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一种心灵的悸动叫作微笑

　　　　　　 曦和在街上徘徊，他今天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晚上，母亲恐怕早已经睡了，而公司呢，也有值班的人，他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去无韵街的那座公寓吗？呵！他宁可睡大街，也不想去那里。想想两个女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样子，他就没了心情。当然了，清霓不是那种会和别人争风吃醋的人，可是，若是依筱影的性格，不找清霓的麻烦才怪呢。他有点儿担心清霓能不能应对的了筱影这个麻烦精。
　　　　不过，曦和并不想赶筱影离开，如果筱影真的是想跟他在一起，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筱影，因为他是个随心走路的人，何况清霓，她还有江皓。
　　　　江皓？江皓现在在干什么？好长时间没有见他了，曦和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江皓的名字，像个碎碎念的老婆婆。他从西街的西餐厅旁边轨了个弯，然后进了小胡同，虽然是晚上，不过这条胡同里面却依然是埋在灯光里。曦和沿着胡同一直走到了尽头，终于到了无韵街。曦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曦和绕过了附近的那所公寓，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曦和朝酒吧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感慨，这条街的确带给自己太多的回忆和感触，这是他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在这里，他流落街头，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在这里，自己最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没有丝毫的留恋，有的只是决绝和迫不及待，在这里，那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等了自己整整五年，无怨无悔，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那仅仅局限于感动和喜欢，不是爱。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告诉自己，这是喜欢，不是所谓的爱，没有两相情愿，但是，清霓却一定要坚持。曦和知道，他是迟早得负了清霓的，这只不过是个时间的事儿？不过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曦和还在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江皓的酒吧。和以往一样，进酒吧之前先看了看酒吧的名字。
　　　　“殇？呵！可真够伤人的。”曦和冷笑。
　　　　曦和进去之后，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准确地说，是他和清霓那日来坐过的位子。今天他又坐在了这个地方。可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半天，才发觉是清霓没有在。曦和笑着摇了摇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大条了？
　　　　“是曦和先生吗？”
　　　　曦和抬起头，看着说话的女服务员，十八九岁的年龄，也是梳着短马尾，一副精干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清霓。这时，曦和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清霓那张精致而又可爱的脸庞。曦和心目中的清霓，不是哭着就是笑着，她永远都是这么的简单，简单到让人不得不去怜爱。也许，这才是他接受清霓真正的原因吧。
　　　　服务员被曦和一直盯着看，不免有些害羞，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女服务员朝曦和招了招手，“曦和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曦和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杯考拿。”
　　　　女服务员被曦和说的有些懵了，她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曦和看了看还站在自己旁边的女服务员，不禁蹙了蹙眉头，“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的，曦和先生，这里是酒吧。可是您点的是考拿。”服务员越说声音越小。
　　　　“哦，我忘了，这里不是咖啡店，我忘了，对不起。”
　　　　曦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你随便拿杯酒上来吧。”曦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
　　　　“这……”女服务员有些迟疑。
　　　　“就这样吧。我以前常来这里，知道这里的酒是很好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来这里工作呢。”曦和顿了顿，有些伤感地说，“不过，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子，很单纯，很善良。”
　　　　“哦！我去给您拿酒。”女服务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便先闪人了。
　　　　过了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生，曦和仔细一看，原来是阿柯，也是这个酒吧的服务员。不过，看他现在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个服务员，倒像是这酒吧的经理。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升级了？”曦和调侃阿柯。
　　　　“呵呵。算是吧，我现在是这个酒吧的代理经理。”阿柯说到“代理经理”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满是伤感落寞之情。
　　　　 “呐！Mojito。 ”
　　　　阿柯说着将两杯鸡尾酒端了上来。酒杯也是带着浓郁的古典气息，曦和看的有点儿出神。
　　 “怎么？不喜欢？难道你也觉得Mojito娘？ 千万不要觉得Mojito太娘，只有女人才点。 你是读过大学的人，应该知道海明威吧？他曾说过一句话“My mojito in La Bodeguita, my dai quiri in El Floridita，无论作为男人还是作为酒鬼，海明威这样的榜样都是无可挑剔的了。”阿柯停下来看着听得出神的曦和继续说，“像曦和先生这样的绅士，来上一杯Mojito还是蛮不错的哦。我就觉得比品威士忌好的多了。”
