。
“真牡丹,还是假牡丹?”我问。
“假牡丹。”她莞尔一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枝。
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前门”,说:“抽这个。”
“一样,这个还可以。”她口里拒绝,手还是接去了“前门”,一点也不客气。我给她的东西,她总是这样不客气地接受。尤其是烟,抽起来是那样心安理得。为什么?也许她认为当过我的师父?因为我曾跟她学过跳舞。师父收徒弟之礼,名正言顺,何况,徒弟现在又求师父谈过去的事情。
“好吧,还有一些故事,我本来准备掐断不讲的,为了你将来不走我这种扭曲的路,还是讲给你听吧。”
她又猛吸了一口烟。


世上的事,怪得很。如果说不相信命运吧,有些东西确实又让人难以理解。
我劳教后,四年没同龙向荣联系。互相都不知道去处,也无法联系。四年来,爱情这朵花,在我这冬天的心灵里,已经枯蒌了,可以说濒临死亡。我厌恶一切男人,决定一辈子过独身生活。——我劳教后,叶子元就迫不及待地同我离婚了。他有钱,有权,所以后来又找了一个黄花闺女,还是个大学生呢。
劳教解除后,我被分到淮委京剧团。这个团除了领导是干部外,其他人都是曾经犯过错或犯过罪的人。那些演员过去大多是角儿,有的还红过上海滩。他们有的跟梅兰芳配过戏,有的跟周信芳同台演出过。
因为我漂亮,当时剧团里有好几个未婚演员追求我,我没理睬。剧团领导直接找我,要我找个对象结婚算了。我感到好笑。我是我自己的,结不结婚是我的自由,我不沾谁,不惹谁,别人凭什么要干涉我呢?现在的我,又不是十六岁时的我,经过这场苦难,什么样人我看不透?什么样的事,我自己不能解决?我把领导顶了回去。唉,做一个女人真难,尤其是漂亮女人更难做人。你不结婚,什么难听的话,奉承的话,讥讽的话,会像乱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向你,让你躲不胜躲,防不胜防。一句话,你不是漂亮吗?你就得给男人做老婆,否则,就不合理,就大逆不道。
调到合肥京剧团后,仍是如此。各种各样的媒婆,五花八门的朋友,对我纠缠不休。后来,我想个点子,给介绍人下个难题。——老是把人顶回去也不好、容易让人忌恨,必须做到既不得罪任何人,又不满足对方的要求,这样才行。我对介绍人说,要想跟我结婚,男方必须具备四个条件:一是大学生,二没结过婚,三、岁数只能比我大三五岁,不许比我小。四、家里父母必须是上海的资本家。
我放出这四个条件后,有些媒人背后曾议论过我,说什么,她刘雯自己不仅结过婚,而且还有众多的男朋友,却要别人是童男子,可笑!她自己过早混迹于风月场,大学没上,却要找个大学生男人,可恶!她自己老子都劳改了,却要找个资本家的儿子,太让人笑话了,在社会主义国家,资产阶级已经臭不可闻,她却认为香味四溢,仍要爱。她爱资本家的人,还是钱?臭美!
不错,我是爱钱。一边是六十岁的丑陋老头,一边是二十岁的漂亮穷光蛋,要我选择一个作为丈夫,我肯定要前者,不是后者。美不能当饭吃,美不能当衣穿。我的爱就是由对方的钱来决定的。
介绍人按照我的选婿条件,四处物色。咳,社会上难寻到的,在我们这种就业单位,偏偏就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他叫魏信义。
介绍人只有一点瞒我了,魏信义比我小一岁,却说和我一般大。
看了魏信义,我并没有多少好感。瘦长条个头,瘦长的脸,瘦长的脖子,一副细长的眼镜架在瘦长的鼻梁上,简直像根旗杆立在你面前。他人没人,钱没钱,我责怪介绍人不该开这样国际玩笑。
介绍人笑嘻嘻地说,我是完全按照你的四条标准来的。小魏是上海复旦大学的学生,正宗名牌,从没结过婚。他在大学里因为言论过激,被送来劳教,以后留厂就业,从没跟女孩子们接触过,是个名副其实的童男子,百里难找,千里难寻,人品出众,才学也高,这样的人上哪找去,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再说,他父亲虽不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资本家,可也跟大老板差不了多少,钱还是有的。不管共产党对他家怎样改造、没收、抄家、财产充公,钱还是会藏不少的,现在不敢露相罢了。我说刘小姐你要是跟他结婚,包你不会受罪。何况,他脾气也好,三脚也踢不出个屁来,你蹲到他头上屙屎尿尿,他也只会笑笑,抹了去,厂里谁不夸他是个老好人。凡事你得从长计较,各方面要考虑划得来才行。你想想,你犯过错误,被政府劳教过,若是找个没错误的人,夫妻俩在一起生活,难免不拌嘴磨牙,一吵起来,他就去揭你这个伤疤,你能受得了吗?魏信义呢,他自己也犯过错误,就无法讲你,讲你他不也是吗?何况,进过这道门槛的人,结个婚不容易,要找个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更不容易。他要和你结婚了,还不把你捧到头顶,放在供桌上当菩萨一样供奉呀,刘小姐,你答应这个婚事吧,错不了。不然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找不到那个店喽。
