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天有情（十五）

十五
邱童孟贞吃罢早餐就去厂子了,超宇也上班走了.念恩收拾妥当正要到医院看干爸时,有人敲响了她家房门.
"亲爱的念恩小姐,想我了吗?"
念恩看是心爱的恋人冯星阳,内心愉悦至极,但表面却装冷淡:"我想你?你有配我想的价值吗?邱念恩一生只想念父母,哥哥,干爸干妈,其余的人甭想进入我心!"
"唉,你太恨了!"冯星阳暗淡神伤道:"我昨夜十点半才到家,不顾长途劳顿地老早起床赶来见你,你竟如此不近人情!"
念恩忽然冷不防备地在冯星阳的面颊上突袭一吻,问:"这回够意思了吗?"
"啊,爱人的深情一吻真令我回味无穷,心花怒放啊!"冯星阳陶醉之后,说道:"看你喜气洋洋的劲儿,你干爸肯定别无大碍了吧?"
"嗯.现在看似他恢复的还不错,但星阳你知道吗,我干爸得的是癌症......"念说着,转喜为悲.
冯星阳先是有点吃惊,继而安慰念恩道:"行了,你干爸不是恢复得挺好吗,那么就不会再有事情了!眼下癌也并非绝症,不少人患病后还照样带癌生存.就想你当医生的干爸不是也治愈了很多人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干爸生平救人无数,他定会有好报的!"
念恩点头称是时,冯星阳的手机悠然响起,等他一接通,念恩在旁边听见是王思莹的声音:
"喂,星阳你顺利到家了吗?"
"我到了,你呢?"
"我还在火车上.我家可比你远几千公里地呢!"王思莹顿三秒钟,说:"冯星阳,或许是我天天都和你见面的习惯,此时,我怎么有点儿想你?"
冯星阳笑望念恩,对话筒说:"哎,王思莹,我现在可和念恩在一起呢,你不能什么都讲啊!"
"是吗?哎,还是姓邱的比我姓王的福深!"王思莹半真半假地感慨.
"人家还不领情呢!她说没想我啊!"冯星阳说这话时对念恩做了个面露憾相的表情,逗得念恩含羞而笑.
电话里王思莹赶紧说:"但,我想你呀!你和她分手,跟我好吧?"语毕,王思莹附加一阵爽朗的笑声,为的是让此番话语听起来像是玩笑。
"好啦,别胡扯了,念恩该生气了.拜......"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念恩在冯星阳收线前将这句话迅速送入王思莹耳中,她绝对不想在王思莹的印象中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冯星阳在念恩家坐了一会儿,听念恩讲了很多关于宗医生的好人好事.冯星阳第一次了解到了宗医生的为人品德,和他这么多让人感动的事迹,不禁对宗医生肃然起敬.他对念恩说:"带我去医院吧,我真想看一看这位无私又博大的好医生!"
于是念恩便把冯星阳带到了医院.

两人刚走进住院区，远远的，便听见由宗医生所在的那间病房里传出了阵阵悲痛欲绝的哭嚎声。念恩心猛然一颤，随后她完了命地往病房，冯星阳也紧跟着跑。
念恩奔进病房一看，一男一女扑在一位已经绝气身亡的老人遗体上，哭得死去活来。而宗医生却也是极度悲伤地站在旁边。
待医护人员将老人的尸体推走，素华与同事忙劝宗医生躺回病床。而念恩突然间鼻子发酸，她过去抱住自己的干爸失声地哭了。这应该是恐惧感消失后的精神释放吧！

看完宗医生，念恩送冯星阳走出医院时，冯星阳小心翼翼地问：“念恩，你刚才是不是以为……”
“嗯。”念恩轻点头：“我真的是好害怕呀！”
冯星阳温柔的揽念恩入怀，说：“你别总是这样担心，你不会失去你的干爸的。他会像我一样永远陪着你的！”
念恩抬起她可爱而又美丽的俊眸，痴痴地问冯星阳：“你真能够陪伴我一辈子？”
“当然。直到我们变老死去！”
念恩的头贴在冯星阳的胸脯上，幸福地笑了。

