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任务 第一集

　　1、雾都重庆的全貌在镜头里一一掠过，最后在蒋介石的临时官邸定格。
　　在蒋介石的临时官邸的一张小放桌旁，坐着蒋介石和周恩来副主席，门外隐隐地站着卫兵。
　　他们的谈话似乎刚刚开始，蒋介石端起一个玻璃杯喝了一口白开水说：恩来啊，这次我们的政协会议，其中一个重要的议题就是如何解决国共两党之间的争端问题。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想法？
　　周恩来：我的想法不是已经写在我党和平民主建国的主张里了吗？我党就是希望国共两党和平共处，携起手来，共同建设我们的国家。
　　蒋介石：合作是不可能的，只有合并才能解决问题。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只有共产党无条件地合并到国民党里来，全面接受国民党的领导，才能解决国共两党的争端，也才能谈到和平民主。
　　周恩来站起身来，诤诤有力地说：想要共产党合并到国民党里，接受国民党的领导，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国民党政府是一个独断的、腐败的官僚资本主义政府，是为少数官僚资本主义服务的。而我们共产党人是要建立一个和平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为广大的劳苦大众服务。
　　蒋介石：恩来啊，话虽然这么说，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共产党不愿意合并到国民党里来，不愿意接受国民党的领导，那就势必引起争端。如果引起争端，那内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周恩来：我们并不想打内战，想打内战的是国民党政府。但如果国民党政府实在要打内战，那我们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周恩来起身拂袖而去。
　　蒋介石拿起玻璃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把玻璃杯子砸得粉碎，接着喊道：来人！
　　一个卫兵应声而入。
　　蒋介石没有看卫兵，只向卫兵挥挥手道：去！去把胡宗南给我找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量。
　　2、在一个很整齐的小房间里，周恩来正和杨明轩面对面地坐在一个茶几的两旁的沙发里亲切而又严肃地谈着话。
　　杨明轩，中共党员，公开身份是国民党第三集团军赵寿山将军的参议。五十多岁，高挑个子，英俊潇洒，显得及其精明强干。
　　周恩来：明轩同志，依我看来，蒋介石打内战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还很有可能派重兵去攻打陕北。我们不得不提前作好准备啊！散会以后，请你立即到西安去跑一趟，去告诉陕西的党组织，叫他们立即选派我党在杨虎城的第三十八军工作过的一两名地下党员打入胡宗南军队的内部，建立西安军事情报组，占据国民党军事机关的重要岗位，以便获取蒋介石、胡宗南以及马步芳、马鸿逵的重要军事战略情报，为粉碎蒋介石可能对陕北发动的军事进攻提供可靠的依据。
　　杨明轩：好，周副主席，等政协会议一结束，我马上就到西安去。
　　周恩来：这事情非同小可，不同于其他的任何组织。你要告诉他们，西安军事情报组是一个绝密的情报组织，执行的也是一项绝密任务，为了确保情报组同志的安全和能够及时地获取敌人的情报，西安军事情报组不能同党的其他任何组织发生横的关系。
　　杨明轩：请周副主席放心，我会告诉他们的。
　　周恩来：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据可靠情报，蒋介石为了剥夺赵寿山将军的军权，可能要在今年的七八月份撤消第三集团军总部。你回去以后告诉赵将军，就说党中央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正在研究接他回到边区去的问题，叫他提前做好准备。
　　3、在蒋介石的官邸里，蒋介石也在和胡宗南密谈。
