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新京风云第三章（2）

　　一年前，藤野在“日满军人会馆”见到刚来不久的川岛枝子貌如天仙，便动了非分之想……最后通过关系把枝子调到自己门下做文秘。说是文秘，说穿了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藤野想占有她。可枝子时时刻刻堤防他，失去往日的笑颜，整日冷若冰霜。一次酒后，藤野终于奈不住枝子那青春靓丽的诱惑，在自己的办公室强暴了她……枝子气愤至极，一次藤野不在，把藤野的办公室砸个稀巴烂。事后藤野并没发怒。时值侵华派遣军来满洲和移民满洲的开拓团征召慰安妇，藤野便借机送枝子去做了一名慰安妇……
　　
　　“一年了，枝子在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一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令一村奇怪的是，川岛听了他这一段叙述非但未发火，倒是显得异常平静。稍后对一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你不想再问我点什么吗？”
　　“你说过，我必须冷静，此刻我发火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不愧是学情报的出身，仅凭这一点，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特工。”一村特意恭维川岛。
　　“来，干了这杯。”川岛举起杯一口喝了下去。
　　一村也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川岛和一村离开“中银俱乐部”天已黑了下来。大同广场周围的街灯闪着惨淡的白光。偶尔能见到一两个行人。伪满帝国首都又迎来一个冷清的夜晚。
　　穿过广场川岛说：“走，陪我去买包烟。”这时，迎面驶来几辆摩托车组成的宪兵督察队。瞬间在他俩身旁驶过，随即一股尘埃迎面扑来。川岛和一村疾步穿过马路，顺着护国般若寺的大墙朝一胡同走去。胡同很黑，又很僻静。走到胡同的尽头就是丰乐路的商业街。突然，在胡同深处传来噼啪的摔打声。一村疾步在前，川岛紧随其后见胡同的拐角处有俩个人正在交手厮打。一村定睛一看，隐见一宪兵少佐勉强地在招架一名大汉的招招攻势。眼见那宪兵少佐渐渐不支，无还手之力。一村再仔细一看，几乎周身裸露的一名少女萎缩在墙角下瑟瑟发抖。在她身旁倒着已咽了气的一宪兵。这时少佐被大汉打翻在地。一村拔出王八盒子欲要上前解救宪兵少佐被川岛一把拽住阻止。
　　一村小声道：“你这是？”
　　川岛上前用手捂住一村的嘴。一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地停在那里。这时，只见大汉左臂托起宪兵少佐握刀的双手，随着用右掌猛地一击，宪兵少佐仰面倒下，顷刻间五窍喷血，一命呜呼。随后见大汉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体裸露的姑娘身上说：“快走。”接着迎向一村和川岛走了过来。大汉见迎面是俩个日本军官，立时放下姑娘，做出了个应战的架势。
　　这时，大汉见另一个日军官走到一村面前，用手按下他的枪说：“让她们走？”
　　“你！”一村惊异又不解。
　　“放她们走？”川岛放高语气。
　　一村无奈地收起了王八盒子。川岛转向大汉说：“你们走吧！”
　　此刻的大汉根本不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仍是呆呆地立在那里。
　　“还不快走？”川岛又提高声音说。
　　大汉这才扯着姑娘向胡同的深处跑去……
　　“川岛，你这是？”
　　“这就是我们帝国的军人应该得到的惩罚！”
　　“可——”一村话没说完。川岛拉着一村顺着原道返回，随即便消失在黑夜中……
　　
　　代半仙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坐下，一会儿又起来打开门向外张望，焦躁的心绪令他坐卧不安。
　　一袋烟的功夫，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彪形大汉扶着衣衫不整的代兰闯了进来。代半仙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他顾不上看一眼大汉，奔向代兰：“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大伯，你先别急......
