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谜疑·寻玉篇 26

第二十六章 师徒对决

　　清晨，阎龙在湖畔观望，收到飞鸽传书。
　　信中所写令阎龙大为震惊：位于蓬莱的迷幻教教主东方无心率领迷幻教教徒攻陷了兖州，并且挥师西进，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位于兖州西侧的豫州。
　　迷幻教本是一个无声无息的小门派，以秦朝方士徐福为尊神，自称是徐福的弟子。
　　迷幻教以幻术为长，善于制造虚无缥缈的影像。但毕竟懂得幻术之人已经很少，懂得幻术并加入教派被人管束之人就更少，因此迷幻教全教上下也就只有十几号人。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教派能够攻破兵力上千的兖州，背后必定是有强大的反叛势力给他撑腰。
　　阎龙清楚得很，一旦豫州陷落，神都洛阳就会处于危险的境地，到那时便会造成举国混乱。为了阻止事态的发展，阎龙决定即刻赶回长安。正值危难时刻，这种情况朝廷必定不可能坐视不理。
　　然而，还未等到阎龙出发，另一封急报传来，位于南海崖州的南山教竟然也开始向北进军。
　　南山教乃是崖州一个非常古老的教派，但南山教从未参与过战争，他们只谈论佛法，讲求普渡众生。南山教的僧人众多，而南山教的教主是天竺远道而来的得道高僧，要说他们谋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天寒预感下一个可能揭竿造反的也许就是茗岭派了，若是不早些回去阻止这场浩劫，恐怕太平了六十多年的天下又将大乱！
　　经过慎重考虑，阎龙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长安，天寒、承义和桃儿则计划尽快抵达茗岭山一探究竟。

　　而在离此处不远的茗岭山巅，茗岭道长正坐在道观中静心修养，阳光透过打开着的门照射在地上，洒落在茗岭道长的膝边。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
　　道长依然在修炼，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知道来者为何人，于是说道：“我们师徒一场，何必非要走到这种地步呢？”
　　“本来这个世道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我们茗岭派本就应维护正义，你身为茗岭派的掌门人，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那人进门，多年的不满都宣泄了出来。
　　“那崆峒印，即便被人掌控，天下仍然是黎民百姓的；谁人当主宰者，都只是一时罢了。”茗岭道长睁开眼睛，对着面前的人说道，“而吾所欲取回之玉佩，将会给这个时代带来灾难，我必须以我毕生功力将其毁灭。”
　　“死老头子，你竟敢欺骗我！”那人冲过来，一把揪住茗岭道长，吼道，“那你当初为何说是为了感念太子！存心是在耍我吗？！”
　　道长略施功力，便把那个揪住他衣服的人弹开，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师徒一场，何必刀剑相向呢？念及你是我的徒弟，我不想伤你。尽管你是太子的子嗣，但你本质并不坏，只不过现在的你被尘世间的权力争斗蒙蔽了双眼。”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世？！”那人吃了一惊，“如此也好，你也该知道我为何竭尽心力代表茗岭派和幽冥忍者合作吧？”
　　“徒儿，为师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为师只想告诉你，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茗岭道长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为师希望你的所作所为要像你的道号一样，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够了！”那人正是茗岭派乃至整个武林中的高手——无为道人，此时的他完全已经将入道时的誓言忘却，“你现在不过只是个傀儡，茗岭派早就被我掌握了！父亲的天下，就要卷土重来了！”
　　“是茗岭派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茗岭派之于历史的浩瀚汪洋之中，只不过是一片小小的浪花。”茗岭道长不动声色地说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天下苍生之幸，亦吾之幸也；天下苍生之祸，亦吾之祸也。”
　　“师父，你这又是何苦呢？”无为道人无奈地叹道，“死到临头了还要跟我讲道理吗？”
　　“唉……茗岭道长也叹了一声，“真的非要到这一步，为师也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哈哈哈哈！”无为道人笑道，“不要愚蠢地想规劝我，师父，莫怪徒弟下手太狠，接招吧！”
　　说着，无为道人站在原地不动，分离出元神，奔向坐在那里的茗岭道长使出千山归元掌（戊等无属性武技），此掌法虚实相生，共有十式，能接住其中三式者就是绝顶高手了。
　　但茗岭道长依旧丝毫不动，伸出手来顺着无为道人的掌法把他拉过来……无为道人突然觉得不对劲，收手撤回掌法，茗岭道长仍然趁势顺着他的方向将他推了回去。
　　无为道人的元神撞进身体里，连连后退好几步后才勉强站稳。
　　“老家伙，武功竟然如此深厚……毕竟茗岭道长是师父，有着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连平时自己一击必杀的掌法都能被轻易化解。
　　“练武乃是讲求心神合一，善者自能将武功用于善行，恶者将武功用于恶行……茗岭道长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空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师父，你真的是老了！”无为道人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既然最后的劝诫你都不听，那为师只好替茗岭派清理门户了！”茗岭道长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师徒间的对决就此开始。

