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变故
作品名称: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作者:白衣方振眉 发布时间:2014-07-03 14:11:49 字数:3408
昨天,是七一,中国共产党建党纪念日。油田一中邀请了所有党龄超过50年的退休老职工到校茶叙,我请了假,陪着母亲去参加这个盛会。
多少年了!毕业后,风风雨雨,在外漂泊,我还从没有机会重返母校。在即将踏入母校大门的时候,我心头突然涌上唐代诗人宋之问在他的《渡汉江》诗里描述的感觉——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在一中的小礼堂,我见到了很多过去教过我的老师。岁月虽然如刀,把他们都刻划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但精神却是个个矍铄,真是令人欣喜!
人群中,我看到了我初中的班主任严大发老师,他满头银发,身体略微佝偻,说话中气还很足,笑声爽朗。
他见到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我主动上前介绍自己,他嘴里“哦,哦……”着,上下左右打量我,努力在把他脑子里残存的对我的记忆和眼前这个大汉联系起来。
我知道,这个很难。
良久,他感叹道:“唉,你变化太大了,我怎么也把你对不上号。”
我笑了,是啊,比起初中那会,我长了30多厘米,也胖了不少,他认不出我,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他下一句话却让我无法淡定了!
“嗯,那个小*,后来嫁给你了没有?”
他嘴里说的“小*”,叫韩**,是韩的全名……
颜说的很大声很兴奋,韩逐渐嘟起嘴,沉下脸来。在那个年代,那个岁数,我们还都没有学会掩饰。
韩瞅着颜红艳欲滴的脸,撇撇嘴说:“刚才那首歌到后面你根本就唱不上去!还是算了吧!”
颜不服气,说:“刚才是方振眉调起高了,我在家里自己唱的时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韩说:“得了吧,最后我看你要上不来气,赶紧帮你唱的,不然……,哼!”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两位女神吵嘴,以为是百年难遇,哪知这只是刚刚拉开了一个序幕……
我拦住她两的话头,提议到:“明天我妈也去伴奏,还是先让她教教咱们吧。”
我这话是看着颜说的,颜说“好,咱们现在就去!”说罢转身就走。没想到,韩也紧跑几步,跟在她后头。
什么情况?!
我母亲看到我领着两个女生来找她,很是吃惊。她先看到颜,眼睛一亮,想起这个女孩就是她曾经问过父亲这是谁家的那个漂亮女孩。韩跟在颜后头,母亲看到她,更加吃惊地看着我。
自己儿子后面咋会跟着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
得知来意,母亲拿起手风琴,熟练地搭在肩上,找出《大海啊故乡》的简谱,然后让颜跟着她的伴奏再唱一遍。
母亲一开始拉的是正常的F调,前面颜唱的都没困难,就是到了最后副歌的高潮部分,确实有几个音唱劈了,显得很吃力,韩没有说错。
颜有点沮丧,不待母亲开口,就垂下了头,眼泪在眼眶垂垂欲滴,那副模样让一旁的我看着很痛。
韩美目流盼,一脸喜气。
母亲对颜说道:“你前面唱得都挺好,就是最后部分,你的气没有控制好,所以唱不上去了!来,我来给你说说……”
母亲放下手风琴,开始逐字逐句地纠正颜的发音和运气。韩鼓着嘴站在一旁不吭气,但就是不走。
母亲教完,又挂上手风琴,让颜随着伴奏又唱了一遍。
这遍颜唱的确实好多了,但到了最后,还是那几个音稍稍有点问题。
韩不待母亲发言,颜的歌声一停,顾上抢着说:“老师,这个歌让我唱一遍,好吗?”
……
严格地说,韩的嗓子条件比颜好,这首歌从头至尾唱下来,没有任何磕绊。最后几个对颜比较困难的音,韩都毫不费力,不仅不费力,好像还游刃有余。母亲在给她伴奏的过程中,频频点头,对她露出赞许的目光。
只是,在我听来,她的嗓音过于清脆,少了颜那种唱来给人一种细沙摩挲人心的感觉。
唱罢,韩得意洋洋地昂着头,看着颜。颜故意不看她,扭头望向窗外。
母亲看看颜,看看韩,最后又看看我,笑了。问:“明天晚上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登台唱这首歌啊?”
“我!”颜大声道。韩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母亲哦了一声,对颜道:“这样啊!那小姑娘,你能不能换首歌唱?”
“换首歌?”颜嗫嚅道,这时我抢着说:“嗯,好,换《军港之夜》吧,这首歌你唱保准没问题!”
