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娃东子（三）

　　散会后，十几号人在一起争着吵着都要外出，谁都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争来争去也没弄出个结果来。要不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呢，强生的脑子就是聪明，提议到：“咱们抓阄吧，老子抓不到认了，这样也算公平的，怎么样？”大家一致表示同意。强生找来十二块小纸片，在其中两个上画了个圈说：“抓到画圈的外出。”话音刚落，十几只手急不可待地伸向强生怀里抱着的帽兜里。东子一把把强生按在床铺上，压住纸片边拉边喊：“等等，急什么还有话说呢。”李宇喊到：“这又整啥子事呀，反悔了?”东子说：“战友们，战友们，抓是肯定抓的，但咱有言在先，外出的除了帮大家代买日用品外，买回好吃的一定给兄弟们一份，不同意的不能参加抓阄。”“中！这就么定了”河南籍的战友先给予了支持，其他战友也都附和着同意。抓阄开始了，强生把帽兜在胸前晃了几晃，然后大家按顺序抓。黄林伸手在里面搅拌了一会儿，用两只手指夹出一个纸条来，慢慢展开，边展边叨咕：“圈！圈！圈！”当真的一个圈出现在纸条上的时候，黄林咧着大嘴笑了：“俺的娘呀，成了！成了！”东子是第四个抓的，他在里面划了半天，在中间摸了一张，也在边打开边喊：“圈圈圈。”展到头连个笔画都没有，把纸条往地上一扔对着手吐了一口：“呸！这臭手。”象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床上。另一个画圈的纸条被强生抓到了，大家用疑惑的眼光瞧着他，强生被看的心里直发毛，一个劲的解释：“绝对没鬼，绝对没鬼，我向毛主席保证。”东子说：“要证明没有鬼，你得给我们带回来好吃的，每人两个苹果。”强生又是气又是无奈地答应：“行行，欺负老子呀。”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踏入军营，那就算是参加了革命，参加了工作，这在“新兵蛋子”的心里那可是一种无尚光荣和自豪的荣耀。可感动不会出能力，更不会自动产生技能的，对于这些毛头小伙子来说，做一些“婆姨”的针线活，洗洗涮涮那可是一种挑战了。黄林和强生上街的背影在在战友们渴望的目光中消失后，大家纷纷忙起了自己的私事。李宇把衣物放在水盆里向洗漱室走去，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学习洗衣服。打开水笼头放了半盆水，把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全都塞进了盆里，拿起肥皂不分重点把衣服统统打了一遍，而后两只大手把衣服一团就开始揉按起来，根本没有领子、袖子的仔细搓。揉了一会儿，干脆脱鞋用脚丫子踩起来，在盆里足足五分钟的“原地踏步”，衣扣和脸盆摩擦发出了刺耳的难听声，两只脚通红通红。边上一个战士喊：“哥们，你是在和泥吧？一会踩碎了。”李宇这才跳出了盆，拧干了衣服也不抖擞一下，往晒衣架上一扔，简直就是一件面褶衣。光明更是懒，在床下掏了半天弄出一堆的内衣和祙子，东子看了一眼，上前拎起一只祙子往地上一放，居然祙子在地上站了有十几秒钟，同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东子捏着鼻子说到：“嗨，哥们呀，你这祙子都能立正了，放几粒苞米肯定能长出芽，干脆扔地里当肥料吧。”光明一把夺过祙子嚷到：“瞧这祙子不是挺干净的吗，至于种地吗？”东子说：“得得，快洗吧，再穿几天肯定成皮靴子了。”洗衣服、缝扣子这些看似简单的事，对于大老爷们来说是够难的，可东子整了一件更难的事，改棉裤。原来部队发放的棉裤很肥大，穿在东子身上裤裆都快堆到了膝盖，东子决定改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是部队纪律不允许的，但为了好看还是要冒几分险的。东子把裤子拿到教室的一角，用一把小刀把裆部的裤线挑开，一点点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边掏边比量着大小，感觉快差不多了，东子打开部队配发的针线包，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细细的线头上吐了点口水，用两个手指捏住线头捻出个细长的头，然后轻轻地插入针鼻中，再系一个疙瘩，沿着拆开的方向象缝麻袋一样缝了起来，一手穿针一手拉线，两手紧忙活，不一会儿还真缝上了。看着高低不平的裤边，大大小小的针码，实在是难以看下眼，怎么办呢？东子盯了一会一拍脑门子：“有招了。”他迅速跑回宿舍，在挎包里找了两贴风湿膏，回到教室“刷”地扯下来瞄准针线位置就贴了上去，还反复用手压了压，接着又贴了第二贴。看着照葫芦画瓢作品的成功，东子的成就感充满了胸膛。穿上试了试有些紧，可总不会是大裤裆了。回到宿舍，外出的战友都回来了，东子这才意识到这个裤子他改了四个小时。东子得意地宣布：“大家看看我这裁缝怎么样？”大家一齐把目光集中到东子的裤子上，有几个抢着说：“中！中！帮俺也改改吧。”李宇转过身来看看，然后竖起大拇指：“哥们，行，还贴风湿膏做啥子？哦！明白了，原来是给‘小弟’治病呀。”说完弯腰大笑起来。东子诙谐地说：“嘿嘿，打点提前量，预防为主吗。”引得大家前仰后合的。忽然东子收住了笑容喊到：“强生，苹果呢？”强生听到喊声，拎起挎包一步蹿出门外……
