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雪边[二]飞鸟飞逝飞世

二

窗外。细雨飘浮。昨夜之邂逅令周羽不得安生。
恍惚之间，醒来，已流落在自己床中。
怎么了？”身边突现出一道身影。

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将手伸了出去。雨水滴落在他那低垂的手上，失去了灵性。
周羽笑了，笑得十分诡异。

我也想她了。略显磁性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三年了。”眼神猛然暗淡，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收起淋湿的双手，周羽望着冷邪笑了，温暖而悲伤。脑海中一个身影不断闪烁。冷邪轻轻走了出去，去去弹奏他那未完整的旋律。
当幸福远走的时候，怎么挽回。

“等我。”
“三年。”短短四个字整整折磨了周羽三年。冷邪也是如此罢。么可以。抛下我们。
雨水溅飞在脸上，轻然滑落，一片潮湿。她看不到了。身边只有空气。周羽却感到窒息。天黑了。漆黑一片的朦胧陌生感反而有着一丝难过的安慰。

黑暗的房间里飘舞着悲郁的音符，空气中隐约闪烁白键光泽。
冷邪双眼空洞，无一丝生气。冷邪本不叫冷邪，叫的人多了，便成了其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来自哪。有一天，一个阴暗的雨天。他忽然住进了周羽所租的房子。一首班得瑞的《追梦人》。他们成了千杯少的知己。他只有两个朋友。
周羽。还有。三年前消失的她，那个狠心的女人——莫若雨。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连那风和雨都记得/你却还没回来，
是否还记得我们在一起

我们一起许下的承诺会不会变/每个寂寞晚上我会想起你
因为想你才会寂寞得无法入睡/你现在过得好吗
没有我们的怀抱你是否能感觉到温暖……

似唱似吟的悲郁痛恨伴随着断续的琴声彷徨，被埋葬在无情的雨中，飘往某个遥远的国度。雨停了。琴声断了。
两个倒塌在地上沉睡的年轻人也停止了回忆。

回忆是天堂，还是地狱。没有人知道。只有风能懂。

她微笑地看着我。是的，是她，莫若雨。她还是像当年一样纯净。只能用纯净来形容她，我们的天使。三年前，她带着一样的微笑走了。
终于。我又看见她了。
伸出手，若雨却瞬间破碎，化为虚无。满天都是她的碎片，我抓不住一片。

梦中惊醒。噩梦。又是噩梦。梦醒，仍旧是噩梦。全身如堕入大海，汗水将衣襟湿透。七点十五分。耳边似乎又回荡着若雨往昔的声音。三年。周羽学会了用闹钟。
声音已日渐一日远走。如同往昔一般，周羽轻步走向班里。晨风中学。
高三〈五〉班。后门。周羽可以不进，如果后门是关的。靠窗口边最阴暗的角落，便是周羽即将度过最乱的一年的归宿。

“嗨，哥们，来了。”一双手迅速搭落在周羽肩上。它的主人染着一头微弱的金黄头发，永远是那身T-shirt加牛仔。彦希晨。周羽的同桌。

在晨风中学这种市重点里，彦希晨这种靠背景进来的差生没有人看得起。但周羽不在乎。他比那些虚伪的家伙好多了。

“嗯。”周羽翻开英文课本，看了起来。
彦希晨蔫了。他和周羽唯一没有共同的话题的就是学习。

文人。周羽是这么形容自己。他总喜欢写点东西，一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除了冷邪。这个他小说里特别的人。冷邪的名字就来源于他的小说。他觉得简直他们一模一样。那么冷，那么邪。

“自习。”英文teacher扔下一句话，便拿着一本家庭医生翘着二郎腿看了起来。
“整天拿着本那什么书这老女人一定有什么妇科疾病，嘿嘿——”希晨在下面小声嘀咕，还担心地往四周鼠头鼠脑，怕周围会投射无数BS的眼神。周羽不禁摇了摇头，这小子就这有色心没色胆的一人。

倒数一百天。黑板上刻着这让心烦的数字。直戳着周羽颤栗的心。他没得选择。他必须得考上。除非他中了五百万。为了那张所谓的文凭，那张虚伪的东西。他可以对自己绝望，但他不能让父亲失望，绝对不可以。

他肩上的担子就是愚公的山。他没有选择。可他找不到愚公。教室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包括打着呼噜正趴桌子上和周公女儿约会的彦希晨。他的路都被安排好了。
但他很累。
他想做那口剑舌峰一样的律师，维护正义，绝不能为了钱而埋没良心。
而不是跟在父母后面转。

他没有自由。
用周羽的话说，他很黑暗。
他的内心很痛苦。他也受够了，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亦或是什么时候会释放。他期待，害怕那个时刻。

他没有朋友。几乎所有人都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讨好或恶骂或冷漠。唯独，没有温暖。他一直不明白。生在权势之家是他的错吗。只有周羽明白他。
他伪装的很痛苦。此时，彦希晨嘴角微微翘着。只有这时才是真正的他。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动。周羽只能再次被关入于应试教育的监狱，进行无休止的劳改。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
鸟儿飞哪去了。
温柔的日光透过窗台，印射在沉睡而幸福的希晨脸上。
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