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地里
作品名称:黄黄的苦菜花 作者:鸭梨 发布时间:2014-09-12 14:49:12 字数:4035
人这一辈子每天都盼着“好”可到底这“好”字倒啥时候才算个界限,在谁的心里都也没有个数,人们只是都那么每天的盼着,盼来盼去到最后也就让那“好”给活活盼死了。
“千元嫂子!你先在这稍微等等,咱队上的男劳力一会就到,等他们都来了,咱们再一块干。哎!嫂子,今天俺千元二哥不来吗?这么大的事。”
说话的是队上的副队长,姓王名字叫小栓。但因为他皮肤黝黑,在家排行老二,村里人便很顺口的叫他二黑子,他也不计较人们这样叫他,反而每天在干活的时候总是嘻嘻哈哈的和大伙有说有笑,他人实在、年轻前几天刚刚结婚,他那刚过门的新媳妇穿的很干净,和大伙一样手里拿着个铁锹,与阿傻得母亲一起站在闹洋洋的人群里一声不吭。
“来!他哪能不来?一会就到。”
阿傻的母亲肯定的说着。
“都快点!抓紧!抓紧啦!各小队队长都赶快的教给大伙咋干,这要是耽误了春种咱们可就一年没的东西吃,大伙都抓紧点啊!千元你快过去吧我到那边看看。”
离着大老远王二愣就扯着他那破锣嗓子一个劲的咋呼着,说完便扭身向另一边走去。
“哎呀!千元二哥来啦你快上一边去吧,二黑子。”
大辣椒站在人群里远远的就看见了阿傻得父亲。
“你……好你个大辣椒。”
二黑子说这话并没觉大辣椒说的不对,他自己深深的知道阿傻得父亲是队上公认的种地行家,自己打心里往外的佩服。
“黑子!还没开始呢?”
阿傻得父亲紧几步的走到地头前,把铁锹从肩上拿下往地上使劲一戳,开口就问二黑子。
“还没呢!二哥。多数的男劳力还没到,估计这会也快了。”
二黑子如实的回答着,在阿傻得父亲面前他从不说半句假话和闹话。
“那……先别等了,来,我告诉大伙今年这活咋干,大伙都先干着吧,等男劳力来了我再告诉他们。黑子,来,你带头,一定要听好了这样……。”
大伙都紧紧的围拢着阿傻得父亲,仔细的听着他一句句的给大伙说着不敢有半点疏漏。
“好了就这样,大伙开始吧,一队和三队都已经开始干了。”
大伙听着阿傻父亲的话,都抬头一块向地那头望去,真的,那边男女搭配早已经干的热火朝天。
“二嫂!你看咱队上的男劳力都来了。”
是阿傻的五婶婶,她老远的就看见了那帮扛着干活工具大踏步向地头赶来的男人帮。
“人家那边都早早的干开了,他们倒好,刚来。”
阿傻得母亲小声的喃喃自语。
“他娘那个腚的,都拉到裤子里了?来那么晚?都没俺这帮老娘们来的早,一个个还他娘的带“把”的呢?”
还没等那帮男人来到地头,大辣椒就又大声笑着吵吵起来。
“你她家的大辣椒,就你能咋呼,他们可得找全了家把式啊!”
一边忙着准备给牛上套的二黑子接过了话茬。
“都别闹了快开始干吧,黑子!你赶快把牛套上,听我安排,去掉八个人扶犁,剩下的女英雄们都拿起铁锹跟在后边铲,就是把那犁好的土块都铲到一边,顺便把那大的土块都拍碎,就这样下面准备下种的沟子就清出来了。到时下种的时候,还得拿铁耙拉平然后再用铁筛子,细细的把那土块过筛,相当麻烦啊!好了,你们先这么干着,把种子沟清出来,等会上面的人可能还会来检查,我得到一队那去看看,黑子!别弄错了,就按我说的干,明白吗?我一会就回来。”
阿傻的父亲说完用示意的眼光看了一下那二黑子。
“知道了!你去吧,二哥。”
二黑子早已心领神会,因为刚才阿傻得父亲亲自给他细细的交代过。
阿傻的父亲听后放心的点了一下头,而后轻轻打了个哎声转身朝一队那边走去。
“黑子!千元二哥是不是给你说的有啥事?”
