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宏大目标

　　自从上次她哭了之后，我是一直不敢和她说话了。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之后，她也没有再找过我的“茬”了。
　　但是我却是一直自责，不该那样不识好歹，语出伤人。我的话应该是重了一点。她那么好脾气的一个女孩，都能“记恨”我（自从那次之后，她没跟我说过话了，尽管到现在只是不到一星期）。或许是我的问题，有点太不通情理了，可是，这一切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啊！
　　哎！生活还得继续，她还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似“风平浪静”局面下却涌动着深不可测的“危机”。
　　终于有一天，班级里的誓师大会开启了。春风笑意的老班领着诸位身经百战的高手们进了教室。
　　“同学们，今天咱们开个班会啊。大家都先停停手中的笔，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啊！要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面对这一件至关重要的与其说是考试还不如说是战役的人生大事上，我们必须要有个长远的打算，要有一个充分的完备的周详的计划。高考是什么？高考就是战争，就是生死搏击，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们仔细想一想，你们凭什么就能比别人考得好，凭什么就能战胜别人啊。我告诉你们凭什么，凭的就是士气、勇气、豪气，知识固然重要，但是在考场上的临时发挥也是至关重要的。临时发挥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心态！心态从哪里来的，从我们平时的训练，斗志里来。我们只有在平时养成了处变不惊、沉着、冷静的良好心态，才能在决定人生成败的那一战役中取得应有的成功。”
　　“要知道，我们班是什么，是高三一班！是整个学校里最好的、最优秀的班级，是学校的最大的希望。今天班会的主题就是讨论如何培养咱们班的士气，以及如何让培养良好心态的。我和几位老师商量了一下，觉得咱们班得有些口号，用来激扬士气。咱们可以通过每天喊口号来培养高昂士气，通过更多的考试来稳定考试心态，培养出在考场安若泰山的心态。只有好的稳定的心态，我们才有可能在那样正经、高规模的考场上正常发挥甚至是超长发挥。”
　　“关于口号，我和各位老师们拟定了几条，李浩，来，把条幅钉在墙上。”
　　“嗯，老师，马上订好。”
　　还是那副嘴脸，就会讨好老师，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说她呢！就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整一个小人模样。
　　不过他办事效率挺快的，条幅不一会儿就挂出来了。分别是“奋战一百天，精彩五十年；再苦再累就一阵子，幸不幸福是一辈子；”......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那一副对联“黄卷青灯，今日果然辛苦，玉带紫袍，他日何等威风。”不用猜，这肯定是我们张老师给出的，就这些老师里没有这样有文学功底的。就知道那些直白到无语的东西，像什么“考过高富帅，拼过富二代。”这些呐。
　　条幅挂起来了，教室里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就是那条幅颜色太艳丽了。整个条幅都是红艳艳的，像血似的，怪渗人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甚至是头上都是血似的红艳艳一片。红的条幅背景，苍白的标语，鲜明的反差，直白的口号，一切的一切都增添了我对这个教室的厌恶。我恨这间呆了两年半的教室，很这些堆在桌上的厚厚的熟悉的所谓的书。
　　我更恨这个学校，这种制度，恨这个令人窒息的模式。这一套体制扼杀了多少人的大好年华，扼杀了多少人曾经热血激昂为之痴狂的梦，更是扼杀了多少人对于未来，对于希望，对于生活的无限美好的憧憬。一代代人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投身于这股潮流之中。然而，最终有多少人能功成身退，有多少人能“玉带紫袍”？盲目追逐于所谓的“正经”学业，进而使得普天之下所有的家长都认为唯有读书才能获得好机会，才能创造好生活。“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古训竟然又一次彰显了它无限的魅力，引得几乎所有的人为之付出青春年华及大量物质、精神财富。但凡有些不走此路的人们往往被斥为不务正业“顽儿败子”，不求上进，不知进取。
　　可怜一件事情若是成为了定制，那么不管它有什么不合理之处，人们也不会去考虑它会有什么影响巨大的后果。这就是目前社会的现实情况：“三人成虎”的传统还在延续着，人们对于那些顶着“大家”、“专家”等这样权威的头衔的群体深信不疑。但是也会有这样一种情况：专家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人们便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底该相信谁？好像中国人的命运从来不是自己掌控的，而是权威们。封建家长制依然存在，而且已经演化为一种温和、文明的模式继续延续。
　　可是我再怎么痛恨也是无用！这些呐喊将会一成不变的淹没在怒斥、责骂中，我还得继续大声“朗诵”着这些直白真实却也让人不舒服的口号。
