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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丫(14)

作品名称:九丫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3-17 10:06:41      字数:4354

第三章

一纸休回娘门口

人的生命似江河奔流,不遇岛屿、暗礁,焉能激起美丽的浪花?

第一节

——父亲死后,我发现雷文国越来越浅薄,早先装的那点知识分子样子早已荡然无存。


我不是才女但是,我喜欢舞文弄墨。
我写过诗——新诗、旧诗;写过散文——抒情的、咏物的、叙事的;写过杂谈——随笔、言论、杂文;写过小说——小小说、短篇小说、中篇小说。如果把写过的稿纸垒起来,也足有一米之高。可想而知,文章写了不少,但见诸报端刊尾的却寥若晨星。即便偶尔发表的也不过是“豆腐块”文章。
一次应邀参加“马陵之春”文学青年笔会,有幸结识了《马陵日报》的副刊编辑穆易和文联副主席何苦。经他们指点,在秋湖小学教书期间,我竟在《马陵日报》上发表十多篇散文。其中《人生风景谈》还获得省副刊协会优秀作品奖。——当然,那是穆易老师极力推荐的。其间,《马陵作家报》还用五个整版的篇幅,连载了我的中篇小说《还我一个吻》。
尽管我在马陵文坛上冒了一下泡,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我还是教我的书,写我的稿。稿费千字十元,有时买点瓜子、糖块给同事尝尝,让同事们跟我一起分享一点快乐。
一天,也就是女儿周岁的那年秋天,因为天气一冷一热,变化无常,女儿感冒高烧不退,只得到卫生院挂水。
女儿长这么大还没挂过水,平时伤风感冒吃点药就好了,这次却不行。挂水对孩子来说,本身就困难,因为静脉血管太细,不好找。一针下去,不见回血,还得重来;要不,针头不拿出来就在肉里乱扎,大人都受不了那个痛,别说孩子了。这次好在护士很老练,兑好药水后,一针见血。可是,女儿才刚满周岁,她看到扎在手腕上的针头和悬吊在高高架上的盐水瓶,非常害怕,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蹬腿,又是乱抓乱挠,一点也不安分,吵得我心烦意乱。雷文国看女儿乱蹬,就使劲地按着女儿双腿,女儿动弹不得,哭得更凶。我冲着雷发火,让他不要按腿。也许是疼女儿,也许是由于说不清的原因,雷文国对我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那一巴掌很重,很重,两颊顿时火辣辣地红肿起来。我怀里抱着正在挂水的孩子,只能流着眼泪恼怒地质问他,凭什么打我?雷文国鼻子哼了一声,冷阴阴地说,你要再吱声,我还揍你个不要脸的货,别以为你写两篇臭文章就搁不下你了!我真想问他我不要脸在什么地方,但怕吓着孩子,也怕医院里人看笑话,就没有再吵,只能默默地流泪。
近时期特别是父亲死后,我发觉雷文国愈来愈浅薄,早先装作的那点知识分子样子早已荡然无存,想起刚结婚时,凭心说他对我确实不错。无论是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事,都抢着干。遇到我不高兴时,他总是陪着笑脸,充分显示男人的宽容大度和对女人天生羸弱的忍让。可是,不到两年,他脸一抹就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他开始说粗话,开始骂,开始打,开始嫌我饭做得不好吃,衣服洗得不干净,是个生活能力极差的人。他是个男人,却像女人一样,好翻鬼话。常跑到我娘家,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管,简直是一无是处。我真不知是哪根香没烧到得罪他了,所以他处处看不惯我,处处贬低我。
尤其是我的中篇小说发表后,雷文国变得愈来愈反常。他常常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捉摸不透。什么一周一封信,打得怪火热?照片照得不错嘛,寄给谁的?我跟他说,那是市作协给我办会员证用的。他说,噢,市作协还怪识人才呀,别人发表那么多没给办,你发表一篇就给办了,本领真不小。他还说什么,你要看谁好就跟谁去,我不会阻拦的。我当时百思不解其意,真的糊涂了好一阵子。我没做什么对不起雷文国的事,他讲这些没头没脑不明不白酸不溜溜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跟何苦副主席通几次信的事。雷怀疑我跟何苦之间有什么不轨行为。
