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松树底下
作品名称:黄黄的苦菜花 作者:鸭梨 发布时间:2014-08-19 14:51:36 字数:3008
人这一辈子为啥总要经历过很多事之后,才会变得渐渐成熟起来,才会变得让社会认可起来?那些经历就像是锋利的刀,划在人身上会流血真的很痛的。
阿傻太累了,走路的时间太长,他感觉脚底板很疼好像起水泡了,他走到那树下把行李从肩上拿下来,屁股往地上一坐身子整个靠在那石墩上,而后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平眼望着路对面的那个小站点,站点上那个卖报纸的女人看样子有四十多岁左右,在她脸前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其他的零食和小吃,她总是那样满脸堆笑,不管有多少车,也不管车上有多少人,更不管车上的人如何地说笑她,她依旧还是那样满脸的笑,并且她一边不在意地送出自己这或假或真的热情,一边一手拿报纸、一手端一个小盘的花生米之类的零食,往车窗里大声地喊着、叫着向顾客推荐这她自己手中的商品和报纸。开车的司机与她很熟顺便拿盒烟也是常事。
不知为什么阿傻竟盯住那女人久久凝视着,禁不住又一次脆弱轻声地哭起来。
他真的想家了。
家中的父母都那么大年纪了,自己本不该离开的,可……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平白无故的一场官司直弄得自己那原本好好的名字都没有了,全村不管是那个犄角旮旯随处都可听见那个就像是针扎一般让人心痛的字眼:阿傻。人都说舌头根子压死人,难道自己在家里能比现在还会好一些吗?得了绝症的父亲刚刚做完手术他让自己走,母亲又是那个样子就像一个半身残疾,他们都让自己走无非就是已经看穿了村里的那些人心险恶,从而让自己的小儿子出来给自个儿某条活路,哪怕是吃糠咽菜只要能活下来,自个儿当老人的在心里也心甘情愿,在他们的眼里家这个不大的空间,小儿子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只有走,走才是活路,留下便是死路,自个儿眼睁睁看着的死路,那一个爹娘人心看着自个儿的孩子活生生让那些窝心事给窝囊死啊?自己老了老了死了也就算了,可孩子还那么年轻啊!就是这样自己走了,离开家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他想异地,原本想一切都会好好的是另一个样子,可谁会想到竟然又是这样一种比在家里更要糟糕的结果啊?那段梦一般的经历至今想起来心里都比针扎还要难过、难受,而现在呢?两者重重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章厚厚的网死死地挡在了自己的眼前,致使的自己心里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又哭了,现在家里到底是啥样子了?爹的病怎样了?娘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能照顾好父亲吗?自己从离家到现在还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们是不是也很挂牵自己呀?
“给家里打个电话?不、不打,到年底在说吧,若打了咋说呀?他(她)们会更担心的还是算了吧。”
阿傻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怪阿傻在外打工的每一个打工仔差不多都这样,越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也约不想给家里联系,他们生怕家里为自己过多地担心,所以都很少给家里打电话甚至于不打。阿傻也是如此他害怕父母知道了自己在外的这些经历和自己现在的状况,从而又会担心起来,从而自己也许会忍不住在电话里哭出声来,所以那个刚刚冒出的想法便又在瞬间消失了,其实他错了,现在的他那里知道家里已经出了塌天的大事,父亲重病复发急盼他的电话急盼他早日归家。
天已经黑了下来。
阿傻望望四处走路的人,他们都急匆匆的只顾往自己的家里赶,没有任何人去注意自己,也更没有人去问自己一声从那里来、到哪里去。他又扭头向自己的身边环视了一下,整个树下只剩下自己了,应该确切的说整个路边就只剩他自己了。此时的他再次擦干眼泪不哭了,只是坐在那个石墩上双眼默默的望着自己眼前那条陌生的街道,和周围那个陌生的村镇。
夏日每一个他乡的夜都没有家里的美,就连那随时吹来的风也没有家乡的清,还有那轮镰刀似得月更没有家乡的亮。
