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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昏迷》【十二】

作品名称:深度昏迷      作者:米奇诺娃      发布时间:2014-08-15 20:11:32      字数:3196

  张婕并没计划把玉米推进水池子。张婕只想确认那个背朝门口坐在水池台上的长发女人是不是玉米,推她只是想让她转头让自己看看模样,没想到手劲太大,竟把她推到水池子里,再没上来。
  事情发展得太快,从自己在老榆树下车,到走进浴池,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一切都发生了,没留一丝反转余地。
  啦啦街村头有七、八棵老榆树,聚堆长在国道旁,经过啦啦街的长途车都在这里转停。老人们说这些树有近二百年历史了。据说最初,有一对姓张的兄弟就是看中了这几棵老榆树才在逃荒途中停下脚步。如今,这里已经发展成像模像样的大村子,通了国道,张姓人家足足占了一半。如果细论,没准许多人家都是一个祖先。
  张婕每次回家,都喜欢先到这几棵老榆树下站上一站,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几棵老榆树枝杈褡裢,遮天避日,总能奇妙地在瞬间还她宁静和安全。这里,是她不为人知的氧吧,补过氧,就可以从容走进啦啦街了。
  这次去山西送货,出奇顺畅,对方不仅留下额外带去的三种新品酱菜,还把所有货款以及陈欠一次结清,大大出乎张婕意料,基本没费口舌。欣喜之余,张婕反倒怀疑起来。多年的漂泊经历让她对幸运以及顺利之类的事情一直抱有警觉。多少次事实证明,顺利的背后总有意外发生,有时甚至措手不及。没错,顺利以及幸运一类的事情很少降临到她张婕头上,即使真的降临了,随之而来的事情也一定让她痛彻心肺,就像她与山东子的关系,甜蜜、幸福,而后毁灭。不!不!这样说显然不对,现在还谈不上毁灭,说毁灭还太早太悲观了些。山东子还在,对自己依然很好,依然把酱菜厂当成自己的家业用力经营着。实话说这次的三个新品酱菜,有两种就是山东子策划出来的,还有那个不小的菜窖工程,也是山东子力主实施。先维持吧,不能急,终有一天,山东子会把自己娶回家里,然后两个人生出一对男女小山东来。
  也说不定这次送货结账的顺利是历史性转折呢,说不定以后的运气真的能彻底改变呢。没准儿!
  可内心为什么还慌张不已呢?你这个倒霉蛋,难道天生在逆境惯了,事情一顺反倒不习惯?张婕对自己的心态很不满意。自己一家差不多是啦啦街最富裕的人家了,为什么私下里还是不认可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呢?
  就这样,张婕在老榆树下站了十多分钟,胡思乱想。老榆树的叶子已经掉光,每天傍晚飞临的上百只乌鸦们还没回来,那是很壮观的景色。冬天马上就到了,北方即将进入长达六个月的寒冬季节,远居广州的人们无法想象。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张婕喜欢夏天,因此喜欢广州的气候,但仅此而已,她已经彻底告别了广州,告别了过去的一切。这里的冬天虽然寒冷,可这里是家,是根,这里有妈妈,有蔬菜公司,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山东子,她的佛。她的上帝。
  离开老榆树,张婕进了村,先去日杂店,这也是多年习惯。张家日杂店在村里开得早,是张婕从广州首次带回五千块钱办起来的。山东子指导张家办起酱菜厂之后,日杂店的生意就交给柱子打理。柱子是个厚道人,当年张婕远赴广州,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甚至从此不再与张婕说话。柱子从小把张婕当成心中偶像,任什么也动摇不了。无论怎样,张婕都是最美的,不可替代的。所以在张婕远离家乡那些年,柱子一直照顾着张嫂的生活。柱子媳妇为此没少吵闹,几次提出离婚。好在柱子妈是个明白人,她跟儿媳妇谈过几次话,劝儿媳妇不必担心,说柱子心眼死性,而张婕是见过世面的人,经历的男人又多,不会轻易看上谁,更不会看上柱子,不会怎么着,叫她不要瞎操心。事实也的确如此,无论是在外地还是回来,张婕一直跟柱子保持着一种亲兄妹样的关系,自然,亲切,信任,再无其他。柱子也没想过和张婕怎么着,只一心帮她。让家人高兴的是,自从柱子接管日杂店,每月都能拿回像样的工资,先是几百,然后过千,水涨船高,家里生活比过去宽松许多,媳妇自然不再闹了。
  张婕每次回来都先到日杂店看看,每次去都问同样一句话:怎么样?家里都好吧?
