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第二章 为红军买药

　　小莲只有一个弟弟，十一岁了。父母在五年前由于被韩昌富大地主逼债，父亲得了肺病死了，母亲忍受不了爸爸的离去，过不了多久也死了，就剩姐弟两个。家里就剩两间破草房和几座村民的房子相依在一起。送走了红军连长王翔，她的心，就跟着走了，被抽空了。她感到思恋更加的强烈，爱在心里翻涌不止。从现在起，心里就涌起惦念，每一分钟，一秒钟都在无法平静。更是不能自持。
　　她双手叠一起，放在自己旧蓝布花纹衣服的衣摆上，自从红军连长王翔走后，被涌上心头的惆怅笼罩着，非常的空落落的。小莲慢慢向家里走去。走进房里，看到王连长坐过的板凳，在桌上吃过的红薯，还有桌子过去靠门边的旧床，和小弟一起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她就感到：红军连长王翔，无处不在。她看着，一动不动，眼光显得更加眷恋。她知道：自己更加的心疼王翔连长，就跟心疼自己的男人丈夫似的。尽管红军连长王翔不在她身边，眼前。这时，她感到落寞惆怅，而心里把王连长当着自己男人的美好感觉占满，似乎也把惆怅和寂寞赶走了。就这样，小莲呆呆地看着红军连长王翔住过的用过的一切东西……
　　小莲姑娘坐在桌子旁的板凳上，看到眼前的已经冷了碗里的红薯。伸出手，想拿一个吃。她拿起，刚要吃，就感到吃不下去，就放回碗里。就坐在那里，看着红薯，心里想着英勇的红军连长王翔。
　　过了三四分钟，
　　隔壁的周大叔走了进来：“田小莲！”
　　听到吴大叔的话，小莲就转过脸，看到吴大叔有些事有皱纹的长脸，眉头皱起。吴大叔有50岁，家里有三个儿子到宜春城做工去了，他就和自己的贤惠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人非常的亲近，心肠好。在村里，也乐于帮助人，特别是小莲的父母死得早，他不仅帮助她和她的弟弟，还让一时没有出去的三儿子帮小莲干重活、农活。儿子出去了，他一直都帮小莲一家。
　　“大叔，你有什么事？”
　　“你大婶刚才在山上，遇见了五个有伤的红军，让他们到我家来。我看了一下，他们的身上又枪伤，都红肿，有些可能发炎了。”
　　“大叔，走，去看看。”
　　然后，小莲姑娘和吴大叔就出去，到了大叔的房里，看见五个红军战士都分别睡着靠在暗淡发黄黑的木板墙下的两张床上。一个，从鼻子下到他的耳发处都是黑乎乎的胡子的看上有28岁的，黑红的脸，样子看上去直爽的红军。
　　他看见小莲和吴大叔走了进来。
　　“排长，”一个在他床那边背依着床栏的战士，说：”我们这样受伤了，不知好久才会到部队上。”
　　“不急。”
　　看见大叔进来了。红军排长钟和平就马上把脸转过来，看见小莲。因为，红军的伤，需要药。这点是钟排长建议的。吴大叔就把小莲喊上。
　　“钟排长，这是我们隔壁的小莲。”大叔走到坐在床上，小莲看见他（红军排长钟和平)紧系着宽皮带的皮带带扣环发亮。他看上去，是一张纯朴厚道的团脸，他眼睛如叶子形，鼻子大而踏，鼻孔扁平，嘴唇略厚些；他身子非常的敦厚略魁梧，一张脸非常英气，总带有一种明显的农民青年的气质，看来，非常得英武！钟排长非常热诚说：
　　“你好，小莲！”
　　小莲没有说话。女性的闭塞，使她还是站着。
　　“我们昨天在汉王山跟白匪军打了一仗，有很多的红军都死了，只有我们五个最后撤出来了。这心好的大嫂让我们在她家养伤，只是没有药，我想请你和大嫂为我们红军买药，不知你是否愿意”耿直纯朴的红军排长钟和平用征询的口气对小莲说。
　　听说是为了红军买药，小莲马上点点头，问：
　　“红军同志，我和大婶什么时间走？”
　　“尽快！”尽管红军排长钟和平这样说，心里觉得这是不情之情，有些难为情。
　　“好，红军同志，我马上喊我的内人，和小莲一起去镇上买药。”吴大叔说。
　　红军排长钟和平觉得买药会有麻烦，就说：“这样吧，我喊二排长，罗国柱跟她俩去。”
　　“可是，他有伤。”吴大叔说。