“《军港之夜》?唉呀,我这儿可没谱子。”母亲搓手道。
呵呵,在那个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没有百度的时代,这自然是个难题。
“妈,这首曲子我会吹,我吹给你听,你根据我吹的写个简谱不就得了?”说完,我拿起口琴,放在唇边。
母亲拿起笔,找了一张信纸,准备记录。
我吹了一遍,母亲就记了个大概全,真不愧是专业人士。最后又纠正了几个地方,我又简单吹了吹,谱子就有了。
母亲照着谱子用手风琴拉了一遍,很流畅,看到没啥可以改动的,就示意颜跟着她的节奏唱。颜手里拿着我刚刚写好的歌词,一边看着,一边跟着旋律唱了起来。
嗯,这首歌就好像是为颜量身定做的一样,曲调委婉而悠远,低缓如娓娓道来的细语,好像在人耳边悄悄说话。
颜越唱越熟练,到最后不用看歌词,行云流水一般唱了下来。
我大力鼓掌,颜也很兴奋,抹抹脸上细密的汗珠,感激地看着我。
在这个过程中,韩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后头,手托下巴,一言不发,脸上阴晴不定。
……
从母亲那儿练完回到教室,已经挺晚了,同学们早已都放学回家,颜回自己教室拿书包,让我和韩在我班教室等着她。
诺大的教室里,一下子就只有我和韩了,安静的要命。我还从来没有和韩如此的单独相处过,气氛有点尴尬。我俩一起默默地回到座位,肩并着肩,收拾书包,但谁也不和谁说话。
收拾铅笔盒,接着是课本、作业本,我眼睛的余光看到韩动作慢吞吞的,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我心里很慌乱。当我胡乱收拾好书包准备背上的时候,韩突然转过身子,拽掉我往肩上挂书包的手,略带哭音地对我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扭过头,看着韩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和愤怒,一下子呆住了。
“什么为什么?”我转移视线,避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嗫嚅道。
“为什么你要那么帮颜**?”她移动了一下身子,让我的两眼无法逃避她那因愤怒而涨红的俏脸,那张脸上现在已经泪水纵横。
韩和颜都长的很白,但不是一样的感觉。颜的脸,白的有点透明,就像羊脂玉;韩的脸,白的洁净细腻,像浓浓的牛奶。
现在,这杯浓浓的牛奶里,掺进了咖啡,一片鲜红。
我呆呆地望着这杯牛奶咖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颜从教室外进来,嘴里还兴高采烈地哼着《军港之夜》的曲子。看到我和韩脸对脸地站着,韩泪眼婆娑,我默然无语,她嘴里的歌声戛然而止。
学校在油田基地的东部,我们三个的家在西部,一路上,韩一句话都不说,颜却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东说西,尤其是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她平时是如何精心保养我的口琴的种种过程。
我的心情很复杂,两位女神,都是我划在墙上,刻在心里的女神,不仅学习超棒,还个个貌美如花。我记得在大学里看王朔的小说,里面有一句夸人的话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大姐,你长成这样,还让我们活不活了?”1981年秋天的这个夜晚,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呵呵,真想不起来了……
颜的家在勘探院家属区,先走到了,和她道别,看她上楼,我和韩又接着往前走。韩越走越慢,此时的天已经黑了,秋日的夜空,繁星点点。我们两家的大人,此刻是该等急了吧?!我看着韩慢吞吞的脚步,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但我不敢催,尽管几次话都到了嘴边。
身旁的韩忽然站定,转头,两眼紧紧瞪视着我,道:“你的口琴呢?”
“在我书包里,咋?”我一头雾水,搞不懂她为啥问这个。
“拿出来,给我看看!”韩口气斩钉截铁,像是命令一般。
我从书包里拿出口琴,解下上面包着的缎绒布,将口琴递给韩。
韩在星光下仔细翻看着口琴,看她那表情,似乎根本不相信这么复杂的东西,我竟然会吹。
她歪头看着我,月光下的两个眸子闪着亮光,说道:“刚才听颜**说的意思,好像这口琴本来是你的?”
我点点头。
看我点头,她好像一下子生气了,完全是质问的语气说道:“那干嘛后来送给她?!”
无语!我一下子无语了,说什么好呢?
见我沉默不说话,韩更加生气,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能保送吗?”
“知道。因为我有5次三好学生。”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哼!你最后一次三好学生,如果不是我提你的名字,你能当上吗?”韩音量陡然拔高。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地回答,“嗯,当不上。”
“那你怎么谢我?!”韩两只眼睛喷火,恨不得烧到我的脸上。
“不知道,你说。”我闪躲着她的眼神。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说罢,她把口琴紧紧攥在手里,说道:“我要你这把口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