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女动情赠珍品

　　铁心与雪梅随着那白衣人强渡横江。大约游了半个时辰，三个人才上的岸来，伫立于一所大宅院前。但看这座宅院，建筑考究。那雕梁画栋、紫色琉璃在斜晖的映衬下，更是显得金碧辉煌。便是那大门就足可以傲视，此门高约两丈，宽丈二，被涂成朱红色。两只门环皆是精钢打造，粗细可比婴儿手腕。镇座于门前的两个千斤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是那样的沉勇威猛。门脸上方正中高悬一块金匾，上书“魔宅”两个隶体金字。端的是神采飞扬力透匾背！
　　铁心擦擦脸上的水珠，一揖谢道：“在下多谢姑娘引领我们至此。——此前在西子客栈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原来白衣书生便是西子客栈败走的那个人。此时，她闻得铁心之言，讶疑道：“哦。原来你早知我的身份！”
　　铁心微微一笑：“在下不但知晓你是魔宅中人，还敢断定姑娘必是三残前辈的高足！”
　　“咦！你怎知的如此详细？”秀眉一抬，满脸惊讶之色。
　　“哈哈哈，姑娘在客栈所用的功夫，名曰‘双尊剪脚’。而这‘双尊剪脚’，乃是三残之中无臂姥姥的独门绝技。因此......”
　　白衣人截口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竟然知道这许多江湖之事。——请问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呢？”
　　“在下奉恩师遗命，特来拜见三位前辈！”铁心满脸尊敬的回答。
　　“哦。那好吧！请随我来！”白衣人思索片刻，引领着铁心、雪梅二人过大门，穿过长廊，一直走到大厅。进得厅来，铁心、雪梅驻足而立，但只见厅中并列排着三张檀木椅子。当中一人是个盲目老妇，左首是位无臂妇人，而那右边却是一位残足老尼。
　　白衣人躬身一揖，尊敬的娇声说道：“禀师傅，想衣回来了！”原来此女名唤云想衣，乃三残之徒。
　　天盲神媪‘嗯’了一声，“想衣，可曾取回灵丹？”
　　云想衣低首回答：“那温如玉果然身手不凡，想衣心无胜算，只好无功而返。”
　　右首‘难行师太’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后目光一凝问道：“想衣，你还带人来了？”
　　听到问话，铁心忙躬身施礼：“在下铁心，为复恩师遗命，特来此拜见三位前辈！”
　　唔！这一声明显带着一种轻蔑。‘难行师太’又疑惑的问道：“请问少侠，你师傅是哪一位呢？”
　　铁心见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于是，朗声回答：“在下家师并非威震江湖人士，恐难入前辈尊口，还是不说的好。”
　　‘难行师太’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寒声问道：“铁心，你可是想衣的朋友？”
　　“在下与令徒有两面之缘，也算的上朋友吧！”
　　“如此说来，你是要为她出头了？恩？”
　　铁心乍闻此言，真是莫名其妙如坠万里云雾中。他望望想衣，未曾答话。
　　‘难行师太’脸上一沉，又对想衣轻斥道：“想衣，你此番未能收回灵丹，又没有找到替你出头的人。可别怪师父无情了！——来人，燃香升坛，大典开始！”
　　话音方落，便从门外依次走进百余位女子。她们或独目或残足或断臂或盲目，总之，各种残疾应有尽有。此时，那百余人一起跪在厅中心。云想衣跪于众人面前，娇颜黯淡无光，垂首说道：“想衣，愿受门规责罚！自残其身！”言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凄凉的悲意。
　　铁心当知若参入此列，乃武林大忌。于是，作揖说道：“既然贵派大典，铁心在此多有不便，告辞了！”
　　“恩。也好！”天盲神媪吩咐道：“张青、李芳，你们带此二人暂回客房歇息片刻。”
