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零散的记忆

　　第二十四章
　　
　　薛皎记得，每当王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一步一步坚实的脚印踏过来的时候，王唯会从睡梦中惊醒，坐在王唯旁边的薛皎正在看小说，疑问道：怎么了？王唯低着头喏喏的说：他来了。薛皎疑惑的看向教室后门，王凯老师悠悠的从后门走了过来。那沉甸甸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敲在王唯的心上。几年后，王唯碰到王凯的时候发现王凯的头上开始有了白发，他的脸上变得褶皱，王唯鼻子一酸：叔，您老了。王凯笑笑：小唯，你又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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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个暑假去拍王唯肩膀的不只有薄文联，还有王凯。如果问王唯初中三年中最怕的老师是谁，那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高中三年王唯最怕的老师是谁，那么所有人都会说是王凯。王唯是王凯的侄子。所以用王凯老师的话说：格外揍得狠。王唯依稀记得，王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我听说你初中是个刺儿头，好，马上就到我手底下了，别的老师都怕把你揍狠了在你爸爸那儿不好交代，我不怕。王唯激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王凯说的是实话。
　　时隔八年，王唯对于王凯是又敬又怕，三年后，王凯坐在王唯家的凳子上等着王唯去敬酒，他说，这杯酒得喝，这是王唯的升学酒。临走，王凯握着王唯的手紧紧攥了一下：小唯，上大学后，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王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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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飞打电话邀请夏天去他家小聚，夏天多聪明，一猜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说他不去，李小飞说，那你开门，我在你家门口。夏天无语，之后是无奈的苦笑。李小飞坐在夏天的家里随便的和自己家一样，打开冰箱拿出可乐畅快的喝了一口，夏天和李小飞的关系不分彼此，自然说话也就很随便：哎，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啊？李小飞笑笑：小天，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啊。夏天佯装不知：恩，我高中得好好学习了，没时间去管别人啊。李小飞一甩手：切，陈帆是别人吗？夏天乐了：他又不是我女朋友，薛皎还没人给我管呢。李小飞大手一挥：薛皎的事儿不是事儿，我去找王唯，他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夏天犹豫了一会，其实夏天真不知道怎么帮忙，男女朋友的事儿不是其他的事儿，这种事儿不是说帮忙就帮忙的，别人没有义务去帮忙，更何况，都是即将高中生的人了，大家还会因为这点事儿大打出手吗？但是夏天顾及兄弟情分，他问：我怎么帮啊？李小飞道：陈帆在一中，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或者被别人欺负了你帮我管管。夏天痛快的答应着：不是薛捷也在么。放心。夏天没有想到的是，陈帆被别人欺负了好办，陈帆要是和别人好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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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暑假，罗湘和杨洋他们都在家附近的水里度过的。热，没什么说的，2008年的那个夏天是北半球最热的一个季节，从早晨十点的时候，气温就开始到34摄氏度左右，水温已经穿透一米。那个天气，根本没法工作，泡在水里都感到呼吸困难，杨洋的毕业考试考上了最差的五中，但是他一点儿不担心，因为对于他来说，上什么学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不去上学，想起李小飞，杨洋无奈，李小飞如果不辍学会是他的校友。其实最难受的是王唯，作为兄弟们中的老大，在别人都去莒南的时候，自己却要窝在临港的乡镇上去度过自己的三年高中。王凯问王唯的爸爸：要不把小唯帮忙弄到一中怎么样？王唯的爸爸摇摇头：不行，夏天他们都在一中，他不能再去了。再说了，一中在莒南，天高皇帝远的，这小子还不翻了天啊。王凯笑笑也就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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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过的漫长又寂静，厉雅萌终于有时间可以放松一下自己的大脑了，整个三年她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淡然而平静。徐婷没事儿喜欢骑着自行车到她家里去，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会聊上一天，即使炎热的夏天，厉雅萌还是和徐婷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空调往外吹着冷风，两个人喝着饮料淅淅沥沥的喝着，厉雅萌问徐婷：婷婷，你是不是喜欢上罗湘了？徐婷猛吸一口，饮料盒发出吱的一声，徐婷慢悠悠的说：哎呦，那个黑小子，快拉倒吧，再说了，徐婷欲言又止，往厉雅萌身边靠了靠：人家不是喜欢你么？厉雅萌推攘了他一下：讨厌啊。两个女生打闹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徐婷问：哎，你说实话，你没个看上的？厉雅萌摇摇头：我哪考虑这事儿啊，我一心只想着学习了，那里去考虑这些啊。徐婷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不再多说了，徐婷其实是个自卑的女孩，虽然长得还算漂亮但是在那个学习的年代，徐婷的成绩一直是不高不低，中考失利，但也算是正常发挥，她考上了二中，其实她应该是去三中的，但是中考时紧张了，无奈只好去了二中。