　　此时，三个人已经度过长江，快马加鞭前往阳羡，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天寒的心中打转。
　　潜入茗岭派也有好几年了，极佳的武术资质和冷静的头脑使得茗岭道长对天寒甚是偏爱；但在如此的环境下，天寒竟然连一点茗岭派勾结谋反的线索都没有。
　　若不是这次恰巧偷听到师父和承义的谈话，他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去了解这场阴谋了……不过毕竟拜师已经三年了，和茗岭道长感情日渐深厚，天寒不愿意相信茗岭道长是一个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早在拿到玉佩以后，他便可以将其毁灭，以阻止一场浩劫。但天寒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天寒也怀疑过师父的真正用意。
　　与茗岭道长相处三年，茗岭道长的一言一行都被天寒看在眼里。平日里，茗岭道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天下苍生为重”，他的几个徒弟中，多半是出身寒门，而大弟子无为道人是他在玄武之变后两年，在茗岭山开创茗岭派以后收的弟子。

　　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茗岭道长正打算就寝，忽然听到门外有微弱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那是一个瘦弱的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由于天气寒冷，他蜷缩在单薄的衣服中，冻得脸色铁青，站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这孩子头发凌乱，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一双手已经污黑得连指甲都看不清楚，估计这孩子是个小乞丐吧……
　　出于慈爱，那时，年轻的道长将孩子安排住进了自己的道观。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受冻，这孩子很快便钻进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于是，茗岭道长便帮他整理衣物，却很偶然地在衣服的夹层里发现一块金黄色的锦帛，再一看上面的字，竟然模模糊糊地写着“太子李建成”的字样。
　　茗岭道长细细地观察这个孩子，发现这孩子正是当年逃难出来的太子的孩子。
　　尽管他知道收留李建成的儿子或许会惹上杀生之祸，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于是过了而立之年的道长收留了这个孩子，收他为弟子，给他取了“无为”的道号，就是不希望他再起复仇的念头。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事与愿违。
　　无为道人自然也还记得这段温暖的往事。
　　师父不仅仅给他讲经解道，传授武功，更重要的是将他抚养成人……
　　但父亲的天下被人夺走，自己本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父亲老去的时候继承皇位，君临天下，可是身为父亲贴身武将的师父，却任由他人坐镇江山而丝毫无意争取江山社稷，这种消极的想法让他忍了快五十年。
　　或许，无为道人本来可以在师父老去的时候接管茗岭派，然后名正言顺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但修为极高的茗岭道长活了九十多岁依然精力充沛，但无为道人自己却等不了那么久。
　　正在这时，无为道人在云游期间结识了前隋皇室遗族杨钦和幽冥忍者中的一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对李世民的王朝充满了觊觎，也在寻找机会夺取江山。
　　于是，一条计策便由此产生：既然都是为了争夺江山，何不先合作把统治者先消灭，然后再看谁家谁派实力强大吗？
　　作为茗岭派的大弟子，在外面代表茗岭派应当是没有多大问题，于是无为道人瞒着茗岭道长四处秘密联络这些预备谋反的门派。
　　这一切，茗岭道长都是知道的，只是毕竟这是他的大弟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平日里，茗岭道长讲经论道的时候，刻意提醒无为道人：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莫因一己之私而令天下生灵涂炭。
　　可是光靠仁爱是无法阻止一场浩劫的，灾难最终还是发生了。
　　尽管茗岭派在江湖上是有一定的名声，但要想号令天下必须有个幌子，那就是皇族血脉。茗岭道长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不过他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当初他让承义去取回玉佩，就是为了证实杨钦的谋反之嫌；然而现在谋反的行动已经浮出了水面。
　　好在，崆峒印不是随便哪个人都会使用的，不会使用的人反而会被它的力量吞噬掉，杨钦虽然觊觎皇权已久，但是他与皇权并无缘分，因此即便崆峒印落入他的手中也不能发挥什么作用。
　　“师父，我奉劝你，不要逆天行事！”无为道人运足内力，准备下一波攻势。
　　“造孽啊！”茗岭道长念叨，“既然如此，为师只好清理门户了！”
　　“师父！得罪了！”无为道人将内力汇聚到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到茗岭道长面前，以无影掌（戊等无属性武技）迅速出击，虚虚实实的掌法打在茗岭道长的身上。
　　茗岭道长丝毫没有受伤，每一掌打在他身上似乎都没有效果。茗岭道长一手抓住无为道人的头颅，运以全身的内力，使出吸星大法（戊等幽冥属性法术）。无为道人瞬间浑身剧烈震颤，挣扎着推开茗岭道长，倒在地上爬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师父，你果然够狠……无为道人算是见识到了茗岭道长的可怕。
　　“为师今日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说着，茗岭道人用精深绝妙的太极八卦掌（戊等无属性武技）把无为道人推翻在地上，此招看似柔和，实际上刚猛无比，中招者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终身残废。
　　无为道人一边吐血，一边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茗岭道长，虽然曾经他们是师徒，此时他们却成了敌人。
　　“唔……你别高兴的太早…此时无为道人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翻滚在地上。
　　虽然茗岭道长武功极高，但打斗过后，屋子里依然还是很整洁，没有任何的破坏。

