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赵高（四）

　　
　　胡亥这个皇帝，简直可笑，奢侈淫欲，不愿意再上朝，每天在后宫和美女玩成人游戏，喝美酒，吃着山珍海味，哪管天下百姓死活，哪管天下千疮百孔已经孕育动乱。他将赵高视为心腹，视为朝廷中的中流砥柱，秦廷里的擎天柱，栋梁之才，将朝野大权都交给赵高代理。
　　赵高这个宦官二姨子，如今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差没有登基做皇帝了，也就是无冕之王，权倾朝野，要人有人，要兵有兵，谁敢和他争锋？
　　赵高睡在屋里想，我还要收拾谁？谁是我下一个打击目标？思来想去，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就是丞相李斯。
　　丞相李斯虽说是由于赵高游说，拥戴二世皇帝登基，毕竟是被迫的，拥戴有功，如今也很有权势，赵高岂能容忍他人和自己一起分享秦国的权柄。还有，此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若不除掉，心里不安，因此，他想要收拾丞相李斯了。
　　这时的秦国已经开始狼烟四起，四方作乱了，有诗曰：
　　天下苦秦处处反。陈胜吴广起揭竿。
　　项梁叔侄起江东，刘邦起义兴沛县。
　　大官害民乃忠臣，小吏杀人是忠臣。
　　神州六国多贵族，趁机造反欲灭秦。
　　李斯是丞相，接到各地很多急报，心急如焚，屡屡想进宫去见皇上，一来宫门口就是赵高的兄弟赵成带领铁甲护卫驻守，进不去。二来二世皇帝根本不愿意打理朝政，更不愿意见大臣，害怕暴露自己的弱点。
　　赵高心里明镜一般，却对李斯道：“丞相，国家出现动乱，反贼狼烟四起，可皇上根本不愿意管这些事情，我也没法。我本来想劝阻一番，可我不过是个宦官，位卑言微，不好干涉国政。丞相您位高权重，为了国泰民安，可有什么好办法？为什么不好好劝谏呢？”
　　李斯苦笑摇头道：“我是丞相不假，可是如今皇上身居宫内，我想见一面都难，却怎么能够劝谏？”
　　赵高道：“丞相，你我都是大秦国的忠臣，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看机会吧，有了机会就让丞相和皇上见上一面，国家大事不容马虎，对吧？”
　　李斯道：“感谢你，高大人言之有理，我等待吧！”
　　胡亥居深宫，爱的是美人美食美酒和歌舞，谁打扰他的兴致，那就是一个死，这天，胡亥正品着美酒，怀里搂着一个十五岁的小美女，开心地看歌舞，一个宫女进来送葡萄，不小心打翻了盘子，二世眼睛一瞪，道：“扫兴，给我拉下去乱杖打死。”几个卫士就把那个哭哭啼啼的宫女拉下去了，这就死了一个了。
　　二世正在吃饭，一个宫监端来一小镬肉汤，正咕嘟嘟地沸腾翻滚，二世皇帝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当时烫的舌头疼痛难忍，二世皇帝大怒，道：“存心想谋害朕，可杀不可留，来呀，将今日做汤的厨子全部坑埋。”就这，一句话，死了二十三位厨子，连摘菜的都不免，都给活埋了。
　　赵高想害李斯，偏偏在胡亥玩得最高兴的时候，或者是看歌舞，或者是吃饭，或者是怀里正搂着女人正要入马的时候，却让人给丞相李斯送信，道：“皇上现在空闲，正在内堂看本章，你可求见，或许皇上肯接见你。”
　　李斯心存感激，马上入宫上本求见皇上。一次，二世正在看歌舞，看得开心，李斯的手本到了，内监道：“禀报皇上，丞相李斯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情。”
　　二世一听就不开心，道：“不见不见。”这就打发了。
　　一次二世皇帝正要吃饭，眼前的宴席很美，刚要下箸，丞相的手本又到了，内监递了上来，道：“皇上，丞相李斯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二世就是一肚子火，道：“朕还饿着肚子呢！去，说不见。”
　　一次，二世皇帝正临幸一个美女，最近沉湎酒色，力不从心，非常丧气，今日来了兴致，正要和美女玩成人游戏，正在这关键时刻，一个内监进来禀报道：“皇上，丞相李斯手本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皇上。”
　　二世的热性顿时没有了，再也不能玩，恨得咬牙切齿，道：“简直岂有此理？这个李斯是不是和朕有仇呀？真会挑时候，拿朕寻开心!我闲着的时候他不奏事，偏我宴饮正酣之时，开心快乐之时再三扫我兴致。难道是看朕年轻，瞧不起朕吗？或者有意惹朕不高兴？”
