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朱世倌报冤毁两家②

　　陈氏回家后，发现儿子朱僮躺在床上睡着了，灶上的饭都烧糊了，赶忙端下来，倒掉，重新煮过。回过头来看朱僮，无意中摸摸额头，发现烫得很，脸色苍白。顿时吓得慌神，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起病，且来势凶险。赶忙打电话叫丈夫回来。朱世倌当时正在给别人安装灯具，接到妻子的电话，忙丢下手上的活儿，马上回来，赶紧把朱僮送往医院看医生。经检查，医生查出朱僮的脊椎神经出了问题，问孩子是否摔倒过，陈氏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陈述一遍，医生道;：“那就是了，这种毛病，一旦受到外界的撞击，就会发病，眼前的病情十分严重。必须立刻治疗。”医生又拿出拍的片子让他们看：“这个孩子的脊椎神经发育有严重的缺陷，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造成瘫痪，甚至死亡。”
　　医生的一席话，让朱世倌夫妇急坏了。忙道：“那就听医生的，赶快给孩子治吧！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医生道：“先准备二十万吧，我去给他安排个病房。”朱世倌夫妇听说二十万，着实吓了一跳。他们本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给孩子治这种病需要这么多钱。朱世倌顿时结结巴巴说：“这可是如何是好，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遂和妻子陈氏商量，孩子的病，皆因贾松山推他一跤所致，应该让他出些医药费。陈氏想到，这样又得发生纠纷，贾家未必轻易就肯承认，但是她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同意丈夫去贾家走一趟。
　　正如陈氏所料，贾松山听说朱僮的病，是由他推的那一跤有关，又要他拿出20万医疗费，不禁大怒：“放你娘的狗屁，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推一跤，就能使你孩子生病，说出来鬼才会相信？你莫不是借孩子生病，故意来诈骗我是么？”朱世倌也发起牛脾气：“你怎么开口骂人？若是不信，就跟我去问医生，你不要耍赖。”贾松山瞪着他：“我才没那闲工夫，你不要缠着我，我还要去做生意哩。”说完就提着两个漆桶走出去了。把朱世倌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贾妻见此情景，就知道丈夫果然惹出事来了。她安慰朱世倌：“孩子是得了什么病，果真是我丈夫推他一跤所致？他伤着哪里了，要这么多钱去治？”朱世倌垂泪道：“医生说我孩子的脊椎神经发育有问题，摔不得跤的，你丈夫推他一跤，就把这病闹得厉害起来，恐怕二十万都不够哩！”荷花听了心里暗暗叫起苦来，都是丈夫当初不听她劝告，如今弄出这烂事来，现在如何是好？她告诉朱世倌，晚上和丈夫商量合计，让他先回去。朱世倌无奈，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朱世倌没有讨到钱，还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对妻子陈氏说知，陈氏劝他：“别人是靠不住的，还是先拿出自家的钱来，给孩子治病要紧。”朱世倌心想也是，于是就把自己存下的十万元先交给了医院，医生立刻就给朱僮做治疗。其间陈氏日夜在医院照看，寸步不离。朱世倌因为这事，生意也不做了，隔三岔五到贾松山家去讨钱。贾松山开始是拒不认账，后来干脆躲了出去。荷花无奈，只好将自己的私房钱两万元偷偷给了他，以解燃眉之急。
　　朱世倌夫妇希望儿子的病能够尽快好起来，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医治一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朱僮因治疗期间产生了并发症，导致呼吸衰竭，离开了人世。夫妇二人只生得这个爱子，转瞬失去，无法承受这样大的打击，哭得昏天黑地。把孩子埋葬后，朱世倌也像是大病了一场，面容憔悴，两眼呆滞无神，时常喃喃自语,他心里对贾家的仇恨到达了极点。“这笔帐一定要清算！”朱世倌心里从此结下一个疙瘩，难以释怀。有天吃过早饭，他想起儿子的冤死，气恨难平，于是来到贾家店里，像个疯子一样，见东西就砸，把一个店砸得稀里哗啦。贾松山见朱世倌发狠，为了保护自家的店，就上前和他扭打起来。这一架好打，俗语说，犟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朱世倌就是那不要命的，他要为儿子报仇，处处下手狠毒，贾松山自觉理亏，所以只有还手抵挡，结果被朱世倌打得血流满面。贾妻见状，惊恐地大叫：“别打了，别打了！”这时多亏几个邻居跑来，忙上前把两人拉开。朱世倌仍忿忿不平：“你等着，我要到法院告你，你得给我儿子偿命！”贾松山虽然吃了亏，但嘴巴还是很硬：“你去吧，不怕你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妻子荷花劝道：“你这个冤家，当初若听我话，也不至于惹出这场大祸。”贾松山刚想冲妻子发火，转念一想，妻子说的是，人都说冲动是魔鬼，果不其然。自己当初不该推那朱僮一跤。至此懊悔莫及。正是：
