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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丰收的草原 

作品名称:草原上的枪声      作者:石寸雨      发布时间:2014-08-29 20:47:59      字数:5321

  一九七七年,苏尼特草原上的察突儿公社风调雨顺,迎来了多年少有的好收成。到了秋天,那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原的秋季最美,它没有冬天的皑皑白雪,也没有春季的风沙与寒冷,有的是蒙蒙细雨沐浴过的草地。秋风摇曳着绿草,犹如海洋中浮动的层层浪花儿,一浪又一浪随风飘荡。极目远眺,绿油油平展展一望无际,赏心悦目美不胜收!大自然赐予了牧民丰收的果实,牲畜犹如蓝天上浮动的云彩一般,游离散落在美丽的草原上。在壮大了牛、马、骆驼大牲畜的同时,羊儿的数目一年之内就翻了一翻,一只只膘肥体壮,如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草原到处都呈现出富饶、壮观、欣欣向荣的景象来。
  八月中旬,察突儿公社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那达幕大会,(那达幕)是草原人民庆祝丰收的盛会。宽广悠杨的民族乐器荡漾在蓝天白云、雪白的毡房之间,更给草原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庆典期间,牧民们都会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庆祝一番,顺便到会场上购买些生活用品或衣物之类。南来北往的大道小路上,随处可见来参加那达幕大会的牧人们。他们一个个穿着鲜亮的民族服装,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有的骑俊马、有的骑骆驼、还有的赶着勒勒车而来。
  昨晚的一场中雨,天亮时已经雨过天晴。翘首远望,天空像是用清水涮洗过的清亮淡蓝。朝霞好似为迎接日出作准备,它越过白云的头顶,流光溢彩,将红色抖擞开来洒向了天边。没多长时间,太阳就露出了笑脸。
  随着清脆的鸟叫与狗吠声,牧民拉索与朝克图,骑着俊马,领着自家的狗儿,赶着羊群从阳光的方向中走出来。那羊群如云朵一般的雪白,浩浩荡荡,足足上千只!所到之处声势赫赫,扬起层层的沙土。
  紫红马上的小伙子名叫朝克图,三十左右的年纪。生的高大壮实,五大三粗的,也许是他的眉太重太浓,衬托的眼睛鼻子甚至连嘴巴都显得很小。朝克图是察突儿草原土生土长的牧民,没读过一天书。他单纯、开朗、无论说话还是办事儿都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的。率真的性格造就了他的思想,一天到晚很少有烦恼。身穿他喜欢的紫红蒙古袍,头戴紫红圆顶儿礼帽,紫红的马靴,连心爱的坐骑与马鞍也是紫红色的,再加上他那风吹日晒的紫红脸庞,真好像从紫红色儿的模型里面钻出来的。
  黑马上的男子名叫拉索,穿件深蓝蒙古袍,头戴灰色前进帽,脚踩一双黑马靴。他比朝克图小一岁。中等偏低的个头,身材有些消瘦。黝黑的脸庞宽额头,细眉下有双俊美的大眼睛,厚嘴唇,尖下巴,几颗麻子分布不均匀地点缀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挺显眼的。拉索的心情可不像朝克图那样无忧无虑,他紧锁着双眉,时不时叹口气,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朝克图嘴里一直不闲着,他时而牧歌、时而口哨、时而放开喉咙吆喝、时而又扬鞭高声呐喊。朝克图与拉索外加他的好朋友铁山,三户人家居住在一个营子里(营子就是村庄的意思),同是东营子大队的牧民,分管了生产队的一群羊。自从公社召开那达幕大会后,他们一直轮流着去参加。今天是摔跤的初赛,铁山一大早就去了会场,下午就轮朝克图参赛。那么,拉索只能等到明天了。
