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星期六（三）

墙上的杂草黄了又变绿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小霜该上小学了。这一年，小霜的个头长高了那么一点点，脸色更蜡黄了那么一些。8岁，确实是该上小学了！

这天，小霜妈带着小霜去找小学的校长。这个校长以前是小霜爷爷的好朋友，小霜妈请求校长把小霜安排在全年级最好的班级里。小霜看到校长把自己的名字用红笔记了下来，还和蔼地问小霜的名字年龄。小霜低着头轻轻地回答，回家的路上，小霜妈一个劲儿地对小霜说：“孩子，上了小学要认真学习，好好用功，为爸妈争气点，不要让爸爸妈妈白白那么辛苦了，知道吗？”小霜不说话，只是踢着脚边的石子。不过她的心里充满了对小学的向往，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呢？小霜觉得，说不定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回到家的时候，小霜妈拿出来一个书包，小霜第一眼就觉得很不喜欢，因为这是一个标准的男孩子的书包。小霜生气地瘪了瘪嘴巴，转过头去不理会妈妈正夸赞这个书包如何如何的好看。小霜觉得，自己的第一个书包应该是粉红色或者大红色的卡通娃娃，最好是美少女的，可是妈妈却给自己买了这样一个书包。真难看！小霜不理会妈妈，跑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坐着小女家三口和王大爷，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小霜家和他们这些人居住，其他人都各自去别的地方盖房了。王大爷看到小霜，开心地招呼小霜过来坐着，还拿起了一个黄澄澄的梨子给小霜。小霜甜甜地谢了王大爷后，便开心地吃了起来。刚好小霜妈出来，看到小霜又在吃王大爷的东西，边道谢边骂小霜：“小霜，以后不许拿爷爷的东西，这是爷爷要吃的，你拿了那爷爷吃什么？”听到这里，小霜“哦”了一声。王大爷微笑着说：“小霜妈，这有什么，我个老人家，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了，还差这几口啊？小霜这孩子看着就讨人欢心，我也没什么别的给她，偶尔给几个吃的，你还不许哟，是不是嫌弃我老人家啊？”说完佯装生气。小霜妈忙着向王大爷赔礼：“大爷，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怕小霜这丫头不懂事吗？得得得，以后我不管了，行吗？”“好好好！”王大爷和小霜妈相视一笑。这时，小女看到了小霜妈手上的书包，不禁笑了起来，对她妈妈说：“妈妈妈妈，你看这个书包好丑哦。还是您买给我的书包好看！”小女妈笑着对小霜妈说：“呵呵，我说嫂子，看您手上这书包，我才想到原来你家小霜也要上学了，还以为您不让她上学呢！只是小霜看着呆呆苯苯的，这要是在学校被老师同学欺负了，也没人知道哇。您和大哥放心的下啊？”小女爸听到她这么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去笑着对小霜妈说：“她嫂子，她不会说话，我们的意思是，小霜自己在学校也没个伴照应着，不然以后让她和小女一同上下学好了。这样有什么事也好帮助着，对吧？老婆！”说完对着小女妈使了个眼色，小女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招呼了。小霜妈说：“也好，以后让她们一同上下学，也算个伴，咱们当家长的也放心。小女听到后，开心地跳了起来，拉着小霜的手说：“以后咱们就是好伙伴了，我们以后就是统一战线的了。太好了！耶！”小霜被小女的高兴给感染了，开心地点了点头。

“喂！我说你脑袋有病啊！让小女跟谁去上学不好，偏偏找隔壁那个傻子去，你这安得是什么心啊？敢情你不把小女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哇？你不怕小女被那个傻子给带坏了啊？傻是会传染的，你不知道吗？而且小霜那丫头穿的衣服和咱们宝贝儿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你不怕小女被人家笑话啊？等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以为她和小霜一样是个穷光蛋，谁还会喜欢她？还不得给人家欺负死啊？你说，你给我仔细认真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成天就想着怎么和我唱反调，思忖着什么和我怄气啊？小女是我一个人的吗？你说你要让我担忧死啊？还让不让我活了你？”才一回屋，小女妈又骂开了。小女爸无奈地劝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些话让孩子听了多不好，再说了，人家小霜看着是比较呆，那碍你什么事啊，又不是咱们生的。再者，咱小女可不像她那样，咱宝贝聪明机灵着呢。我说你这是瞎操的什么心啊。你还不如趁那些功夫好好教教怎么教小女写她的名字呢，孩子到现在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才是我们该操心的地方，你啊，还是把心放在咱孩子身上吧。少管别人那些闲事了！”小女妈刚刚气消了一半，听小女爸这么说，又跳了起来。指着小女爸吼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天天见你在家，咋不见你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呢？还敢说我，不知道我天天很忙吗？你个大活人一天到晚只会到处逍遥，你管过我吗？管过孩子，管过这个家吗？”小女妈越想越觉得委屈，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女爸慌了，忙安慰她说：“你这又扯到哪儿去了你？我不就说了让你教小女写自己的名字吗？至于嘛你！你要不教，那行，我来，我来教，可以吗？别哭了，等等让人看笑话！”小女妈抽泣着骂道：“你个死鬼，也知道怕让人看笑话啊，早干嘛去了。我嫁给你，真的是瞎了眼，你个没用的东西！”小女爸默不作声地猛抽烟。

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小霜坐在石凳上，开始幻想着下星期开学后将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小霜看来，那也许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吧。而屋子里，爸爸妈妈也在讨论着小霜的事情。小霜爸说：“孩子下星期就要上学了，还没几件像样的衣服，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给她买两套吧。小女孩子家的，穿的太寒酸了会让老师同学瞧不起。”说完抽起了烟，烟雾笼罩在屋子上空。小霜妈数了数钱，叹了口气说：“要不，我看别买了，上次她表嫂不是拿了一些衣服过来吗？将就着穿吧，等过些时候，咱们多攒点钱再给她买吧！不然，咱这个月的生活费可不够花了啊！”小霜妈皱起了眉头。小霜爸吐了口烟圈，算是答应了。小霜看着这些烟雾仿佛天上的云朵般，挥之不去。