　　“是”！两女闻言答应一声将铁心、雪梅送入主客房，转身意欲离去。铁心忙拦住她们问道：“请问两位师傅，云姑娘奈何如此神伤？又奈何要自残身体？”
　　张青答道：“铁公子，有所不知。此乃本门之规，门中弟子凡是到双十年纪，是必须自残身体的。如果能寻一件江湖奇宝，或者是寻人相助，便能免去此门规。否则，将会被打入寒宫之中，冻饿而死。”
　　原来如此啊！铁心闻言方知云想衣为何独闯西子客栈，强索武当至宝，也明白了‘难行师太’的刚才一番言语。他心中忖道：如此残忍之门规，当真是令人发指！想那云想衣在横江救了自己和雪梅，欠了她一个人情。我何不现在也去救她，也算是还了她人情。想到这里，又问道：“倘若真有人相助，又该如何呢？”
　　李芳回道：“若是相助之人能击败师傅，则可带云姑娘离开魔宅。假若是被师傅击败，不但是云姑娘自残身体，那个相助的人亦要自残其身体。”她长叹一声，又续道：“可是，放眼江湖，又有几人能打败我的三位师傅呢？”言罢，叹息着与张青黯然离去。
　　两女的脚步声远去后，铁心对雪梅说道：“雪姑娘，你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助云姑娘一臂之力。”
　　雪梅低声道：“若是你击败了三残，是否要带着云姑娘脱离苦海？”
　　铁心闻言一怔，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走出了房门，直接闯进了大厅。刚刚瞧见云想衣美目含泪，手持短刃意欲化向自己的面门。连忙高声喊道：“云姑娘，快快住手！铁心不才，愿为姑娘出头！”
　　云想衣摇摇头：“铁公子，想衣谢谢你！可是，你实在是帮不了我！”言罢，又举刃刺出。
　　铁心急形于色，飞掠至云想衣身边，劈手夺下利刃。语调无限温柔的说道：“云姑娘，你这一刀刺下去，绝世容颜就毁了。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作为，可曾对的起父母高堂？——请云姑娘三思。”无臂姥姥怒声接口道：“绝世容颜又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白骨。”
　　“前辈所言不错。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没有错吧？况且还是正值妙龄的美丽姑娘。”铁心缓缓回答，直视着云想衣。
　　“你？”独臂姥姥面色一沉：“怎么？难不成你是想为她出头？”
　　“在下正有此意！况且，云姑娘并不想自毁面容。如此强人所难之事，前辈于心何忍呢？”
　　“放肆！”天目神媪勃然大怒：“本门弟子皆是自愿残身，何来的强人所难之说？”
　　铁心冷笑一声：“恩威并施。她们身为魔宅弟子，俱于你们的淫威，当然会遵守你们所谓的门规。不过呢，在下敢断定，魔宅弟子中没有一个人会是心甘情愿的自残的，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难行师太’在一旁怒喝一声：“小子，你可知为她出头的后果？”
　　“以下犯上，虽为不敬。可是，在下却心甘情愿但此不敬之罪！”
　　“好！”‘难行师太’冷哼一声，蓦地人椅齐飞落到铁心面前，寒声说道：“小子，只要你在十招之内能逼我后退半步，就算你胜了！”
　　铁心道一声：得罪了！长剑一沉，直刺对方面门，同时左掌运功待发。接着言道：“若在下后退半步，亦算是失败！”‘难行师太’暗骂一声：大言不惭！臭小子。左掌施出‘空手夺白刃’的上乘功夫，意欲夺取铁心长剑。紧接着右手屈指横抓，五指如钩，径取铁心左膝。一招两式，奇快绝伦！正是自创的绝技‘翻云手’中的奇妙招数。
　　铁心早知三残乃十四高人之属，招式奇特怪异。只听他大喝一声：好！长剑忽的变刺为扫，脚下纹丝不动，就避开对方那一招。‘难行师太’不得不赞道：“好小子，当真是武功不弱。”语落，双掌翻飞，奇招迭发，‘翻云覆雨’‘风起云涌’‘拨云见日’三招连环发出。铁心足如磐石，身似浮云，左掌右剑交相互应，将‘难行师太’的三招一一化解。‘难行师太’因脚有残疾，所以创下武林绝技。‘翻云手’一招既出，连绵不断。此时，一见三招无功，心中已是暗暗吃惊。于是，又是三招攻出，快的令人目眩，快的令在场的人胆战心惊！又博得一片赞喝之声！
