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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伪道入境(十)

作品名称:白虎      作者:黄光耀      发布时间:2014-07-07 11:37:47      字数:6851

  13.伪道
  
  盗亦有道,不讲道就是伪道。
  还有一种解释,扮演道士,从事非法或者见不得人和阳光的行为,也可称之为伪道。
  那个自里溪而来的东洋人,就是这样一种人。伪道士,伪道之人。
  其实这个东洋人是个中国通,你别看他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副玩世不恭的癫狂之相,事实上,他不仅口齿伶俐,精通武术,而且善于伪装。那时候他就像变色龙一样,不仅戴着一副让人看不真切的假面具,甚至还取了一个颇富含义的中文名字:杨再复。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职业:道士。其实这个东洋人先前伪装的职业很多,教授、商人、医生,以及乞丐。但现在他却是一名中国道士,他身着道袍,头顶黄冠,手捏拂尘,髯须飘飘,信步而来。
  是四月的杨柳春风带他而来的。他觉得这个季节出行很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切欣欣向荣。他很迷信。他认为天道亦即人道,那么万物欣欣向荣,他的事业也将欣欣向荣!
  而他远道而来,但他却不为布道而来。其实他选中这个季节是借气——借万物之蓬勃之生气。因为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些缤纷的落花——落花会使他联想——联想到他日本国的樱花——因为樱花的生命只有七天!七天,既是樱花开放的时间,也是樱花凋零的时间!——那花儿开得实在太短暂、太短暂了,仅仅只有七天时间啊!可令杨再复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季节,恰好是武陵山上桐子花开的时节。桐子花开,恰是这个季节最亮丽、最动人的一道风景:满山满岭,满沟满壑,全都是一片粉红,正如日本四岛的樱花,由南向北次第地开过来了。满眼里都是,茫无际涯,天山一色!似乎这花,这时候比那些樱花开得还要灿烂、还要美丽,可它也开始凋零了。要是永驻枝头,多好!
  但这也只能是那个东洋人美好的愿望和想象而已。其实他来武陵山最真实的目的,是堪舆,是测绘,事实上他是一个暗藏下来的日本特工。他最终的目的是要走遍中国的大好河山、大江南北——他曾经去过东北,在那里堪舆了八年,参与并策划了“九一八”事变,为建立伪满洲国打下了坚实基础;随后他又去了华北,在那里堪舆了五年,从而为日本全面实施侵华战争拉开了序幕。如今,他最想堪舆的地方就是这武陵仙山了。因为在他最初的记忆里,这座大山里曾生活着一个奇特而又伟大的民族,这个民族有语言无文字,他们不仅崇拜白虎,崇拜自然,也崇拜自己的祖先;他们不仅能歌善舞,凶猛剽悍,胸怀广大,天生悲悯,有着菩萨心肠,而且还听从朝廷的调遣,四处征战。自古以来,朝廷对他们采取的是“以夷制夷”的怀柔政策:设置土司,以土人治理土人,使其偏安一隅,自娱自乐,自生自灭。但是,令这个东洋人无法想象的是,明倭寇的覆灭居然来自于这样一支“兵农合一”的土兵,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如今,他们大日本帝国想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在他看来,他们所面临的一个最强劲的对手,依然是生活在这里的山地民族,——这将是他们大和民族的一个噩梦,他已经预感到了。所以这时候,他沿着里溪左岸上溯而来,越发地感到这里有着一股神秘之气,这气依旧充盈并且笼罩着这条河流。而在这短暂的游历中,他首先记住的是其中的两大支流:一巴溪,一酉溪。而里溪正是这两条河流的主干。沿里溪而上,还可以直达其源头——武陵山腹地。而这里,三河镇,正是他深入武陵山腹地的一个必经之地。
  就这样,他来到了这个镇子。他悄悄地打听。
  他同时迷恋上了这条河流。因为这条河流逶迤蜿蜒、清澈见底,就像这个民族的动脉血管一样,泵张有力,张弛有度。
  从地势上看,里溪沿着大青山脉自西向东滚滚东去,气势浩瀚,一泻千里,一路孕育着这一山地民族和这一地精灵。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越不过这条河流,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将无法深入到武陵山腹地。从地图上看,武陵山正是“中国之中”“国中之国”。无论从军事还是战略上讲,要是征服不了这个地方、征服不了这个民族,那么欲征服支那、征服东南亚、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都将是一句空谈。
  其实这个记忆,他主要来自于书本。汉人的书上有记载,日本国的书上也有记载,这是一段不容忽视和不容更改的历史。如果单从理论,而不是从历史的角度来考量,那么这个东洋人是绝对走不到这个神秘且又美丽的地方来的。但是他来了,他知道如果要想使日本帝国——太阳升起的国度——最终成为日不落帝国,则非侵略扩张不可,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然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日本国的名字,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中国惟一的女皇——武则天给取的,因此在他看来,这个历史悠久、幅员辽阔、具有灿烂文化的民族,既可以让倭国成其为日本国,也可以让日本国从地球上蒸发或者消失,如果有必要或者有可能的话。他想,这头酣睡的东亚雄狮一旦醒来,就将无法控制、无法征服了,所以他们要赶在这头雄狮醒来之前,将这片叫作“东亚病夫”的桑叶尽快蚕食掉。而现在,正是最理想也最经济的时候。
  他为此而疯狂。他知道,其实这一切改变都因为明治维新,因为中日甲午海战,因为鸦片对中国人民的荼毒,因为八国联军对中国人民的屠戮!