“啥事?快干你的吧就你嘴快。”
那说话的是个女的外号叫张快嘴,她正和大辣椒还有阿傻得母亲一起忙着干活。
“哎呦!瞧瞧,这还没当上正队长呢,说话就那么有派头。”
大辣椒直起身高昂着脸,从嘴角里撇出了一句话。
“行啦!他让我好好干,认真学着点,行了吧?”
二黑子有点不耐烦。
“千元嫂子!你们三个到这边来吧,我在前面犁、你们在后面铲。”
二黑子顺便叫了一下阿傻得母亲。
“黑子兄弟呀!刚才你那话算是说对了,你管得给千元二哥好好学着点,人家可是咱队上公认的种地大行家呀!我大辣椒虽说是个女人,这辈子却也没服过人。人家千元二哥我就打心眼里佩服,说话做事厚道、实诚脑子还好使,咱村里谁不说他是在世的狄仁杰呀?你呀!就好好的学一辈子吧,真的。”
此时,大辣椒一本正经的说起来。
“她大妹子!看你说的都把他夸得上天了,他哪有那本事。”
阿傻得母亲在一边干着活,笑声的说着。
“真的!二嫂子,大辣椒没说瞎话,咱村里人谁不知道哇?”
张快嘴抢过了话题。
“说的也是,我也想学,可就是笨得学不来,驾。”
二黑子一行说完一行抬胳膊扬鞭驾起老黄牛。
“哎呦!还学不会?晚上抱着老婆睡觉就不笨了!”
“哈哈哈……!”
“去你的张快嘴。”
二黑子的声音随着那老黄牛在地里越走越远。
“哈哈哈……!”
在他的背后依然笑声不断。
“快嘴别笑了,哼。”
是阿傻的五婶婶,她拿眼和嘴角朝着正忙着干活的那二黑子的媳妇一努嘴。
可笑声依旧。
那二黑子刚刚结婚,他的老婆就跟在阿傻得母亲身后,正弯腰干着活。张快嘴的一句话羞得她,丢下铁锹低着头,身子一扭双手捂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许这就是生活,穷也穷的乐和。
那个时代就是那个样子,它造就了那一代人的情,造就了那一代人的爱,造就了那一代人的哭,造就了那一代人的笑,造就了那一代人的朴素、诚实,也造就了那一代人的纯洁、勇敢。那时的日子虽穷点、苦点,却并没有因此就忘记了乐呵,这在无数现在人看来,也许那时的日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生活,有滋有味的生活。
“你她家的张快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没你不闹的?人家刚结婚,妹子!别听她的,来!咱干咱的,她嚷嚷的,甭理她呵呵呵!”
阿傻的母亲一边强忍着笑数落着那张快嘴,一边回头劝着那二黑子的老婆。
“你!我……哼!”
二黑子的老婆憋得脸通红,老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整装话。
“我……我啥呀我?没词儿了吧哈哈哈……!”
张快嘴的话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那笑声都快要把天震出个大窟窿。
那二黑子的老婆实在是受不了那张快嘴机关枪似的话了,她双手捂着发高烧样的脸羞羞的跑到一边去了。
“妹子!妹子……你可千万别生气呀!老嫂子就这么人,心直口快的肚子里装不下半句话,哈哈哈!”
张快嘴怕二黑子的老婆真的生气了,她赶紧扔下铁锹跑上前去笑呵呵的陪着不是。
“俺没生气嫂子,真的没生气,就是你那嘴也真是太快了,咋就……。”
那二黑子的老婆及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她害羞的话低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不快,她她娘的能叫快嘴吗?哈哈哈!”
是站在地里忙着干活的大辣椒,那二黑子的老婆生怕自己的话让别人听见,可还是让大辣椒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几个老娘们又在吵吵啥呐?”