　　“奋战一百天，精彩五十年。”
　　“再苦再累一阵子，幸不幸福是一辈子。”
　　……
　　一天低头忙碌不问旁事的生活便在这一声声嘹亮口号中鸣锣上场了。
　　终于又熬过了半天了，下午又是考试吧，今天总算过去了。
　　可是突如其来的却是一声。
　　“叶轩，等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听着这熟悉的声调，竟有些感动，当然更多的则是如释重负了。她终于还是没有生我的气。
　　“啊，你，我…有什么事情？说吧。”
　　“和我一块去吃饭，边吃边说。”
　　什么，还要一起吃饭啊？你不怕旧忆重温啊？
　　好吧，反正我是亏欠你的，就答应你了。我是流氓我怕谁啊！
　　和她并肩走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别扭。说不出的沉重，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等待责罚，那样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还是和上次差不多，食堂里人员已是不多了。她是不是特意这样的，怕再来个走麦城。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但是，今天可不能再惹她气恼了，否则我可是招架不住啊！毕竟她却是个美人啊，纵然我不是英雄，但若是欺负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可是罪过啊。今天，尽量多给她留点面子，不要再怒“红颜”了。
　　依旧是买完饭了，面对面地坐着。
　　“叶轩，今天你也看见了。现在的形势都这样了，你有什么打算啊？”
　　“啊，不是。我先问一个问题。你没事吧。上次是我不对，太不识好歹了，对不起了。”
　　“哦，没事。我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就是觉得你太…太不懂事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好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今天，对于现在的情况，你又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吧，就是熬着呗，等着六月的到来，然后就毕业了。”
　　“这就是你的打算？”
　　“有什么不对吗？我都没有提出不参加考试呢。能坐在这里熬着，参加考试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我可是没有指着高考能给我带来什么。”
　　“这就是你的计划？”
　　刚才已是脸色不悦，现在更是目露怒意，看来我是躲不过去了。
　　“那你觉得我每天跟着你，监督你，提醒你，就是为了让你混过高考，混得毕业证吗？”
　　“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能有什么打算呢？除了等它到来，我还能干什么？数学、英语都不知道是什么，能复习吗？你们都是老师眼中的拔尖生。我是什么？我就是一个谁也看不上的后进生。没有人会觉得高考会是我的战场，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自暴自弃。希望总是有的，没有人可以扼杀你追求进步，奋战高考的权利。除了你自己！”
　　“你以为我就不想考个好成绩，来个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吗？可是，那是什么，那只是痴人说梦罢了。我根本就不是应试教育下能够活着的人，我只是应试教育的烟灰罢了。那些什么宏大的目标都是些什么啊。都只是些富贵荣华梦。上学为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上学…，上学是为了…，是为了…”
　　“你自己也不知道上学是为了什么，对吗？”我略显得意。
　　“上学是为了获得足够的储备从而能实现我们的理想、抱负。上学就是一种修行，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工作、生活的准备活动。这世界上的哪一个人不是这样过来的？你是不是想和我说韩寒之类的人啊。中国学生这么多，有几个韩寒？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不要总是认为自己不是常人，我们每个都只是平常人罢了。真的，可以吗？”
　　“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我最喜欢的是什么，你又知道吗？”
　　“我知道，你最喜欢是文学。你喜欢那些谈玄论道的狂狷文人，喜欢那种洒脱、自由的特立独行，对吗？”她竟是满怀自信的问道。
　　“这，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告诉你，没有捷径，没有不费气力就能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都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只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不能成为应试教育的炮灰。而是应该借着这些机会，来为我们的梦想做准备。好好想想吧。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哎，你还没吃饭呢。就这样走了。”