  柱子每次都先概括地说:都好!都好!然后再一一细说张嫂的忙,说副厂长顺发的张罗,说会计老杨的算计,再说说山东子的面面俱到无所不能,总之,能说上几嘴的都要说说。柱子知道张婕最关心的是山东子,就把山东子放在最后,先让张婕急上一急,然后多说点,逗小孩一样。张婕知道这些,每次都暗笑,觉得柱子这样的老实人能有这样的风趣实属不易。
  这次有点不同往常。
  日杂店没客人。柱子坐在柜台后面噼啪翻着一张发黄的报纸。张婕一进屋,柱子就嗖地站了起来,随即又弯下腰,从柜台里挪腾什么东西,不停咳嗽,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些张捷走后发生的事情,什么县长带省里的人来参观了,张嫂如何陪同,中午留客人在家里吃的饭,又说会计老杨,说老杨终于决定把老婆从县城接到啦啦街来住……咳咳!
  感冒了?张婕皱起眉头问。
  是啊!这些天一直咳嗽……咳咳……柱子背转身子在墙上糊弄着什么,东一头西一头地没事找事。咳咳……
  有话快说,别遮着挡着。有什么意思,那么大的人!没咳嗽你干挤什么啊!张婕没好气地说。
  身体不舒服……重感冒。
  算了。你不说,我走了。
  别,别走,我说,我说吧,不说我就憋死了。
  快说,山东子怎么了?
  他忙着呢。柱子没好气。
  忙什么?
  搞女人呗!
  谁?张婕心一沉。
  不认识,一个路过的!一个盲流子,叫什么玉米。
  盲流?玉米?
  可不就是个盲流,都在一起住好几天了。
  张婕怔住了。
  有一分钟时间,张婕怔在那里,血液凝固,脑海一片空白,拼了命想思考点什么,却白费力气,什么也思考不了。大脑亚休克,半天,血才开始回流。
  一旁的柱子眼看着张婕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不敢再说什么,立在一边,看着张婕,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样,自己得随时准备着。还没等柱子想好准备怎么着,张婕已经冲出门去。柱子慌忙收拾了东西,锁上日杂店的门追出来。张婕早没了人影。
  一切都有征兆,从去山西送货开始,一直到回来,买票顺,路上顺,与客户见面顺,回款顺,从去到回,从飞机到汽车,几乎想坐哪趟就哪趟,没有一丝折扣。无缘无故地顺,不寻常地顺。这对别人也许正常,对自己则非同寻常,所以自己才一直疑惑不解,才不信,才不托底。看来自己真是天生的厄运当头,乐极生悲。一直怕着这样,怕这样一天,也一直等着这一天,这一天还真的来了。山东子归了另外一个女人,不再属于自己。但是,怎么,仅仅是个盲流女,就改变了一切?
  张婕去了老房,那里曾经属于她。那里发生的一切曾把她抬举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是那种没有一丝遗憾,可以随时死去的幸福,足可以营养她一生,当然,也足可以毁了她一生。
  老房没人。不要紧,张婕知道钥匙放在哪里。
  打开门,进得里屋,张婕看见炕上的两卷铺盖和两卷铺盖中间放置的炕桌。哈!是摆给我看的吗?一男一女,一间屋子一铺炕,两卷铺盖怎么可能分开放?她飞速离开。
  张婕一进自家大门,张嫂就看见了,紧张地迎出来。之前,接到张婕今天回家的电话后,张嫂原本要派金杯面包车去县里接。张婕说不用,说喜欢坐长途客车回来。张嫂只好由她,只是再没让自己的眼睛离开过大门口。作为母亲,她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女儿,然后亲口把山东子和玉米的事情告诉她。张嫂不知道女儿会怎么反应,只知道自己应该守在她身边。
  妈!他不能这样对我。张婕的声音比往日低沉,眼睛没看张嫂,像是盯着远方的什么景物。我得找到他,我要当面问他。
  张嫂知道自己晚了一步,看来女儿都知道了。张嫂说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现在事情还没明了,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呢。先别急,你先进屋。
  山东子在哪?我得见他。
  他去医院送菜去了。他回来你也别找他,我和他谈过了。
  他怎么说?他承认跟那个盲流玉米的事了吗?
  他没说玉米的事,只是说不可能再和你一起了。还是从前那些老话。
  妈!玉米是什么样人?在哪?
  说不好,没什么特别的,自从来咱们村就一直在咱们厂洗菜,不过她现在去洗澡了,你明天再见她吧,先进屋,跟妈说说山西的事……
  没等张嫂说完,张婕起身去了浴池,大步流星。
  张嫂担心出事,就在后面跟着,但还是晚了一步。张嫂走进浴池时,玉米已经全身浸到水里,头部重重撞到一截从墙里探出来的金属管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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