　　蒋介石看着胡宗南说：琴斋啊，看来我们要在政治上吃掉共产党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把他们消灭掉。我就不相信我们的八百多万军队消灭不了区区几十万人马的共产党。你回去以后，立即制定一份进攻陕北的战略计划给我送来，在适当的时候，我要把毛泽东和他们的首脑机关就地消灭在延安。
　　胡宗南站起来说：是，总裁！
　　4、1946年2月的古都西安，寒风怒号，雪花飞舞，冰天雪地，光秃秃的法国梧桐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
　　人力车拉着阔先生、阔太太在大街上奔跑。市民和游客们缩头缩脑在人行道上晃荡。国民党的军、警、宪、特时不时地在大街上凶神恶煞一般地走过。
　　在一个挂着“国民党第三集团军总部驻西安办事处”的牌子的古老的四合院门口，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不时有身穿国民党的将校级军官和普通军人进进出出。
　　一辆美制吉普车冒着风雪从远处的街道上驶来，在“国民党第三集团军驻西安办事处”的门口戛然而止。杨明轩穿着一身美式中将服装、戴着雪白的手套从车里钻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哨兵向杨明轩敬礼。
　　杨明轩向哨兵还礼后，径直向院内走去。
　　5、在一间狭窄的办公室里，蒙鼎钧身穿国民党美式中校服装正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后面看着报纸，一个茶缸里在冒着热气。
　　蒙鼎钧，又叫蒙定军，中共党员，中等身材，35岁左右，匀称端庄，严肃凝重。容颜饱经沧桑、老成练达。他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第三集团军总部驻西安办事处主任。他的任务是西联驻扎在河西走廊重镇武威的国民党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赵寿山将军，南联驻扎在武汉的国民党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蔚如将军。
　　杨明轩走进办公室。
　　蒙鼎钧立即站起来和杨明轩握手：哟，杨兄，你怎么来了？
　　杨明轩压低声音：我有要事找你。走，我们出去谈吧。
　　6、杨明轩和蒙鼎钧一同从室内出来，坐进杨明轩刚刚带来的吉普车。
　　吉普车发动、开走。
　　7、吉普车在西安市大街上穿行，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长长的街道之后，就向郊外驶去了。
　　8、吉普车在郊外的一条空旷的泥土路上停了下来，蒙鼎钧和杨明轩下了车，踏着泥土路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向前走去。
　　泥土路上空无一人。远处的终南山白雪皑皑。
　　猛鼎钧和杨明轩并肩走着，低声交谈。
　　蒙鼎钧：杨兄，有什么重要事情，请讲吧。
　　杨明轩：前不久，国民党在重庆召开的政协会议期间，周恩来副主席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周恩来副主席要我转告陕西党组织，叫陕西党组织利用我党在杨虎城的第三十八军中工作过的一两名地下党员打入胡宗南军队的内部，建立起西安军事情报组，占据国民党军事机关的重要岗位，以便获取蒋介石、胡宗南以及马步芳的重要军事战略情报，为粉碎蒋介石可能对陕北发动的军事进攻提供可靠的依据。
　　蒙鼎钧：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国民党重要的军事机关一般人是打不进去的。能打进去的人，必须和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有交情才行。
　　杨明轩：是啊。你把地下党员都好好排一个队，再和赵伯平书记好好地商量一下，看谁符合打入敌人内部的条件。
　　蒙鼎钧：好。我一定完成任务。
　　9、在一间陈旧的小房里，蒙鼎钧和赵伯平坐在一起，正在谈话。
　　赵伯平，四十多岁，中等个子，时任中共陕西省工委书记。
　　蒙鼎钧：一个月以前，杨明轩同志专门从甘肃到西安来向我传达了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要我负责在原三十八军的地下党员中挑选一两个政治坚定、和国民党高级将领有交情的人打入敌人的重要军事机关，成立西安军事情报组，获取敌人的军事情报。