　　大汉话没说完，只见代兰一头扑向代半仙怀里哭了起来。
　　“你倒是说话呀！？”代半仙急切地问。
　　此刻代兰哭得更厉害了。代半仙这才想起那个大汉仍站在那里，便用手示意大汉说：“你坐。瞧我光顾闺女了。”
　　“大伯，别客气，姑娘没什么，只是受点惊吓。”大汉解释说。
　　这时，代兰放低哭声，抬起头对代半仙说：“亏了这位大哥，要不就被那畜生......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代半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代兰擦了擦泪水，向爸爸叙述大汉救她的经过……
　　
　　傍晚代兰去买肥皂，代半仙叮嘱代兰：“这世道乱，快点回来。”
　　代兰买完肥皂天就黑了。考虑安全代兰便绕道走有街灯的胡同。谁料刚走到胡同口就碰见俩个日本军人冲着代兰就喊花姑娘。代兰一惊掉头就往回走。年轻的宪兵赶过去把代兰拦了回来。那个当官的抓住代兰喊花姑娘。当官的是一个宪兵少佐，按住代兰就扒她的衣服。惊恐万状的代兰极力挣脱。怎奈一个弱女子撕扯了一阵便没了力气，渐渐瘫了下去。宪兵少佐几近得逞……
　　“住手，畜生！”说话间从黑暗处闪出一彪形大汉，接着宪兵少佐唉呦一声摔倒在地。那个宪兵闻声赶了过来，举枪就向大汉刺来。大汉不慌不忙，一个侧转，快似疾风，返身一掌。只见士兵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五窍流血，立时毙命。
　　从地上爬起来的宪兵少佐，提起军刀就向大汉劈去。赤手空拳的大汉不慌不忙，躲闪着宪兵少佐向他一次次劈来的军刀。这个少佐还真有些剑道功底，几个回合没能拿下他。大汉暗想既然开了杀戒杀一个也是杀，杀俩个凑一双。大汉加快了节奏，左躲右闪，虚虚实实，步伐快似疾风，令宪兵少佐眼花缭乱。少佐的刀法渐露破绽，大汉收住脚步侧转身，用左臂托起宪兵少佐握刀的双手，右掌猛地向其脑门儿一击。宪兵少佐脱掉手中的军刀仰面向后倒下，只听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血顷刻间顺着他的五窍喷射出来，蹬了蹬腿也断了气……
　　代半仙听后就要向大汉下跪。大汉忙手扶着代半仙：“不能这样，会折我的寿的。”
　　“好汉，除暴安良。快哉！”代半仙起身拱手相谢侠客救女的大恩。
　　“大伯，你客气了哪有见死不救的，何况那狗日的小日本想糟蹋咱中国人，你遇到了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可老身没你这身功夫！”
　　“大伯见笑了。”
　　“不是见笑，是骄傲。我中华有你这等侠肝义胆的汉子，不愁打不跑小日本。”
　　代半仙这才正眼端详眼前的大汉，只见他虎背熊腰，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身躯高大挺拔，周身透出一股子凛凛正气，好不威风。看毕不禁问道：“壮士姓氏名谁？”
　　“姓关，名东山。”
　　“关——东——山。”代半仙一字一板地说。
　　“是，大伯。”
　　“天意，天意呀！”代半仙边说边点头。
　　关东山愣住了，只是盯着代半仙。
　　“恩人可认得朴成哲？”
　　“认得，认得，那是我生死大哥。”
　　“这就对了，他跟我提起过你。”
　　关东山仔细端详代半仙：“你就是名扬伪新京借卦行医的代半仙，代老伯吧？”
　　“不敢当，只是讨口饭吃。”
　　“大伯我还在你那解过名字呢。”
　　“我说呢，怎么看起来眼熟呢，天意呀！”接下来代半仙问了问他的身世。关东山也是爽快，便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关东山祖籍山东掖县，朱桥镇人，今年二十七岁，原名关玉山。一场蝗灾，剩下父子二人。为讨生计，父子俩凭着仅学的一点拳脚闯荡江湖。父子二人早就听说天津有个英雄盖世的霍大侠，十分敬仰。爸爸见儿子有武术天赋也想光宗耀祖，便去天津拜见霍大侠。怎奈兵荒马乱霍大侠倒是没找到，投到霍家一族亲二代拳师门下……几年下来，玉山功夫颇见长进。后因时势突变，同师傅一同去了东北长春。
　　到了长春关玉山才晓得师傅的同门兄长竟是伪满帝国皇帝的保镖。师傅是前来投他的。渐渐也晓得这皇帝是经日本人一手扶植起来的。关东山憎恨日本人。尤其是爸爸在天津又死在日本浪人的刀下。虽说师傅也憎恨日本人。可迫于无奈也不能去责怪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最后关玉山要辞别师傅独闯江湖。师父见玉山已经成人执意要走也不便挽留应允了他。别前师傅叮嘱：“光明正大做人，匡扶正义为本，勿伤无辜。”师傅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送你。就给你改个名字吧，玉改东，全号关东山。”
　　玉山不解，便问师傅：“为啥改名？”
　　师傅也没给他什么解释，只说句：“日后你会明白的。”
　　辞别了师傅关东山便在伪新京自立门户，在头道街的关帝庙开了个武馆招些徒弟传授八级门派武功。怎奈好景不长，宪兵队说武馆有聚众闹事之嫌给封了门。好在关东山师出有名日本人也没在追究他。关东山就此独自摆摊卖艺维持生计……
　　
　　代半仙听过关东山的身世，甚是感慨，连声道：“师出有名，幸会，小女总算有了依靠。”代半仙发觉自己说走了嘴，立觉尴尬。
　　可代兰确听出门道，一脸羞涩瞅了代半仙一眼。
