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在这里绽放(四)
作品名称:花儿在这里绽放 作者:吉祥姐姐 发布时间:2010-03-08 14:41:32 字数:3175
(四)
“混混混混,拄着根骚棍,四处惹人憎恨,今天同飞女鬼混,明天追大姑娘打诨,你敢骂他是个搅屎棍,他肯定狠狠修理你一顿。”
我想起人们编的这混混谣,刚才无比舒畅的心情即刻紧张起来。在横行霸道的自行车队中,我一眼就认出中间身材最高大的混混头目“鼠光”。
人与类聚。每个机关大院都类分出几派混混,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以“鼠光”为首的混混集团专爱找我和巍哥的茬,这令我和巍哥极其反感。
第一次遇见“鼠光”是在公安厅灯光球场看电影,从他着一身上白下蓝的公安便服,就可以推断他应该是公安干部的子弟。他衣襟上方的衣扣大开着,露出厚实的胸肌和稀疏的胸毛,吊儿郎当,嘴中不是叼一支香烟就是叼一根小树梗,十足叛逆本色,前呼后拥的尽是些流里流气的哥们。他看电影的过程中几次窜到我和巍哥的座位前回头张望,巍哥基本就不看电影了,嘴边重重复复的便是“鼠目寸光”四个字。“这怪物前世肯定是一只耗子,鼠目寸光,鬼迷心窍,为非作歹,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说,反复这四个字挺累嘴皮,以后干脆就把他削减成鼠光二字。”我突然想笑,听着巍哥的喋喋不休再比对两双仇视着并且大小悬殊的目光,简直像在看一场猫和老鼠的战争。一个不足挂齿的混世魔王巍哥何苦草木皆兵将自己饰演成一只满腔仇恨的猫。“鼠光”看到我笑,不但没有丝毫的友善之意,还神经质地动手去掐身边哥们的脖子把头拧向我,直逼他用充满蒜臭的大嘴喊:“嗷!你不要笑了,你脸上的两个肉坑要害死人的!啊!我说错了不是肉坑是酒窝!酒窝行了吗头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头儿,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要不我们把她那个相好的做掉得了?”。听到这我忽然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用在他们身上十分恰当。在巍哥要与他们拳脚相交之际我匆忙将巍哥拽离现场。此后,我们经常在灯光球场内擦肩而过,也不懂他们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小名,在人们聚精会神看电影的时刻突然从某个方向尖叫“洁儿!”两字,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长哨,弄个全场咋嘘,没想到,今晨居然遇上了如此大规模的“鼠光”帮。
“喂!不想迟到就上车。”我瞥一眼紧随身后的“鼠光”,不理他。
“啜”一声响,一辆自行车横在了我的面前。“娘们,耳朵长毛了我们老大给脸你都不要。”我这才注意,说话人是一个五大三粗,衣着邋遢的混混,他模样有点奇怪,黑眼珠极小,眨眼间给人留下的均是恐怖的白色,睁大眼时犹如一只穷凶极恶的狼。白眼狼的后架上驮着一个面色冷漠的飞女,飞女穿着鲜艳,眼睛长得神似这个五大三粗的“白眼狼”,但她好像对这个场面漠不关心。
“走开!”我不耐烦地对“白眼狼”喝一句。
“娘们!你敢恶心老子看老子不抽你!”
白眼狼说话间一只手真的预备举起,却被他身后的飞女阻止。
“农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曙光喜欢人家就凭自己本事追去呀,管你球事!”
“啊?‘鼠光’?啊哈……他果真叫‘鼠光’?”没有想到巍哥还算个八卦神算,这家伙原本就叫“鼠光”。我克制不住心中的痛快脱口大笑。
“有啥好笑的!我们头儿就叫曙光!曙光在前的那个曙光,曙光高照的那个曙光!嗯?难道你说的是鼠目寸光那个鼠光?哇噻!头儿,这娘们竟敢这样来腌臜你,你不修理他我都不答应啦!”一个身材较短小的混混粗野叫嚷。可他越嚷我就越觉得这对直勾勾盯着我看的小眼睛滑稽可笑。我转回身来,习惯地将大辫握在胸前边笑边向前行。
身后的混混们开始七嘴八舌地侃起来,有人说我走路样子真他娘的奇怪,像鸭子也像企鹅。有人则追问我:“喂!你跳过芭蕾吗?”还有人猜测说我可能从小到大从不剪辫子,并让曙光判断我像芭蕾舞剧的喜儿、吴清华,还是样板戏里的李铁梅、常宝。
“一群傻蛋!你们除了认识电影上的几个小家碧玉之外还能认识哪林子大鸟?看过老苏的小说没?里头写的那娘们是不是有这种味儿?妈的,就是那个钢铁保尔的初恋对象啊你们老盯着我看干鸟?!”曙光的话音刚落,混混们先是哄笑,接着就吵闹开了……
——哎呀头儿,乱套吧?你怎么把人家革命军人的后代比作资本家小姐呢?