　　赵伯平：人选物色得怎么样了？
　　蒙鼎钧：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认真筛选，觉得派杨中宇和赵古振这两位同志去比较合适。
　　赵伯平：好！我虽然没见过杨中宇同志，但他的情况我是了解的。我看就派杨中宇同志去比较合适。因为能不能打进敌人内部是一个问题，而打进敌人内部以后，能不能受到敌人的信任、能不能占据敌人的重要岗位又是一个问题，所以我觉得就派杨中宇一个人算了。
　　蒙鼎钧：那我最近就和他谈谈，让他作好思想准备。
　　赵伯平：好。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们必须严格地按照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办事，军事情报组不同党的其他任何组织发生横的关系。
　　蒙鼎钧：我准备利用蒋介石撤消第三集团军总部的有利时机，让杨中宇先离开第三集团军总部。
　　赵伯平：好。至于其他的一些问题，等军事情报组要成立的时候我们作具体商量。
　　梦鼎钧：好。那我走了。我准备最近就到甘肃武威去。一是去和赵寿山将军谈谈，叫他利用蒋介石派他到国外考察的机会回到边区去。二是和杨中宇谈谈，商量一下打入胡宗南高级军事机关的具体办法。
　　赵伯平站起来和蒙鼎钧热情握手：祝你们一帆风顺。
　　10、白天。一辆军用吉普车向甘肃武威的城门口驶去。
　　吉普车里坐着身穿国民党美制中校服装的蒙鼎钧。
　　在甘肃武威的城头上飘扬着一面国民党党旗。
　　城门口站着岗哨，不少国民党士兵和军用吉普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吉普车直接驶进城门，在一幢挂有“国民党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部”牌子的大楼门口停了下来。
　　蒙鼎钧走下车来，向门口向他行礼的哨兵还了一个礼，直接走进了大楼。
　　11、夜晚。在赵寿山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司令部里，蒙鼎钧正与杨明轩在和赵寿山将军进行长谈。
　　赵寿山时年52岁，中等个子，较瘦，身穿国民党美制中将服装。
　　蒙鼎钧：赵司令，党中央和毛主席决定叫你乘蒋介石撤消第三集团军总部、派你到国外去考察水利的有利时机回到边区去。党中央已经派黄爱民同志接你来了，现在正在甘肃等你。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已经拟定了这样两种方案供你选择，一种方案是让你由兰州乘汽车直接到陕西，到与边区交界的长武、彬县、永寿之间，在与我党有统战关系的国民党地方武装的掩护下渡过泾河，再由我军派出部队接回边区。但这种方案虽然路途便捷，却有很大的危险性。第二种方案是叫你先到南京、上海，再由我党驻南京办事处安排你回边区。这样绕路而行虽然远些，但可以迷惑和麻痹蒋介石，不容易引起蒋介石的注意，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赵寿山：我还是按第二种方案回边区吧。我从南京、上海碾转到晋翼鲁豫解放区，再由晋翼鲁豫解放区回到边区去。你们是知道的，胡宗南的特务们一直都想对我下手，我用这个办法回边区，就能摆脱胡宗南的特务跟踪了。
　　蒙鼎钧：那好，那就这样定了，我立即请示党中央和毛主席，等党中央和毛主席批下来之后你就可以动身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请你帮我斟酌一下，前不久杨明轩同志向我转达了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要我负责在原三十八军的地下党员中挑选一两个政治坚定、和国民党高级将领有交情的人打入敌人的重要军事机关，成立西安军事情报组，获取敌人的军事情报。经我和杨明轩同志、赵伯平同志认真商量，决定派杨中宇同志打入胡宗南军事机关的内部，你看行吗？
　　赵寿山：杨中宇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可这是一步再险不过的险棋啊，弄得不好杨中宇的身家性命就丢了。可为了完成周恩来副主席交给的任务，也只能这样定了。