日子就是这么快。转眼到了报到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小女妈和小霜妈带着各自的孩子去学校报到了。看到那个红纸上公布的名单，两个孩子居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班主任是个中年女子，姓许，穿着一身考究的职业套装，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白粉，小霜很不喜欢这个老师，觉得她的眼睛跟吊死鬼一样，而且笑得让人心里发毛。她偷偷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女，小女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女说这个老师好像母夜叉。可是大人们才不管老师长的怎么样，一个劲儿地拜托老师要好好照顾管理自己的孩子，那个老师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印上去的，看着生硬。很快，小女和小霜被分在了一个桌，她们成了同桌。听班主任说完一些注意的事项，分完新书后，便放学了。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妈对小霜妈说：“她嫂子，想不到孩子们这么有缘分，在一个院子里，又分在一个班，还当起了同桌。以后也可以互相监督了啊。”小霜妈笑笑说：“是啊是啊。缘分呵！我家小霜呆呆的，以后还得多亏小女帮着点呢。别看小女年龄小，这孩子我看着就挺聪明的。”小霜妈宽厚真心地赞叹着。小女妈听了心里喜滋滋的，不觉更骄傲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肯定让小女多帮着小霜点，小孩子嘛，总是比较说的来。”小女妈眼神亮光光的。

第一个星期上学的时候，小女便出了一件事。说起来，这事可大可小，就是小女尿裤子了。那天早上，小女还在和小霜读着拼音聊着天呢，突然，小女神色怪异地对小霜说：“嘿，我想上厕所。怎么办？”小霜说：“那我报告老师好吗？我陪你去。”“可是，许老师说早读的时候不可以上厕所，不然要罚抄拼音的，不然等下课后再去好吗？”小霜还没回答，坐在讲台上的许老师怒气冲冲地走下来对着两人大骂：“你们给我站起来，敢在早读课上讲话，忘了我开学初怎么和你们说的吗？你说自觉点，自己和我说刚刚在讨论什么？”望着班主任那张扭曲到极点的脸，胆小的小霜心里仿佛一百只兔子在打架，脸羞红羞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班主任还在咄咄逼人，突然，小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伴着一股异味。原来小女被班主任这么一吼，心里害怕，便尿在裤子上了。周围的同学哄的一声笑开了，班主任脸上也变了色，生气地骂道：“李冉冉同学（小女的名字），你都多大了，还尿裤子，你爸爸妈妈没教你要尿尿得上厕所吗？都是一名小学生了，还出这种丢脸的事情。”小霜忙跟老师解释道：“老师，刚刚是冉冉要上厕所，可是她不敢跟您讲，本来想下课后再去的，可是你就下来骂我们了。我们不是故意的，老师。”小霜也快哭出来了。班主任一看这样的情形，忙厉声地制止其他学生继续读拼音，然后打电话叫小女妈来接回去换裤子。班主任对着办公室其他老师说：“你们说这孩子的爸妈是怎么教的，都多大了还尿裤子，这不让人笑掉大牙啊？咱们做老师的可真不容易，不但要管学生的学习，现在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得解决，真是没办法了。”旁边的老师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小女妈到学校的时候，班主任对她一顿冷嘲热讽，大抵就是孩子都那么大了，要好好教了，随处尿裤子怎么行，况且还是女孩子呢。学校和老师是不管这些琐事的，让小女妈要嘛给孩子转学，要嘛就好好管教管教孩子，再有这事，就不管了。小女妈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听完老师的训斥，浑身都气的发抖。

小女妈把小女接回去后，气的要命。抓起衣架就打孩子，边打边骂：“你这小不要脸的，老娘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今天给我丢这脸，害我这脸都没地搁了。你说你都8岁了，还尿裤子，你诚心给老娘脸上抹黑啊？要上厕所不会举手啊？你怎么越吃越笨啊你？我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女爸看到这场面，赶紧把小女护在身后，小女此刻已经哭不出声来了，整张脸又是泪水又是汗水的，很是狼狈。小女妈吼道：“你宠她干嘛？我这是在教育孩子，你走开！”小女爸气呼呼地说：“有你他妈这么教育孩子的吗？这孩子还不让你给教傻了啊？你有什么事不会好好和她说，下这么重的手干嘛，等等吓到孩子，看你怎么办？”说完，转过身，对着小女说：“乖乖，不哭哦，乖，爸爸待会儿给你买糖吃。咱不理你妈那疯婆子。走，和爸爸到屋里换衣服去。换完咱们吃饭去。”小女边哭边点头。等父女俩离开后，小女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好碰到放学回家的小霜。于是，叫住了小霜，让小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小霜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小女妈听完后，呸了一声骂道：“还光荣的人民教师呢。都是狗屁，居然这样对孩子，敢情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居然这样对待我家小女，还侮辱我，真想撕烂那老女人的嘴巴。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骂完后，瞪着小霜说：“今天的事回家不许说，知道吗？不然以后就不让小女和你在一起，让你自己孤零零地上学。”小女妈威胁地说道。小霜只好点了点头，便慢腾腾地走回家了。经过了这件事情后，小女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在学校也很少讲话，除了和小霜讲一两句话，班主任更是随时随地地警告小女不可以再犯类似的错误，不然就让她回家去，把小女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讲。小霜突然间对这个自己向往了这么久的地方感到烦闷，她好想天天呆在家里喂她的小鸡们，也好比在这个地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