  昨晚,他们为了参加比赛的先后顺序,朝克图还在自己家里,让媳妇儿花尼煮了手把肉,就着自家腌制的沙葱,(沙葱是草原上生长的一种野菜,既天然又绿色还有营养。)与好朋友铁山边喝酒边定他们参加比赛的时间。虽然拉索已经弃了权,说他最后才去,可羊群还得两人来放呀。朝克图与铁山争来争去,谁都想先去,五尺高的汉子,为此竟像孩子似的争得面红耳赤,逗得花尼和她的小女儿嘻嘻直笑。没别的办法,只能以划拳来定输赢了。谁知三拳两胜后,朝克图不但被罚了酒,参加比赛也晚了半天。朝克图有些不服气地说:“下午就下午,先比赛有啥了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初赛么,决赛才定输赢呢。”
  “你想过没有,这次那达幕和前几年可不一样,好选手多得是。再说,上午的选手和下午能一样?小心遇上阿旗的乌力吉!到时候,你可连初赛都过不去!”铁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着,故意气朝克图。铁山生的不错,平头正脸,浓眉大眼的,是个很帅气的男子。他虽与朝克图同岁,光着屁股在一个菅子里长大,是最最要好的朋友了。可铁山与朝克图性格可不同,他聪明好学,思维敏捷,遇事冷静爱琢磨,也喜欢读书,蒙文汉文他都精通。平时除去放牧外,还担任大队的民兵营长呢,是察突儿牧民们公认的秀才。他所说的阿旗的乌力吉,是其它旗县里来参赛的一名选手。乌力吉可是草原人民的骄傲,多次在自治区,甚至全国的比赛中得大奖。不但摔跤对手很少,赛马也很出色。
  “要那样说,我的运气肯定比你强,乌力吉上午就出场了,恐怕他就是你的对手啊。”朝克图将了铁山一军。
  “真能遇上乌力吉更好,我甘拜下风,能与他握握手交个朋友也值了。到时候,你可别嫉妒啊。”铁山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还是让我遇乌力吉吧,我怕你看到他吓得哭鼻子哩。”朝克图嘻嘻笑着说。
  “哈哈哈,为了咱们都能遇上草原的雄鹰乌力吉,共同干一杯!”铁山的话音刚落,两人仰头大笑,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朝克图与拉索,一边一个赶着羊群往前走。羊群里的山羊,可不像绵羊哪样温顺,一点儿也不老实,调皮的很。它们东一只西一只地在群里撒欢儿,上下跳跃着相互玩耍打斗,东一下西一口地胡乱啃草吃。惹的拉索心烦,他举起羊鞭,抽向其中的一只小山羊,山羊躲闪不及,疼得“咩……咩……”叫着,打着滚儿跳开拉索跑到朝克图那边去了。拉索感觉还不解气,低声骂道:“畜生!连你都和老子作对!”
  这时,不知从哪儿串出几只黄羊来,(黄羊是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它们长着土黄色的毛,身材和羊长的极象,只是腿比羊细一些,跑起来箭一般的飞快。不夸张的说:它们如果撒开腿狂奔,汽车也难赶上。)这几只黄羊还把深草中的野兔也带进了羊群,野兔一惊一乍,上窜下跳,盲人失马一般失去方向,胡乱地在拉索朝克图的羊群中穿行。一瞬之间,羊群疯了似的向四处散开,随着黄羊野兔一起,毫无目的地胡颠乱跑。
  拉索将缰绳猛地一提,他的黑马扬起头“咴儿咴儿”叫了两声,载着拉索奔跑起来,奋力将羊往一起圈。
  紫红马上的朝克图,飞奔中冲天扬起了放羊鞭,清脆的羊鞭“叭叭”作响,伴随他那响亮的口哨声,回旋在草原上,顿时响彻云霄,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疯跑中的头羊听见了主人的口哨声,好似士兵听到长官的号令一般,马上就带着羊群返了回来。
  在草原上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一个好牧民,得有吹口哨的功能。朝克图从小就放羊,练就了一流的口哨。无论是黄羊混群还是野兽捣乱,那怕是狼来了,羊儿只要一听他的口哨,都会跟着头羊,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经过好一阵忙活,黄羊野兔终于撤离了羊群。拉索与朝克图赶着羊群来到了一个湖边,湖虽然不大,可草肥水美,是放羊的好去处,羊儿散落在湖边尽情吃喝。他俩累得直喘粗气,脱下帽子仍在了一边,直接躺在地上来休息。
