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妹妹的阴谋

　　三十二
　　“隐菊，在外面如果呆得不顺心就回来吧，孩子们需要你。如果你不想和我复婚，我不会勉强，我这些年伤惨了你的心，我清楚。我会吃住都在诊所，这房院留给你和孩子们住。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们就写一纸协议，并且在公证处做一个公证，我把这房院留给你和孩子。
　　“那倒不用了。我在外面过得不算顺心。回来肯定不会回来。只是我欠孩子们的母爱，我依旧会做牛做马补偿他们。如果你有合适的，就给你找一个吧。我不介意你给孩子找一个后妈，只要她心肠好，善待孩子们就行。”
　　“隐菊，给孩子找后妈的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找的。何况我拖着三个油瓶，哪一个瞎了眼的女人会看上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是你。只是我爱的方式太自私，太极端，才一次次伤透了你的心，把你逼得远走天涯，到处漂泊。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我俩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永远回不去了，我只能独自守着我们的这个家，我们的孩子，我们的诊所。这些是我的感情寄托，其他的我不再想了。”
　　隐菊一听这个被自已诅咒了无数遍，希望早一天被天打雷霹、千刀万刮的男人居然说这一辈子最爱的，最有乎的人是自已。她骇异地想吐十斤血，胸口闷胀得厉害。
　　“保荣，对于过去的事你永远别再提了。如果你再提，我以后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我以前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巴不得你一分钟之内下地狱，不再翻身。这几年在外面见得形形色色的事情多了，比我们悲惨的事情多了去。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是真理。我现在已一点不恨你了。所以我才能有勇气再次踏进你的家门，有勇气面对孩子们。至于我与你的缘份，这辈子走到尽头了。真的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回到从前。关于孩子们，我会竭尽全力地抚育他们到十八岁成年。这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再苦再累我也不会停息。”隐菊心如死水。她太清楚了，她和保荣的问题出在保荣那种扭曲变形的人格上，出在保荣那种极度狭小的气量上。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法改变，就算改变也只能是皮毛的东西，解决不了根本。复婚的事，她不是没有想过，第一次，两人因为父亲的遗愿又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结果呢，伤得更重，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为代价。
　　保荣听见隐菊态度绝决，便不再提两人合好或者要隐菊留下的事。他和隐菊又谈了点别的事。最后话题扯到妹妹爱菊在他诊所旁边开超市的事上。保荣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说，但又不好开口的神情。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不要再这样装神弄鬼的，玩深沉。我最见不得男子汉嗫嗫嚅嚅像小妇人状。”
　　“隐菊，是这样的，我给你说的这件事，你可听了别生气，也别发火。否则我又成了罪魁祸首。”保荣一边看隐菊的脸色，一边央求着。
　　“好，我保证不发火，不生气，有事说事吧。”隐菊说。
　　“是这样的。你妹妹爱菊的那个小超市你知道是谁给资助开的？是你亲妈生的那个弟弟给开的。他不是办着一个很大的乳业公司吗？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噢对了，叫健民乳业公司。你弟弟在我们镇子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明星企业家，现在员工也有好几百号人。你妹妹爱菊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她觉得你爸爸一生爱着你亲妈，也爱着你，多少年把诊所的收入一大半都资助了你亲妈一家人。临死的时候，又把诊所留给了我和你。她在你父亲临终揭开你身世的真相后，那个恨得咬牙切齿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于是她产生了强烈的报复心理。从小到大你妹妹爱菊是咋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有仇必报，心机很重。她报复你没办法报复，你和我不在一条心。后来你和我闹翻去了外地。她报复你母亲也没办法报复，一个山村的退休老教师。她看到你弟弟这几年起来了，成了名副其实的企业家。她把报复的目标盯上了你的弟弟。你弟弟的那个妻子是你亲妈一手包办的，他是个孝子，为了尊重母亲，就听从安排成家了，可婚后他一直不怎么喜欢你那个弟媳妇，也只是平平淡淡地过着，一心扑在事业上。