　　蒙鼎钧：那好，我明天就和杨中宇同志谈谈，叫他做好思想准备，也具体商量一下打入敌人重要军事机关的方案。在你还没有离开武威之前就叫他先离开武威到别的地方去，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
　　12、上午。蒙鼎钧和杨中宇身穿国民党美式军服，分别牵着一匹枣红色战马和一匹银白色战马缓缓地从武威城里走出来。
　　哨兵向蒙鼎钧和杨中宇敬礼。
　　蒙鼎钧和杨中宇向哨兵还礼后，牵着马缓缓地在街道上走着，边走边说着什么。
　　街道冷清，市场萧条。
　　二人走过一条街道之后，翻身上马，策马向城西走去。
　　城西郊外，层霄隐隐，四野无垠。苍茫的祁连山，横贯东西。雪峰千仞，连绵起伏。河西走廊在明媚朝阳的沐浴下分外清澈宁静。茂盛的秋禾，形成了一片片绿色一直伸向遥远的天际。整个原野都展现出一种古道丝绸之路的宁静、肃穆、靓丽和辽阔的特有神韵。
　　二人走出城外，同时在战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
　　战马沿着一条沙土路朝着西北方向的一片茂密的树林疾驰而去。
　　疾驰的马蹄不停地闪动，马蹄声敲击着大地。
　　马蹄踏过，给初秋的田野留下了两道随风飘散的轻尘。
　　两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由大到小，渐渐消失。
　　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展示在两匹战马的面前。
　　13、两匹战马疾驶到一片白杨林边，两人先后勒马落骑，将马栓在白杨树上。
　　骑白色战马的人是杨中宇，又名杨荫东，中共党员，少校军衔，1.75的个头，24岁左右。腰挂美制手枪，英姿勃发，矫健聪敏。两道弯弯的浓眉下是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睛，眼睛里闪烁出锐利的目光。垂直而略显弧形的鼻梁棱角分明，嘴角似带微笑。他的身份是国民党第三集团军赵寿山总司令的随从参谋。他的任务是负责赵寿山的人身安全，领导随赵寿山到武威工作的共产党员。
　　杨中宇和蒙鼎钧栓好马匹以后，就在稀疏、粗大的白杨林间肩并肩地徐徐漫步，一边漫步一边在交谈着什么。
　　浓荫蔽日，秋蝉聒耳，簇簇黄花，香沁心脾。
　　几缕阳光照射在杨中宇和蒙鼎钧英俊的脸上。
　　二人站住。杨中宇站在蒙鼎钧的后方。都透过树的缝隙眺望着远方。
　　蒙鼎钧解开领带和上衣纽扣，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感慨地说：这个地方可真宁静啊！
　　杨中宇无限向往地：是啊，要是没有战争不打仗那就更好了！
　　蒙鼎钧回过头看着杨中宇：那是不可能的。起码在现在是不可能的。中宇同志，你知道吗？六月下旬，蒋介石派重兵22万，围攻中原解放区，挑起了宣化店事件。中原军区主力由李先念、郑位三率领的西路突围部队已经到达陕南商洛地区。看来，蒋介石已经铁了心要翻脸，已经把内战的烽火点燃了。
　　杨中宇看着蒙鼎钧：鼎钧同志，大风暴来临的前夜总是宁静的，形势确实很严峻啊！
　　蒙鼎钧看着杨中宇：说得对！中央决定把赵寿山将军接回边区就足以说明，一场大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
　　杨中宇：是啊！你通宵达旦地与赵寿山将军商谈，真够累的了！
　　二人又向前慢走。
　　蒙鼎钧：形势紧迫啊，不这么干行吗？不过咱们两人骑着马这么一跑，疲劳又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杨中宇：你老这么不知疲倦的工作可不行啊，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蒙鼎钧：我的身体好着呢，就是愁着战争不能很快结束。
　　杨中宇：是啊，过去我们愁着打不败日本鬼子，可把日本鬼子打败了，蒋介石又要发动内战，总不能让人安宁！
　　蒙鼎钧严肃地说：我这次来武威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向赵寿山将军传达中央接他回边区的决定。
　　杨中宇：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突然到武威来了呢。那第二个任务呢？