　　赵高就在旁边伺候，接口道：“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丞相李斯怎么每次都让皇上不高兴，可见他是有意的，他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弄不好宫里都有他的人，因此，他专门破坏皇上的好事，我看一定是有意的。皇上，当年筹划登基之事，丞相也是参与者，您做了皇上，没有好好奖赏他，依旧是丞相，没有捞到多少好处，他能不记恨您吗？肯定怀恨在心，我听说他每天没事了就说，秦廷应该根据功劳大小，进行封建，功劳大的可以封为王侯，功劳小的，可以作为官吏。我看他想做王爷，陛下应该早作准备。我想李斯是有不少功劳，陛下若嫌麻烦，不如封他为王吧，谁让他抓着皇上的把柄呢！我也不敢惹他，怕他说我不义。”
　　二世皇帝被戳疼了，眼睛瞪起来了，咬牙切齿，但是赵高说的话没错，自己能够登基做了皇帝，多亏了有李斯帮忙，这李斯居功自傲，我却如何做？杀了他，于心不忍，不杀他，心里不好受，如芒在喉，却说不出话来。若李斯真的那么想，朕该怎么办？
　　赵高见二世不说话，知道他在犹豫，下不了手，又道：“皇上，这个李斯，貌似忠诚，内藏奸诈，您不处理他，只怕大厦将倾，我赵高本事再大，却也无力回天。”
　　二世大惊道：“此话怎么讲？”
　　赵高道：“您不安抚好李斯，李斯就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据我所知，李斯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只要能封王建国，他就会老实，不在给陛下增加麻烦。若陛下对他不闻不问，好，他自有办法。他的儿子李由如今也是一位大将军，带领十万人马在三川郡驻守，而如今安徽动乱，一帮穷棒子起来闹事，称之为揭竿起义，带头闹事的恶人却是丞相李斯的同乡阳城县人陈胜吴广，我听说这些乱民造反闹事，已经聚集了几十万人马，到处烧杀抢，中原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些盗贼经过三川的时候，李由任由这些贼盗横行过境，却不阻挡，更不剿灭，以至于贼势越来越大，不能禁止。臣还听说这个李由和陈胜吴广有书信往来，因此相安无事，由于没有真凭实据，臣也不敢冒然禀报皇上。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您知道李斯他现在想什么吗？他这是在逼宫呀！逼皇上给他赏赐。”
　　胡亥听了大怒，道：“贼子焉敢如此？真是可杀不可留。来呀，给我将丞相之子李由通盗之事查清楚回报。”
　　李斯中了计，有司衙门开始暗中审查李斯的不忠言行和儿子李由与盗贼通信的证据，李斯至此才明白过来，赵高想要自己死，赶紧写下一本上奏，道：
　　臣本布衣，蒙先皇重用，做到丞相，恩同再造，敢不忠心耿耿？辅佐先皇，辅佐新皇，绝无二心，一片忠肝义胆天地可鉴。神州动乱，盗贼四起，臣李斯忧心忡忡，故三番两次进宫欲求见皇上，商量对策，岂有异心？臣子李由，驻守三川，盗贼陈胜吴广和三川相距甚远，并未侵袭和路过，来往通信纯属谣言，陛下乃英明之主，切不可听信。臣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宦官赵高，权欲熏天，国家大害也，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皇上可要檫亮眼睛，不为所惑，国之甚幸，民之甚幸。李斯叩拜皇上。
　　二世皇帝接到李斯奏折，哼了一声鼻子，道：“赵爱卿，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李斯果真不简单，好像秦朝就他一个忠良，就连爱卿你也成了奸佞了，真的是翻脸无情之徒。”说着话，将奏折给了赵高。
　　赵高看了，跪下落泪道：“皇上，我不过是一个内监，不敢干涉国政，为丞相不容，看来死无葬身之地了，求皇上怜悯。丞相父子逆谋已久，不得不防，臣死不足惜，只是担心我大秦基业不保和皇上的安危。”说完跪地大哭，泪如雨下。
　　二世皇帝道：“爱卿请起，不必担心，李斯心怀叵测，朕难道看不出来？秦廷就是百官死完了，我也不会让爱卿死，谁敢动你，就是和朕作对，朕要他的脑袋。”
　　赵高假装感激涕零道：“感谢皇上信任。”
　　过了几日，丞相李斯邀同将军冯劫和右丞相冯去疾联名上奏二世，道：
　　吾皇万岁：
　　近年来苛捐杂税甚多，民怨沸腾，加之修先皇陵墓，役夫三十余万，民间无劳力，使田地千里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因而乱民四起。臣以为，阿房宫修缮工程可以停一停，让役夫回家耕作，同时减少边区戍守和转输，以缓解民怨。臣李斯冯劫冯去疾上书。
