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奸细

　　前两天，在电视上看到韩澜采访天后王菲，问王菲何以成功。王淡淡一笑，说：“等，运气就来了。”韩澜大惑不解，说别人都是殚精竭虑，艰苦付出还不一定能成功，你怎么什么都不做，就是个等呢？王菲还是那样淡然，说：“不用做啥，等就行了。”
　　网上百度一下，可以搜到王菲本人诵读的《金刚经》，免费下载免费听。2006年，我在福建做项目，去莆田少林寺游玩的时候，买过一本《金刚经》，卖书的和尚说，读此书会有莫大功德，会有大福报。我一直不信，也从没有认真的读过，经书一直被我束之高阁，听凭它蒙尘。
　　这两年人到中年，历尽沧桑，头眼昏花之际，不知道为何反而能静下心来，认真看看书。我看了《灵性炼金术》和《当和尚遇到钻石》这两本书后，突然有种人生顿悟的感觉，赶忙又翻出多年以前的那本《金刚经》，完整地诵读了一遍。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回事，必须以青春和时光作为代价，才能换来真正的领悟。孔子年轻时“不言怪力乱神”，认为《颜易》不过是一本巫术之书，不屑一看。可当他花了14年颜游列国，又回到家乡曲阜以后，却对《颜易》爱不释手，以至于“韦编三绝”，并且还对弟子发出这样的感慨：“假如我早点学《易》，就可以无咎矣！”我现在也体会到了孔子当年的心情。
　　《金刚经》是一本很有能量的书，仔细研读，方信和尚之言，也就能够听懂王菲对韩澜的回答。颜在北京养病期间，我和她曾一起到过寺庙祈香，但当时年少气盛，加之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唯物主义，所以心存不信，只是觉得好玩。
　　唉，无知者无畏啊……
　　
　　秋千架下，颜的眼神俏皮而迷人，一张白玉光滑的脸庞似乎将阳光都反射进我的眼睛，我偏了偏头，躲开那片灿烂，回答道：“记得。”
　　几年前，小学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行将结束，那是一个夏天，颜紫衣白裙，衣袂飘飘，坐在这架秋千上，听我吹奏《让我们荡起双桨》，曲终人散……
　　往事宛如昨天，又清晰地再现在眼前。我眯起眼睛，试图将眼前的颜和记忆中的她叠加起来：现在的颜，个头长高了许多，眼睛大了，脸也更圆，只是眉毛没变，依然细如弯月，皮肤也没变，仍然欺霜胜雪。
　　颜凝视了我一会儿，不再继续发问，转而低头看着秋千上的木板，伸出手去用小红毛线手套拂去上面掉落的树叶。
　　我站在一旁，看着颜的举动，一言不发。
　　昨晚在澡堂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颜的母亲既然看不上我，那么这两天她不定对颜说了些什么，人家母女连心，论影响力我自然不值一提。颜，颜……，一定是心中有了主意了吧，没准今天叫我到这个地方来，就是想告诉我一个决定。
　　1982年的冬天，雪怎么这么吝啬啊！春节前两天下了一场雪，到初六，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不仅一点儿雪没下，甚至连下雪的迹象都木有，太阳每天灿烂得简直不像话！我的心情自从去颜家赴宴归来，就没好过。此时此刻，我喜欢阴天，可是，今天却仍然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颜，在明媚的阳光下，越发亮丽动人，浑身上下似乎闪耀着光芒，我晦暗的心情，却没有被这份光芒有丝毫的冲淡，反而还增加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如此绝代佳人，不知以后会落入谁人的怀抱！啊，啊！老天爷啊……
　　嗯，该来的总会来，长痛不如短痛，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琴带来了吗？”颜忽然问我。
　　“没。”我回答
　　“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咋不带呢？”
　　我没有回答，因为出门的时候，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如果要分手，恋人之间会唱什么歌？
　　2013年，我有一次在滨南采油厂讲课，课间他们放了一段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比赛片段，是邓超和羽泉三个人合作唱的——
　　……
　　我宁愿你绝情到底
　　也不要日日夜夜思念
　　我宁愿你绝情到底
　　请别再说
　　我爱你……
　　唱到最后高潮部分，3个人居然都在台上跪下了！声嘶力竭地喊，“凄凄惨惨戚戚”。
　　在我年轻那会儿，还没有羽泉，还没有这首歌，我那时候吹的曲子是《在水一方》，词是琼瑶写的，曲不知道是谁谱的，旋律凄美而悠长。一个雨天，我坐在大学宿舍里的桌子上，对着窗外，吹这支曲子的时候，本来是要抓我旷课的辅导员，在我身后，竟然听入迷了……
　　颜脸上呈现出好像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一种表情，认真地看着我的两眼，问：“你认识戴颖颖吗？”
　　“谁？戴颖颖？不认识。”我有点意外颜这样的问句，迅速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确认不认识这个人。
　　“哦……”颜沉吟了一下，说：“她是我们班的同学。”
　　我不明所以，不知道颜口中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名字：她们班的同学，我又不熟悉，除了路松等几个和我在小学同过班的，其他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颜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接着说：“她和韩**很熟，她俩在小学3、4年级是一个班的。”
