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冬天的阳光下颤抖(3)
作品名称:大路朝天 作者:康桥 发布时间:2014-07-21 16:10:31 字数:4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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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他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回御池村去。于是,他决定不去医院接奎爷一家了,随便奎爷骂他忘恩负义,或者是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他只想喝酒,只想一醉方休,那样就可以忘掉一切,就可以忘掉那不要脸的女人做出的不要脸的事。但是,自己的裤子还破破烂烂的,没法在人面前走动。再咋说,自己也曾经是一个风光过的警察,他不想在人前丢人现眼。
车子停在路边好长时间,李岩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有了主意,他想起一个人来。于是,他从裤兜里摸出在御池村只能是装饰品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便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候。
不一会儿,刀子出现在车跟前,随手一拉车门,钻进了李岩的面包车。
“岩哥,好长时间不见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刀子一副老熟人的样子,显得很亲热。
“别提了,山沟沟里啥事都干不成,手机连个信号都没有,纯粹成了摆设。”李岩沮丧地说,“刀子,帮哥买条裤子去,昨天晚上为了救人,裤子被挂破了,这会连车也下不了。”
李岩掩饰着实情,又不失时机地塑造着自己的高大形象。
刀子连声地允诺着,可就是不见挪窝,一直笑嘻嘻地看着李岩。李岩感到莫名其妙,这刀子原来对自己可是毕恭毕敬,只要自己一发号指令,这刀子比兔子还跑得快。莫非时过境迁,这小子也狗眼看人低,不愿意伺候了?李岩暗暗一声低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连这样的社会渣子都对自己不再看重,这现实社会也有点太过于现实了。”
“刀子,赶紧去么,我还有事,着急着呢。”李岩没敢再用以前的那种命令式的口气,他甚至对刀子露出了一丝讨好的微笑。
“岩哥……这……钱……刀子似乎有点难为情,苦着脸说道,“兄弟最近不是手头有点紧么,否则的话……
李岩明白过来了,自己习惯性的忘记了给他钱。以前自己当警察的时候,刀子鞍前马后的给自己跑了不少腿,从没提过钱的事,有时即使数目大一点,硬往刀子怀里塞,刀子也从来没有收过。可如今却不同了,自己不再是警察,没有了可以依赖的身份,刀子当然不会再白白为自己付出了。
“你狗日的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我……好了好了,这是一百块,赶紧去!”李岩本来是想教训刀子一番的,但自己已经今非昔比,刀子这种人那是没有交情可讲的,只是利害关系上的来往罢了,闹不好这家伙和自己翻脸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刀子接过钱,“嘻嘻”一笑,下了车,朝前边走去。
冬天的太阳强打着精神、有气无力地吐露着笑脸。
阳光隔着玻璃照进车内,寒冷的冬季,李岩却有一种闷热的感觉。想起自己的老婆被另外一个男人搂着腰招摇过市,他的肺都快气炸了。特别是,这一切自己竟然无可奈何,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狗男女快活快意的从自己眼前走过,却没有一点办法。他狠狠地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把,启动车子,朝着东环路“尊皇”歌舞厅的方向驶去。
县城的东环路上聚集了各种休闲娱乐餐饮的场所,大大小小的歌舞厅、足浴城、洗头房、美容美发厅遍布街衢。这些娱乐场所大多披着休闲的外衣暗地里搞着色情活动。