　　又是一份一口未动的午餐，只是这一次，她好像是高兴着离开的。而我，依然还是惊愕。
　　只是这次，她确实给我了一些值得为之思考的问题，让我震撼。
　　曾经，我真的只以为我自己才是应试教育的炮灰，那是因为我成绩不好，不被老师重视，也不被同学敬仰、羡慕，我以为像他们那样成绩优秀的受老师喜爱的应该是胜利者，可是，她的话提醒了我：所有的人都消耗了十几年的光阴，都将自己的爱好、兴趣、情感埋葬在这种教育体制里。我们都是炮灰，只是级别不一样罢了。
　　我以为那些成绩优秀的，受到老师喜爱的拔尖的学生是热爱、支持这种教育体制的，然而，今天，她给了我一个真实并且截然不同的答案——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苟活”、挣扎在这体制之中。所有的人都是，几乎没有任何例外。
　　突然间觉得自己想明白一件事情，命运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我们的选择不同。而有些人抱怨，咒骂，只是因为他们选错了自己的路，并且他们没有敢于承担错误的胆识与魄力。这种人应该是可怜的，他们没有能力改变现实困境，又常常抱怨命运不公，只是自己愤世嫉俗，“大发感慨”，可是对于现实并没有任何益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不能选择自己该走的、正确的道路，是因为没有能力，也是因为没有胆识与魄力，所以不敢想。
　　想到这一些，猛然觉得她好伟大啊！竟然能有这些觉悟，我怎么就没有这些前瞻性想法呢？我应该就是那种人，自以为是却又无能为力！
　　吃饭吧！饿了，只看见一个狼吞虎咽的“文明学生”，坐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风卷残云！
　　下午，不出所料，还是一如既往的考试。但是，我竟然开始用点心去花上几秒钟时间思考问题了！变化，往往让人始料未及。
　　“大家回去了，不要忘了巩固复习的知识，三天不上手，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都回去好好复习，别一门心思地上网、打游戏、聊天，都用点心吧。还有啊，晚上不要熬夜啊，多吃点有营养的，保护好身体，休息要充足......”，终于讲完了，每日一次的“演讲”总是那样长篇大论的，亏得班主任是数学系毕业的，要不然学了中文，不就成为文学大师了？放学了，一天又过去了。
　　但是，今天。我感觉自己好像开始认真思考一些问题了，是因为她吗？我不清楚，但应该是。她的一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我是该认真品味、理解、思考。我的人生到底该怎样，我是不是就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里，与其在这里耗费年华，还不如沉下心来，好好的学点有用的东西，但是，现在时间够吗，我能安于那种“囚禁”人性的体制吗，我会甘心这样吗？
　　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我不敢，既不敢打碎现实的束缚，又不敢去追求自己梦想。结果就只能一直等着，等到我认为的时机到来。或许，它一直不可能来，因为我不会去发现它、追逐它，我只是寄希望于它能主动“投怀送抱”，然后，我开始施展抱负，大有作为。可是，换种说法，我就是在等死。等着自己和现实一步步掠走我的大好岁月，耗尽我的生命，然后，让我死去。这就是赤裸裸的真是的我的状况，可怕、恐惧、惊愕。
　　走在又是一如既往萧瑟的街上，竟颇有些凉意。不知是孤单的缘故，还是因为穿得少了点。都要入夏的天了，晚上还是这样的冷!
　　看着正在收摊的小夫妇，守着一个小摊位，一年到头，就没有正经好好休息的日子，但是，他们看上去挺知足，也挺幸福。每天忙在小摊前，迎送往来学生，看尽学校变化，他们或许是更懂学生的人。
　　落叶萧萧，街道寂静。走着，想着，这一天又过去了。只是，我曾经那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固执不变的心，或许有了些微妙的波动，甚至是连我都没有察觉到。或许，是我自己一直都想偏了，把这些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还有把我自己想得太与众不同了。我自以为能够超出一般命运的规律，造就一个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人生历程，可是，现在看来，这些都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甚至可能是一个可笑的谎言。直到今天，她才给我倒出事实，让我清醒，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想想我也是固执，应该也是真的还不懂，还不如她将这些看得明白。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除了在中考时，凭着一股好运，也或是因为题目简单，得了所谓的金榜题名的荣耀，风光了一阵子以外，其他的可就没有什么值得光耀的事情了。就是跟着大众唱了一出不声不响的戏，毫无精彩可言。
　　哎！诗涵想的还是挺深远、长久的，我太小瞧其他人了，也太高估自己了。
　　回到家，爸妈依旧等着我，桌子上依旧留着温热的没有葱花的鸡汤，好温馨的一幕。爸妈，你们辛苦了。我爱你们。