我想,也好,暂时和魏信义相处,这样可以躲过别人的纠缠。反正,我不和他结婚。
魏信义每个星期都来,我呢,几乎每个星期溜出去,不愿同他见面,或少和他见面。说实话,我心里只装着龙向荣,对任何男人都排斥,有好几次我都想把魏信义踹掉,可是,一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等一阵再说,拖到他不耐烦了,就推辞掉,这样,也不会得罪介绍人。要知道,这个介绍人就是我们团的领导。
在蚌埠淮委京剧团的时候,对龙向荣始终挂念于怀的,不过,总觉得渺茫得很。龙向荣会不会还在合肥,心中没数,也没机会到合肥找他。这次调到合肥京剧团来了,想见到他的念头,像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地鼓露出来。可是,到了合肥后,我一个人又不敢冒冒失失地去找他。毕竟我们分开四五年了,他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谁知他还在不在合肥。我受处理了,他到底受没受处理?他离过婚没有?如果没离,让他老婆碰到怎么办?他如果仍在科学研究院,我去找他碰到熟人会不会带来麻烦?我没有轻举妄动,要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样样事情做得要像穿钉鞋柱拐棍一样,把稳还得把稳。
有一次,我们团下乡支农,途径芜湖路。我记得以前他给我的通讯地址就是合肥市芜湖路十八号。到这个地方一看,大门紧闭,门口没挂牌子。哪有单位不挂牌子的?何况,他们是科学研究院。牌子没了,说明这个单位已经搬走了。这样的话,龙向荣肯定也走了。我心中刚燃起的情火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从此更是死了心。
找不到龙向荣,我的心情很不好,老是觉得生活没有什么意思,人也感到无聊得很。尤其是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使我厌倦极了。剧团领导叫我练功,我也不练。瞎子放牛——随它去,反正里外里了。
有一次领导又逼我练功,我不高兴地说,我不想唱戏了,让我去农场劳动得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农场艰苦,自己异想天开,以为那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是个桃源。真正调到农场之后才知道,那里比地狱好不了多少。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去。可是,事到如今,吃后悔药也没用。
男人有了苦恼,就会抽烟,喝酒、打老婆、摔东西;女人有了苦恼,只有哭、睡、骂。
我呢,既像男人那样,一个劲地猛抽烟,又像女人那样,常常哭哭啼啼。但是,不喝酒,不睡觉,喜欢一个人在合肥的长江路上逛来逛去。身旁南来北往的行人,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海报栏里的各种电影海报、戏剧广告,都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我的眼睛是无目标地望,脑子是无目的地想,两只脚是无精神地走。
我虽然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看不见周围世界的美丽;我的耳朵虽然不聋,却听不进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有一天,又在长江路上闲逛。凭我的直觉,忽然觉得背后有人跟踪。我刚到合肥不久,这里没有亲戚朋友,没有熟人同事,会是什么人盯我呢?我有点紧张。不过,表面上仍装作消闲无事的样子。我本着一条:不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你不知道,如果你回头,盯梢人会以为你有意,盯着更紧。
又走了一阵,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紧张。当这个人走到我并排时,突然把头勾向我。我也身不由己地望了他一眼。不看则可,一看,“啊”的一声,两个人都叫了起来。







第三节

今天,她谈兴极高。晚上,又盛情地款待了我。真不好意思,老是在她家吃饭,真怕她的丈夫不高兴。但是,走又不可能。她这个人独断专行惯了,一切得服从她的。
酒足饭饱后,因为她爱人加班,我便继续留下来听她叙说往事。她叙述往日的风情,其语调很深沉,神情很投入,姿势也很优美。


原来是余海良。
就是上次我跟你讲的上海那个玻璃厂的技术员,我和龙向荣相识的介绍人。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问。
我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
我不是被劳教了吗?