马老汉去世后的第五天，在他原来的床位上，又躺下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儿。
宗医生每每面对这个脸上犹存稚气的青年患者，总会涌起一种心疼不已的感觉。因为他从金大夫口中得知此青年患的是胃癌，已经到了中晚期，必须立即做手术，否则他的生命期限将不超过两个月。

这些天,金大夫为了青年人的手术简直是愁思万屡.因为青年人的病情恶化的很快，给手术带来特别大的困难，做这种手术的成功率仅能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把握，致使患者将有很大的可能在术中就终止生命。而且患者家属还极力要求医院不能切除病人的全胃，这就更加让手术很难开展了。金大夫多次和众位同事进行会诊,都没能商讨出一个好的手术方案.

金大夫又来查病房时,青年人的父母还是紧逼着追问他们什么时候能给儿子实施手术的事.金大夫面露难色的对他父母说:”我比你们都着急呀!但是您儿子的这个手术的确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质,这得允许我们慢慢商讨出好的治疗措施才行.”
“你意思是还要等呗?那你们咋不想想我儿子他还能等多久?”青年人的父亲带着火气嚷道.
“老人家您别激动啊,”金大夫和颜悦色地好言回答:”我们医生治病救人是不能够草率行事的,您别急好吧?我会尽快安排他的手术!”
“我能不急吗?我儿才二十七岁呀,刚刚学业有成工作才一年多点,便患上这病.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可不能叫他死啊!”
青年人的母亲哭着说道:”医生,您千万要救我的风儿啊,他是我俩的独子,我们不想白发老者送黑发壮年啊!!”
“爸妈,你们别为难大夫了.”青年人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就这短命,我刁风认啦!”

宗医生在旁边听着这些,心很不好受.正在接受术后化疗阶段的他面容憔悴地说:”金大夫,你一会儿把他的病历让我看一下,行吗?”
未等金大夫回音,青年人的父亲无好态度地说:”你看有啥用?你会治病啊?你自己个还躺在这儿呢!”
“他是我们科室的主任.”
金大夫一出此言,青年人的父母都愣住了,他父亲疑惑地问:”真的?”
另两个同房的患者这时候赶紧一前一后地说道:”老人家,你还不信?他可是这家医院里最具权威的名医哪!”
“对呀,我们都是宗医生的病人!不幸的是,他也身患癌病了!”
金大夫来到宗医生的病床前,对他说道:”主任,您才刚刚做完化疗,挺难受的,怎么能看得了病历呢?”
“没事,你去取来吧.让我先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病情,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救命是最要紧的,耽误不得啊!”
“主任,您医术是咱院最高的,我当然愿意得到你的指点了!只是眼下你这种情况……”金大夫实在不舍得让极度虚弱的宗主任再劳神儿了.
“看一下病历不会累的.”宗医生道.
“小金,你就取来吧.”最理解丈夫性格的素华说道:”你们主任这些日子没看病闹心着呢,你人他看一下,累不了.”
既然素华都这么说,金大夫只得依从.

金大夫去取病历时,青年患者刁风的父亲觉得自己刚才用话呛着了宗医生很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向宗医生赔礼道歉:”医生,对不起啊,我为儿子的病上火,讲话欠妥.伤人……”
“不碍事!”宗医生慈祥地笑说:”我当医生几十年了,接触过无数病人及其的家属,谁摊上这病都会心情不好.更何苦如今我本人也与此病粘连,便更该理解了!”
“医生,要是您没生病多好,您就可以救我孩子了!”刁母含泪道.
宗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刁风说:”小伙子,金大夫的医术也很高超,我的手术就是他给做的。所以你要相信他啊!不过,我们医生给病人治疗同样需要患者的自信心做配合.患者的坚强会给我们带来抗击疾病的巨大动力!你千万不可以首先对自己失望啊!”
刁风热泪盈眶地说:”是,医生,谢谢您教导,我一定会的!!”

