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的痛》故事梗概

　　
　　1
　　周弥周舒是亲姐妹俩，这姐俩的故事将渐次展开，先说姐妹俩的表姐玫的故事。
　　玫表姐是个五十岁出头退养在家的女人，丈夫长驻国外，儿子去英国留学了。每周五，一家三口在网上视频聊天一次。某天，玫表姐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无意中看见丈夫唐朝的视频开着，有一性感女人在丈夫的屋里，两人举止暧昧。玫表姐的天塌了。玫表姐发现她左手腕上那只属于罕见玻璃底夹着丝丝豆瓣绿的玉镯，在腕动脉“突突”的异动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再一看，那只玉镯不再水透清亮了，黯然失色。玫表姐的两汪浊泪哗地滂沱而下，世界一下子化成毛玻璃，模糊了。
　　
　　自小与玫表姐感情深厚的周舒接到表姐的哭诉电话后冲去劝慰玫表姐。玫表姐生活的不堪和情感的无以寄托让周舒无限怜悯，她把自己对情爱的感悟一古脑地倒给玫表姐：今后不要再这样潦潦草草地过日子，我要让你从用香水开始学会做一个女人，知道不？不用香水的女人是没有前途的女人。玫表姐，你要牢牢记住嘎。
　　在周舒眼里最不成功的女人就是玫表姐这样的，把自己过成了一个怨妇，好失败。玫表姐家客厅里有一块表姐夫从国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人工波斯地毯，周舒平时一直看到的都是玫表姐家那块华丽地毯的表面，现在周舒发现，玫表姐的生活拿宋时唐婉写的《钗头凤》最末那句“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来定义是最合适的。
　　咽泪装欢，玫表姐自己瞒着自己，说服自己，自欺着，她家那精致的工艺地毯下面不曾掀起的一角永远有吸尘器无法彻底清理的岁月尘埃，现在忽然掀开来，一阵扑鼻子的灰呛味袭来。
　　玫表姐对周舒说：有一天我在卫生间里洗澡，水哗哗地淌走，我看着那卫生间地上的水漏发起了呆，所有的水都从那里漏掉了……我就是一个水漏啊，光阴一把一把地漏走了，丈夫儿子从我这里一个一个漏去，这世间一切都只是打我这里过了一下，就都跑光漏光了。
　　玫表姐把丈夫的丑事跟远在英国留学的儿子电话说了，打着要离婚的借口，想看看儿子是啥意见态度，没想到儿子当当正在那边与新女友调情，对万念俱灰的妈妈态度轻漫。玫表姐生气地挂断电话，她想，过后儿子会再打来电话的，她一直等着，可电话始终没来。玫表姐一时想不通吃了一把安眠药。吃了药便后悔，意识还清醒时打电话给表妹周舒求救。
　　周舒在抢救玫表姐的医院里意外地遇见了木本源老师的前妻黄医生。木老师是周舒大学时代青春大梦里暗恋的对象。当年黄医生以一个瘦削苗条知性的背影便轻易击败了周舒等一大拨痴情女生。极富艺术家才情的木老师在多年前与黄医生离婚，另娶了一个年轻她二十岁的女弟子。
　　周舒感慨万端，这些年玫表姐黄医生，她们的孤单有多深谁又给丈量过？显然，就连她们自己都没有丈量过！黄医生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对周舒说一定要让你的亲人学会自己爱自己。
　　在玫表姐人生摧枯拉朽的艰难时刻，周舒是最理解她的亲人。周舒全力以赴地把玫表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2
　　一向自以为是的周舒没想到自己的婚姻也发生大地震了。丈夫陆静霆发现了她与上司陈浩波的私情。陆静霆借同学聚会之名出走西安。周舒痛定思痛意识到她是爱陆静霆的，她是爱他们共同组成的这个家的。周舒是一个对男女情爱有所研究的女人，她有令人羡慕的婚姻家庭还私下与上司有情爱瓜葛，她一向自信，自得于对两份情感的处理是恰当的。在家里她八面玲珑，一切做得滴水不漏，红杏出墙时风情万种。
