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娃东子（二十一）

　　“来信了来信了，来取信件！”随着通信员的一声喊，学员们呼啦啦从宿舍里跑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嚷着有没有自己的信。每次通信员的到来，都给同学们带了家乡的温暖和关怀.训练之余，家书何止抵万金呀。今天正好有东子的一封信，也有傻大个的一封。
　　东子的来信几乎都是母亲写的，这封信是上封东子给家写信说军校毕业要分配的事，所以母亲来信就是一阵的叮嘱。东子展开了信，母亲在信中这样写道：孩子，分到哪都没关系，只要能报效国家就行，咱虽是城市的根，可生长在农村，什么苦不能吃？听妈的话，部队培养你一回，你一定要服从部队首长的安排，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你说你们有参战的名额，如果让你去妈支持，妈有好几个儿子，都送给部队也心甘情愿……看到这，东子觉得母亲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好母亲，有母亲的鼓励，东子心情好多了。
　　看过自己的信后，东子知道傻大个也来信了，可一转眼却没瞧见他。东子想肯定是这家伙跑到哪个旮旯去看信了，于是叫上机灵猴开始搜索起来。找了半天没找到，两个相视了一上，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果园！”撒腿往果园跑去，果然看到傻大个坐着那块石头上低头看着信，俩人轻手蹑脚地摸了过去。傻大个光顾着看信了，还不时发出嘿嘿地傻笑，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危险”的发生。机灵猴“嗖”地一把抢过他的信，把傻大个吓了一跳，追着机灵猴开始撵。他哪是机灵猴的个呀，几个转圈傻大个就放弃追赶了，好在都是好哥们，也就不在乎了。
　　机灵猴捏着信开始念了起来：“光儿，你邻居家婶子的女儿已经快大学毕业了，是学医的，前些天你婶子到咱家，提起你和她女儿的事，妈觉得不错的，小姑娘又文静又知根知底，你们俩打小就认识，妈看这门亲事不错，有机会回来看一看……”念到这，东子眼睛一亮：“光儿？你不叫于宏泽吗？怎么叫光儿呢？”傻大个挠挠脑袋说：“嗨，我小时候吧头发少，直到上小学都比没人的少，所以小时候我妈就给我起了个小名叫‘光蛋’，嘿嘿。可没想到，到了部队我这头发长得可快了，又黑又密。上次春节回家，我妈都乐坏了，我跟我妈说别再叫我‘光儿’了，她说这样叫亲切。”机灵猴把信还给傻大个说：“别整这没用的，挑重点的来，说说对象是咋回事？”
　　大个子边叠家信边说：“就那么回事呀，我俩是邻居，两家一直很要好的。小时候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个学校，高中毕业后我当了兵，她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医学院，以后就没怎么联系了。”“青梅竹马的咋不联系呢？你这不是骑驴找驴吗，放着现在的不找哇。”东子关切地埋怨他。“啥叫骑驴找驴呢？咋这么不会说话呢？”大个子也埋怨着老乡不会说话。东子嘿嘿一笑，算是赔了礼了。“关键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想那个事，俺不是成熟的晚吗，他娘的光长个不长心眼，哈哈。”傻大个自嘲地笑着。“所以，人家姑娘挺不住找你了吧？”机灵猴见缝插针说了一句。“姑娘的心我哪猜得透哇，但现在想起来呀，上次我春节回家，这女孩子没事就往我家跑，还帮我妈干活。有一次正月十五还约我出去看什么河灯，我没去，她好象还不太高兴了。”大个子好象有点后悔的劲头。“你可真是缺心眼呀，人家主动送上门，你还傻乎乎不开窍，这不是给军官丢脸吗？”东子数落着这位老乡。
　　大个子却一本正经地说：“谁知道是这么回事呀？不处也好，万一我被送上前线，她不得担心死呀？现在好了，顺利毕业分配，我看也可以明确答复她了，这事让我妈办，嘿嘿。”“诶，我说你们俩搞对象让你妈参乎干什么？你得主动出击呀，不然让地方小子抢了先到时候你可真傻了眼了。”机灵猴提醒着大个子。“咋个出击？我又不知道她的通信地址，写信都不知道往哪投。”大个子继续晃荡着脑袋。东子敲了一下大个子的头：“真是死脑瓜骨，给你妈回信时写两封呀，一封给你妈，一封给她，这不就得了？”“对对，还能省邮票钱呢，嘿嘿。”机灵猴一句话，逗乐了哥仨儿。