  现在这只雄狮麻木了、沉睡了,它浑身上下都是突兀的积脓的肿瘤,它的躯体已被各帝国各军阀所占据并且分割和蚕食着……它已经体无完肤。
  一片多么美丽、丰韵的桑叶啊!而日本国正好是一条蚕。饿蚕。
  也难怪中国人作茧自缚久矣,也难怪人家前来蚕食了。于是它拼命地、贪婪地蚕食着,并开始孕育、吐丝、作茧。然而它不知道,有一天它也将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它已经忙昏了头。而他恰是其中的一个口器,或者说是最先找到唾液或叶绿素的那一个口器。
  所以他来到了这片桑叶上。他觉得,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让日本帝国迅速地壮大并强盛起来,早日成为东方的日不落帝国,从而征服支那、征服东南亚,建立一个大东亚共荣圈,——惟有如此,大日本帝国最终才能永远地拥有东升西落的太阳……然而那时候,他依然感到人的生命太脆弱、太短暂了,一如樱花开放和凋零,虽然美丽灿烂无比,却又转瞬即逝、凋零成泥——所以那个时候,他想将自己有限的生命和价值全部体现出来,去完成自己对天皇的效忠和对大和民族的热爱……
  那时候他依然这么假设着,幻想着。但是那一刻,当他听说白虎要吃人时,他害怕了。可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啊,他只能前往。于是那天他又出发了,从三河镇,一路望山沐水踏歌而来。
  其实他早知道白虎的存在了,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人如白虎”的廪君。可那时,他还尚未意识甚至是尚未感觉到,这个廪君将是自己来到里溪的最大一个敌人!那一刻,当他听见白虎吼声的时候,那满树的桐子花都被那声浪簌簌地震落了,飘飞在地。满地都是。
  可当他来到白虎的领地——白虎山之后,他打打望望,走走停停,虽然依旧犹犹豫豫,惶恐不安,但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秘密,或者说奇迹:他觉得这里的山川地形十分的奇特和怪异。譬如说,白虎栖息的白虎之山,就恰如一印镇于河谷之中,而且三面环山,三面环水,河水又如绶带萦绕那山悠然而过,出十里之外跌荡如瀑,一泻汪洋,继而与酉溪、巴溪汇合,流入洞庭,注入长江,汇入东海……而他的祖国就在海的那边,一个蕞尔小国。
  他觉得自己来对了。他想在这里开辟一处崭新的战场。
  因此在他看来,扩张才是日本国的惟一出路。其实这样的观点,即便在日本岛国也是极其普遍的、并不新鲜,因为日本的领土正好处于两大板块——欧亚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汇地带,这恰是地震的多发地带,他们总认为有一天,日本的国土要被海洋吞噬或被地火融化,最后或将从这个地球上蒸发或者消失……因此,如今日本国惟一的出路——除了扩张还是扩张——这既是一个人的命运,也将是一个国家的命运——他们别无选择。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在用生命和信仰歌唱,哪怕歌唱的只是一曲挽歌,他们依然在歌唱。可是试问大千世界,他们生命的歌唱又在哪里呢?这个东洋人山本太郎,他在尚未踏上中国领土的时候,也曾茫然过,彷徨过,犹豫过。事实上,这个东洋人山本太郎,他之所以选择离开岛国来到中国,是因为他坚信——大和民族也是中国人的后裔——在秦帝国统一中国时,秦始皇不是派方士徐福到蓬莱三岛去求取长生不老之药吗?而徐福东渡琉瀛不是正好带去了500童男和500童女吗?可结果是,他们并没找到长生不老之药,就呆在那里不再回来了——这便是大和民族的前身——也是大日本帝国欲征服支那、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历史之根据;而要达到这一侵略之目的,他们——首先而且必须要做到的是:与中国友善!与东亚友善!