　　此时，天寒三人已经来到茗岭山脚下。
　　夏天的竹林，刺眼的阳光洒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通往幽深的远处……天寒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林子中布满了诡异的气息。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天寒提起扇子，前方空无一人，却有着阵阵令人不安的声音。
　　“哈哈哈！果然是神扇书生，洞察力敏锐啊！”前方无人，却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有本事就不要躲着！”天寒说道，“别跟个龌龊小人一般！”
　　“嘻嘻嘻……一阵阴风吹过，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这个诡异的声音传到天寒三人的耳朵里，“只要能打败你们，何必管我是君子还是小人呢？”
　　“看样子真是个小人啊……承义说道，“我们可没工夫理你！师兄，桃儿，我们走……”
　　承义刚踏出两步，就吃了一掌，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
　　“别狂傲，我乃幽冥忍者中的无迹境主，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活着出去……”那个诡异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竹林中，“当然，包括你们在内……”
　　忽然一阵烟雾过后，三人消失了，竹林中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声音依然在回荡……

　　“既然你不再认我为徒弟，想要杀我，那就赶紧动手！别在那里假装仁慈了！”无为道人爬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茗岭道长的吸星大法虽然只跟他接触了很短的时间，但已经把他的功力吸掉了一大半。
　　茗岭道长没有说话，只是将全身的内力聚集到身上，突然用浑厚的内力发出虎啸狮吼（辛等无属性武技）。原本这间屋子里除了师徒二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可突然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口吐鲜血倒下了……
　　“你……竟然……能……识破……我的存……在……”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只要你的神识在动，我就能感知你的存在……”茗岭道长没有回头去看那人是谁，“心存善念则不会用奸邪诡计去害人，若是心存恶念则必然会被恶念所惩罚……
　　“至今还……没有……人能……识破我……你竟然……”话还没说完，此人便已经不行了，身为无迹境主，却被茗岭道长震得五脏六腑俱碎，在此丧命。
　　“唉……命丧于此，可悲啊！”话音刚落，承义便回来了。
　　“师父！这……这是……”承义一看眼前一片混乱，大师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门口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了天下苍生，为师尽力了……徒儿，此行实在是辛苦你了！你能平安回来，为师很高兴……茗岭道长话还没说完，承义一剑刺进了他的背上，整把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徒儿？！你……！！”就算武功再高，毕竟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被一剑刺穿身体，功力急剧流失。
　　承义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这不是承义，而是幽冥忍者易容境主，竟然可以易容到连声音都很像。
　　这位心怀天下的茗岭道长一时疏忽，爱徒心切，却被易容境主所利用而命丧剑下，终年九十二岁……易容境主斩下茗岭道长的头颅，作为战利品收藏在自己身上……

　　天寒苏醒过来，发现刚刚还是在竹林里，此时竟然身处一处虚无幻境中，没有路，没有光，没有声响，只有一片虚无……
　　承义扶着桃儿起来，眼前的世界真是一片虚无，寻找出去的方法则更是无从谈起。
　　“可恶！幽冥忍者竟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承义愤恨地说道，“他们一直在寻找父亲，这下父亲有危险了！”
　　“此处不知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太阴险了，竟然将我们困在这个鬼地方……”天寒也很无奈，此处根本就没有可以通行的地方。
　　“可恶！既然没有路，就只能硬闯了！”承义说着，就朝着前方冲去，还没走几步路便莫名其妙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头栽在地上。
　　桃儿扶承义起来，面对眼前的一片虚无，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未几，桃儿恍然大悟，问承义道：“承义，上山的路你记得清楚吗？”
　　“那是当然！”承义捂着脑袋，似乎刚刚那下撞得不轻啊……
　　“这样便好！”桃儿笑了，“你就当这里是山脚下，然后沿着上山的路走上去就行！”
　　“啊？”承义表示疑惑，“你是嫌我撞得不够疼吗？”
　　“你就相信我嘛！”桃儿朝承义撒娇说道，“承义哥哥……好不好嘛……”
　　在这虚无幻境里看见桃儿朝着承义撒娇，天寒简直是受不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撒娇？！
　　“啊，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承义一听桃儿撒娇，立刻就晕头转向，唯命是从。
　　于是承义尽力回忆上山的路，说来确实一路上都很顺畅，没有再撞到什么东西了，但一路上的气氛依然是十分诡异。
　　这一路上，承义走在前面探路，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走起来的感觉跟平时上山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桃儿有些害怕，周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她紧紧地抓住承义的手，乖乖地跟在承义后面走着。
　　天寒则非常淡定，握着扇子慢悠悠地跟随在他们身后。
　　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一片光明，那里或许就是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