　　蒙鼎钧：关于赵寿山将军回边区的具体行动方案，通过昨天晚上的仔细斟酌，总算基本定下来了。有这样两种方案，一种方案是让赵寿山将军由兰州乘汽车直接到陕西，到与边区交界的长武、彬县、永寿之间，在与我党有统战关系的国民党地方武装的掩护下渡过泾河，再由我军派出部队接回边区。但这样安排虽然路途便捷，却有很大的危险性。第二种方案是叫赵寿山将军先到南京、上海，再由我党驻南京办事处安排赵寿山将军回边区。这样绕路而行虽然远些，但可以迷惑和麻痹蒋介石，不容易引起蒋介石的注意，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杨中宇：是的。我军派出部队接应，如果派出的人数少了，就很难突破敌人的封锁线；如果派出的人数多了，双方又势必要发生激烈的战斗。赵寿山将军一行又有好几个人，又是座车，又是吉普车，目标太大，在一场混战中谁也保证不了他会不会受到伤害。我看还是第二个方案好。
　　蒙鼎钧：赵寿山将军已经决定按第二套方案回边区，我还需要马上去兰州，与在那里待命的中央派来的黄爱民同志碰头后，再请示中央。等中央批下来以后，赵寿山将军才能动身。
　　杨中宇默默地走着，但内心却在说道：赵将军马上就要走了，我什么时候走呢？
　　蒙鼎钧：赵寿山将军要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我很想听听你的个人意见。
　　杨中宇：我肯定回边区参加人民军队的行列啊？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军事，总要有个用武之地才行啊！说实话，国民党军队的这身黄皮我实在是穿够了！
　　蒙鼎钧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声音低沉地说：杨中宇同志，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今天的这种心情。但是你想过吗？组织上为什么要派你到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步兵军官学校镀金，以后为什么又连续先后两次叫你跟随赵寿山将军和孙蔚如将军在国民党陆军大学甲级军官班学习？
　　杨中宇：不就是叫我系统的学习军事知识，系统地掌握军事科学吗？
　　蒙鼎钧：是的，组织上当初送你去考军校目的是明确的，一个目的是让你去镀金，当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为我党服务，另一个目的就是赵寿山将军想把你培养成一个高级军事指挥人才。看来，组织上当初的这个设想和你急切期望回边区参加人民军队的想法，暂时都不可能实现了。
　　杨中宇不无诧异地看着蒙鼎钧急问：为什么？
　　蒙鼎钧语重心长地说：全党都要服从大局发展的需要，所以组织上已经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叫你继续留在国民党部队担任国民党的军官。
　　杨中宇：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蒙鼎钧：你是知道的，赵寿山将军是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也是蒋介石及其亲信陈诚、蒋鼎文、胡宗南等人最忌恨的人员之一。蒋介石背信弃义，抗战开始时杨虎城将军从国外回来参加抗战，蒋介石表面上说让杨虎城将军去南昌见他，实际上却将杨虎城将军扣押起来，一关就是十年。至今杨虎城将军还被关押在重庆中美合作所的集中营里。十年来，蒋介石随时都有对赵寿山将军下毒手的可能。前年，蒋介石在表面上把赵寿山将军调升为集团军的总司令，实际上是为了剥夺赵寿山将军对三十八军的指挥权。当时党中央权衡了全国的形势以后，冒着风险决定要赵寿山将军到武威任职。党中央为了保证赵寿山将军的安全，毛主席亲自来电指示，要我们在赵寿山将军同意的前提下，选择有军校学籍、身份还没有公开的优秀同志，随赵寿山将军去第三集团军建立组织并开展工作。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工委研究决定选派你和其他几位同志随赵寿山将军来到武威。可以说，你们是受命于为难之中。两年半以来，你们在武威的处境很困难，也很危险，特别是你，多次单独跟随赵寿山将军到重庆开会、受训，每次都有可能被蒋介石囚禁，步杨虎城将军的后尘。但在这样险恶的情况下，你冒险犯难，工作出色，没有辜负党对你的信任和期望，在这一点上，组织上是完全了解的。