这几年,随着县城周围果品产业的发展,招来了全国各地大批的客商。随即应运而生了一系列和果品有关的产业,套袋厂、纸箱厂、发泡网厂甚至原来冷清的货运市场也如鱼得水。果品产业也同时让周围闲散的剩余劳动力得到了用武之地。许多远隔百里、千里的外地男男女女也一时间云集这里?,利用着农闲时间捞一笔贴补家用。果品经济繁华了、实惠了县城经济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片乌烟瘴气。许多外地来的单身爷们果商耐不住寂寞,便仗着兜里满满当当的金钱四处找乐子。一段时间,周围的许多男人满大街的四处找自己好逸恶劳、丧失理智的媳妇、闺女。有些和果商私奔,有些为了钱,甚至心甘情愿的出卖肉体。一些有眼光,有背景,有实力人的趁机大肆投资娱乐业,挂着羊头啥肉都卖。李岩在职的时候,公事,私事没少往那些娱乐场所跑。因为穿着一身制服,头戴一顶大檐帽,手里握着一个硬壳壳的本本,他在那里永远是“爷”。后来,县上来了一个铁腕的女县长,这股糜风浊雨才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有需求就有供给,小鱼小虾被打捞的差不多了,有些“大鲨鱼”却依然在网里网外蹦蹦跳跳着,甚至于有些愈加张狂。
东环路休闲一条街虽然没有了昔日的灯红酒绿,繁华依然照旧。
临街的店铺、高楼只从外观上就给人一种亢奋、神秘的感觉。各式各样、格调不一的各类装修风格都在这里争奇斗艳,欧式的浪漫、东方的含蓄、西方的奔放、甚至东西相融、不伦不类的“怪胎”都尽情尽兴地展示着魅力,释放着诱惑。
整条街最豪华、最阔气、档次最高也最火爆的就算是“尊皇”KTV了。一座七层高的大楼,旁边有一道电动伸缩门的大院内是停车场,正门一袭的汉白玉外观装饰——汉白玉的墙砖、汉白玉的石柱、汉白玉的石阶、坡道上汉白玉的围栏……浪漫而古朴。电动玻璃门内的休息厅里,厚实松软的印花地毯引人进入虚无的梦幻世界。
李岩开着车子直接进了院内的停车场,然后从后门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楼梯口往里一点的地方有一圈胡桃木的吧台,一个瘦高个、头发极短的妩媚女孩趴在吧台上面对着镜子在化妆。
“开个包厅,就要那间‘荷花厅’”李岩熟悉这里的一切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样。
“先生几位呀?”妩媚女孩嗲声嗲气、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岩双眼死盯住女孩妩媚的脸蛋,嬉皮笑脸地回道:“就本先生一位……怎么,你想陪几位?”
“下流!”女孩悄声嘀咕了一句,“先生,‘荷花厅’在……
“我知道,在三楼!”李岩打断了妩媚女孩的话,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她,“妹子新来的?”
“咋啦?和你有关系吗?”妩媚女孩放下了手里的镜子,“刚子,带他去‘荷花厅’。”
名叫刚子的男孩从原来站的楼梯口走到跟前:“先生,请跟我来!”
李岩跟在男孩的身后准备上楼,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妩媚女孩一眼,嘴角闪过一丝阴险的微笑。
李岩随着刚子上到三楼,刚子推开一扇上悬一块古铜色、上书“荷花厅”三个银色小字门牌的欧式深色金属门,侧身让进了李岩,自己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李岩脱掉羽绒衣外套,一甩身子,就斜躺在了松软的真皮沙发上。刚子径直走到沙发顶头、靠近墙边的操作台,随手打开电脑控制器,沙发对面墙上一台三十二英寸的液晶显示器就亮起了画面,音乐也随即轻柔地响起。
“先生,机子已经调好,您想唱什么歌可以自己选择。”刚子很有礼貌,毕恭毕敬地说,“另外,先生,您还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瓶白酒,要档次高的。”李岩依然斜躺着身子。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不供应白酒,只有茶水、饮料、啤酒之类,您看——?”刚子显得很耐心,很有修养。
“好的好的,不为难你了,就来一壶碧螺春,再来五瓶啤酒。”李岩倒显得不耐烦了。
“好的,先生,很快就来——不过,我们这酒水都是现付。”刚子依然微曲着身子,满脸微笑。
“好了好了,算算多少钱?”李岩满脸不快的样子。
“茶水五十八块,五瓶酒一共九十块,总共是一百四十八块,先生。”刚子不急不慢。
李岩掏出两张一百块递给刚子,刚子说了一声:“先生,请稍等。”就要退出房门。
“嗨,兄弟——”李岩喊住了刚子,“你说我一个人喝酒唱歌合适不?”
