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卷 唐武强越狱悔终生②

　　话说后来唐武强在打篮球时认识了一个人，此人名叫陈振辉，家里离唐武强住的村子只有三里路，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靠种菜为生。他篮球也打得不错，两个人很谈得来，时间一长就成了朋友。只要哪里有球赛，陈振辉就来邀他一起去。陈振辉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这是唐武强后来才知道的。陈振辉原来因为抢劫判刑五年，他被判刑是因为抢劫一家珠宝店，后来在销赃的时候被警察抓获。出狱后仍不思悔改，在没钱用的时候，就会萌生再去抢劫的念头。陈振辉如今三十岁还是光棍一条。他看到唐武强耳朵软，很好哄，就想拉他下水，有一天就对唐武强说想弄点钱来花，要他合伙去抢劫。唐武强听了吓一跳：“这可是犯法的事，怎么能做？”陈振辉道：“这有什么，我们不抢穷人，是抢那些暴发户，俗话，无奸不商，他们的钱未必来得就干净。李章宏这个人你知道吗，仗着他在县里物资局当官的哥哥，这些年倒卖钢材，听说都赚了几十万。”这事唐武强也有耳闻，李章宏是和陈振辉住一个村子，家里做了三层小洋楼，彩电冰箱洗衣机摩托车样样都有，惹得村里许多人的艳羡。但是唐武强觉得人家会赚钱那是人家的本事，怎么能去抢人家呢。他就说这事干不得，弄不好要坐牢。陈振辉就说服他：“只要我们做得巧妙，不会被人发现的，到时我不要你动手，你只要帮我望风就可以。事成之后，每人一半。”唐武强因为脑子简单，心想他不动手就能得到钱，就动摇了，结果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陈振辉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夜作案，他做了一个头套戴在头上，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怀里揣着一把尖刀，是用来恐吓李章宏的，到时逼着他把钱拿出来。那天晚上，天气寒冷，刮着四五级西北风，伸手不见五指。在夜里十点多钟，陈振辉领着唐武强来到李章宏家门口，让他在楼下守着，如果遇到有人来就大声咳嗽两声。唐武强说可以，要他动作快一点，不要耽搁久了。陈振辉答应着，用尖刀把大门弄开，屋里没有灯，想必是都睡了，陈振辉不知道李章宏住在几楼，他接着撬开二楼的房间,把小厅里的灯打开，想找到放钱的保险柜，但是没有发现，就推开卧室的门，刚把灯拉亮，就听到一声尖叫，卧室的床上躺着的是李章宏的老婆，陈振辉立刻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厉声喝道：“不许叫，再叫杀了你，快说，钱放在哪里。”李章宏的老婆吓得浑身哆嗦，知道遇到了抢劫的，结结巴巴说：“我——我不——知道。”陈振辉说：“别哄我，老实把钱交出来，我只要钱不要命，你别逼我。”正在这时候，陈振辉听到楼下两声咳嗽，知道有人来了，心想是不是李章宏呢，我正等着他哩。来人正是李章宏，他在外面打牌赌博刚回来，这次因为手气不好输了一千多，心里很是憋气。他回到家，见大门洞开，心里觉得奇怪，嘴里嘟嘟囔囔的，走进去把门关上，然后走上楼。守在楼下的唐武强见状急坏了，连忙咳嗽几声，他发出信号后焦急地等待着，希望陈振辉快点得手，早点逃脱。可是马上听到楼上两个人的搏斗声，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接着又听到女人的哭叫,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不一会儿，就看到陈振辉慌慌张张跑下起来，对他说：“快走！”唐武强问刚才是怎么回事。陈振辉边急走边说：“没想到李章宏不怕死，吓唬不了他，还扑过来抢他手里的刀，我刺中了他。只从他身上搜到五百元，真他妈的不顺利。”唐武强听说只抢得五百元，还把人刺伤了，真是窝囊。心里就有点后悔不该参与这事。在分手的时候，陈振辉要给他二百元，他说我不要了，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负责。
　　唐武强做梦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李章宏因为伤势过重，送医院时又耽搁的时间，终因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当地派出所接到报案，开始侦破这起入室抢劫杀人案。通过拉网排查，陈振辉马上落入警察的视线，因为他有前科，从打斗现场留下的脚印和陈振辉失踪的情况来看，警察认定是他干的。立刻下达通缉令。
　　陈振辉是得知李章宏死亡的消息吓得跑掉的。警察通过一个月的追踪，终于在石家庄一处公寓里将他抓获，随即对他展开审讯，让他交代罪行，有没有同伙。陈振辉开始还讲义气，不说实话，后来挨了电棍受不住，才把唐武强供出来，警察去抓唐武强的时候，他生病正在卫生院打针。几个警察前来把他带走了。唐武强看到警察来抓他，就知道事情败露，心里暗暗叫苦。他原先听说出了人命后也很惊慌，后来得知陈振辉跑了，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谁知他还是没有逃掉，当听警察说是陈振辉供出了他，就哭了起来，说自己只是替他望风而已，没有参与抢劫。但不管他怎么为自己辩解，警察都认定他是同案犯。后来一起被提起公诉，在法院开庭的时候唐武强请了律师，结果还是被判刑五年，而陈振辉则被判了死刑。
　　唐武强的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溘然离世，母亲也病倒。他的妻子也哭得几乎断气。唐武强痛悔自己又走错了路，现在他甘愿伏法，接受改造。唐武强后来被关在保定监狱。