现在，三十八军的两个师已经先后起义回到了解放区，成了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这么一来，蒋介石对赵寿山将军就更加怀恨在心了。这次蒋介石又要以整编为由撤消第三集团军总部。名义上要赵寿山将军出国考察水利，实际上是要把赵寿山将军流放到国外去。因此，党中央决定把赵寿山将军接回边区去。这是我来武威的第一个任务。我来武威的第二个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向你传达贯彻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和陕西省工委关于你今后的工作安排。
　　杨中宇凝重地注视着蒙鼎钧：什么指示？请你明示。
　　蒙鼎钧：今年一月国民党在重庆召开的政协会议上，蒋介石虽然在表面上接受了和平民主建国的主张，但实际上却在疯狂地准备扩大内战。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因此，在会议期间，周恩来副主席专门约见了杨明轩先生，让杨明轩先生转告我，党中央、毛主席为了应付全面内战，决定从隐蔽在国民党三十八军的共产党员中选派一两名可靠的干部，设法打入胡宗南的内部，建立军事情报组。
　　杨中宇：嗯，这很有必要！
　　蒙鼎钧：这是党中央和周副主席对在国民党三十八军中从事党的秘密工作的党员同志的最大信赖。周副主席特别强调，要深入敌人高级军事领导机关，打进要害部门，获取真正有价值的核心军事机密，获取战略情报。还要绝对保密，不要同党的其他任何组织发生关系。
　　杨中宇：这可是一个重要任务，必须选一个政治坚定、和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有交情的人才行。
　　蒙鼎钧：周副主席特别指出，党中央、毛主席对三十八军党的工作十分重视，毛主席曾经亲自掌握。周副主席还说，我党隐蔽在国民党三十八军中的一些干部，虽然身穿国民党军服，领着国民党的粮饷，实际上却听我党中央的调遣。他们在十分复杂的环境中，锻炼和造就了一批对敌斗争很有经验的干部。这是难能可贵的。所以要我们在三十八军中选一两名同志，打入敌人的要害部门。
　　杨中宇：人员已经定好了吗？
　　蒙鼎钧：我们已经完成了周副主席交给的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经与陕西省工委书记赵伯平同志和赵寿山将军、杨明轩先生再三研究，最后决定由你担当这一任务！
　　杨中宇：我？我行吗？
　　蒙鼎钧：你行！第一，你是经过长期而又严格考验的党的干部。第二，你是国民党军校毕业的黄埔学生，曾经随赵寿山将军和孙蔚如将军在国民党的陆军大学甲级军官班学习了两期，结识了一批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从外表上看，你是一个标准的国民党年轻军官，谁也想不到你是一个已经在国民党的军队里磨练了十年之久的地下共产党员。第三，根据赵寿山将军的介绍和我们多年来和你的接触，你的机警，你的镇定，你的能力，都完全能对付得了国民党军队内部的那一套的。这三点是你的优势，也是你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有效保证。
　　杨中宇全神贯注地听完蒙鼎钧的传达以后，就默默地踱开步子。（画外音）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思想准备，也不熟悉情报工作，以什么方式才能打入胡宗南的内部呢？打入敌人内部以后能不能打入敌人的要害机关呢？即使打入了敌人的要害机关又如何取得敌人的信任呢？敌人会信任我吗？在实际工作中如何与敌人周旋呢？这副担子真是太沉重了！
　　蒙鼎钧注视了凝神沉思的杨中宇一会儿，问：怎么？有困难吗？
　　杨中宇：不是，我在想应该从哪里入手？
　　蒙鼎钧：关于打入敌人内部的办法，经组织慎密研究，决定让你分作两步走。第一步，你要采取瞒天过海、过渡搭桥的方法，先到国民党第三十八军董钊那里去工作一段时间，或者先去兰州张治中的西北行辕去过渡几个月，淡化一下你同赵寿山将军和原三十八军之间的关系。同时，你要积极寻找机会力争早日打入胡宗南的西安绥靖公署要害部门。我们相信，凭你对党的忠诚和你个人的勇敢和智慧，是一定能够完成任务的。过去，你能平安地闯过武威和重庆这一关，我们相信，现在你也能顺利地闯过兰州和西安这一关的。你说对吗？