刚子停住脚步,回过身子,满脸不解。
“让你们吧台上那位美女来陪我一下。”
“这个……
“快去!”还没等刚子解释,李岩就睁圆了眼睛。
刚子无奈地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刚子托着一个搪瓷盘子,上面放着一壶茶、几个茶杯、五瓶啤酒和找回的五十二块钱,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刚才吧台后的那个短头发的妩媚女孩。
“先生,你找我?”妩媚女孩似乎有点不高兴。
“来,这边坐。”李岩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依然拿着麦克风唱一首名叫《该死的温柔》的流行歌曲。
刚子摆好茶水啤酒,退了出去,顺手拉上了房门。
“你这该死的温柔
让我心在痛泪在流
你这该死的温柔
让我止不住颤抖
……”
李岩一手握着麦克风,另一只手伸过去扯还在原地不动的妩媚女孩。同时,很陶醉的继续唱歌。
能够“醉”一回真的是个好事情。不管是陶醉还是迷醉,或者是麻醉,最后的结果都是“醉”。而“醉”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人短时间的忘却一切烦恼,甚至喜怒哀乐都可以忘掉。忘我的境界也许是人生的最好境界,而一醉就很容易达到那个境界。
妩媚女孩极不情愿地坐在了沙发边上。李岩停下狼嚎般的歌声,屁股往女孩的跟前挪了挪,紧挨住了她。
“来,陪哥喝几杯。”李岩往一支酒杯里倒满酒,递到女孩胸前,女孩无奈地接了过来。
李岩随手抓起酒瓶,和女孩的杯子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像三伏天里难得抓住了一瓶救命的甘泉一样,“咕咚咕咚”地灌着啤酒。女孩将酒杯凑近嘴唇,只是微微呷了一口,眼睛直勾勾有点惊诧地看着李岩。
喝完一瓶,李岩好像还没过瘾似的,又抓过一瓶,仰起脖子继续狂饮。看着李岩这样一个喝酒法,女孩的惊诧变成了惊恐。她怀疑这家伙绝对是个不怀好意的狂徒。于是,轻轻放下杯子,站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李岩“咣当”一下将空酒瓶往茶几上一立,身子往上一扑,紧紧地搂住了女孩。女孩惊恐万状地挣扎着,嘴里同时央求着:“大哥,别这样……大哥,想玩我给你另找女孩……李岩却不管不顾,打着酒嗝的嘴一个劲往女孩的嘴边凑,酒气喷了女孩一脸。女孩一只手遮挡着李岩臭烘烘的嘴,另一只手使劲抵挡着李岩愈靠愈近的身体。李岩有点恼羞成怒,他索性一下子拦腰抱起女孩,重重的将女孩压倒在沙发上。惊慌失措的女孩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李岩并不善罢甘休,一只手压着女孩,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女孩的衣服。
就在这时,房门“咣当”的一声被踹开了。李岩依然不管不顾,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叫你狗日的胡来!”
李岩的后脑挨了狠狠的一拳,眼冒金星,差点晕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身下的女孩趁机脱开身子,站起来双手捂住脸委屈地抽泣。李岩捂着脑袋斜躺起身子回头一看,唐东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身边,后面分站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小伙子,一个是刚子,另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青年睁圆了眼睛。
女孩扑到了唐东怀里哭哭啼啼地告状:“东哥,他欺负我。”随即就嘤嘤地哭声不住。
“娜娜,别哭!”唐东一只手轻抚着邢娜的头,一只手一挥,“胡子,给我狠狠地揍这狗日的……往死里打!”
络腮胡子得到主人的命令,扑上来,摁住李岩,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李岩的身上。李岩抱住脑袋左右翻滚着躲避络腮胡子的拳头。络腮胡子好像是觉得拳头还不解决问题似的,抬起脚又开始狠劲地踹起来。李岩护得了头护不住腰,刚刚闪开腰,背上又被踹了一脚,他胸腔一紧,差点吐了出来。踹累了,络腮胡子又抡起拳头,准准地砸在了李岩的嘴上。顿时,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李岩失去了抵抗力,瘫软地蜷在沙发上呻吟。
胡子还要打,唐东开了口:“胡子,行了,扔到外面去,别弄脏了咱的沙发!”
刚子走过来,和胡子一边一个,架起李岩拖出了房门,重重的往地上一摔,胡子又跟着在他屁股上蹬了一脚,骂道:“狗日的,便宜你了,滚!”
唐东搂着邢娜也走出房间。
唐东骂道:“狗日的,当初仗着一身狗皮胡作非为,今天竟敢在爷的门上欺负爷的女人!”
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李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朝楼梯口逃去。
就在这时,灵秀穿着一身时尚的春装,满脸喜色的从楼梯偏旁的一间卧室里走了出来。陡然间看见满脸血迹的李岩,她好像定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僵住了。
“你、你、你……”李岩青肿的脸颊急促地抽搐着,没说出一句话,咬牙切齿地奔下了楼。
后面的唐东搂着邢娜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诧异地看着灵秀尴尬而又惊恐的神情,也紧张起来:“灵秀,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