——就是,还是外国的呢,呸!像个球!
——头儿,你还是不要正经说话的好,我们很不习惯!
——拜托!你心里偷着崇洋媚外就算了还形容出来让哥们肚皮一起抽筋……哈——头儿啊!今天我们都跟不上你丰富的想象力啊!
——头儿,你可是正宗的高干子弟不是什么钢铁保尔,不如把她弄来让哥儿几个过过瘾呗,咱那几个飞女哪有这飞女身段和脸蛋长得好看!
“操!一群不学无术的瘪三,俗到了根!”曙光骂道。不知他是认真这样认为呢,还是故意突出自己的鹤立鸡群,反正他这样不正不斜地骂自己手下听起来就是别扭。
“飞女”两字令我厌恶,那些喜欢穿彩色裤子和大花衣裳的,成天跟流氓阿飞混在一起,粗言烂语不爱学习不思进取的女子才被称作“飞女”。如此诨言我如果不表示出强烈的反感,这群王八蛋还以为有机可趁,对我没完没了的纠缠使我从此外出不能安宁。想到这我愤怒地转头大骂一句:“流氓!”便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身后的人群愣了几秒钟之后又哄闹起来,说我胆大包天敢骂他们流氓,必须让我尝尝他们的厉害!他们还吵着准备用自行车来撞我,说必须狠狠打击一下我的嚣张气焰。身后带有(女表)子、破鞋的辱骂声越逼越近,我本可以奔跑,尽可能逃离面临的这场威胁,可是我又不便跑,两条笔直的腿连路都走不快,哪里跑得过十几辆野蛮的自行车?再说,逃跑只能让他们怀疑和取笑我骂人的胆略,只好是硬着头皮去横眉冷对了。
“干脆像过去厅里斗争‘破鞋’那样扒光她衣服狠狠修理一顿,她以后就不会这样腌臢我们了!”我听出这句恶毒的话是出自那个“白眼狼”之嘴,我猜想他前世一定是只最凶恶的豺狼。
我转过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当我再转回身来的时候,一双毛躁的手突然将我的两根长辫向后使劲拽去,痛得我顿时眼冒金星,泪流不止。另几只龌龊的手趁机伸向我的胸前,极度的恶心使我全身凸起鸡皮疙瘩。我一只手奋力扯回自己的辫子,另一只手拼命挡在胸前,本能地乱蹬乱踢,没想到我笔直的腿踢出去的力量还挺大,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白眼狼”双手捂住裤裆倦缩到了路边的一棵树根上,其他同伙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怔呆了,盯着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而我却随即发慌起来,这家伙恐怕是被我一脚踢残废了吧?初次操腿就把人伤成这样的确有能耐,虽然走姿难看了点!只见那个飞女农力农力地叫个不停。
谢天谢地!谁再敢耍流氓刚才便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这样想着,不停在心里为自己鼓劲。然而,我明白自己这下是凶多吉少了,不但留了十几年的大辫子要遭受孽运,而且脸上逃不出一顿重拳甚至有可能破相,越往劣端想心情就越发的紧张,盼望巍哥或者若干民警的突然出现,再或者,刚才那个多管闲事的小排长也很好啊!来个英雄救美收拾这帮混混。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些秽行居然没被厅里任何一位干部发现,这里连个过路的人影都不见!什么公安厅?地广人稀没一点安全感!我心嘣嘣直跳,想大声呼救又觉有失军队子女的体面,部队大院的孩子在外与人发生冲突历来不低头认输这已成为社会上公认的规则,我只能紧紧拽住自己的长辫,咬紧牙关尽量不让眼泪向外冒,表现得坚强而不甘示弱。
“谁再腌臜,我立马让你扑街去!”只见一直没出手的曙光突然挥舞小树梗吼叫起来:“听清她说的是流氓还是牛……牛虻?我警告你们!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要再敢碰她一根毫毛,我立马让他见马克思!不信就试试!”曙光的声音震耳欲聋,正拽住我长辫的那个年龄较小的混混立即松开手,溜回到自己的车驾上。
我没想到当头的曙光会为我反矢自己的弟兄。他这一吼,倒是吼回我不少的胆量。有了他这番警示我心神稳定了许多。只是,哭泣着跑开实在有损军人子女形象更难消耻辱,我再一次扭转身去大骂一句:“流氓!”然后擦干眼泪,昂首挺胸走自己的路……
“你给我站住!”突然,那个守在“白眼狼”身边的飞女突然冲我吼叫起来,着实把我怔住了。她想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