声音是从她们背后的地头上传过来的,是王二楞的声音。
“吵吵啥呀?吵吵咋生孩子啊?哈哈哈……!”
整个地里又是一片开怀的笑声,那笑声像春日的风一样在人们头顶的上空来回盘旋。
“这帮老娘们……”
面对开心,王二楞再也无言以对,他从心底下往上提了提那憋在肚子里头的笑,嗓子眼里一哼哼,轻轻的把头一摇倒背着手,脚步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老王等会走。”
王二愣猛回头。
“千元!咋了?出事了?”
王二愣以为出了啥事,他满脸的惊慌。
“没有!来。在这蹲会,说两句话再走。”
阿傻的父亲叫住那王二愣,两个人在地头上就地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
“千元!抽烟不?给,烟卷。”
“得了!我还是抽旱烟吧,那玩意不过瘾。”
阿傻的父亲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旱烟袋,他一边慢慢的装着烟,一边双眼渺茫的望着地里那热热闹闹干活的人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王!咱的早早的做好往后的打算啊!”
“哎……这我还不清楚吗?”
看着地里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王二愣和阿傻的父亲两人找了个地头一蹲,眉目间都又重新挂出那刚才消失已去的忧愁。
“只要能多打粮食,咋弄都一样,你说是不?老王。”
阿傻的父亲那火柴点燃了那装好的烟叶,而后把那长长的烟嘴送到嘴边重重的吸了一口。
“这话谁都知道谁也都会说,可就是……老伙计。”
“总不能这个样,总会过去的。”
望着地里那被铁锹翻出来的新土,阿傻的父亲心里就像是给死死地堵住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行啦!千元,就别再想那么多了,你刚才不还说慢慢就过去了吗?啊!”
王二愣也重重的叹了口气,扭连劝着阿傻的父亲。
“老王!你说咱要是一块……!”
“得了!你甭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啥?就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眼子……哼!你以为你是谁呀?再说现在是啥时候?干脆连想你也甭想,放了那个念头该干啥干啥吧。”
王二愣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如石落地一样。
“那……就这样下去?就今年还好,要是倒过年来可咋办?”
阿傻的父亲满心的焦急。他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使劲蹲了下去,他静静的望着自己眼前的庄稼地,两眼呆滞好长时间没说半句话。
“算了!别想了,明天你我齐动手,带领大伙该咋干咋干,尽快下种,别误了春种秋收,要是误了春种到了秋后我看你去收啥?”
第二天大早。
人们都早早的就来到了地头,阿傻的父亲细细的给人们安排好活,自己把衣裳袖子一挽,顺手拿起铁锹一埋头便深深的加入到了那热火朝天的人群里去。
那工程,真的不亚于挑一趟河,深挖一条沟。经过几天的紧张劳作,那地总算弄好了。各队的队长带头该检查的都统统检查完了,剩下的就是下种子了。在站在地头上的村长一声领下之后,那种子便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声一起蹦蹦跳跳的掉进了那松松软软的泥土里去了,那些掉进泥土里的种子上面又辈严严实实的盖上了一层软软的土,在这层软软的土层的下边,它静静的发芽慢慢的生长。同时人的希望也像极了那埋在图里的种子,不管啥时候都没有忘记了生长发芽。
人们起早贪黑紧紧的忙活了一春,现在终于可以抽出点时间喘口囫囵气儿了,眼下只是等着那深埋在地里的种子发芽,而后长成高大的粮食就行了。
各小队上再也没有了多少存粮,因为粮食多半都下到地里去了。
现在问问那些年长的老人,他们都很无奈的说:那个时候哇!真是没想到自个儿能走过来,完全就是跟做梦一样啊!
是啊!
做梦,不管啥时候谁不都同时的在做着那个属于自己的梦呢?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梦这东西不管是真是假,它总归是有过,只要你有过又何必那么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呢?有首歌唱的很好很贴切:摸着石头过河,早晚它就能找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