而后,金大夫将刁风的病历资料和X光片都给宗医生取来了,宗医生立即让素华把他的床头摇高点,他一边打着点滴,一边聚精会神地研读病历,和金大夫相互探讨,说出他的一些主观意见.
病床的宗医生这种行为再次感动了全屋子的人,特别是刁风及其父母亲,六只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宗医生与金大夫,盼望他们能够商量出消除病患的良方妙策……
十六
“宗可安，你不要命了？目前还在病中的生死之间徘徊着呢，竟然想上手术台！”
念恩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闻听房中有人高声喊道。
她推门入内，看见一位白发威严的老人气呼呼地瞪着卧病在床的宗医生。他正是本院德高望重的孙院长。旁边还站着金大夫和另几个宗医生的同志们，瞧这阵势，念恩便知他们全是针对干爸而来的。
干爸怎么了？惊动得院长跑来冲他发火？念恩满腹疑惑，瞅着干妈立在干爸床边，也是无可奈何的模样。但此时又不适合问话，她唯有用耳朵来了解情况了。

“院长啊，您别生气。宗医生是为了我们家风儿，都怨我们。”刁母湿润双眼自责。
孙院长回身对刁母说：“这与你们无关，你儿子的病我们务必会积极治疗的。只是你们不知道，他这个人医生当的叫人有点不可思议！当初他早患了癌症，可除金大夫外，他硬是瞒住了院里上下所有的人，带着那么严重的病还在工作。结果等他一个个地安顿好了其他病人，自己却差一点没命！”孙院长说到这里，转头对宗医生道：“可安哪，你都是50多岁的人了，刚刚又动了这么大的手术，身体尚未复原。这时候你怎么还敢逞强？小刁同志的病由金大夫做你难道还不放心？”
“不是。”宗医生解释：“孙院长，金大夫在医术经验方面半点不比我差。只不过是小刁的病情有些特殊，手术确实存在一定性的难题。反正我的病已基本好立落了，我想不如就给金大夫做个帮手，院长您就同意吧，我肯定无事的！”
孙院长在宗医生床边坐下，抬手拍拍其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可安哪，我知道你心中想的都是患者的安危，咱院有你这样的医生我感到骄傲！因此你的同志们都很尊重你。做为医生是应该以拯救生命为根本。但你现在同样也是个病人了，一台手术起码要站很多个小时才能完成，更何况你现在还处于化疗阶段，身体怎么承受的了呢！”
“宗主任，您整日惦记他人的病情，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金大夫满面忧虑的插言：“主任，其实我真愿意再与您并肩战斗给病人手术，有您在总使我觉得多难的手术都能顺利完成。小刁的手术的确是不太容易做，今天当小刁同志和他双亲的面我可以不隐瞒地讲，这次手术的风险指数绝不少于百分之七十。主任，您是咱院名望最高的主治医师，我明知道这台手术有您在肯定能减少很多风险。可是您现在化疗反应多么痛苦，昨天到今日，您一点东西没吃。就算是救命第一，你要挽救小刁的生命，而我是您的主治大夫，我能不管我病人的死活吗？您今早对我说要参加小刁的手术，我没说话阻拦您，只是我知道我言语道理硬不过您。所以我只能请来孙院长……”
刁风听到这些，眼泪流了出来。他望着大家伙说道：”院长，各位医生大夫，是我的病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是头一次生病住院，但却能幸运地遇到这么心地慈善的宗医生。宗医生，您的病体未愈就要给我手术，真的令我感动又无言答谢。不过，您这样舍已救我，会让我良心难安的……”
“小刁你别给自己添加思想负担，诊治疾病是我的本职工作。尽管我目前也生病了，但是我仍然是个医生！”
宗医生对小刁言毕，收回目光又看孙院长：“院长，我已经决定了和金大夫一起为小刁实施手术。”见孙院长欲言又要劝阻，宗医生摇摇头，意愿坚决地说：“院长，您知道我的个性，我的决定是斩钉截铁，不能改变的！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小刁太年轻了，咱们得尽全能挽救他呀。他的病历和片子我都看了，我有十足的信心和金大夫联手解除小刁的病患！”
这时，一直没言语一句的素华叹了口气，丈夫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尤其他的言行那更是掷地有声，妄想收回。沉默良久的素华道出了她对丈夫的支持：“孙院长，您就答应老宗吧。他想干的事情，咱们是讲破舌磨破嘴也阻拦不了的！既然他说自己有把握救小刁，那就让他上手术台助金大夫一臂之力。我看他身体还可以，只是做化疗时感觉不大舒服。这样吧，你们先暂停他两日化疗，我再回家去给他炖点鸡汤朴朴，我想一台手术他应该能坚持下来！”
“艾哟，你们两口子怎么都是菩萨心肠啊！”
“院长爷爷，你批准我干爸救治这个哥哥吧，我相信干爸会成功的！会叫哥哥化险为夷！！”念恩插言道。
她笑脸相望宗医生，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全听明白了，念恩也更加钦佩自己的干爸了！
孙院长再无言劝阻了，他用自己苍老带斑的手强劲有力地抓住了宗医生那部满针眼的双手说：”可安，你事业心太重了！好吧，为了保全小刁的生命，我同意你参加手术。可是，你不许玩命，最好仍然由金大夫担任主刀，你在旁边给他必要时的指导。我叫人在你身后放把椅子，你累了一定要坐下休息。”
“嗯，我答应，那么手术就后天进行吧。”
宗医生欢喜不已的话音刚落，刁风竟一下子从床上翻到地上，他双膝跪地涕泪横流的说：”宗医生，我，我怎么感激您啊……”