　　　　曦和将鸡尾酒端过来闻了一下，味道果然很好，“不过，纯麦芽威士忌也不错。”
　　　　阿柯也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嗯，纯麦芽威士忌是很不错，可是如今这样的酒种，就算是上流社会的人也见的极少。现在的威士忌你觉得还会有以前的那样纯正吗？”
　　　　 曦和被阿柯问得有些沉默，他淡淡地笑了笑，“没想到你对酒了解的这么多。”
　　 “呵呵！也只是跟着江皓了解的一点儿小皮毛，他懂的远远比这些多。”
　　　　阿柯说到江皓的时候，又低下了头，神情有些默然，像是在伤心，又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怎么了？怎么提到江皓就是这种表情？”曦和放下了酒杯问阿柯。
　　　　“其实……，其实江皓他……”阿柯低下了头，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这使曦和感到更加的疑惑，今天阿柯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谈到江皓都是这种表情和语气。
　　　　“男人说话就得坦坦荡荡，吞吞吐吐算什么？有什么事就说，也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曦和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见阿柯低着头不说话，“说实话，是不是江皓出什么事了？”
　　　　阿柯的右手紧紧握着酒瓶，“江皓，他生病了。”
　　　　“什么病？”曦和听了阿柯的话，脸上尽是担忧和紧张。
　　　　“是脑瘤。你也是上过大学的。应该知道脑瘤会使人记忆力下降，甚至智力也会降低。而江皓那么爱清霓小姐，如果到最后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记不得，那么我想他心里一定不会太好受。当然了，也许你还不知道江皓是个数学天才，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想做个伟大的数学家，如果智力下降，那么他肯定会生不如死。我想，这两者对江皓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阿柯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颤抖，他别过头去，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曦和知道阿柯哭了，但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位少年。曦和也是男人，所以他知道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哭了的话，那就是真的心痛了，真的累了。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体会，所以，他懂！
　　　　曦和站起身来拍拍阿柯的肩膀，“兄弟，乐观点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带我去看看江皓吧。”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他得的是重病，而不是遗传性疾病。江皓曾经发过病，而且不止一次。他发病的时候总会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神志不清。我们大家最初以为他得的是癫痫。也就没太在意。因为江皓的母亲也有癫痫病，所以我们一直以为是遗传。可是，后来，他发病的机率越来越频繁，而且总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甚至连一暖壶水都提不起来了。”阿柯似乎没有听见曦和的问题，他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说了很多很多。到后来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酒吧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每个人都在用心倾听，有的也在流泪。而此刻的阿柯早已经泣不成声。
　　　　曦和没有哭，他只是静静地听阿柯讲述，阿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他的每一次呼吸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真的想去见一见江皓，见一见曾经那个笑得阳光，那个爱清霓爱的深入骨髓的，那个坚强而又执着的大男孩。
　　　　“阿柯，我想去见见江皓。他现在在哪儿？”曦和调整好气息，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阿柯也长舒了一口气，“他应该不想见你，毕竟……，你知道的。”阿柯没有把话说完整。
　　　　不过，曦和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我还是想见他，你就带我去吧。”曦和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恳求。
　　　　“好吧。”阿柯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就应允了曦和。
　　　　阿柯和曦和开车一同去了医院，进了重症室，曦和不禁蹙了蹙眉，因为医院里的医药味道太浓，他不太习惯这样的味道，不，应该说是不喜欢。
　　　　进了病房，曦和看见坐在床上的江皓。没有插氧气管，没有吊针，什么都没有。而病床上的江皓，眼神呆滞，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曦和觉得心口处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让他有些错愕和难受。曦和抬头忘了忘屋顶。然后走到江皓的身边，“江皓？”曦和试探着叫江皓。
　　　　江皓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看了曦和一眼，然后傻傻地一笑，“替我照顾好清霓，趁我还没傻的时候，对她好点儿，不要让她伤心，她快乐我就快乐。”
　　　　曦和嘴角浮上了一抹微笑，也许是释然，因为江皓现在至少清醒着。也许是……，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曦和想去告诉清霓，可是他怕清霓真的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因为它太惊人，太令人措不及防。何况还是像清霓那样善良的女子，她一定会认为江皓的病是自己造成的，一定会很自责。
　　　　“曦和。”
　　　　曦和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清霓江皓的事，就听见江皓在叫他，他转过头去。
　　　　“曦和，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清霓，我不想让她看见现在的我。求你了，好吗？”江皓眼角溢出了泪水。
　　　　曦和看了看江皓，有摸了摸兜里的手机，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江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