  其实这个东洋人山本太郎,他之所以这么狂热地推崇西进,且又掩饰自己的侵略之目的,就是想像变色龙一样地潜伏下来,伪装下去。那是罩在他脸上的一块遮羞布。他知道,一旦这块遮羞布被撕扯下来,那么自己就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将寸步难行了。
  因此他选择了这条崎岖的山路,落英满地的山路。
  过去,这里却是一条官道,那滑溜溜的青石板就是官道的遗迹。这时候,那条青石板引领着他默默前行,使他不至于迷路。至少他是幸运的。
  但是这条官道却不知已经废弃多少年了,如今大多的路段已经湮灭在了荒草和荆棘丛中,再也无法引领他前行了。他只能边走边做记号——他想再探索、开辟出一条通往武陵山腹地的道路。也试图去探究这个民族的心理,如果有可能的话。
  依旧是落英满地。但他已经来了……
  
  14.奇遇
  
  如果不是遇到了向大恒,杨再复走不到向家峒来。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偏偏遇上了向大恒,而且还救了这卵人一命!
  那时候他只差被那声虎啸吓得回转头去了。
  幸好听当地人说,老虎怕花伞,他赶紧将背上的花伞解下来,撑开,并且摆放在地。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果不其然,一见撑开了花伞,白虎就不敢前行了。其实那花伞,不仅只是他的一把遮阳遮雨的花伞,里面同时还暗藏着一种机关,——他的东洋剑就藏在伞骨里,只要一按动机关,那剑就会自动地弹射而出,再快的剑客也将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那一刻,他面对的是一只虎,一只白虎。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四处观望,他想发现那白虎现在何方?他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想象中的传说而已,没承想传说也有不假的时候。其实一路上,他就被动物的鸣叫声包裹着。那是金钱豹、黑麂、金雕、牙獐、猕猴、穿山甲、黑熊、水獭、大灵猫、林麝、鬣羚、青羊等等动物的叫声,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呢,因为他在东北的崇山峻岭早就听到过了。可是这雷鸣般的虎啸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他看来,那是穿透人的骨髓和灵魂而来的凄厉之声,他能不害怕么?他害怕极了。而他的祖先就曾是一名倭寇,幸好他祖先因受伤落水捡得了一命,这才繁衍了山本一族。
  但是现在,他感到性命休矣!因为这吼声太可怕了,即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即便他崇尚日本武士道精神,身怀隐忍之术,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巨网中。这是什么地方呢?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想知道。可是,正当他不辨东南西北的时候,他忽然望见了那两个人——向日娜和向大恒。
  天意!他走上前去,只见那个女人正不停地摇晃着地上的男人,在使劲地呼喊。他不明白,他俩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关系。
  地上的那个男人紧闭着双眼,依旧昏迷不醒。
  “我看看!”他走过去,放下背包,然后掐住那个人的人中。一下、两下、三下。
  那个人动了一下。弹踢着。鼻孔呼呼有气了。
  “呔!”那个人忽地睁开眼来。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那个人却惊诧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敢来这里?”
  这是什么话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他不觉哑然失声。他怔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说的不是汉话而是本地话。他这才知道那个传说果真不假:这个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他们所有的历史、文化、艺术、传统和习俗都是靠梯玛们的记忆传承下来的,从古到今,他们都歌唱着那部长达数万言的《梯玛神歌》:从盘古开天唱到民族迁徙,从原始渔猎唱到近代农耕,从远古崇拜唱到英雄辈出,从千里征战唱到为人招魂,最后又从天人合一唱到人神共祭……仿佛一部人定胜天的檄文。这是一个多么神奇、又多么伟大的民族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呢,他原以为这只是古书上所记载的,并不靠谱,大多只是野史。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了。他只好用汉话问:
  “小……小老弟,你说的是啥意思呢?你能够用汉话对我讲讲么?”
