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王老好执意寻失主②

王老好把眼睛一瞪：“你胡说什么，捡来钱不能自己得。”王武道：“捡来的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偷来抢来的，这年头——”“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义之财不能要，如果昧良心占为己有，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王老好接着又说：“你帮我写几份招领启示，我去街上张贴，失主看到就会找来。”王武见父亲固执，知道再说无益，只得找来纸笔，帮他写了三份内容相同的招领启示：
“今有王福祥进城卖蜂蜜，拾得现金一包，欲归还失主，苦寻不见，失主一定等钱急用，若看到招领启示，速来认领。
　　电话联系138——2356
　　王老好看了一遍，道：“写得明白，我吃罢饭就去街上贴。”王武对妻子说父亲傻气。秋兰听说公公做的这件好事，非常支持，反过来骂丈夫：“我看你是财迷心窍了，拾到的钱就应该归还，爸做得对。”在快要吃饭时，王武又要走。被父亲叫住：“你这么忙吗，连在家吃饭都没时间？”王武道：“我正为那件事伤脑筋，哪还有心情吃饭，你们先吃吧。我要去找个人。”说完匆匆走了。在吃饭的时候，王老好没把儿子贩卖假酒的赔钱的事对儿媳说，他担心会引起新的家庭矛盾。只在心里骂儿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他操了这么多心，白操了，还是长不大。
　　吃过午饭，王老好就到城里，把三份招领启示贴在不同的地方，然后就来到一家商场门前的石阶上，边抽烟边等着失主和他联系。捡来的三万元塞在他的内衣口袋里。王老好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手机突然响了，他赶忙接听，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说自己丢了钱，要来认领。王老好听了很高兴，就说你赶快过来吧，并说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一会儿，就有个骑摩托车的男青年来了，看他怎生装束：
头上留长发，戴着蛤蟆镜，身穿花格衫，脚蹬旅游鞋，瘦得像麻杆，走起路来两手摆，从后面看是女，从前面看是男。
　　男青年下了摩托车，径直向王老好走来。问：“你就是捡钱的人吗？”王老好见他这副摸样，就感到不舒服。心想，不像个正派人。就点点头：“我就是，你丢了多少钱，说对了才行。”长发青年道：“丢了三万。你快给我吧。”王老好想。钱是对上了，又问：“别忙，你再说钱是装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丢的。”长发青年信口道：“我装在一个皮包里，在汽车站丢的。”王老好一听说：“那这钱不是你的，我拾到的钱是用黑色塑料袋装的，而且我也不是在车站捡到的。”长发青年听了，顿时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罗嗦，我是不记得了吗，快把钱还给我吧。”王老好见他态度十分不友好，心里就动气：“我不相信你，这钱不是你的。”长发青年见西洋镜被拆穿，立刻恼羞成怒：“你这个老家伙，这钱就是我的，赶快给我。”说着就来王老好身上搜。王老好气坏了：“你这个流氓，想抢劫吗？”吵嚷声顿时引来许多人观看，王老好见来了很多人，壮了胆大叫：“我拾到的钱不是他的，还要来抢，还有没有王法？”长发青年还在耍无赖：“就是我的吗，为啥不还我？”围观的人们不知谁对谁错，都不好劝说，这时有人建议：“你们这样搞不清楚，到派出所去说吧。”“对对，去派出所就可以说清楚。”众人附和着。正巧有个民警走来，众人忙拉着他把事情说了。那民警就走过去道：“我看你们都不要争了，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长发青年见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顿时慌了神，马上道：“我还有事要办，现在不得空。”说完快步退出人群，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跑了。王老好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们也松了一口气，明摆着那长发青年是想冒领。
　　那个民警对王老好道：“我姓包，是派出所的民警，你捡到了多少钱？”王老好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包警察说：“你把钱交给我，我帮你寻找失主。”王老好道：“我谁也不信，要亲自把钱交到失主手里。”包警察问：“你连警察也不信吗？”王老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包警察道：“我是包公的后代，怎能欺骗你，包公你知道吗？”王老好说：“当然知道，就是当年开封府里的包青天吗，他为人耿直，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不畏皇权，铡了陈世美。”包警察道：“包公的后代一直以他为榜样，绝不会给他脸上抹黑。”说着从身上掏出自己的证件。王老好看了，知道他没说假话，但还是固执地说：“钱还是先放在我这里，我可以把电话告诉你，你们帮助找到失主后，可以和我联系。”包警察听了，只好说：“那就这样办吧。”随即拿出个小本本，把王老好的手机号记下来。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王老好继续坐着抽烟，边等失主来电话。可是等了一个下午，他的手机再没响过。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王老好决定回家。他坐上了回乡的公交车，刚回到家里，电话就来了。是那个包警察打来的，说失主找到了，要他快到派出所来一趟。王老好说自己已经回家了，明天上午再来，他问包警察，丢钱的是什么人，丢的钱数目多少，钱是用什么装的，包警察说电话里一时讲不清，还是当面叫他认领吧，又说丢钱的是年逾五旬的老汉，和王老好的年纪差不多，最后说：“明天上午你可要来啊。”王老好道：“我一定来，如果这钱真是那人丢的就好了。”放下电话，王老好就对老伴说了这件事，汪氏听了道：“你当时把捡到的钱交个警察不就行了，还带回家做什么。”王老好道：“嘿嘿，我总有点不放心，须得亲手把钱还给失主方好。”