　　其实关东山早就听朴成哲说要和代半仙再见一见。此间代半仙的几句天意他已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关东山听代半仙这么一说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便仔细打量着代兰：高高的个头，长得白净，尤其那双亮亮的大眼很讨人喜欢。看着看着代兰便低下头，关东山这才不好意思一笑。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代半仙看了眼代兰，又看了看关东山。心里甚为喜欢。便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关东山听了此话忙说：“老伯，有话您尽管说，晚辈听着就是。”
　　“咱山东老家有个习俗，就是——就是——”代半仙还是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姑娘遇到不测被人救下，通常就会嫁给恩人。”代半仙看了看代兰。
　　“老伯，其实朴哥也跟我提起过这事，我早就想登门拜访。怎曾料到竟意外遇到了小妹。”
　　“这好哇！”代半仙满脸堆笑：“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天意，缘份！缘份！”
　　关东山此刻倒是谦虚起来：“只是我独身一人，靠卖艺为生，只怕日后有亏了妹妹。”
　　“什么亏不亏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有亏字之说。待你们日后完婚，我也了却一桩心事。”代半仙一锤给定了音。
　　关东山也不再推托起身跪下：“承蒙泰山厚爱，受小婿一拜。”随即叩了三个响头。
　　代半仙被关东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乐不可支，半天合不上嘴。许久才扶起关东山说：“坐吧，既然是一家人啦，就不要那些客套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祥和气氛。
　　此时的代兰也没了羞涩主动前去开门。关东山见状急忙拦下代兰，自己上前把门打开。
　　门开了，只见朴成哲手拎一大铁盆出现在门前。他见关东山，立时愣住了，片刻问道：“怎么是你小子？”
　　关东山诙谐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朴成哲也不客气：“你小子还真急着娶媳妇呀？”
　　“天意，天意。”代半仙接过朴成哲的话说。
　　朴成哲听代半仙这话，倒是糊涂了。转向代半仙：“真的是娶媳妇呀？”
　　代半仙也没回答他，望着朴成哲手拎的大铁盆问道：“你这是？”
　　“这不，侄女不方便出门洗澡，我给她做了个大浴盆。”
　　“代兰，快谢谢朴叔。”
　　“谢啥，应该的。那啥。”说着又从背后亮出一个布袋子举着说：“天还早，顺便买了点猪头肉和下酒菜，又打了一斤老白干，想和老哥喝上两盅。”说着扭头瞅了瞅关东山，“这小子有口福，好事都让他给撞上了。”说着把袋子递给代兰。
　　大家坐定，满面春风的代半仙把傍晚关东山杀小鬼子救代兰的义举和代兰与其成就婚姻的事细说了一遍。
　　“是天意，双喜呀！该庆贺。”朴成哲说。
　　这时，代兰已把酒菜备齐。
　　突然，关东山又道出一个惊邻四座的话题：“我打死那俩个小鬼子正扶代兰走时，迎面又窜出俩个东洋鬼子军官拦住我和代兰。宪兵中佐掏出了王八盒子向我走来，我一见不妙赶紧护住代兰。你猜怎么着？”说着关东山瞅了一眼代兰。
　　“你就别卖关子啦，赶紧说？”朴成哲急不可待地问。
　　“当时那个日军少佐，拦住那个宪兵中佐说：‘放她们走。’那个宪兵中佐真的就此收起手中的王八盒子。我倒是愣住了！可那个日军少佐回过头冲着我说：‘还不快走！’我也没想那么多，拽起代兰就跑。”
　　代兰看着朴成哲点点头说：“当时我也纳闷，他俩为什么不抓东山哥呢？”
　　“许是他娘的良心发现。”朴成哲说。
　　“我看没那没简单，这里定有不被人知的原因。”代半仙分析说。
　　“我打死的可是宪兵少佐，掏出王八盒子的是宪兵中佐，救我俩的是个日军少佐。”
　　“没准是共产党人或是抗联化妆执行什么任务，碰巧遇到了你俩。”代半仙分析。
　　“但愿是共产党人，日后再见到他们跟他们一起打小鬼子去。”朴成哲接过话。
　　“不论怎么说，这是件好事。”代半仙补充道。
　　“你看清那俩个人了吗？”朴成哲转问关东山。
　　“啥意思？”
　　“你小子缺心眼儿呀！没准儿那两个人真是共产党。来，也祝他俩好运，干！”朴成哲端起酒杯。
　　接着三人一同把杯中的酒干了。
　　代半仙放下酒杯：“我们都得提防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真得早些回去。没准鬼子正挨家挨户搜查呢。”
　　朴成哲看了一眼关东山说：“还是老哥看得远，这嗑儿还真不能唠了，还真得早点走。对了，你还去那个四合院吗？”
　　“去啥，满院的血腥气，三十几口冤魂。都是邻里乡亲的，我也没钱买那么多棺材，叫上几个徒弟在那院后把他们掩埋了。”关东山说着流出了泪。
　　“你这是积德呀！好歹那些冤魂也有个去处。”代半仙夸奖关东山。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该走了！”朴成哲站起来。
　　“大伯，那我们就走了。”
　　“傻小子，叫爹。”朴成哲说。
　　关东山一愣，朴成哲一手把他推出门外：“走吧，还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