　　陆静霆，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被周舒给欺负了，以他的脾气，周舒很难再赢得他的心。但是不管怎样，现在周舒要勉励自己，先捍卫住她的家庭，她要好好地与陆静霆过日子，然后再用时间来缝补他们之间的裂痕……周舒舍不得善良厚道优秀的陆静霆离她而去，尽管这种想法令她更加觉得自己多么的不要脸，多么的聒不知耻，可是周舒想定了的事，她怎么都要试试看，她一向办事果断。她决定飞往西安，去向丈夫道歉，求得他的原谅，周舒要到长安城负荆请罪。
　　丈夫陆静霆知道周舒追来，避开周舒，自顾飞往湖北去找他的大学初恋情人邵美。
　　在西安没找到丈夫，周舒当天飞回昆明。然后果断地作出一个重大决定，辞职。周舒此刻要坚决斩断与上司陈浩波的私情。陈浩波也是有家庭的人，他们的私情能维持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以维护好各自的家庭为第一要务。周舒反省后认为她其实只是迷恋陈浩波那些贴心贴肝的甜蜜短信。周舒得出结论：她和陈浩波彼此为酒，偶尔一碰干杯，十分陶醉十分惬意，却只是一时欢娱；陆静霆和她彼此为茶，天天泡天天喝，喝得淡了，重新泡上，离不了了，仔细一品一咂嗼，齿颊生香，口舌生津，苦涩间喉底回甘。
　　周舒辞职了，陈浩波竟然没来追问原因，在他心目里周舒也可以没有的。陈浩波只是有点可惜这段情不能维持了，因为周舒简直就是男人可遇不可求的理想情人，断无一点妾心妾意，还尽为他担着事儿，不谋他的财不霸占他的空间和时间，只爱他的短信，他的甜言蜜语。
　　周舒想过，她与陈浩波的关系可以随时划上句号，她不需要他的性爱，她更衷情他的信爱。那一次在丽江束河古镇，孤男陈浩波寡女周舒在东方情人节的气氛里放任放肆放荡起来。数字时代的手机魔块加速度地发送出一串串意乱情迷的文字——仿佛有着精液的粘稠度，刺激着他和她完成了面对面由信及爱及性爱的全程交流。
　　周舒现在悔不当初，陈浩波令她万般耻辱。她只有捍卫住现在这个家才是人生最最重要的事了。周舒拼命地打电话发短信给丈夫陆静霆，他不理不睬。
　　周舒现在也变成一个碎嘴婆一个怨妇了，她成天说女人最失败就是把自己过成一个怨妇，她也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如此迅速，如突然来临的泥石流、溃坝、台风、海啸，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就被埋了淹了刮走了卷走了，她一向以强大的姿态示人，她热情似火，她自得地高蹈地拯救玫表姐的婚姻，姐夫唐朝回归了，她让玫表姐在男人面前要会娇嗲，要深刻理解给丈夫“热菜”的理论。曾经周舒与丈夫想做爱了，就说“热一下菜！”调调情，很多年了，“热菜”就是周舒和陆静霆做那事的前奏，例行公事。
　　现在周舒自己的婚姻陷入一片沼泽地，她没有了任何行之有效的理论，她重拾逆来顺受的妇德，而这妇德并没有拉回陆静霆的心。
　　爱情从激情开始经历疲倦期懈怠期然后进入移情别恋期，这是一个程式。婚姻的力量是试图使这个程式不成立或者说是使这个过程尽量地延长，周舒不想离婚。
　　尽管陆静霆怀着一腔激情见到了初恋情人邵美，但邵美是个自重自爱的女人，她很珍惜现在的的家庭，她并不想与大学恋人昔日重来，邵美对热情洋溢的大学恋人很冷淡。
　　浑身是伤的陆静霆落寞地回到昆明，不屑妻子的存在，只谈离婚。
　　
　　3