　　二世皇帝览本，怒发冲冠，咆哮道：“这李斯狼子野心暴露无遗。先皇闯下一统大业，朕才登基两年，就乱成这样。这个李斯对什么都有意见，给先皇修陵他都干涉，可见对先皇不忠，能对朕忠诚吗？减少边区戍守和转输，外敌入侵，何以对付？不转输是想饿死朕，还是想饿死军队？简直岂有此理！民怨沸腾，盗贼四起完全是你们这些大臣心慈面软，不镇压之故，却怎么倒埋怨起朕了？你们这些两朝重臣，上无以报先帝，下不为朕尽忠，还有何资格占着丞相、将军的位子，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要你们何用？”二世愤怒，当下命令有司衙门将以李斯为首的三位重臣抓起来审查处理。
　　冯去疾、冯劫见此结果非常痛心，知道被抓，没有好下场，肯定就是死，王子公子都不免，更何况他们这些大臣，不愿羞辱，干脆在狱中含恨自杀，都上吊了。
　　秦二世闻报，道：“罪有应得。”命赵高去审查李斯。
　　赵高到了刑部，将圣旨高高供在上面，坐在中间，耀武扬威的，鸭嗓子喊了一声：“带丞相李斯。”
　　一会儿，李斯给带了出来，到了堂上，赵高看见，哈哈大笑。李斯看见圣旨，赶紧上前叩头。
　　赵高道：“来呀，给丞相李斯看座。刑不上大夫，李斯就是犯罪，也是大夫，不可虐待，知道吗？”
　　衙役回答：“是。”给李斯拿来一个座位，李斯坐了。
　　赵高这就开始审问，道：“丞相大人，你知罪吗？”
　　李斯道：“高大人，却不知我李斯身犯何罪？”
　　赵高道：“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我听说你儿子李由和盗贼陈胜吴广来往密切，有书信往来，盗贼横行，乃你儿子放纵所致，我也不难为你，招吧！”
　　李斯道：“我儿子李由驻守三川，三川境内太平，有功无过，却怎么会和盗贼来往？这是有人诬告。”
　　赵高道：“丞相大人，不要嘴硬了，空穴岂能来风。谁敢诬告你？谁和你有仇？还是招了吧，我赵高看在是同僚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冯去疾、冯劫两位和你一起给皇上找麻烦，刚刚被抓，也没有审讯定罪，却畏罪自杀，丞相大人就这么干净吗？谁信呀？”
　　李斯不愿意屈服，遂闭口无言，以沉默相待。
　　赵高恼羞成怒，道：“来呀，撤去座位，给我动刑。”
　　可怜，两朝丞相，当时就给赵高命人动刑给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李斯受刑不过，只得舍子自保，道：“别打了，有招。”
　　赵高道：“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招吧！”
　　李斯道：“盗贼陈胜吴广本来是我家乡之人，我儿子李由认识他们。陈胜吴广造反后，带人去攻打三川，却是我儿子和陈胜吴广谈判，定下互不侵犯协议，故而三川之地没战事。有过几次来往不假，信件都已烧毁无存，所招是实。”说到这里，李斯已经是泪流满面。
　　赵高道：“这就对了，本官岂能冤枉于你？画供。”
　　写好的供状拿到李斯面前，李斯只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赵高这才道：“送李大人回去，好生照顾，不可怠慢。”随后回朝向二世皇帝交差。
　　胡亥看到李斯招供状，道：“赵爱卿，李由通贼果然是真的，若不是爱卿发现得早，会出大乱子。李由罪不容诛，李斯难逃其咎，爱卿看着处理吧，把结果告诉朕就可以。”
　　“是。”赵高回答。
　　却说随后项梁率领义军攻打三川，李由带领秦军抵抗，被项梁所杀。赵高听说李由已死，死无对证，就欺骗皇上说：“皇上，李由已经被朝廷派去的使者就地正法，还有这个李斯，是个丞相，刑不上大夫，却怎么处置？”
　　胡亥道：“对于谋反之人还讲什么客气？任由爱卿处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算什么？”
　　赵高道：“臣明白了。”
　　李斯的谋反罪名成立，按照秦律，被判腰斩之刑，就是拦腰斩断人的身子，非常残忍，李斯两代丞相，才气很高，有功之臣，就这样死在宦官赵高手里，临死前，李斯道：“如今天下一半已经反了，而皇帝竟然还在梦中。我不死，秦国尚存，我一死，秦国当灭。赵高当政，朝廷就是一只鹿，天下英雄都会来捕捉的，我看不见了，但是我能等见。”随后给残忍腰折，大笑而终。
　　秦朝的气数，在胡亥与赵高的统治下，已丧失殆尽，离灭亡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