阿傻忽的感觉到自己此时真的成了一个流浪儿,一个有家不能归的流浪儿,就像一只从羊群里走散了的小羊羔,只有父母会时不时的永远牵挂着自己。
“就在这睡一晚明天再说吧。”
阿傻两眼呆呆的给自己说着话,之后便默默的把行李往怀里一抱,小脸蛋轻轻的往上一靠不一会功夫便疲惫的睡着了。长时间的走路使得他浑身软的就像一块棉花,再也拿不出一点力气去想别的了,就那样怀里抱着那个行李包阿傻他睡着了,在他想异地的路边上睡着了,他的亲人不知道他的爹娘更不知道,若非要说那些知道的应该就是那一个或者是两个,骑着车子急速而过陌生的行路人,他们有的看见了有点则没看见,还有的是看见了硬装作没看见,就那样都如出一辙的在离着阿傻仅有两米远的公路上匆匆而过的走了,陌生人不会帮你,即便是帮你也绝不是平白无故的。唉!初见模糊的夜里那棵大松树下,一个流浪儿双手紧紧抱着那个不值钱的大行李包,背靠着一个冰凉的石墩子静静地睡着了,他睡的那么甜那么香,路上那几点暗淡橘红的灯光透过那密密的枝丫,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阿傻的身上,远远的望去那一切都显得那么似乎安静又清闲。
这样的情境谁见了都不会心酸,因为它周围的那些空气本身就很硬,从来不会被轻易融化的那么硬,生活在那样硬生生的环境里人心能不和其一样吗?
“雪!小雪!小雪!”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傻猛地惊醒,他梦似的听见不知在那个方向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谁?”
这人地两生的地方,是谁认出了自己并不断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睁开眼又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角,透过马路上那几点淡淡的灯光,模糊地向周围寻视着,声音是从马路对面那个小站点的方向传来的,他仔细看看是两个男人的声音,那两个人站在那小站点前的路灯下,冲着自己这边使劲大声地喊着,很显然他们早已认出了自己,并且从声音来判断他们好像找自己已找了好久。阿傻睡意朦胧的眼睛已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自己在那里见过、听过。
“雪!小雪!”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阿傻渐渐认出了那人。
“呃?毕师傅!小张!”
不由得阿傻在心里一下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是曾经同一船上的工友。
“雪!你走的好快,我和毕师傅随后追都追不上你,一直追到这在那边四处找了好久,这才在这树底下看见了你。”
“你走后不久刘师傅就着急的催着我和小张赶快干活,干完了好让我们下船到路上追你,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我们必须找到你,因为天黑了你没出去,他不想你睡在路边因为那很危险。这不我们在这找了好久,在这树底下才看到你。雪呀啊!你准备到哪里去?如果没出去,就不如先去小张那吧,他那有锅有灶能做饭去他那先把肚子填饱,以后再想办法。这个世道没有难住人的事,只要干就能挣到钱,有了钱再回家不就行了。走吧!雪!别再难过,不然刘师傅会更担心你,啊!我也住前面离小张不远,你住那在这外地有事也好照应,再说你是滨州、小张是德州,还都是半个老乡更得相互照顾一下呀啊!”
毕师傅和那小张的话就像是一个刚刚点燃的火炉子,听的阿傻心里酸溜溜的他又想哭。
“小雪!别哭了走吧去我那,都是打工的别再想那过去的事了走吧!”
小张说完走上前,伸手把阿傻从那石墩上拉起来,毕师傅则帮他扛起了行李。
“嗯!谢谢你们!谢谢刘师傅!我……”
阿傻模糊的双眼再次流出伤心的泪,感动地说不出半句话。
“没事,刘师傅那儿明天我回去告诉他就是。走吧。”
毕师傅扛着行李包肯定的说着。
就这样阿傻跟随着他们,住进了那个小张的临时住处。
这个凡事混沌的世界,我们感谢人生,更要感谢人生中那突入袭来的人和事,因为是他们成就了自己这生命中那最精彩的一页。
我们感谢真情,更要感谢付出真情的人,和真情中那不为人知的苦与泪,因为是他们成就了自己心中那抹都抹不去的记忆永恒!
感谢天!
感谢地!
感谢这世界让自己遇到你!
远处的望去,几点橘红的路灯光暗暗淡淡的,并不平坦的马路曲曲弯弯的,阿傻他们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