　　杨中宇沉思片刻之后，庄严而镇定地说：这对我来说尽管是一项完全陌生的工作，但我为能亲自执行周副主席交给的光荣任务而感到自豪。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决定！
　　蒙鼎钧非常高兴地说：很好！你与赵伯平书记虽然还未谋面，但赵伯平书记对你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我来武威前和赵伯平书记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我们两人都相信你一定是会愉快地接受这一项任务的。
　　杨中宇：我不但很高兴能把这项任务交给我，而且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完成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蒙鼎钧严肃地说：完成这样一项任务不仅需要大智大勇，还必须要有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当然，对于你的安全，组织上无法也不可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设法给你创造一个能够掩护你的条件。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首先研究一下你如何进入董钊的第三十八集团军的问题。
　　杨中宇：我和董钊很熟悉。董钊的总部现驻在平凉。去年八月我路过平凉时，董钊曾派他总部的副官处长到车站接我，当晚请我吃饭，总部的处长作陪。董钊当时称赞我战术作业做得很好，接着还陪我看了两个小时的秦腔。现在，第三集团军总部撤消，董钊肯定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求到他那里去工作估计没有多大问题。不过这两年董钊和赵寿山将军来往较多，每次差不多都有我在场，董钊和赵寿山将军都是陆军大学甲级将官班地一期的，所以他知道我和赵寿山将军的感情很深。赵寿山将军进入边区后，董钊自然会对我产生戒备心理。从一般情况估计，董钊还不至于加害于我，最大的可能是给我安排一个闲职，想从他那里打进西安绥靖公署看来很难很难。
　　蒙鼎钧：你对董钊的情况分析得很客观，很冷静，很好。现在我们再谈谈打入西北行辕的可能性问题。
　　杨中宇考虑了片刻，说：第三集团军直属西北行辕。我随赵寿山将军多次去兰州，在行辕里有不少熟人。宋希濂是行辕参谋长，他是和赵寿山将军是在陆军大学甲级军官班同一期毕业的，我和他非常熟悉，只是他经常不在兰州。不过，刘任在那里。刘任是我在步兵学校上学时的教育长，我在步兵学校毕业时考取了第二名，刘任对我的印象非常好。刘任是回族，是白崇禧安插在西北地区的亲信，白崇禧要他联络宁夏省主席冯鸿奎、八十一军军长马鸿宾和青海省主席马步芳。我在步兵学校毕业前，刘任曾经问我愿意不愿意到宁夏马家军去工作，我没有直接答复他，说我以后想去了再请他帮忙。我在步兵学校时的学员队队长郑士瑞，现任行辕交通处少将处长。前不久我在接送由迪化来的美国顾问时去过西北行辕，郑士瑞非常热情地请我在兰州吃了一顿饭。他说，他可能要去西安绥靖公署工作，并和我约定今后多联系。郑士瑞还特别拨给第三集团军一辆全新的吉普车，这辆一直存放在总部兰州办事处。另外，原来陆军大学的战术教官沈铸，现任行辕参谋处中将处长，他对我在陆军大学当枪手时的战术作业非常赏识。我想关于打进西北行辕工作一事，只要和刘任说通了，其他人是不会反对的。
　　蒙鼎钧高兴地说：好！经你这么一说，我看进入西北行辕的有利因素较多，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你刚才说的郑士瑞，那可是你将来打入西安绥靖公署可以利用的一条重要线索。我看你到西北行辕后，就与郑士瑞多多联系。但是，你必须牢牢记住，你的处境严峻，你本来是从延安来到三十八军工作的，这两年半以来你一直都担任着赵寿山将军的随从参谋。现在，赵寿山将军回到了共产党的边区，而你却要到西北行辕去工作，敌人很可能要怀疑你，你要有这个精神准备。
　　杨中宇：是的，我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你放心，我是会保护自己的。