  天鹅与野鸭在他们身边停下,它们几乎无视人类与羊群的存在,一只只随心所欲,大摇大摆。时而展开翅膀飞翔,时而又落下来,东瞧瞧西看看,寻找自己可心的食物。
  太阳升高,蓝天白云,金色的阳光与无边无际的绿地接了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为草原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十几里外的公社那达幕会场,正播放着悠扬的马头琴声,那独特的民族乐曲,配上辽亮宽广的长调歌,清晰地送到他们的耳边。四面朝天的朝克图,将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尽情哼唱起来。等到音乐再次响起,传过来朝克图最喜欢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的前奏曲。朝克图感觉不好发挥,一个鲤鱼打挺就站立起来,两只臂膀指挥着身体左右摇晃,做着摔跤前的动作,跟着音乐放声歌唱。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
  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
  这是什么地方
  我就骄傲地告诉他
  这是我们的家乡……
  
  朝克图的歌声,浑厚而嘹亮。羊儿听得不吃草,鸟儿听得落了地,狗儿听得摇尾巴。
  难怪朝克图高兴,察突儿公社的这次那达幕,比前几年隆重了许多,还有不少盟里的优秀选手要下来参赛。喜欢竞赛的朝克图与铁山,与许许多多的草原小伙子一样,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了好长一阵子。
  “哎,拉索,苦着个脸想啥哩。”兴致很高的朝克图,看拉索总是闷头不语的,就忍不住问他。可拉索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愿回答,还是一声不吭。心直口快的朝克图受不了同伴的沉默,走到他面前提高了声音问:“喂,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唔。”双眼无神的拉索,所问非所答地应了一声。他面向蓝天,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浮动的云朵儿,似乎那里面有诸多宝贝,诸多秘密,稍不留神它们就会跑掉。又似乎朝克图与他有解不开的矛盾,而这矛盾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朝克图看他那个样子,既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种人真是自作自受,不过郁闷也正常,反省反省也好。”说着,扭头就往一边去了。
  “喂,带、带熟肉了么?”湖那边传过来一名男子的喊声。
  朝克图放眼望去,是邻近营子里的一个叫铁锤的男人。只见白马上的他,身体左右摇晃,手拿一瓶白酒嘴对着瓶口还在喝,显然是又喝多了。此刻,正对着眼前“哗哗”的湖水,无所顾忌地拍打他的马屁股往水里走呢。幸亏草原上的马儿灵性,它倔强地直起头,与主人说理似的嘶鸣着,不但不下水,身子还直往后仰。
  铁锤的年纪与朝克图不相上下,是个老实本分的牧民。但是在近几年,他却变成了草原上有名的酒鬼。朝克图知道铁锤的毛病,他的本性很好,为人处事都不错,就是喝酒德行孬,几口酒下了肚,不是打狗就是骂鸡,或者拿老婆孩子出气。为此,铁锤媳妇儿多次遭他暴打,忍无可忍的她曾经带着儿子离家出走,还和他分居闹过离婚。朝克图看他又喝成那个样子,生怕不小心掉进湖里去。
  小湖虽不大却很深,经常有动物或者飞禽被淹死在里面。去年,有两名学生为了就近回家,就是在这儿出了事。朝克图和其它草原人一样,骑马放牧干什么都行,可不会游泳,是些不会水的旱鸭子。他看铁锤拍打马儿要下水,非常着急,心说:这还了得,如若掉下去,连个救命的都没有啊。慌忙高声喊:“有呢,肉多得是,赶快绕开湖过来吃吧,啊。”