　　姐姐周弥出场了，她一定要帮助妹妹周舒，她要说服妹妹两口子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一定要维持住婚姻。周弥十年前发现丈夫高凯有外遇后坚决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离婚女人的艰难以及对孩子成长的伤害她的感触太多了。离婚后的日子对再坚强的人来说都是人生的黑洞，脸上再装佯再挤笑脸，也笑不出一朵花来。那种身心的疼痛感是一种凶恶的毒素，不可能像放血疗法除流毒一样爽快地释放它，也不能像开刀割除一个瘤子那么干净利落。那毒素在血液里循环循环，最后化在血液里均匀地渗透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然后每一个细胞都怨毒起来，然后由心由脑开始汇成一股子一股子恶劣的情绪，蒸发蒸发，于是一团团怒气鬼火冒将出来，摧毁着个人生活的一切……
　　因而，周弥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妹妹周舒不步她的后尘，周弥的心态已恶劣如此，她不希望周舒又像她一样啊。
　　周弥反思当初高凯请求复婚时，她或许可以不要脸面一次，让他回家来。不过，反思归反思，周弥的怨尤狭隘还是变成具体的报复行为——故意地隔绝着儿子与高凯的接触。她惩罚高凯的想法凝固成沉重的铅块，板结着，消融不了了，她的心肠已变成铁石。周弥理性时恨自己不替儿子想，可是更疯狂的报复情绪分分钟就让她改变主意。周弥这样情绪无常就像渴毒品者，总是咬牙切齿般地要戒除毒瘾，却总是欲罢不能。
　　周弥的手机里储存的号码除了家人的，几乎就是同事或者学生家长的，周弥这些年忙于工作和管教孩子，能说点体己话的朋友几乎都不剩了，她的情况没比玫表姐自杀之前的情况好多少。有时想起来，心里的荒凉感如同天地间从来只有她一个人，无助得如在月球上，死寂得只听见自己雷劈似博动着的心跳、血管大河里哗哗流淌的鲜血、隆隆轰响如机械般运动的骨骼，还在挣扎着配合着做她这条命最后的归定动作……
　　周弥悄悄地去看著名的心理专家戴教授，每一次去了回来，她的心情都会好很多。戴教授对她说，一个人一定要悦纳自己，自信了，心胸开阔了，世间一切难事都可以化解的。戴教授专业素养很高，周弥发现自己特愿意与戴教授在一起，每一次去见戴教授她都很愉快，是那种轻触微温的感觉……
　　
　　4
　　就在妹妹周舒的家事一团乱麻理不清爽的时候，儿子飏飏失踪了。
　　周弥的心像被电钻尖利地钻通了！她心尖尖疼啊，疼得要发疯，疼得想去死。
　　儿子的失踪与周弥私藏他的手机有关，手机是前夫偷偷送给儿子的。半年前，前夫高凯犯了大事，他与情人在草海大堤上幽会时遭两个歹徒抢劫，他竟然在打斗中捅死了一个歹徒。警察破案后他蹲了监狱。手机是高凯被逮之前送给儿子的，在监狱里他的手机被没收，送给儿子的手机就失去了用途。高凯犯事这消息，周弥要求妹夫妹妹严格对儿子保密。儿子就要中考了，而且父子情深，这事要是飏飏知道的话对他的成长相当不利。周弥一直不知道儿子有手机，是班主作来告她，她才晓得的。周弥本身就是学校的老师，学生不能带手机是校规。周弥不知儿子手机从何而来，她没有气急败坏，她只想着周末有空时找机会与儿子谈一次心。趁飏飏熟睡之际周弥把手机从书包里偷拿出来藏起。
　　半年了，飏飏拿着爸爸给的手机却打不通任何一个电话，彻底失望之后，他把手机当成了“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他对着手机倾诉他的种种秘密想法和感悟，却不小心被同学看见找老师告状。手机不见了，飏飏认为是被同学偷了，飏飏只有吃哑吧亏，上课时飏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飏飏在新浪博客上自称“关在透明鱼缸里的鱼”，自比为一条游到缸壁那里便再也前进不得的呆鱼，还写了“我的泪是鱼的泪，看不见，因为鱼在水中”这样忧郁的文字。飏飏幻想着自己从一条呆鱼，一下子跃出水面，飞向空中，飞成一只鸟。