　　“他只是胳膊上有伤，没关系，是小伤。”钟排长说。就对在门口边的一张床上和三个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的战士在一起的，长得瘦高，人有一种青春力量的26岁的罗排长。他就从床边下地，走到自己一排长的面前，开始脱军衣，皮带等……
　　然后，红军排长钟和平从他腰间紧系着宽皮带下灰白色军衣包里，拿出五六铜板（那时的钱），交到大叔的手里。然后，吴大嫂和小莲，就背上背篼，向五公里远的威远镇走去。还有换上灰布衣服的红军排长罗国柱，带上一把驳壳枪。
　　在去三台镇上的田坎上。
　　小莲看见受伤的红军，心里又想起了今天早晨才离开的王连长，心里又想。大婶跟她说话，她都爱说不说的，心里就想回部队的王连长。26岁的红军排长罗国柱一直在她俩后边走。
　　大嫂看见她没有听她聊。就问：
　　“小莲，你在想什么？”
　　小莲没有回答。从她的神情来看，大婶感到：小莲在想红军连长王翔。因为，大婶听小莲说过。就又问：
　　“他走了？”
　　“嗯。”
　　“我看王大哥人不错，你跟他会好的。”吴大嫂说出自己看法。
　　小莲轻轻嗯了一声。
　　“他好久回来。”大婶问。
　　“不知道。”
　　“不要急，王大哥要回来的！”吴大嫂安慰小莲。
　　然后，觉得白狗子的检查站要到了，吴大嫂又说：
　　“好了别想这些了，等一会儿到镇上了，要小心白狗子的盘查。”
　　“嗯。”
　　一直默默地跟在她俩身后缓慢走着的红军排长罗国柱，听到了，觉得有麻烦事了，就往前迈出一步。他明白：一排长喊他来，不仅是为了买药，也是让他保卫她俩的安全的。
　　“大嫂，哪有盘查？”一步走到吴大嫂身边的罗排长问。
　　“就在前面路口。只要走十多分钟。”
　　红军排长这会儿觉得不好，因为他腰间的腰带上，插了一把驳壳枪，如果搜出来就麻烦了。他就急了。他想，到时就只有冒险了。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的路，还没有走近位于路上的检查站，就听到了威严的大声的喊声：“你们都拿出来检查，快点。”
　　这声音充满恶气能把人吓着。看到小莲和吴大嫂，都吓得发抖，红军排长罗国柱对她俩说：“别怕，走！”
　　然后走到了一个路边检查点。那里站有几个要去威远镇卖米的老乡，他们走近了。这时，最后一个是装满两箩筐米的一个老乡。而他前面是两个挑柴的农民。就听到一个白狗子威严的，令人胆颤的喊声：
　　“站住，走哪里去？”
　　一个女人，就拿出篮子里蛋，在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去镇上卖鸡蛋。”
　　两个白狗子就检查她。
　　罗排长看了一下，过了挑柴的，就轮到挑米的。他一时，没有一个主意。这时，就听到检查的白狗子威严喊声：
　　“快滚！”
　　这声音像一把锥子，直达你的心脏！令人发抖！
　　听到这话，小莲，吴大嫂吓了一跳。
　　红军排长罗国柱看见两个白狗子，在检查柴，心里立刻紧张了。如果轮到我怎么办？如果我的枪被发现了怎么办？不，一定要想法。想到这里，他就看见挑米的男人站起来，挡住了一个白狗子，一个在检查柴。罗排长看到了米箩筐。想到：对呀，米。他想起了一个主意。就立刻蹲下，把衣服里的插在肚皮上的驳壳枪抽出来，深深地插进米里。
　　仅一分钟不到。
　　两个白狗子就检查米。看了看，就让这个农民把米挑走了。
　　后来，由于她俩是空背篼，罗排长是空手，就被放行。罗排长就在路的拐弯处跟上这个农民，招呼他，并感谢他，拿了驳壳枪插进他的腰带里，就和小莲、吴大嫂到了镇上，买了药就要原路返回。大婶担心，更红军伤员买得药，被路边检查的白狗子拦住。就跟红军排长罗国柱说：
　　“我想了一下，不要走大路？”
　　“为啥？”罗排长问。
　　“我们买了这么多药，我害怕被白狗子搜去。”
　　“吴大嫂，你放心，有我在！”
　　“罗大哥，我觉得还是听大嫂的，我们不能拿上去更白狗子检查。”小莲也说。
　　“现在他们在等着药治伤，如果这药被搜去，我担心你和伤员都不好。”吴大嫂非常担忧，看着坚毅的罗排长。听了她俩的话，罗排长觉得是。他想到：如果出了事，自己为了保护老乡而死就别说了，可药不能到手，同志们就伤势更严重，不，还是听大嫂的。想到这里，他说：