　　你妹妹进公司后，当你弟弟知道爱菊和他有亲戚关系后，就安排她在财务岗位上。再后来爱菊主动变着法子勾引你弟弟，你弟弟很快中毒了，而且中得很深，他对你妹妹爱得死去活来，两个人很快发展成情人关系。你弟弟几次向你生母提到要离婚另取你妹妹的事，他希望你妹妹离婚和他结婚。可你生母死活不同意儿子离婚另娶。特别是当她知道儿子的那个小三就是你妹妹时，她差一点昏死过去，口口声声说都是自已造的孽。最后你弟弟和你妹妹的婚都没有离成。但俩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着。你弟弟觉得不能给你妹妹这个心中最爱的女人婚姻和名份，很愧疚，所以只有大把大把地给你妹妹花钱作为补偿。
　　前一阵子，你妹妹不想在你弟弟公司当出纳了，觉得太辛苦，要自已出来开超市，因为她最早以前在市上的一家大型超市干过，有一点经验。你弟弟二话没说，在我们诊所隔壁租下了那个铺面。这家铺子以前是一家歌厅，生意不行，关闭了。你弟弟从公司提出十几万块钱给你妹妹开了这家小超市，让她去管理。表面上看，人家是亲戚兄妹关系，资助一下，没什么的，可我一眼就看出内幕。其实不是我火眼金睛看出来的，我没那个本事。是有一次你妹妹喝醉了酒，来我诊所闲聊，无意中自已爆料出来的。她是想把你父亲多少年花在你生母一家人身上的钱，包括在你身上花的钱，连本带利再收回来。”
　　隐菊听到保荣讲到这个关于自已弟弟和妹妹之间的龌龊故事，惊得差点憋过气去，大脑一度短路。这分明是电影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搬回到自已的家庭、亲人身上。
　　“保荣，我离开中滩镇没两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请不要对外宣扬，你只要烂到肚子里，坏到肚子里就行。我知道这是我的父亲和我的生母当年风流韵事结出的恶果。一个是我的亲弟弟，一个是我的亲妹妹。我把自已的事搞得一团糟，处境这等悲惨，我有什么资格管他们的事。人生各有因果，由他们去吧。”
　　隐菊起身向保荣告辞，大脑被刚才的事搅得昏沉沉的。可保荣坚持让隐菊住下。说还要走五里多山路，黑天半夜走他不放心。可隐菊坚持要走，保荣只好推出摩托车送隐菊到养母家的门口，才又骑着摩托车返回去了。
　　隐菊推开大门，看见主屋的灯亮着，知道母亲还没有睡，就闩上大门，径直朝主屋走去。
　　“妈，我回来了。”隐菊看见母亲坐在热炕上打着盹，知道母亲早困了，为了等自已，没有睡。
　　“这么晚，我正担心你呢，你咋回来的？”养母刘桂芝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着隐菊满脸担心地问。
　　“保荣骑摩托车送我回来的。”隐菊说这话时脸上明显露出窘态。
　　“几个孩子还好吧。”
　　“好着哩。”
　　“那你早点洗脚去隔壁睡吧。”
　　“妈，今天晚上我还想陪您睡热炕。”
　　“那好。”
　　隐菊快速用热水烫了脚，然后上炕钻进母亲的被窝。几十年来，她第一次和养母睡一个被窝，她感觉带着母亲体温的被窝很温暖，很舒服，热炕很热，暖到她心窝子去。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九点多钟。太阳升得老高老高，露出灿烂明媚的笑脸，金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挥洒在屋内的墙壁，家具及炕上隐菊覆盖的被子上。
　　隐菊才从热睡中起来，心太劳累的缘故，睡得很沉。母亲何时起床她一点没发觉，旁边的被窝空空如也。她收拾叠理好炕上的铺盖下炕，洗漱完毕，母亲已把早餐端进屋里来。笋片炒腊肉，鸡蛋糊糊，经过加热的自已家手工蒸的馒头。这样可口香脆的农家饭菜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了。她很感激地看着养母说：“妈，太谢谢您了，让您来伺候我，这不合适，你早上起来咋没叫醒我？”
　　“没啥，我看你睡得香，就让你多睡一会儿。”母亲说。
　　母女俩也是第一次温情脉脉地吃着饭，聊着一些开心喜庆的话题。母亲怜爱地给隐菊夹菜，隐菊敬重地给母亲夹菜，互相推让着，一老一少两张脸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明媚。
　　吃过早饭，隐菊帮着母亲贴好事先买好的对联，大门和每个屋门都贴一幅对联，共五幅。又把母亲精心用红纸剪成的各式各样的美丽图案的窗花贴在玻璃窗上。整个房间、门窗、院落又增加了好几分喜庆、和煦、温暖的气息，年味已浓得化不开。
　　门口传来一位换豆腐人的吆喝声，母亲在一个面袋子里称出十几斤黄豆，让隐菊提上去门口换几斤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