我非常恼火。
他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雷文国因为长得困难,各方面平平,再加上过去有过污点,与他的心高很不融洽。他愈是觉得自己不如人,愈要逞能作出超过别人的样子。他的心理很不健全。
当初嫁给他时,每当两人站在一起,他看看枯瘦丑陋的自己,再看看秀丽端庄的我,就显得极不自然。跟我一起上街时,从不和我一起走。即便去我娘家,路上也同我保持一定距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跟我走在一起会丢面子。谁丢谁的面子,真是天晓得。反正,我们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条说不清道不明而且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条鸿沟随着接触时间的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他的心胸是越来越狭窄,怀疑和妒嫉心越来越重,对我也越来越不相信。
有时,我从学校回来晚了,他就盘问来盘问去,像审犯人一样。为了证实我说得正确与否,他竟跑到同事家去考证。他还常跟同事打听,问我在校跟哪些人接触多,特别是跟哪些男老师来往,外面来的信多不多,都是哪里来的信,男的还是女的,他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
上班时,我不能打扮。如果稍微穿得干净体面些,适当地在镜前整理一下自己,目的是想在学生面前显得大方、自然,像个老师样。雷看后便在一旁恶言冷语地嘲讽,打扮给哪个男人看的?是不是马陵来人了?再打扮也成不了黄花闺女。听得你心里要多烦有多烦,比看见饭里落个死苍蝇还令人恶心。
本来我从心里就不愿接受他,无奈是看着孩子、看着刚刚建起的家庭,自认命苦,尽量忍。记得唐代有个诗僧叫寒山,他曾问另一位诗僧拾得:今有人侮我,使我,慢我,冷笑笑我,藐视视我,毁我伤我,嫌我恨我,诈谲欺我,则奈何?拾得曰:子但受之,依他,让他,敬他,避他,苦苦耐他,装聋作哑,漠然置之,冷眼观之,看他如何结局。
我也准备在家中当当“拾得”。
他说低级庸俗的话也罢,骂粗俗下流的话也罢,我充耳不闻;他打我,无论是手,还是脚,我都看作是兽类的袭击,因打他不过,只能躲、让、受之。
雷文国很霸道。他打过你、骂过你后,想发泄还得发泄。你不睬他,他就强拉硬拽,蛮横地搂你,抱你,不管当时你身上可能还留着他的掌印或拳痕,不管当时你流的是血还是泪,你只能任他蹂躏,任他践踏,任他发泄,谁叫你是他的妻子?惹他发火,给过他,完事后还得揍你,谁叫你跟他反抗呢?谁叫你在他身下是一副哭丧脸呢?他说他最烦女人的哭丧脸,看到这种脸就想打。
那一段日子,我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打过、闹过,衣服还得洗,饭还得做,书还得教。——当然,最主要的还得当雷文国的性工具,谁叫我是他女人呢。好在那时,雷文国常住在批发店里,他说他忙,店得看,所以晚上不能回家。有时来了,发泄一通,屁股一拍就走人。他不在家,看不到他那副嘴脸,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回来。
为避免雷的无端猜疑,造成不必要的家庭纠纷,我也尽量少和外界接触,从学校里能早点回家就早点回家,不再像过去那样,好和同事们在外吃饭。回家后便带孩子、做家务。星期天,要么把孩子从她奶奶那儿接回来带到我娘家玩玩,要么就呆在家里拾掇家务,大门也不出。
教了这些年书,再乱的班级我都能带好,就不信处理不好家庭矛盾。身为教师,如果家中整天吵架,鸡犬不安,也会让人笑话。我要尽可能得做一个贤妻良母,以“拾得”的态度容忍一切。
我本不是才女,更不想当才女。所以,这段时间里,为了耳边清静,什么随笔、杂谈,什么小说、散文,统统地不写,免得惹祸端。书也懒得看,看也提不起兴趣。偶尔来点兴趣,或者有点“文思”,一看到雷文国那冷若冰霜的脸,顿时兴趣索然无味,文思枯萎。