  “我是问你从哪来!”向大恒翻了一下白眼,果然用汉话说了一句。
  哦哦!他会汉话呢!杨再复好不高兴啊,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交流了。不过事后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呢。他心想:如果当时自己没听见白虎吼叫,就不会朝着一个方向走;不朝着一个方向走,就走不到这白虎山;走不到这白虎山,就不会碰见这两个人;不碰见这两个人,就休想再走出这迷魂坡了。幸好,他当时碰上了这两个人——向日娜和向大恒,就像见到原始人和天外来客一样,对方的话语他一句也听不懂;而语言正是一个民族沟通的桥梁,如果通不过这座桥梁,他又将如何交流呢?请翻译吗?显然不现实。所以他想,如今能够采取的惟一应对的措施和办法,就是:尽快学习他们的语言,搞懂他们的习俗。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而且他知道,这个民族不仅崇拜祖先、崇拜神灵、崇尚原始宗教,还认为万物不灭,灵魂不死!也就是说,万事万物都是有灵魂的,因此只要有灵魂存在,那么人就可以再度转世投胎,亦正所谓:十八年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是他们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头禅。从这句口头禅里,他似乎隐约可以看出,这些毕兹卡人在对自然、对祖先、对灵魂的崇拜中,逐渐幻化出了种种鬼神,而白虎正是他们最崇拜的神——家神——他们的图腾。
  其实在此之前,这个东洋人并不相信这些的,尤其不理解这些蛮人中最具智慧和道德的梯玛——那些从事宗教活动的土老司。至少他不相信,那些梯玛怎会有那么高超的法力和慈悲胸怀,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几乎都带着浓厚的迷信色彩,在他看来是极其愚昧、野蛮而不科学的。但是,通过研究走访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原始宗教似乎只有儒教、佛教、道教可以与之抗衡,因为周边地区早已汉化了,那里的儒、佛、道都已经十分地盛行,这里却俨然另一片天地,另一个世外桃源。事实上,这是他来此的又一个目的——他想与这里的巫觋一决高下。
  他就笑了,然后又恍然大悟似的自我介绍道:“我叫杨再复,我见这里风水好,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这也太巧了吧?向大恒好像没心思听他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去理睬他。
  杨再复笑笑,于是又比画着说:“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能用汉话告诉我么?”
  “什么地方?”向大恒鼻子一哼,反倒问起他来,“你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呢?”杨再复嘿嘿地干笑起来,他说,我不知道呢,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么?但他却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向大恒就清咳了一声,然后一字一顿地比画着说:“迷、魂、坡!”
  “迷、魂、坡?”杨再复只差惊出一身冷汗来了。因为来此之前,他就听人说过这地方了。那人说有个地方叫迷魂坡,你千万要小心啊,你千万不可以走进去!说要是走进去了,就有可能走不出来了。这真是太意外了,自己居然走进去又走出来了呢!他想。事实上,他一直都担心这个鬼地方,他怕自己被迷了魂;但他又很想找到这个鬼地方,因为只有找到了这个鬼地方,他才能在地图上标明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坐标。一旦,哪天皇军进入了里溪,就不至于迷路了,更不至于迷魂了。所以那时候,他既感意外又深感庆幸。“天意!天意!”他在心里说。他不觉摇了摇头,随即又嘿嘿地笑道:
  “小老弟,那你说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我叫向大恒!”他说,“大家都叫我向二公子,或者向二少爷!你是外来人,你就随便叫吧!叫什么都行!”
  “那咱们兄弟相称,我就叫你大恒兄弟如何?”杨再复一脸堆满了笑意,“我们汉人习惯这么个叫法!你说呢?”
  向大恒没有应承,他只是问:“你也是汉人?”竟有些吃惊的样子。
  “怎么?我难道有什么不像么?”杨再复好笑起来。
  “不是!”向大恒摇摇头。他没再说话。他只是望着对面那座山,出神。杨再复便指着那座山问:“那叫什么山呢?长得好生奇怪!”
  “白虎山!”向大恒说。
  “白虎山?”
  “可不是么?刚才你没听见大猫在叫么?”
  “大猫?什么大猫?”
  “就是老虎啊!”向大恒不觉好笑起来。“我们这里有这忌讳,管老虎叫猫、大猫哩!从不叫老虎的,有忌讳!”
  “是这样子啊!”杨再复也笑了,“听起来吓死个卵人哩!”他不禁用刚刚才学会的语调敷衍了一句。
  “可你晓得那是一只什么大猫么?”向大恒扮了个鬼脸,想再吓唬他一下。
  “什么大猫呀?”杨再复问道。事实上,他从书本上早就知道了,这一带的老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华南虎,他便说:“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华南虎么?”
  “卵!白虎呢,白虎你晓得啵?”向大恒不屑地说。
  “真的啊!”杨再复故作惊诧。他还想讨教讨教呢。
  “白虎吃人呢,你晓得不?”向大恒又做了一个吃人的动作,还想吓唬他一下。
  “啊,还、还吃人啊?”他故作惊恐。他想麻痹向大恒,别让他一下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仅此而已。
  “可不是么,还吃了好些人呢!”向大恒还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真、真的啊!”他故意哆嗦了几下。
  向大恒好笑,说:“你就只有这么点卵本事啊,那你还敢走江湖?”
  “此一时,彼一时嘛!”他又故意虚晃一枪。“再说,还不是你把白虎说得太吓人了嘛,我才害怕的嘛!”
  “是吗?其实啊,那白虎并非有那么可怕!”向大恒又吹起了牛皮。“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白虎救人的故事,到时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好啊!”杨再复笑了。又是一声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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