　　世上多有结怨事，都是水火不相容。
　　若能宽厚度量大，是非长短不会争。
　　却说朱世倌发誓要去告贾家，于是托人写了状子，到法院门前去喊冤。法院很快受理了这个案子，并立即展开调查，依法传唤了贾松山。再说贾松山这几天也窝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听说朱世倌真的把他给告了，气得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妻子荷花见状，吓得面如色：“你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快去医院看看吧！”贾松山有气无力道：“我没病，是那老朱把我告上法院，如今法院在传唤我。”荷花知道他这是急的，说：“没病就好，那就快去吧，把该说的都说了，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都是命！”
　　法院在调查此案后，认为证据不足，应有目击者的证人证言。朱世倌道：“我儿曾对我说，当时他曾和邻居的两个孩子在屋前玩耍，和他玩耍的那两个小孩一定看到。”调查员听说，就叫人叫他邻居的两个孩子到场。不一会儿，两个孩子都叫来了。接着双方都陈述了事情的经过，两个孩子也都说，亲眼看见朱僮是被贾松山推倒的，事情清楚了。调查员这时作出裁决，说没有直接证明，朱僮是被贾松山故意打死的。朱世倌说，医生可以证明，我儿的发病皆由跌倒所致。于是又传唤主治医师到庭，医生说，孩子是死于脊椎神经缺陷和并发症，跌倒是重要的诱因。至此案情明白，法院找不到判贾松山的法律依据，只得决定不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建议他们进行民事调解，要贾松山对朱世倌作出适当的补偿。可贾松山只肯出一万元，朱世倌执意不肯，说为儿子治病已经花去十五万，丧葬费还不算，一定要他赔偿二十万。当时调解没有效果。朱世倌狠狠地说：“咱们走着瞧吧！”
　　丧子之痛让朱世倌变得失去了理智，他认为贾松山这个无赖不会赔偿，心想你把我儿子害死，我也让你断子绝孙。于是他想出一个计划，要谋害贾松山的儿子贾宝。妻子陈氏见他整天长吁短叹，货也不去进了。心里也很难受，她已经哭得没有了眼泪，失去儿子的母亲，有谁知道她心里会更苦呢？当她听说丈夫一定要报复贾家时，就劝道：“不可造次，俗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去犯事，有何益？”朱世倌听不进去，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说，我弄不死他儿子，也要把他弄残。后来他瞒着妻子，开始实施他的计划。得知贾宝在一所幼儿园上学，就在那里等候，寻找机会要绑架他。可是这贾宝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不是他爸，就是他妈，他等候数日，一直没有机会，遂把害那孩子的心放下。
　　一日，朱世倌到酒店里喝闷酒，越想越气恨，心想，不能让那老儿便宜了，我要烧了他的店。在那天傍晚，他借着酒胆，从摩托车的油箱里装了一小桶汽油，来到贾家店，把汽油洒在里面，迅速用打火机燃着了，这一切只是瞬间，紧接着店里就火势熊熊，贾松山带着儿子和妻子荷花，哭天喊地跑出来，叫邻居帮助救火。朱世倌见事情办成，就赶快跑走了。
　　多亏邻居齐心协力帮助，大火终于被扑灭，可是许多东西都烧坏了。贾松山痛骂着朱世倌，这回他要去告状。朱世倌自知这回和贾家的冤仇算是结定了。听说他报了案，公安局要来抓他，就连夜丢下店铺，带着妻子逃往杭州。妻子陈氏见事已如此，埋怨也没用，只得跟着丈夫逃亡。正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自走绝路法不容，到头来自作自受。
　　朱世倌这一逃亡就是三年。在杭州，他照样还做灯具生意，其间，陈氏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起名朱彤。和那个僮谐音。意思是找回失去的儿子。转眼四年又过去了，儿子朱彤已经7岁。这回他早早就让儿子上学读书了，免得他又去贪玩惹出事来。自从失去爱子后，陈氏经常愁闷忧郁，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满脸的皱纹，头发白了大半。从生下朱彤后，心情稍微好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