　　洗漱完毕，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在那书上看到的竟只是问号。满篇满篇的问号。她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要怎么办？如何面对爱我的父母？面对高考，我能做什么？我真的做错了？......这一个个问题，萦绕在眼前，来回不断。那书写的是什么也根本不清楚。一切，都模糊了；一切，都变了；一切，都那样令人痛苦得不堪忍受。
　　心已经乱了，思绪自然乱成一团糟了，掩上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全是那一个一个的问号，睁着眼，只看着天花板，一片苍白。到底怎么了，今天不就是听了她一些话吗？怎么了，我选择屈服了吗？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敢于抗争的狂放不羁的人，之所以不在乎什么高考之类的，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感兴趣，另一方面是出于抗争的缘故，显示自己敢于抗争，毫不屈服的勇敢。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傻，竟然是一文不值的鲁莽！
　　我是真的吃惊了，吃惊于她的深思熟虑，也吃惊于自己的傻。为了一个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梦去耗尽多少光阴，做些愤世嫉俗却没有任何作用的事情，只顾自己狂狷不羁的心志，不顾身边任何人包括至亲之人的感受，一味地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桃花源里，自娱自乐，自以为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在现实社会里的前途、命运，欣赏着自己的浪漫主义情怀，嘲笑着那些奔波于现实社会的人们，妄自尊大，自认为特立独行，独树一帜。
　　谢谢你，诗涵。你给了我一个值得思考的开始。
　　夜深了，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疏影摇曳。而我就陷在那一篇漆黑中，不能自拔。夜，慢慢地走远了。
　　一觉天明，还是哈欠连天，肯定是昨晚没有睡好。终究是睡不着，熬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最后的确还是睡着了的。
　　又是一天，时光走远，六月临近，而我却还是毫无准备。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可以奋起直追吗？那难道不是一个天方夜谭吗？就仅仅将近六个月的时间，我可以拿到像他们那样的骄人成绩？不太可能，她或许只是安慰我罢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的，这才该是真实的我，不去做那些无用而伤神的事情。
　　静静地锁好门，背起依然空瘪的书包，踏上上学的漫漫征途。
　　路上依旧宁静，不见几个行人，仍然安静的城市，仍然安静的人们，一切似乎都在安静中昏沉沉的睡着。只是，我们这些行走在求学生涯中的莘莘学子激起了一阵阵涟漪，再过片刻，这个城市该喧闹起来了，因为我们。
　　我们是早上八九点中的太阳，我们是希望，我们生长在这座城市，所以，我们也就是这座城市的希望，就是这城市的未来。可是，我却不认为这些所谓的莘莘学子都是希望。甚至包括我在内，我也不认为是希望。我们这一类就是炮灰中的炮灰，替那些高级炮灰（成绩尖子）做炮灰的。听起来，好像很悲观，但是，事实的确如此，因为有我们这些差生，才能衬托出他们的优秀，衬托出他们是优秀的炮灰，牺牲品中的优秀分子。这或许很让人生气，但是这是现实状况，任何人无法回避、忽视的。
　　还是那天热闹非凡的小吃街依旧那样认真地服务着我们这帮可怜却无奈的“希望”，他们或许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不知道我们这些悲观无望的想法但是，他们也都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怀着一个让自己孩子能够在学业上有所出息的希望，可是，看着每天疲惫不堪的我们这些人，他们应该在疑问，他们的孩子要怎么办？是像他们一样，还是像我们一样。这是一个矛盾，他们的矛盾。
　　路过那丝毫不变一如往常冷峻的门卫，进入这所百年名校，心情却并没有快乐，有点却是不值、可怜、内疚、失望......因为在这所学校里，埋葬了我以及许多人三年的青春年华。三年，不是很长，但却不短。我们为了个根本没有希望的目标，没有兴趣的事业“奋斗”了三年，多么可笑的事情。
　　走进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课桌，熟悉却也陌生的同学，又是新的一天，可是我的希望呢？在哪里，我不知道。或许，就在明天，或后天。但是，肯定不是今天。
　　还是一如既往地拿出语文课本，“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是我不得开心颜”，我想大声念出这些诗句，该是我唯一的值得高兴地事情吧！哈哈，哈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千百年来，有过多少风流狂士，狷介文人，唯饮唯唱，才能发出心灵之最深呼声，振聋发聩，旷古烁今，滔滔不绝。
　　欢颜总是短暂啊，随着第一节铃声的响起，班主任李老师笑容款款的走了进来，第一节课竟是班主任了。今天第一节不该是张老师的课，怎么换课了？不应该啊，她从来不愿意换课的，而且，怎么会和班主任换？
　　“同学们，今天，你们张老师有点事情，这节课就给我了。今天，咱们讲上次没有结束的......”