为了刁风的手术，晚餐的时候，宗医生强迫自己进食喝下了素华下午回家特意给他熬的鸡汤，吃了少半碗米饭。

第二天，宗医生去和金大夫他们为刁风的手术进行最后的会诊。下午，他躺在病床上边休息边和刁风亲切地聊天，缓解其的精神压力。

手术的这天，当宗医生脱下蓝白相间的病人服装，换上他熟悉的绿色手术长褂，戴上像皮手套的那一刻，宗医生的整个身心都充满了无限畅快的愉悦感。他又站到了手术台前，虽然这个地方他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宗医生却觉得很久违了。所不一样的是，他不是今天手术的主刀医师。
担任主刀的金大夫首先切开刁风的胸腔，找到了肿瘤所长的位置。宗医生一看到那颗瘤子的所在部位和其癌细胞的扩散面积，就是一皱眉头，知道如果想要做好这个手术并非易事。但是宗医生想到小刁正值壮年，胃消化系统对他来讲极其重要，所以宗医生和金大夫商量还是想保留住小刁的全胃。
可做起来却存在着极大难度，宗医生与金大夫联手一起上阵，用了五个多小时成功地摘除了那颗肿瘤，并保住了他的全胃。手术终于宣告成功！

术后的刁风康复得很快，只做了半个月的化疗，竟和宗医生同天出院了。
刁风和宗医生在医院门口分别，即将各奔东西的时候，刁风说：“宗叔叔，谢谢您和金大夫让我有了第二次生命！您也更要保重身体，希望您能早日回院工作，给更多的人解除病患！”
金大夫说：“主任，您在家要多休息一段日子，务必要把身体调养好了。”
那几个还无法出院的患者眼眶含泪地说：“宗医生，您不在医院我们一定会很想念您！”
宗医生面带笑容地望着他们说：“我会经常来看望大家的。”

宗医生果然说到做到，在他休病假的这些日子里，隔三差五的，他便要来医院一趟，复查身体和看望大家。偶尔赶上需要急救的病人，他也会参加上阵。

宗医生心系病人，所以他在家里休息了仅一个多月，便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