　　王彬见父亲回来，就把放蜂的事情告诉他，说今年的菜花蜜肯定比往年好，王老好听了心里高兴。就也连说带比划地告诉他，自己在城里捡到三万元钱。王彬听了说：“那赶快交还丢钱的人啊。”王老好道：“我会的，派出所已经知道失主的下落，明天我就把钱归还。”王老好看着这个双耳失聪，勤劳能干又听话的二儿子，心里感到欣慰，想起那个玩世不恭，到处惹事的大儿子，心里就动气。更加怜爱二儿子。心想，什么时候才能给他说上一门亲，了结毕生的心愿。王老好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善举会得到回报，因他拾金不昧，意外地为儿子解决了二儿子的婚事，和那个丢钱的失主结为儿女亲家。
话分两头，却说在离王老好居住的地方八十里的村庄，有个老汉叫李得福，长得矮墩墩的，长期干农活，经历日晒雨淋，皮肤黝黑发亮，妻子丁氏为他生得一儿一女，儿子唤作李安平，已经娶妻生子，女儿唤作李秀娥，人生得还齐整，可惜是个哑巴。秀娥自出娘胎就不会说话，父母是在她两岁的时候才知道女儿是个哑巴，连叫爸爸妈妈都不会，只会呀呀依依地乱叫。当时带她去医院检查，当医生告知他们，女儿是先天哑巴，夫妻两都承受不了，相互抱住哭起来。秀娥虽然不会说话，但聪明伶俐，从不会惹父母生气，在家里总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当看到父母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打着哑语逗他们开心。秀娥不会说话，就不能去学校里读书，她看到哥哥和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到学堂里去，很是羡慕，回家来就用哑语对父母说也要去读书，父母流着泪告诉她，学校里不收不会说话的孩子，当地又没有聋哑学校。李得福就是想让她去读也没办法。秀娥慢慢长大，跟着父母干农活，她心灵手巧，不管什么农活，一学就会。就是做鞋，绣花，打毛线等女工针织，也是无师自通。若不是哑巴，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但是秀娥到了二十五岁还未出嫁，原因也是屡次相亲不爽，她看上的男子，嫌她不会说话，看上她的男子，她又瞧不上，就一直把婚事耽搁了。李得福和妻子为这事时常发愁。
李得福和他的名字不符实，一生没有得到什么幸福，苦难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他常对人说，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受苦的，你看每个婴儿出生时都是哭着，极是不愿意，没听说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笑的。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对自己经受的苦难也就不去计较，而是默默地承受。
　　李得福在十二岁那年，父母就先后患病离世，是叔叔婶婶收留了他，叔叔没有钱供他再去读书，他只读完小学毕业就跟着叔叔干农活，每日起早摸黑苦干，倒也练出了一副好身体。到了二十二岁，叔叔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就先后去世，他刚过几年安逸日子，一场大火把他新建的家化为灰烬，三岁的儿子差点被烧死。在儿子的烧伤治好后，他又遇到车祸，把一条腿压断了，现在他的左腿安的是假肢。后来李得福带着伤残的身体重建家园，生出的女儿又是个哑巴。妻子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就出现了很多毛病，先是风湿病，后来慢性肾炎，干不得农活，只能在家里休息，一年的医药费是沉重的负担。儿子为了改变家里的生活困境，和媳妇选择了一起去外面打工。每月会寄回家一些钱，最近，丁氏又被查出了乳腺癌，幸好是良性的，但是经过医生的诊断，还是要动手术，需要交住院费加治疗费三万元，李得福只得给在外面打工的儿子打电话，要他寄回来三万元。这天李得福到邮局取回三万元，就匆匆赶往医院，可是在快走到医院时却发现身上的钱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他想起在路上了一趟厕所，心想一定是丢在那里了，但是当他急忙回转身去找那家厕所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忘记了厕所是在那条街上，他平时很少来城里，人生地不熟，他急得快要发疯了。在街上到处打听哪里有厕所，别人以为他要去方便，就告诉他，可是当他走进去看，发现又不是他刚才去的那个厕所。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厕所，但是走进去看，什么也没有。如果他早来五分钟，就碰见王老好了，反过来说，王老好如果再等五分钟，就能遇见找钱的失主。可是鬼使神差 ，就这样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