　　唐武强第一次尝到了坐牢的滋味，当他失去了人身自由，才知道自由是那么宝贵。在高墙铁窗里，唐武强不住地骂自己是混蛋傻瓜，竟然轻易就上了贼船，如今是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真是血的教训呀，想到伤心处，就在心里不停地咒骂陈振辉，骂他丧门星，死后会下地狱。
　　唐武强在监狱里认识了各种各样的犯人，有抢银行的，有故意伤害罪，有强奸犯，有盗窃犯，有贪污公款的，还有贩毒的等等。他还听说那个叫伍鹏的人，是把偷情的老婆给杀了。这些犯人被判的刑期有长有短，最长的二十五年，最短的两年。无期徒刑和死缓犯大多都关在石家庄的监狱里。陈振辉关了不到半年就被毙掉了，可见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有《西江月》为证：
奉劝人生在世，不可任意胡行。犯祸伤人罪不轻，难保一条性命。积善终得好报，作恶上天不容，看多少人判死刑，立刻现时报应。
　　唐武强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一名犯人，他的罪名是抢劫同案犯。他此时穿着囚服，也被编了号。他是56号，在监狱里他失去了尊严，没人愿意叫他的姓名，他的姓名被56号代替了。他和许多犯人被关在宽3米，长6米的监舍里，在狭小的监舍里，密密麻麻躺着20多个人睡觉，拥挤得夜里翻身都不容易，有的就只能侧着身睡，如果稍不留意碰醒了别人，就会招来一阵痛骂。监舍的房顶有两层楼高，据说是为了防止犯人上吊的。犯人被关进监舍前，狱警都要仔细检查，检查时每个人都要脱光衣服，若有绳头，玻璃片，小刀，钉子等危险物品，立刻缴掉。
　　唐武强为自己坐牢十分冤屈，想想现在自己和各种各样危害社会的罪犯生活在一起，就感到恶心。时常情绪压抑，有时显得很烦躁。自从他判刑入狱后，妻子一次也没有来看他，她大概是伤透了心。唐武强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婆孩子，只要想起因为他犯事而气死的父亲，就会痛哭失声。
　　唐武强住的这个监舍的“领导”就是那个叫伍鹏的人，大家都叫他“牢头”，他又纠集两三个人，帮他管理，其实就是打手。伍鹏原来是个屠夫，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双牛蛋眼，显出一副凶相。他脾气火爆，妻子就是忍受不了他的家暴才出轨的。他被判了20年。后来唐武强吃了他的大亏。
按照牢里的规矩，新来的犯人必须要向“牢头”送东西，这样以后才能对你好一些。若是得罪了“牢头”，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唐武强刚进来的时候，伍鹏的眼光就像锥子一样盯着他，唐武强遇上他凶狠的目光，就感到毛骨悚然。伍鹏平时不喜欢说话，说起话来嗓门大得像打雷。如得到监狱长的通知，要犯人去学习或听报告，他大着嗓门吼起来：“他妈的，都别躺着啦，去学习啦。”众人听到他的喊声，都动作快速地从通铺上爬起来，往外走。他对看不顺眼的犯人就动手动脚，有一次，夜里睡觉，旁边的人碰醒了他，立刻火冒三丈，大骂：“我日你姐，为何要搅醒老子。”骂着边挥起拳头，把那人揍得哭爹喊娘，把所有的人都惊醒了。开始伍鹏没有对唐武强怎么样，是因为他在等待。谁知唐武强不识相，根本不来孝敬他。这使他非常恼火。就寻机找借口要收拾他。
　　可是唐武强还浑然不知。那天傍晚放风的时候，唐武强去厕所方便，刚进去就看见伍鹏也在小便，他愣了一下，转过身去拉下裤链，掏出家伙正撒着尿，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脚。随即听到伍鹏大骂：“你小子瞎眼了，把尿溅到我裤腿上。”这使唐武强突然想起小时候读书学的那一课《狼和小羊》，说的是在一条小河边，有只小羊在河的下游河水，有头狼在河的上游也想喝水，狼为了要吃小羊，就说小羊把河水弄脏了，小羊就反驳说：你在上游，我在下游，怎么说我弄脏了水呢。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你去年说过我的坏话，小羊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怎么要跟我过不去。狼理屈词穷，恼羞成怒，不再和小羊啰嗦，说反正不是你就是你爸，接着扑过去把它吃了。后来同学们根据这个故事编了一首儿歌：
　　有一只狼来到溪边，与喝水的小羊遇上，
　　于是狼就寻找借口，想要吃掉这只小羊。
　　这只狼对小羊说道：你怎把这水给弄脏，
　　小羊感到莫名其妙，回答我是在你下方。
　　狼又找了一个借口，对小羊说就算这样，
　　去年你在背后骂我，让我至今还气得慌。
　　去年我还没出生呢？小羊可怜的对狼讲，
　　不是你就是你爸爸，狼说反正都是一样。
　　这时狼已按奈不住，龇牙咧嘴扑向小羊，
　　这个寓言告诉我们，遇到坏蛋没理可讲。
　　此时唐武强觉得伍鹏就是那头不讲理的狼，但他却不是小羊，他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我们隔得这么远，你怎么瞎胡说。”伍鹏没想到他竟敢顶嘴，顿时大怒，对着唐武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唐武强虽然有激烈反抗，但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打趴在地，鼻子流出血，胸部也疼得厉害，估计是打伤了肋骨。伍鹏发泄后就走了，后来进厕所的人见唐武强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回事。唐武强有气无力地说是伍鹏伤害了他。那人就说：“你肯定没去孝敬他。”这时候唐武强才知道自己吃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