　　蒙鼎钧：我建议到兰州后，可以先住在基督教青年会里。在你去兰州之前，我就在兰州基督教青年会里把房子给你定好，你去了以后直接去住就行了。多花一点儿钱没关系。要在社会上、在西北行辕内部多交一些朋友，为自己多增添一层保护色。
　　杨中宇：是！
　　蒙鼎钧：刚才我们所谈的这些，主要是从危险方面和困难方面来考虑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你是军校毕业，以后又在步兵学校住了两年，在陆军大学甲级军官班你除了跟随赵寿山将军以外，又跟着孙蔚如将军学习了一期。这几年，你和兰州地区的党组织又没有任何关系。还有重要一条，就是赵寿山将军回边区的时候你要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去报告，麻痹敌人，让别人觉得你和赵寿山将军之间关系只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尽管不利条件和有利条件都同时存在，但总的来说危险还是很严重的。但不冒这一点儿险，就不能打入胡宗南的核心，就无法完成周副主席交给的任务。所以，冒这一点儿险也是值得的。
　　杨中宇：为了革命战争的胜利，为了完成周副主席交给的任务，困难再多，危险再大，我也要全力以赴，矢志不渝，请组织放心！另外，从最近几个月的情况看，国民党已经腐败到了极点，几乎已经腐败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纵然特务遍地，但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互相倾扎，总是有空隙被我利用的。
　　蒙鼎钧：你说得很对，最重要的就是要具有战胜敌人的精神和气概。
　　杨中宇：是的。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蒙鼎钧：那就这么定了，下一步的事，组织上是会根据形势的发展和你联系的。为了有利于你今后的工作，我昨天晚上已经和赵寿山将军商定，他去西北行辕向张治中辞行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你最好比赵寿山将军先离开武威，过一两天就去兰州。
　　杨中宇：好，我大后天就走。
　　14、两人穿过高耸入云的白杨树林，来到一片豁然明亮的开阔地带。放眼望去，祁连山下美丽的河西走廊尽收眼底。
　　蒙鼎钧极目远眺，颇有感触地说：想不到古老西凉竟有如此美好的风光！此情此景，不由得又令人想起来唐代王翰的《凉州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杨中宇：前几年，我们从硝烟弥漫的抗日前线来到这大后方，开始很不习惯，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到这里来散散步，散散心。面对这大好河山，常常感慨万千。我也胡凑了一首六言短句，请你听了以后多加赐教。（慢声吟道）祁连千年积雪，河西万倾良田。壮士金戈铁马，襟抱万里江山！
　　蒙鼎钧惊诧地注视着杨中宇说：呵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我们今天的杨中宇，已经不是当年在王屋山和中条山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杨中宇了。有你这样的豪迈气魄，对于周副主席交给的重任，我们就更有信心了！
　　杨中宇：鼎钧同志，你刚才所吟《凉州曲》中所说的夜光杯，就是武威这个地方的特产。正好我托人做了三对，质地很好，光泽照人。回去我就送你一对吧。
　　蒙鼎钧：那就太好了！对夜光杯，我是久闻其名，却未见过。你如果送我一对，我倒要好好地观赏观赏。
　　杨中宇：那是假的，又不是真的，你能观赏什么呢？
　　蒙鼎钧：假的只要有真的神韵也好哇！哎，中宇同志，今天我们所谈的两件事，关系重大，你可千万不能对别的同志讲啊，要绝对保密，这是纪律！
　　杨中宇：我知道！
　　蒙鼎钧：那我们回去吧！
　　杨中宇：好！
　　两人来到战马跟前，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初秋的西凉，骄阳似火。
　　杨中宇和蒙鼎钧在马背上英姿飒爽，迎着灿烂的阳光向着武威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