你也劳教了?
听口气,他也像犯了错误,被发配到安徽来服苦役似的。我不好直接问他,就说,还有谁犯了错误?
我也是劳教。他难为情地说。
你怎么到这儿了,是不是在合肥?
不,我不在合肥,是在芜湖光华玻璃厂,这次是来出差的。怎么,刚才你没见到老龙?
老龙?他在哪?
我一听龙向荣还在合肥,马上惊喜得要跳了起来。
你们还没见过面?
我从蚌埠调到合肥还没有一个月,上哪儿见到。
他刚才还在这儿的。
他还在科学研究院吗?我急切地问。
在啊,他根本就没离开过。你怎么没去找?昨天我还在他那儿的。这不,他刚刚走。
我一个人怎么敢去。这些年书不捎信不通,他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呀。
那好吧,等几天我来带你去。
那太好了,我等你,你一定来呀?
余海良走了,我激动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喜悦,麻木的精神器官也恢复了活力,就像久旱的禾苗,适逢雨露;含苞的花朵,遇到了春风。我无心再去逛马路,急急地赶回宿舍,往床上一躺,静静地体会着和龙向荣即将见面的幸福滋味。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言谈举止,还有那上海旅馆幽会的第一个销魂之夜,苏州公园荡魂的雪中蜜月,都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从脑海中闪过。啊,龙向荣,啊,我的兄长,我的宝贝,我的良师,我的益友,我的情人,我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见面了。这是命里注定,这是天赐良缘。
一天过去了,余海良没来电话。
两天过去了,余海良没有捎来信息。
三天过去了,余海良还是没来。
一个月过去了,余海良仍然没影没踪。
这个家伙,是让汽车轧死了,还是掉河里淹死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不见人影呢?就是变成了哑巴,也该来封信呀!
等情人的滋味是最难受不过的了,情愿害场大病,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愿意等人!
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叫余海良立即带我去见龙向荣,为什么不问问他,龙向荣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问问他,龙向荣离婚没有,又结婚没有?为什么不叫余海良转告老龙,让龙向荣来找我?我真糊涂,我真笨,因为激动竟什么都忘记了。
我们的农场,实际上是养蚕场,离合肥有三十里路。蚕场大多是女工,没有男人来纠缠,就是太寂寞、大枯燥、太劳累,不像京剧团里惬意。早知龙向荣在合肥,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京剧团呀!真倒霉,大概命中注定,我和龙向荣只能过牛郎织女日子吧。
一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田里采桑,家住合肥京剧团的一个女工给我带来一封信。
刘雯,信!她兴冲冲地大老远地就喊了起来。
哪来的?我心头一热。
合肥。他说是你亲戚,昨天到京剧团找你没找到,丢下一封信。我今天来有事,你们团的领导就把信交给我带来了。
我一听,估计是余海良来了,赶紧接过信,我的双手直抖,差一点把信封里的信纸撕坏了。打开信一看,一行熟悉的字迹,射入我眼帘。
雯:今天下午七时,我在科学研究院办公大楼等你。老龙即日。
龙向荣,亲爱的,是你来的信,你来的信!你又来信了,我又接到你的信了!这是四年来接到你的第一封信!
我一边看信,一边流泪。手,不,心在颤抖。一封信,二十二个字,我看了二十二遍。想想就看一遍,看看又想一遍,每看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滋味。这种滋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我立马跟生产组长请了个假,然后换上新衣服。我记得当时上身是乳白色的确良衬衣,下面是蓝绸裙子,腰系一根宽大的红腰带,那红腰带是老龙在上海豫园给我买的,他说我勒上这根腰带,很靓!很高贵。也正是他替我第一次解下这根红腰带,让我们不顾一切地做爱。脚上的半高跟牛皮鞋,也是老龙买的。
科学研究院已经换了地方。
按照龙向荣信上的地址,我来到合肥市延安路37号。这个地方与我们京剧团只是一街之隔。我们的大门正对他们的大门。真该死,离这样近,我当时都没注意到。
科学研究院大门没人值班,我径直走了进去。迎面是一座大楼,大约八九层高,看样子是办公大楼。望着这样又高又大的楼,我有点发呆了。龙向荣在哪一层楼?在哪一个办公室办公?看不到人,问谁?我正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时,一声“刘雯”的熟悉叫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顺声抬头一看,只见二楼东边的一个办公室窗口里,同时伸出两个人头:龙向荣和余海良。龙向荣欣喜地对我连连招手。
我“噔噔噔”,一口气跑上二楼,楼上的人全都下班了,怪不得院里也没有人呢。上了楼,只见龙向荣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我扑到他跟前时,他猛地抱住我,双手将我高高地托了起来,发狂地转了一圈,连连呼叫,我的小雯又来了,鸟儿又飞回来了。
真的,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劲,也许是他太兴奋了,太激动了,力气也就无形中增加了。余海良看他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笑着说道,你疯啦,当心摔着刘小姐。
龙向荣把我轻轻地放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吻了一下说,看来没有余海良这个介绍人,我们就无法见面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知道你在哪儿?你们科学研究院不是在芜湖路嘛,怎么跑到延安路了?