我现在很明白,我越是有名、有才,越是被人捧着、赞着、吹着,雷文国便会越妒嫉我,越虐待我。他是个大男主义、是个家庭霸权主义者,他只希望我是他老婆,一个任他骑任他打的女人,不希望我露头露脸。他担心我一旦成了大名,就会挣脱他的桎梏,就会抛弃他。我也没想这样,所以,我必须减少他的无端猜疑,让他能对我放得下心,让他随时随地感到我就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他半步,是他的“掌心物”、“笼中鸟”。
然而,不管我怎样努力,仍然不能摆脱他那变态的心理。他老是不理解,我各方面都比他强,为什么会看上他,并跟他结婚。
尽管我已封笔,文联的何主席仍给我来信,也不断给我寄来《马陵作家报》,并约我继续给“作家报”写稿。——毕竟他不知道我家中的矛盾。我也从没跟他谈起过。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在家吃苦再多,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即便朋友再好,也只能是朋友,不是家人。
为了排除雷的疑虑,何主席每次寄来的信及报,我都拿给他看,而且都是当着面拆给他看的。雷并不认为我这是真心表白,而是认为我这是在演戏,故意演给他看的。竟胡说什么,想约会办好事,还需要在信里写呀,电话里什么话说不清?
雷文国侮辱我还不算,又写信骂何苦老师,说何主席是第三者,是采花大盗,专门打文学女青年主意。何苦主席曾回过雷文国一封信。信纸不知是哪里撕下的,残缺不全,信封纸发黄发黑。雷文国是怎样骂何老师的,当时我不知道,后来才听何老师讲的。何老师给他的回信,雷文国既没跟我说过,也没让我看。但看得出雷接信后很恼怒,信纸信封被撕成碎片扔在墙角,是我扫地时无意发现的。当时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但总觉得异常。出于好奇心,我将那纸片拼凑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何苦老师写给雷的信。信上没有称呼,只有几行字:我郑重声明如下:一,我只跟李文芳见过一面,那是在“马陵之春”文学青年笔会上;二,我与李文芳是老师与学生、编者(何苦是《马陵作家报》主编)和作者之间的关系;三,我今年六十有三,可做李文芳的父辈。家中有妻有女,甚是美满;四,如果说我是第三者,这当然是抬举了我;五,李文芳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女才子,和你这样人结合实在是她的不幸。六,记得你以前也热爱过文学,一个文学青年怎么会变得如此低俗呢?
看了何老师的信,我头皮发麻,想不到雷文国在背后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怪不得他不敢把何老师的信给我看,他这是自讨没趣。
那天雷文国回家,我装作不知何回信之事,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后,仍做自己的事情。雷也像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地对我。只是,他找我办那事,我没同意。要是以往,他一定又吵又闹又施暴,这次,他却异常冷静。我准备批改作业,实际上是为了避开他再度骚扰。
“我跟你说个事。”雷文国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点命令性,好像不这样,就显示不出他的威严。——只是人太瘦,管他怎样装模作样,也显不出威风。
“说。”我回答得很冷。
“我们离婚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如晴天霹雳。虽说我不爱他,但既然成家了,我怎能轻易让家破碎。不过,我脾气也犟,当然在他面前不能装孬。我只是说:“孩子咋办?”
“我带着。”他自认为腰里有俩臭钱,话说得很坚定。他以前曾以开玩笑形式说过,你李天芳这边走,那边我就能娶一个比你还强的来。
“我要不同意把孩子给你呢?”
“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凭什么要离婚?”
“什么也不凭。”
“我要不意同意,你怎办?”
“照离!”
“真的吗?”
“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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