但是成绩还算是在自己的预算之内，二中已经发来了通知书，还有半个月便要踏入自己的新校园了，但是徐婷却兴奋不起来，厉雅萌是和她一天收到的通知书，仅从通知书的外表上来看，徐婷就不满意了，女生都有这种细腻的感觉，不像王唯收到通知书的那天，随手看了看报到日期便扔到了一边，直到开学那天他也不知道通知书具体写了什么东西。厉雅萌说：徐婷，其实在哪里上学是一样的，二中也出过全县状元，一中也有名落孙山的。徐婷无奈的看了一眼厉雅萌，她觉得厉雅萌在朝她炫耀，忍住自己的嘴没有吭声，依旧淅淅沥沥的吸着饮料。厉雅萌也很敏感，她也感觉自己的话可能有一些居高临下，便也不说话了，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嘴里紧紧咬着那根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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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捷和薛皎的这个暑假却不好过，父亲从北京赶回来，再次要求兄妹俩去北京上学，杭州的外公也打来电话要求去杭州上学，这使得薛捷和薛皎很为难，薛捷曾问过薛皎，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是去北京还是杭州？薛皎毫无疑问的说，杭州。薛捷笑笑，他以为薛皎喜欢杭州是因为从小在那里长大，并且喜欢南方的那种感觉，因为薛捷是这样子去想的，他也坚定的决定去杭州，因为父亲，在他心中远远没有外公外婆和照顾他们的何阿姨重要。其实薛捷错了，薛皎喜欢杭州不仅仅如此，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夏天会回家，回到南京，而杭州，离南京更近。那个暑假，薛捷一遍遍的和父亲抗争，他不舍得夏天他们，更舍不得徐凌。父亲似乎没有想到儿子是因为恋爱了，并且一向乖巧的女儿也有了心仪的对象了，他就从来没有去想过，他自己在这个年龄上也已经开始了对爱情的憧憬和对性的懵懂。2008年，薛捷的父亲开车来拉两兄妹去北京看奥运会，但是薛捷执拗的拒绝，他宁可在临沂的山村去看电视转播，也不想去北京，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薛捷知道，如果回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薛捷的父亲最后也不再坚持，给了薛捷的奶奶一笔钱后，便回到北京了。那个夏天，薛捷整天和王唯他们聚在一起在小雨淋漓的夏季，炎热中透着凉爽的风，门口摆上一张小桌，薛捷居然在一个夏天学会了打够级和保皇。薛皎一直和女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那些只有她们才能理解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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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村庄的小路，顺着流水往北走，便是水库的凉亭。这里是王唯和赵晓菲的秘密约会处，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对待爱情，双方彼此的对父母隐瞒了真相，原因很简单，他们还不是啃苹果的时候。但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已经对爱情势不可挡了。王唯喜欢和赵晓菲面对面的坐着，或者并排的站在一起，单纯的说说话，貌似一直是王唯在说，赵晓菲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王唯不能理解赵晓菲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去报考二中，赵晓菲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仰头看着天空。她知道自己，很理智，毕竟一中比二中的实力要强，为了自己的最终目标，赵晓菲的选择没有错。总之那个暑假，他们之间总是这样，王唯在那一遍一遍的猜测赵晓菲的心理，而赵晓菲也开始慢慢的回应王唯，但是更多的时候，赵晓菲一直是不爱说话的，因为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两个聪明人之间没有太大的差距，所以有一些事儿不需要说的太明显，王唯当然知道，所以后期他们便不在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看着对方。赵晓菲其实有时候心里很矛盾，她从答应做王维的女朋友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她一直在尝试着去喜欢王唯，这个男孩总是带给她新奇。赵晓菲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王唯的眼睛，心中苦笑，想起了厉雅萌的话：唉，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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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那个神秘的高中，大家都有不同的感觉，但是，重回母校开毕业典礼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迫不及待，王唯身上带着弹簧刀子，李小飞手里拿着砍刀，夏天也在摩托车的后备厢中藏着双节棍什么的，在学校三年，得罪的人可是不少，毕竟这次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中学的最后一场架却没打起来，碰到当初六班的王洪军时，王洪军却突然递过烟来，李小飞接着，大家相互一笑。再次碰见薄文联的时候，坏小子们都不约而同的笑笑，薄文联看到李小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注：临沂市莒南县坪上二中，1984年初建，原名厉家寨中学，1957年10月9日，毛泽东亲自批示：愚公移山，改造中国，厉家寨是一个好例。2001年更名坪上二中，2009年更名为临港七中，2010年临沂市下设临港区，原旧址改为临沂市临港经济开发区区政府，重回记忆岁月，只有那面红旗依旧飘扬。致此纪念那些曾经度过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