　　这怎么会呢？所有人都知道班主任从来都不会换课的，她对待课比对待自己都吝啬，能多一节是一节。
　　哎，还是算了，我在她眼里也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学生，不必去碰钉子了。
　　“对了，上课前，咱们振作士气，来，喊喊口号，使劲喊啊！”
　　“再苦再累一阵子，幸不幸福一辈子……”，一声声嘹亮的口号回绕在这偌大的校园里，但是显得却是那样的单调、苍白。都不如外面的麻雀叫的悦耳。
　　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依旧是规律似的考试。一张张灰色（再生纸）的卷子，一张张精致的答题卡，一道道长长的题目，又是这样。自从上了高三，就是这一套，除了考试就是分析卷子、改正错误，日复一日的练习，得到的能是什么，对我而言，得到的只是疲惫与无聊、厌烦。
　　其实考试也好，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就中午了，又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吃饭吧，考试，死了脑细胞，饿了肚子。正准备心情畅快地去食堂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声，又是这样，神出鬼没，阴魂不散的。
　　“叶轩，等等我。”
　　“哎，等你干嘛？我要去吃饭了，饿了。谁像你们，一心陷在考试里，不会觉得饿，一个个都修了仙似的。”
　　“谁修仙了，我也会饿的啊。陪我去食堂，顺便谈谈你的问题吧！走吧。”
　　“什么？陪你去食堂，为什么？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别跟个小孩似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的问题，平时哪里有时间和你说这些啊，也就趁着中午还有点时间能和你说说，走吧！”
　　“我，我......”
　　“走吧，又没要你天天陪我去。好吧。”一脸闺怨，一脸无辜。
　　“啊，好，好。”我可不是英雄，怎么就会这样呢？
　　“你对那些口号怎么看？好吗？”
　　“口号，哦。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只是像我这样的，没用吧。我们这些徘徊在‘孙山’之后的人可真就是形式了。”
　　“那已觉得怎么才能让你们这类人得到鼓舞，然后主动上进，积极应试呢？”
　　“干嘛，你又不是班委，又不是老师，关心这些干嘛。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吗？”
　　“你不是自诩多才多智吗？我想考考你，怎么，你也觉得头疼吗？没办法吧！我就知道，你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没事，我不和别人说就是了。”
　　“谁说我不知道的，这其实挺简单的。一会告诉你吧。”
　　“快点吃饭了，中午要好好休息会，不然，下午太累的。”
　　终于到了食堂。就餐高峰已过，人不多。
　　买好饭了，又是上次一样，她坐在对面。
　　想起她前两次都没吃过一口饭，好像都是为了我的事，挺过意不去的。“今天，你可不要不吃就走了，要不然，我可不敢再和你一起吃饭了。”
　　“嗯，知道了。”语气怎么那样暧昧，好像撒娇似的。不管她。
　　“对了，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天，昨天说什么了？需要我做什么，我能帮你做什么啊？开玩笑吧。”
　　“你怎么这样，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不是说你要开始努力地复习，准备高考吗？这么快就忘了，怎么能这样呢？”
　　“我，昨天？昨天好像没有答应你什么啊，只是觉得你的话有些道理，还别提昨天了，害得我都几乎没睡着。不过，你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开始想以后的事情了。”
　　“你所说的开始想以后的事情是指什么？不是针对于高考吗?”