噢,对了,才搬过来没多长时间,你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变得这样笨,你就不能问问吗?
是呀,我真笨,为什么就不能问问呢?问一下,又能把他和我怎么样?
到哪个饭店?长江饭店,还是淮上酒家?老龙问我。
淮上酒家吧,那里干净卫生,菜也烧得不错,合我们上海人胃口。长江饭店不行,容易碰到公安厅的人。
我说。
淮上酒家早已满座,好不容易才等到坐位。龙向荣点了满满的一桌菜。余海良饱餐一顿后,对我们说,你们说吧,过几天我再来。说完就走了。
吃过饭,我们俩来到逍遥津公园,找了一个最偏辟的地方,畅谈分别四年来的情况。我最需要知道的,就是他的婚姻情况,还有,他受什么处分没有。
他笑笑对我说,你看,我不是很好吗?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龙向荣还是龙向荣,汗毛也没掉一根。不过,丽娜还不肯离婚。她一次没来过,我也从来不回去。小雯,你呢?找到男朋友了吗?
没有。我不想再谈朋友了。交朋友本身就是个累赘。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听说他还没离婚,我的心里不免又罩上了一层阴影。
你这么年纪轻轻的,能不交朋友?
这家伙,竟然不信任我?我说,你不信吗?今天,看到你,我就更不准备交了。老龙,能和你在一起,即便不结婚,我也心满意足了。
听了我这番话,龙向荣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他那由于兴奋而引起的心房的咚咚跳声,和我的脉搏跳动是那样的合拍,那样的急剧。我躺在他那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眯着眼,享受着他那雨点般的热吻。四年前,他也曾这样紧紧地抱着我,那时我所感觉到的,只是他爱我,我爱他。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又这样紧紧地搂抱着。感觉到的却是,他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他。这天晚上,我又重新感到了做女人的乐趣,又尝到了爱情的甜蜜,重新看到了人世间的美丽。
逍遥津的山,是那样的有情;逍遥津的水,是那样的有意,挂在枝头的月亮,又是那样的可爱、可亲。我好像走进了爱的神秘梦境。他是那天上的月亮,我是那月亮身边的彩云。我是他河里的水,他是我水中的鱼。
四年前,我们是在花花世界的上海欢度一次又一次的蜜月;四年后,我们在合肥又一起纵欢横乐。这好像是上帝安排的。虽然,我不相信上帝,但是,凡有了好处,我都看作是上帝赐给的。
在上海,我们寻欢避开的是他老婆,我的丈夫。在合肥,我们作乐避开的则是他的领导,我的同事。不过,他老婆不在这儿,我总算可以独自占有他了。
你劳教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来信?
他望着我那双痴迷的眼睛问。
你不是不让我给你写信吗?何况,我是为着你的事进去的,怎么敢给你去信。
你要是来信了,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支持你呀,我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可以用别人的嘛。你呀,这么机灵的人,怎么越来越成死心眼了?
他说得多容易,事情能这样简单吗?我的档案上有他的名字,他的单位,我与他之间什么情况干部不知道,我能写信给他吗?每封信干部都要审查,这审查关怎么过?干部根本就不允许我跟他通信呀!何况,我也是为他考虑,让他少受点担忧,少惹点麻烦。你想想,我不想写信给他吗,我恨不能一天给他好几封信呢,行吗?不行!法律不允许。
深夜十一点,公园要关门了。龙向荣这次没有约我去他宿舍。
我送你回去。他说。
合肥到我们蚕场的路比较偏僻,一路上人少,树多。我们俩膀挨膀,肩靠肩,一路走,一路讲,累了,就坐在路旁的水泥滚筒上休息。当时,那条路上有不少水泥滚筒,是留铺下水道用的。控制不住时,我们就钻进滚筒里做爱,那真是天然屏障。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清晨四点钟,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什么时候我们再见面?我问。
下个礼拜六,晚上五点钟,我在西郊汽车站等你。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