　　在‘难行师太’快如潮水攻势下的铁心，恰似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身子前仰后合，左摇右摆，虽是每次都险在巅峰，但却是有惊无险！那些旁观之人，眼见铁心破招之快，身法之妙，也都禁不住点头佩服！
　　这时，忽听铁心叫声：前辈，小心了！长剑一震，龙吟之声隐隐如雷，径取对方重穴。去势凶猛力道千钧！‘难行师太’面不改色心不跳，待剑尖离身三寸处，突然双掌一合，恰好夹住长剑。接着向外用力一带，口中喝道：“脱手！”面上现出得意之色。
　　见到此中情景，云想衣娇颜大变，暗自忖道：“糟了，铁公子的剑一脱手便是败了。我......我，唉！”
　　然而，世界上会有许多然而。这时候的然而是，意外出现了。那风流倜傥的铁心长剑不但未曾脱手，还趁对手得意之时，左掌缓缓推出。霎时，一股热浪随掌而发，直撞‘难行师太’胸口。‘难行师太’只觉得铁心剑上有千钧力道，凭自己数十年的修为竟未曾动其分毫。正自惊疑间，陡见热浪袭身，别无他法，只好松开双掌，退出一尺之遥，挥掌消去热浪。心有余悸的喝道：“好强的力道！”
　　铁心收掌拱手而立，尊敬的说道：“多谢前辈承让！”
　　那无臂姥姥见‘难行师太’一时大意，败在铁心手上。满面含怒的喝道：“小子，休要猖狂，看招！”声出人动，双足彼起彼落上下翻飞。正是她自创的绝技‘双剪脚’，只是比云想衣的速度、劲道，快了许多，强了许多。
　　铁心面不改色，在无臂姥姥如雨的强攻下，进退有序闪避自如。右手三尺长剑幻化成一片剑影，左掌时劈时拍时拂，变招之快恍如电闪雷鸣。如此一来，短期间很难分出胜负！
　　待到两人拼杀百余招之际，无臂姥姥突然长啸一声，退出三尺之外。高声说道：“铁心，你接下来老身三十六招。好！果然身手不错！老身这一关你也过了。”
　　铁心拱手说道：“在下还要感谢前辈脚下留情，否则，以在下功力焉能丝毫无损！”
　　天目神媪白眉一展，笑道：“当今江湖中像铁少侠这样武艺超群而又谦谦君子的人物，实在是太少了。”
　　“前辈过誉了！适才却是两位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方能侥幸不败。——还望前辈们网开一面，了却在下一个心愿。”
　　“哦？请问少侠，是何心愿？”
　　“云姑娘，天生丽质，艳压群芳。在下实在是不忍心见她自毁容貌”。
　　“好！老身答应你。但是，少侠可知想衣一出魔宅，便不是我三残弟子。倘若发生什么危险之类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搭救于她。你既然不忍见她自毁容貌，是否表示能与她并肩联手共闯江湖呢？”
　　铁心闻言，忽然想起了雪梅。于是赶紧回答：“云姑娘文武双修，闯荡江湖自能化险为夷。况且，三残威名江湖尽知，谁敢对她无礼呢？”
　　“铁少侠，此言差矣！魔宅虽震慑江湖，响誉武林。但是，我们的对头和敌人亦非少数。其中不乏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之徒。想衣涉世未深，又怎能化险为夷？再则，按我门规，替门中弟子出头并战胜老身等三人者，必须要带其远离师门，共入江湖！”天目忽然面色一变，沉声说道。
　　“这个......”铁心见天目神色大变语气含着怒意，只恐功败垂成。当下未及细想，张口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放心，在下定会尽力保护云姑娘安全的。”
　　天目神媪闻言大喜，脸上柔和了，现出一抹笑意问道：“铁少侠，你与那位姑娘同来魔宅，不会是单单为想衣出头吧？”
　　“前辈所言不错！在下与‘西北山庄’雪姑娘，不远千里而来。一是久仰三位的大名，二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
　　“哦。是什么重要事情？说来听听。”
　　“不瞒三位前辈，在下乃是中原七侠之徒。——三年前，七位恩师与各路英豪奋战三昼夜，最终将金钱帮瓦解，力除帮主万金钱。谁知在归途中，被一驼背中年人铁袖香所伤......”