　　
　　“行。”
　　然后，他们走山路。一下就花去半天，到村子，已经快十二点了。
　　在红军排长钟和平床边坐的吴大叔等得很不耐烦，见他她俩背起背篼进房来，就问：
　　“你们怎么去了半天？！”
　　红军排长钟和平说：“大叔，不要紧。”
　　红军排长罗国柱说：“在去上台镇的半路上，差点被白狗子搜出枪来，我们买了这么多药，大搜担心被白狗子搜去，就只好走山路。”
　　“是呀，狗子很凶的。我们去的路上，看见一个把鸡蛋拿到镇上卖的女人，照样被检查，还有一个，非要喊她把包裹打开来检查。”小莲说。
　　钟排长说：“谢谢大嫂，小莲。”
　　“没什么。”
　　吴大叔说：“娃他娘，别说了，快更红军同志上药吧。”
　　“嗯，马上。”
　　然后，小莲和吴大叔、吴大嫂，就帮几个受伤的红军包扎，半小时后就好了。小莲就回到自己的家里。
　　走到家门口。
　　“姐姐，我饿了。”十一岁的弟弟，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姐姐说。听到弟弟的话，她才身子动了下。这时，他都走到了姐姐的身边。小莲抬起头。说：“小兵，你等一下，姐马上煮饭。”
　　“那好吧。”
　　小莲就回到灶间里。在被油烟熏得发亮的微暗的房梁下，在靠近土灰墙边的灶头，把火生起。弟弟就帮助她往灶里加柴火。小莲把今天早晨，红军连长王翔吃过还有大半盆的红薯，放进锅里汽热，不久，端在桌上，让弟弟吃。小兵立刻吃了一块。然后，都没有看见姐在伸手拿红薯，就问：
　　“姐，你怎么不吃？”
　　“我不想吃？”小莲淡淡回答。看到弟弟嘴角边粘点红薯渣，就用手把他的嘴上的红薯渣抹掉。自己唯一的弟弟，还是吃得一脸惬意的样子，这使小莲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情！
　　“你吃一点吧！”弟弟两只大大的眼睛，在他自己背亮的暗色里，乌亮乌亮的。
　　“你吃吧，姐不饿。”
　　“姐，你还是吃点吧，趁现在是热的。”弟弟说，并伸手在碗里拿了一个红薯，递给自己的姐姐。姐姐看到弟弟纯真，乖巧的脸，也就接住，吃了起来，弟弟马上随手，从碗里拿了一个红薯吃起来，他的嘴急动急动的，然后过了会，吃完……
　　“姐姐，王哥哥怎么没有看见？”小兵吃着吃着忽然问，好像他才想起这一件事。
　　“今天早晨，他回红军部队去。”
　　“姐姐，王哥哥说，他们的红军在打仗？”
　　“是呀。”
　　“王哥哥有枪，还有红五星，多好看的！”小兵把吃一口的红薯，从他的嘴里拿开，然后，露出很羡慕的喜欢的神情，说：“你看，王哥哥多威武，还有皮带，嗯，姐，我长大了，我也想当红军。”
　　“不。”小莲不希望这样，因为，她就只有这个弟弟。父母死了，她就只有弟弟这个亲人了。
　　“为啥？”小弟瞪大他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问。
　　“你是我们田家唯一的男子，爸妈还指望你传宗接代。”
　　弟弟似懂非懂，问：“什么传宗接代？”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哦。”之后他们又聊一些，就吃过饭了。小兵又跑出去找隔壁的伙伴去玩了。他家在小莲过去的一片竹林旁。家里又安静了。在吴大叔那边是挨着的的杨大妈、张叔、二虎家传来做饭忙碌的声音外，就是安静了！
　　做完家务事后，小莲就闲下来了，这个时候，在这个安静的时候，她再次想起红军连长王翔。她坐在桌旁，想到：现在，王大哥回到了他的部队了吧，嗯，应该还要走，据说要走五六个小时。他的部队就在萍乡龙门村，那里是红军较集中的地方，肯定有不少仗要打。王大哥……想到这里，小莲就走到里房，坐在靠近方格窗子下就木柜旁的板凳上，望着窗外，她想起了一九三零年四月末春日的一个上午，她在山上找木柴，拿回家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