　　哦……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了，心里蓦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6班的元旦晚会上，我给了颜一个苹果，这事韩事后知道了，我和韩之间才有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局，赌注还竟然是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就是这个姓戴的？她还知道些什么？她还做了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帽子捂得我头好热，今天的太阳委实有点太大了！
　　颜却又不说话了，视线也移开我，背着手，往旁边的单杠下走去。
　　她身上的这份沉稳气质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肚子里很能憋住事。高中时候学生理，课本上说人分为胆汁质、粘液质、神经质、多血质，我觉得颜应该是粘液质，韩是胆汁质，俺是什么质？哈哈，谁敢说俺神经就跟他急：俺是神经俺怕谁啊……
　　我看着颜的背影，又仰头看看天，太阳此时已经走过正中。我和颜腕上都没有表，但算计时间，应该已经过了正午。我快步走到颜身旁，对她说：“颜**，回我家吧，现在大人们应该喝完酒了，该吃饭了。”
　　颜点点头，说：“好，这就回。”然后突然又饶有兴趣地仰头看看头上的杠子，问我：“你能抓到这个单杠吗？”
　　我个头当时比颜还矮半头，前两天我试过，跳起来我够不着杠子，还是我哥掫着我的两腿，我才勉强抓着杠子。但现在，在颜面前，我有种男孩天生的不服输的劲头，我说：“能！”
　　颜看看我，又仰头看看杠子，大致比量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信：“你吹吧？”
　　我也不说话，弯腰从不远处墙脚枯草中搬出一块稍微平展点的石头，放在单杠底下，然后踩上去，仰头目测一下，觉得还是没有十足把握，就下来又去找了块砖头放在上面。
　　颜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摘下头上的棉帽，递给她，然后踩到砖头上，两腿弯曲，胳膊往前挥动了两下，向上纵身一跃，两手抓到了杠子，还顺势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把脑袋高高露出铁杠，紧接着身子垂下来，两眼看着下面，身子荡了两下，然后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呵呵，此处应该有掌声，我的动作潇洒极了！
　　颜两眼瞪得溜圆，嘴都吃惊得张着。我得意地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帽子戴上，对她说：“走吧，回去了。”……
　　在往我家走的路上，颜笑我使诈，我摇头晃脑，用上学期语文课本上刚学到到的荀子《论学》里的话辩解道：“绝江河者，非能水也，假舟楫也。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我语文学得极好，古文几乎过目不忘，中学时代，颜和韩尽管都是学习尖子，但是语文成绩没有一次能考过我。我几乎从不看外国名著，但对中国古典文学兴趣盎然，这点她俩和我正好相反。
　　颜听了，眼瞥了我一下，没说啥。但我能感觉到，这一瞥投过来的目光是崇拜的，就跟我吹琴的时候，她看我的眼光是一样的。
　　其时，我心里还埋着一枚定时炸弹：那个戴什么的，颜怎么不再提了呢？她既然不再提，我当然也不敢提。我和颜的事，我现在明白了，韩可能是通过这个戴知道的；那么，我和韩的事，这个姓戴的是不是也会告诉颜？
　　我俩回到家，两家大人果然已经喝好酒，在等着我和颜。吃饭的时候，颜母笑眯眯地对我母亲说：“大姐，刚刚你不是问我我家哪搞来的西红柿酱吗，这个问题就让小*说给你听吧。”
　　母亲说声：“好啊。”然后看向颜，眼角眉梢的那种喜欢表露无遗。
　　颜说她是在初二的语文课本单元练习上看到一篇阅读文章，说的是西红柿酱的制作方法，她就告诉了她妈妈，夏天的时候，娘两如法炮制，密封好了之后，一直保存到现在。在那个没有冰箱，没有蔬菜大棚的年代，冬天能吃到西红柿，确实是能让人大吃一惊的。
　　母亲听了，对颜赞不绝口，还说让我今后多向颜学习。我也才知道，颜学习这么用功，居然都提前预习初二的功课了！不过，我想，即使我看了那篇文章，我也不会想到像颜这样顾上学以致用的，男孩子，在这方面是比较粗心的。
　　吃完了饭，颜一家就告辞走了。我和父母一直送到楼东头的大顾路上，方才止住。在这个过程中，颜始终没和我说话，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我仔细观察颜母，发现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并没有嫌弃，给我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颜父对我也是夸奖有加，我并没有听出其中有丝毫的虚伪。
　　这是怎么回事呢？
　　睡了一觉起来，楼下岳**喊我去踢球。一群小伙伴，在野地里踢得正热火朝天，我突然看见，岳**的妹妹小梅正向这里走来，在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我眼睛近视，眯起眼定睛一看，竟然是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