　　“哦，你是七侠传人。怪不得武功了得，那，后来呢？”
　　“后来师傅们带伤而归，逝于不归山庄。谁知道，三年后，那铁袖香再度出现，雪姑娘就是被香毒所伤。百日前，群雄在北风城‘陷龙潭’被心狠手辣杀手们所困，死伤大半。在下由雪枫庄主口中得知，这群魔恶徒之首是一个自称为‘飞天神驼’的人......”
　　铁心顿了顿，又续说道：“在下怀疑，这‘飞天神驼’与之前暗袭恩师的那个中年人是同一个人。因此，在下与雪姑娘不远千里来魔宅。还望三位前辈以大局为重，阻止铁袖香再度为祸武林，将那治疗香毒的奇药赠与在下。”
　　天目神媪听罢，沉思片刻，言道：“三年前，中原七侠统帅群雄瓦解金钱帮一事，老身也有所耳闻。那金钱帮倚仗铁袖香横征暴敛，广聚不义之财。——如今，驼神出现，铁袖又重出江湖。若不尽早铲除，定会掀起武林血雨腥风滔天巨浪。老身身为江湖中人，当问江湖之事。可是，老身并无治疗香毒的解药啊！”
　　一旁的无臂姥姥接口问了一句：“铁少侠，你怎知我们有解香毒的解药呢？”
　　“恩师，临终所言，说魔宅有解香毒的奇药。在下相信恩师绝不会无中生有，才满怀信心而来。”
　　无臂姥姥讶异道：“我们都是不精医术，又无奇珍异品。那七侠为何说我等手中有疗香毒的解药呢？这是为什么啊？”
　　天目神媪闻言，白眉深锁，约莫盏茶功夫，忽然笑道：“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中原七侠为什么会这么说，哈哈哈......”
　　‘难行师太’疑道：“门主，你想起了什么？”
　　“难行，你可曾记得我们何时何地与七侠相遇的？”
　　“记得，正是我们救下想衣的时候。——啊？难道他们所指的灵药是想衣父亲，临终所遗的那枚千年参王？”
　　“恩。不错！当初想衣父亲将参王交于想衣时，七侠都在场看见了。”
　　无臂姥姥忽然笑道：“铁少侠，这件事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还是好好求求想衣罢！”
　　云想衣正担心三残不将灵药送与铁心，而惹怒铁心呢！不曾想，铁心想要的东西竟是家传之宝‘千年参王’。如此一来，那铁心还要有求于自己了。她越想心中越是欢喜，娇颜如桃花绽放。忽然，娇笑一声，奔出大厅......
　　铁心何等聪明，当下一转身形追了出去。那云想衣一直奔入花园，方才停住身形。铁心掠到她身旁，轻声说道：“云姑娘，在下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那个、那个，在下恳请云姑娘将那家传至宝送给我，铁心定会没齿难忘姑娘的恩情！”
　　“不行”云想衣故作一本正经一口回绝，“你虽然替我出头，但那千年参王乃我云家至宝，怎可轻易送给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铁心轻声笑道：“云姑娘，此言差矣！你我虽只有两面之缘，但在下却能看出姑娘是位武功超群、性情如水、机智过人、娇蛮任性的绝色佳人。云姑娘，秀外慧中，理应对在下有所了解吧？”
　　“啊！好啊！我既然是公子口中娇蛮任性的女子，那就更不会将家传至宝送与你了。——除非......”云想衣调皮的眨了眨秀目，忽然住口不说了。
　　“除非什么？”铁心疑惑的问道。
　　“除非你认错赔礼！”云想衣假意娇声叱道。
　　“云姑娘误会了在下的意思，那娇蛮任性并非一句不好听的话啊！”铁心无奈的挠挠头。
　　“好！那你解释给我听听，只要我听得开心，便将参王送给你。”云想衣凝视着铁心眼睛，娇声说道。
　　“娇美一女子，蛮横却有理。任意不胡为，性善人不欺。——在下所言更是此意，不知云姑娘，还让在下认错赔礼吗？”铁心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好，解释的不错，本姑娘非常开心，决定就将家传至宝送给你。”云想衣拍着手咯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