　　清晨，初升的太阳还躲在薄薄云层中，几缕不太强烈的光线，艰难地爬过云隙照射在训练场上。露珠依附在路边的树叶或小草上，显露出清爽的凉意。在新兵蛋子们“咔咔”整齐的脚步声和宏亮的“一、二、三、四”口号声震憾下，一些露珠瞬间被吓得滑落到泥土里。班长将战士们带到器械训练场，整齐的长方形沙坑中，单扛、双扛、木马稳稳地端坐在那里，似乎用不屑的眼光审视着眼前这群妄想征服它的毛小子，仿佛在说：来吧，小伙子们，敢征服我吗？班长是这样开的口：“今天我们进行器械训练，这是在锻炼大家的体力、胆识和灵活性最有效的方法，大家见过这些器械没有？”强生抢先回答：“报告班长，这东西我在电视上见过，体操运动员玩的，可惊险了，还好看。班长，我们能练到那种水平吗？”没等班长回话，东子跟上一句：“嗨嗨！你真敢想，要那水平得猴年马月的。”班长接过话茬说：“咱这不是培养运动员，只是要达到军人的基本标准，没有那么难的。”李宇问到：“班长，基本标准是啥子标准？”班长说：“就是要完成一至五练习，能力强的可以完成到八练习。”黄林粗声大气地说：“班长，你示范下让俺们看看，俺有力气，能整动这家伙。”班长说：“别想得那么容易，这可不是只有力气就能完成的。瞧着，我给大家做个最简单的引体向上，看看大家的力量情况。”说完，班长跳下了沙坑，站在单杠下面，双腿微微一弯屈往上一蹿，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单杠，当身体静止垂直后，双臂一较劲，身体就被轻松地拉了上去，当下额快接近单杠时，双腿往上一收，下额一下子超过了单杠。放下来再做了几次，轻盈地跳下杠，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班长面对大家说：“这就是一练习的引体向上，练的就是臂力和腹肌。”黄林一晃脑袋说：“班长，这个俺中，就是往上拉呗，俺试试中不？”班长看了他一眼说：“好，试试，注意要领。”黄林来到杠下，往手中吐了两下，学着班长的样子，双腿一屈“蹭”地蹿了上去，两只大手牢牢抓住了单杠，用力往上拉，别说还真把身子拽了上去。眼看着下额就要过杠了，可双臂怎么也用不上劲了，脖子拼命地往上伸，活象吊起来的鸭子。大家都在喊：“黄林，加油！使劲！”班长也在提醒着：“收腹、抬腿，收腹！”黄林脸憋得通红，大腿往上抬了几下，可就是带不动小腿往上提，脑袋左右晃个不停，突然手一软“扑通”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坑中，头上的单杠发出了“哗啦啦”的震颤响。班长一把拉起黄林问到：“怎么样？没伤着吧？”黄林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对班长说：“班长，莫事，俺有劲可咋就是不中呢？”班长拍拍他的肩膀说：“这和干活是两回事，光有蛮力气不行，要掌握要领。”接下来，班长挨个指导大家一个一个轮着上，上不去的下面就用两个人往上抬。大家体会一遍后班长说：“臂力和腹肌是做好器械训练的基础，看来大家得从基础做起了，现在我们两人一组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东子还是和强生一组，这次轮到东子先数数强生做。东子喊到：“俯卧撑准备，开始！”强生俯卧在地上，两只胳膊支起了身体。“一、二、两、三、四、五……”东子喊着，强生到了第四个就累得起不来了。东子说：“你来喊，我试试。”强生一、二、三、四、五地喊着，东子轻松地完成了。强生很是不服气：“哥们，你咋这么轻松的完成了呢？”东子嘿嘿一笑说：“我瘦，身体轻呀。”强生看看自己：“鬼儿子才信呢，我也不胖呀，就不信比不过你，再来。”东子又开始一、二、两、三、四、五喊了起来，可强生还是到了第五个就趴在地上了。看着强生如此的狼狈样，东子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奸笑。强生的犟劲上来：“再来，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你再数一次。”强生开始做了，东子还是一、二、两、三、四、五地数着，突然强生喊到：“停！停停！等一会儿。”东子假装疑惑地问：“咋地了？”强生盯着东子说：“你再喊一遍数？老子咋听着不对劲呢?”东子喊到：“一、二、三、四、五。”“不对，刚才听的不是这样数的。”强生晃着脑袋，东子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不止，强生追着东子骂到：“你个鬼儿子，害得老子每次都多做一个，我说撵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