　　“大个子，说了半天，对象长得啥样，说说呗？”东了好奇地问。“对对，讲讲，俺替你把把关，不漂亮、不孝敬老人、不会做家务的坚决不要。”机灵猴也趁热打铁。“别瞎得瑟，人家会看病，那可是救死扶伤的，比会做家务强多了。”东子不让机灵猴打断大个子的话。大个子今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或者是母亲的一封信让他乐得找不到北了吧，是有求必应。“长得还不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白皮肤，圆脸，戴着一副近视镜，身材相当不错，说话细声细语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就有一点不好，家里姐四个，她是老二，没儿子。”大个子介绍着。“哈哈，好哇，那你即有大姨子，又有小姨子呀，好好，诶，要不把大姨子或小姨子介绍给哥几个呗，咱好当个‘一担挑’，成不？”机灵猴打着哈哈，“行啊，咱一齐攻山头，采取迂回战术，各个歼灭，哈哈。”大个子张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东子听到这位老乡笑得最舒心的一次。
　　时间进入到一九八七年，国际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邓小平同志提出了“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两大主题的著名论断，军事斗争的形势也随着国际形势的缓和而回暖，也许正是这形势的变化，才使得毕业分配的方案还迟迟未公布。
　　军校的训练考核全部结束了，综合演练也都完成。这一下子闲起来，年轻的小伙子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了。这天，又赶上周末，哥几个闲着无事，一同去赶海了。
　　海潮一退千里，一望无际的海滩露出了她真实的面容。赶海的百姓象是一群被北极熊惊吓的海豹，一齐冲向海滩。赶海的大部分都是渔家妇女，也有一些观光的游客。真正的渔家女头上包着一只纱巾，只露着两只眼睛，七分袖的上衣和裤子，光着大脚丫子，手中一个小锤似的小铲子，围着一块块礁石撅着腚在敲着海蛎子，有些干脆就直接上嘴去吸吮鲜美的海味。
　　东子早就听说，渔家的姑娘脚丫子比正常人的都大，因为能在船上站得稳当。所以，边装模作样拾着贝壳，边偷着瞧着这一双双脚，可也没看出和常人的有什么不同。胖墩子可没那闲心，他是来专心钓他的龙虾的。在学校他就做了充分的准备的，他准备了一支毛笔，用线把笔头上的毛往细了缠了缠，只露出一个小毛尖，这就是所谓的钓龙虾工具了。“胖墩，你这也能钓龙虾？”机灵猴没见过这东西，更没见过这种钓法的。在他的印象中，钓鱼还得有诱饵呢，这龙虾就这么傻？东子在海边时间长一点，知道一些其中的道道。
　　他拉过机灵猴说：“你听老师给你讲讲呀。”机灵猴撇着嘴：“呸，就你还老师呢？你懂个球。”“嗨，你还别不信，我说完你就信了。”东子不温不火地说。“你说我听着呢，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机灵猴还不信这个劲了，这小子就是有股子犟劲。东子开始讲了起来：“这小龙虾吧，有点象螃蟹一样，前面有两个大钳子，用这个钳子捉东西吃。当潮水快退时，它们就都钻到沙滩里的洞穴中，只要你看到哪个小洞里的水一上一下的浮动，那里面肯定有东西，那是小龙虾呼吸导致水面起伏的。”东子吸了口烟，接着说：“你要慢慢地把毛笔一点点插入洞中，不能一下子捅下去，那样龙虾就更往下面钻了。当软软的毛尖碰到龙虾的两只钳子时，它会以为是什么软体动物送上门来，就会用钳子紧紧夹住软软的笔尖。这时你要慢慢往上拉，不能快，一快就秃噜了。你轻轻一拉，它夹的更紧，就这样一点点往上提，直到龙虾的两只钳子露出沙洞，这时你要迅速抓住它的钳子不放，然后还要慢是往是提，提快了会把钳子拉断的，直到全部拉出来，就算逮住了。”东子得意洋洋看着机灵猴。哥几个还真听傻了，觉得东子懂得真多呀。机灵猴还是不服，叫号地说：“谁都会说，赶海时候看。”胖墩也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哥几个在退了潮的海滩上找着龙虾洞。东子发现了一个，立刻压低了声音向其他几个摆着手，指了指脚前的一个小洞。胖墩马上蹲下身子，把毛笔轻轻插入洞中，几个人秉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毛笔。胖墩伸了两下，突然觉得有东西往下拉毛尖，马上一点点开始往上提着笔，一会儿往下插一点，一会儿往上拉一断，这样反复十几次，终于小龙虾的两只大钳子露出了沙洞。胖墩一把抓住两只钳子，慢慢往上一提，一只十几公分长的龙虾真的被钓了上来。机灵猴佩服地向胖墩真竖大拇指，也向东子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