　　周末下午放学后，飏飏揣着从妈妈钱包里偷拿的两百元钱出走了。
　　报警，全城搜索，不理睬小姨的小姨爹也开着车找了飏飏一夜。
　　二十多个小时的担惊受怕后，飏飏被妈妈的表姐玫姨妈在一家网吧里捉住。
　　飏飏回到家，几乎精神崩溃的周弥上来就抱着他痛哭，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几天的爸爸高凯闻讯也赶来了……
　　
　　飏飏转学了，跟爸爸一起住到了爷爷奶奶家，只在周末才回妈妈家。周弥调往一所城边边上的新学校。周弥绷了十来年的神经突然松驰下来，她感觉浑身畅快极了。课上完后的大把时间都是她的了，她反省，自己曾经多么傻啊，日子过成啥样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好失败。像周舒说的，把自已过成一个怨妇了啊。她周弥至于那样吗？人家玫表姐自杀了一次，终于走出泥淖，活出花样年华来了，周弥也要像玫表姐一样，脱胎换骨……
　　
　　5
　　周舒迷上园艺厨艺了，她现关于婚恋的最新理论是：一个家庭就是一个瓷器，像日常生活里三餐要用的盘、碗、杯、瓶、罐，因为日常的使用磕碰，那盘、碗、杯、瓶、罐的口沿就会有些破损缺失，但不影响它的使用。藏家收藏的精美瓷器，秘不示人后的偶露峥嵘也许会引来无数眼睛的嘱目，可太过完美的表像又会引来对其真实性的怀疑，同时其身世的平淡绝不会有旁逸斜出者或者有瑕疵者来得惊艳！来得令人信服！也许一个家庭的际遇也如此。周舒认为有过裂痕的家庭弥补后会有另一种美感……
　　陆静霆知道妻子的不忠后，心彻底寒了，仿佛胸间有条黑魆魆的地下暗河，他的心脏正被那暗河深处的一股力量往深处抽吸，那种彻骨的冰凉要把他冻结了。他去享受过一次豪华奢侈的温泉水疗，在那池温水里，人工流泉、鲜花花瓣的亲抚，让他通体舒泰，一群小热带鱼游了过来齐齐吻向他的肌肤，当时他曾想，噢，只要花了钱，便可轻意地享受到痒酥酥的快感，有钱真好啊。可是他在初恋情人邵美那里显摆财富想要与她旧情重温时，人家并没有就依了他。
　　陆静霆现在一心想着移民出国，他炒股发了财后买的那辆宝马5系车他现在几乎不开。当初他一下子决定买那辆车时是被那条狂放的广告语抓住了心——
　　驾驭世界向前向前！
　　现在他连自己的女人都驾驭不好，他再没心肠驾驭什么了。陆静霆只想过晴天侍弄花草，雨天听琴焚香品茗的闲适生活……
　　
　　6
　　周弥周舒两姊妹好像是姐姐时尚起来了，妹妹回到了古时候。像是两姊妹互换了个角色？但好像也不全是，她们俩一如既往地性格脾气不投缘。
　　这天周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约见心理专家戴教授，车停稳时，她看见戴教授与一个漂亮的女人亲昵地从楼里走出来。戴教授的手若即若离地环着那个女人的腰，风度儒雅而绅士，一如继往。周弥曾细细地体验过那样的来自异性的呵护。
　　跟戴教授在一起的人是妹妹周舒。妹妹闹离婚时状态很差，姐姐曾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疏解一下抑郁的心情。
　　戴教授堪称心灵捕手啊……
　　周弥不会再去找戴教授了。因为，她的内心似乎已经生出了消弭那些疼痛的力量。
　　周弥会在未来的日子发现人类的大大小小的疼痛都变成一种浮皮潦草的疼了，痛点不清不明，因为抚慰这种疼的爱先自潦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