　　“高考。我不是也说过嘛。没有人不想金榜题名，一身荣耀的。只是，考过之后呢，又能怎么办？再说，我现在的水平，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我清楚自己的状况，有自知之明。”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自暴自弃。没有人觉得你不行，除了你自己！”
　　“要不然这样，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我可以帮你准备复习，辅导你。行吗？”
　　“不是，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对你又有什么益处呢？我不想耽误你的前途，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努力解决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我可是独占鳌头的考生啊。而且，我是自愿帮你的，我希望你能有个好的表现，希望你好好的。”
　　“我不是说了，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想麻烦你，耽误了你，我可是担罪不起。你是李老师重点培养的‘尖子’，我要是把你耽误了，她可饶不了我。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到底什意思？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我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些实话！”
　　她好像是又要生气了，语气带有责问、不满，甚至是怨恨。
　　看着她严肃的脸色，一双略有怨意的眼睛，我就发怵。圣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可不能再惹她了，像上次一样，我就真是手足无措。可是，我该怎么办呢？答应她吗，不行。我不能阻碍她的前途，可是，她好像一门心思地要帮我啊，我，我怎么办？
　　“诗涵，你听我说，我很谢谢你的帮助，可是，这样的话，我可就真是罪人了。肯定会影响你的复习的。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就不要费心了。行吗？每天复习这么累，你还要为我的事情担心，你辛苦了。以后，不要这样吧。你太累了。行吗？”
　　“你以为有多少人会像我这样来对你。你，怎么这样，我是闲的吗？没事做吗？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事情，无可救药。”诗涵声调哽咽，眼圈微红，一脸怨恨地看着我。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也是替你着想，你是我们班的最大希望，也可能是你家的希望，我不想因为一些我的缘故影响你的前途。你能明白吗？”
　　“别解释了，说到底是你自己没有信心，自曝自弃的炮灰，炮灰！你就该是一个教育下的炮灰！”
　　诗涵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且，她好像又哭了。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要这样对我，我不就是不愿意臣服在应试教育下吗？不就是想做自己的事情吗？不就是成绩不好吗？成绩好就代表一切吗？我是成绩不好，可是比起那些成绩好却自私自利的、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的、品行不断端的，我难道就不如他们？成绩好就是一切吗？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只在乎那个不能衡量一切的成绩呢？
　　就像班主任，我记得刚到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多好啊。整天和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似的。不论你成绩怎么样，对待所有的人都一样，整天都是喜笑颜开的，多么好的一个老师啊！可是，自从到了高三，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区别对待我们了，凡事依据成绩，排座位，评优秀学生，就是对于班级制度的执行也都开始了区别对待，成绩好的就可以迟到早退，甚至不上自习。还有，有的成绩好的学生甚至都可以不做部分作业了。这些也就算了，更气人的是，班主任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是谆谆教诲，百讲不厌；而对于那些总是排在成绩单后面的，往往毫无耐心，敷衍了事。这分明就是歧视嘛！我就不明白就一个高考为什么让一位好好的教室变成了这样？真的，最初，我很惊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到现在我也信了。
　　世事多舛，人心难测。这是我从李蓉那里得到的教训。
　　匆匆赶回教室，怎么没见着她。哎，先不管了，抓紧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一觉梦醒，已是下午该到上课的时间了。中午睡得真舒服，睡觉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刚抬起头，正好看见她，她正瞪着我，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我可真是不敢看她，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算是愧疚吧，过意不去。可是，这是唯一并且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同学们，起来了，该上课了。”老班准点来教室。哼哼，不会有什么好事。
　　“大家快点起来了，来，咱们喊喊口号，振奋精神，要不然下午你们就没有精神。来，都大声地喊出来，只有喊出来，你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会有用不完的劲，使不完的力气。”
　　“劈波斩浪，争创一流。斗志昂扬，唯我无双。…”
　　于是，我的命运便在这一声声“气势恢宏”的喊叫声中，渐行渐远。
　　都说“我命在我不在天，我我主我命”，可是，实际上呢，我不是屈服了。终日束缚在这个笼子里，不见天日，没有什么大好年华，没有什么风流逸事，没有什么行万里路的欢愉。有的只是卷子、考试、束缚、捆绑、厌烦......
　　曾经，小时候，我看李白仗剑天涯，想着自己也能行万里路，赏遍天下大好风光，游历各地，广交良友，散发扁舟，随风万里，如鸿鹄飞度九天，如鲲鹏展翅万里，如大雁往来南北。做一个自由、豪放不羁的、不受束缚的自在人。
　　到现在呢，我是什么？这些美好的梦想，都成了梦幻泡影，无一实现。几十年的大好光阴就囚禁在这无情无用的学校里，耗费在这些教条又浅显的所谓知识上，白白浪费在这群“唯成绩主义者”身上，就和这些所谓的同窗一起慢慢耗尽生命，看着成绩好者一朝小人得志，大发淫威，自骄自傲，不可一世。
　　你们能怎么样？不就是成绩好点吗？不就是会考试吗？又能怎么样？瞧不起你们的人大有人在。像我就是，怎么样呢？成绩好不过是说明你们会考试，或者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证明你们还是有能力的，能怎么样？我就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那么高傲，看着成绩不好的就大加嘲讽，看着比你优秀的人又不服气，跃跃欲试，比比，可是又比不过。可笑不可笑啊。真是，丑态毕露，笑料百出。
　　我这一类人，是成绩不太好。可是有很多人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罢了。不是我们不敢做，而是不屑于做那些事情。一旦我们认真努力起来，说不定比你们强过不知道多少呢！
　　可是呢，现状是我们这种人，没有几个能看得上。我们就只是一群游离在教育边缘、死角的可怜人。
　　一声声口号，喊出了气势，却也喊出了我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