  铁锤一听有肉吃,歪着身体拽起了马头上的缰绳,白马求之不得,爽快地冲天“咴儿咴儿”嘶叫了几声,身体连忙往后退了退,绕开湖水,迈着轻盈地步伐“哒哒哒”一路小跑,向朝克图他们这边走过来。铁锤踉踉跄跄地下了马,嘴对着瓶口又喝了一口高声问:“肉在、在哪儿啊,快、快拿出、出来些,哥们、正、正缺下酒、的、的呢。”说着,醉眼朦胧地往前迈步,一脚就踩在拉索的肚皮上。
  朝克图急忙伸手:“你看你,都踩着人了知道不?这是又喝了多少啊?”说着,就把铁锤从拉索的身上拽了下来。尽管这样,拉索也被铁锤的马靴踩得生疼,他“哎哟”地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走路不稳的铁锤,尽管有朝克图的支撑,还是一个踉跄险些儿摔倒。他摇晃了几下,毫无道理地翻了脸,没好气地骂:“好狗、狗还不挡、道、道呢,你、你他妈的、的、躺在这里睡、睡觉,差点儿把老子给、给绊、绊倒。”他边说边使劲儿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对着拉索的脸认真细致地左看看右瞧瞧,经过好半天的研究,终于认出了坐在地上的人是拉索。一激动,酒精直往上一涌,顿时火冒三丈:“我说呢,谁、谁的、的心眼儿,有、有这么坏、坏,原来、来是、是你个、个、王八旦啊?老、老子正、正找、找、你、你算账哩。”说着,挣开了朝克图的手,猛不防抓住了拉索的蒙古袍领口,生生把他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铁锤一个耳光就奔拉索面门而去!
  朝克图看铁锤伸手就打人,展开两条胳膊站在了他俩的中间,嘴里喝着:“拉索,快走开,没看见他又喝多了么?”谁知,拉索好像没听见朝克图的话似的,无动于衷地静等着铁锤的耳光再次袭来。拉索的沉默更加激怒了酒醉的铁锤,他双眼血红,根本无视朝克图的阻拦,向头恼怒的公狼,又一次挥舞着拳头向拉索袭来!嘴里含糊不清地怒骂:“你、你个草原的、的败类,狗娘养、养的,不、不知、知、羞耻的东西,还回、回来、来、干什么啊?怎、没死、死在监狱里、呢、呢?赶快、快、从老子眼前、消、消失,滚、滚出草原去!”
  朝克图看铁锤真恼了,生怕拉索挨了打,拦腰抱住铁锤对拉索喊:“快走吧啊,求你了……”可拉索根本就不听,他看着咆哮中的铁锤,转动着一双大眼睛,就像欣赏节目那样的平静。
  别看铁锤生的矮小瘦弱,但在酒精的刺激下,力气大的惊人!加上拉索又不躲不闪,直累得朝克图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忽然,“砰、砰……”草原上响起了枪声。瞬间,从湖的那边飞奔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端坐着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只见她:中等偏高的个头,生的柳眉杏眼,樱桃小口,秀发梳理成两条半长的麻花辫子,用粉红色的头巾紧紧扎在了脑后。身穿水红蒙古袍,配条葱绿色的腰带,远远望去,像团飘洒着绿丝带的彩霞一般,既美观又漂亮。
  女子手提着一杆自制的双筒火枪,另一手提着两只刚刚死去的野兔。她的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两条大狗,那狗又高又壮,皮毛亮油油的,滑溜溜的,一个个头似银盆,眼似铜铃,半大牛犊似的。它们生龙活虎,摇头摆尾地跟在女主人的身后。女人显然也看到了朝克图这边的状况,拍打着马儿向这边直奔而来。拉架的朝克图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花拉快来,快过来啊。”
  叫花拉的女人飞身下了马,看到他们几个拉扯在一起,顿时杏目圆睁,柳眉倒立,气呼呼地说:“铁锤,看你那个熊样子,堂堂男子汉说话不算数,拿不起也放不下,在一件事情上无休止地纠缠有意思么?你还有完没完了啊。”回头又对拉索说:“傻呆这儿干什么?还等着挨揍?还不快去那边看你的羊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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