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传奇第一、第二回

　　
　　第一回 老鬼托孤传二代 新鬼坐殿守江山
　　
　　词曰：
　　朗朗鬼域大世界，
　　容纳无限众生。
　　生生百态多烦恼，
　　冤冤相报事，
　　两两不了情。
　　
　　前生后世多少事，
　　怎能胡乱去行？
　　煞费心机成幻梦，
　　彼岸鬼世界，
　　几处与人同？
　　
　　说的是：渺渺世界，冥冥鬼域，亘古以来便有一座阴山耸立其间。其大无朋，其高无比。风雨兴焉之后，便有一条大河从山上淌了下来；一路上叽里拐弯、稀里哗啦，也不知淌过多少远近道路，孕育出一片虚无缥缈之地。那地方说有便有，说无便无，真个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因而谓之鬼方。有多少个鬼国分立其中，打打杀杀，无休无止。
　　单说有一鬼国，名为黑灯国。黑灯国国王名曰累死鬼。累死鬼有子，名曰争气鬼，乃是当朝太子。
　　累死鬼有天生的雄才，地造的伟略，更有股子活着干死了算的劲头，抢占了邻邦的不少地盘还嫌不够，还想着把整个鬼方统一到自己名下，做一个鬼方世界至高无上的君主：当然也是想给争气鬼留下个大大的家底。
　　那累死鬼王，统领鬼卒，连年征战，东挡西杀，不得休息，劳累过度。一来二去的，虽是刚到中年，却便患上了难治的鬼症。于是乎，请了无数的鬼郎中，开鬼方，吃鬼药，但也无可奈何：眼见得一日重似一日。
　　那一日是七月十五，乃是众鬼的节日。这天晚上，大月亮盘子贼拉地亮堂，照在累死鬼的宫殿上。透过窗棂，看得见那累死鬼虽是尚有一丝两气，但也无非是苟延残喘。累死鬼知道自己已是来日无多，兔子尾巴——长不了。回头看看前半生，鬼雄一世，家业甚大，却也无遗憾。可想想身后，还有若干发愁之事。所愁之事也非别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太子——名唤争气鬼——一向懦弱，不甚成器；一怕他守不住江山，搞垮了社稷，二怕他不能继承父志，统一鬼方。故此闹心巴拉不得安眠。思来想去，琢磨出一鬼点子，必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能闭上鬼眼。
　　于是这累死鬼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丞相，名叫多端鬼的宣到病榻之前道：
　　“爱卿听着！孤王现在已经是厕所门口摔跟头__离屎（死）不远了。而俺那争气太子，又太不争气。孤王俺死，他怎能治理好国家？蝲蝲蛄钻秫秸——他也不是那里边的虫儿啊！你跟孤王多年，孤王深知你的才学高妙，鬼计多端。眼下鬼方尚余十分之九未能一统，孤王死了，你便可自为国主，完成统一鬼方之大业也。”
　　多端鬼丞相闻听此言，那冷汗咕嘟咕嘟地冒出泡来，扑通一声跪在床前，鼻涕一把泪一把道：“大王此言，叫俺为臣的找哪个地缝钻好啊？”
　　累死鬼瞪着鬼眼道：“爱卿，这是为何？”
　　多端鬼丞相磕头碰地：“大王啊！臣虽不才，还知晓俺们做鬼的道理。大王不是常常教导说：俺们做鬼的，好女不当小三，好驴不配二鞍吗？臣必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登上鬼王之位，一统鬼域，成就千古功名。臣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也！”
　　累死鬼顿感欣慰：“爱卿，你既然肯辅佐俺儿争气鬼，再好不过。不过，你还是先发个誓来俺听。”
　　多端鬼急忙一手按胸，匍匐在地：“俺若不死心塌地辅佐争气鬼太子，死后入十九层地狱！此话钉是钉，卯是卯，绝不突鲁反仗！”
　　累死鬼这才欣喜道：“你若如此给力，甚好，甚妙，叫俺儿争气鬼来。”
　　听见爹爹召唤，争气鬼急忙近前，揉了几下干巴眼，挤出几点窝囊泪：“父王召唤孩儿，不知有何大事？”
　　累死鬼听见争气鬼这话，有气无力的骂道：“MGB子！有你这样的官二代，真是愁死孤王了！孤王俺已是上天路远，入地日近，你还问有何大事？不是傻B又是何来？快，快拜多端鬼丞相！”
　　原来这争气鬼虽在别的事情上不甚争气，但在听爹爹的话上十分争气，因此也被称为孝顺鬼。更兼他从小就在多端鬼的管教之下，那多端鬼对他甚是严厉，争气鬼见了多端，就如小鬼见了阎王一般无二。见累死鬼如此一说，不问因由，转过身形，朝着多端鬼丞相磕起头来。
　　累死鬼又道：“叫干老儿！”
　　争气鬼开口便叫：“干老儿！”
　　看官，甚是干老儿？原来国王累死鬼，早已经下令，让争气鬼称多端鬼为相父。但这鬼国的土语，却是把相父叫做干老儿，干老乃是干爹的别称。此时又让他称呼干老儿，乃是显着更为亲切，有一家人之意。
　　多端鬼急忙相搀：“殿下，快休要如此，折杀老臣了！”
　　累死鬼又道：“争气鬼呀争气鬼，你以后要听相父的话，把孤王一统鬼方的大业进行到底……”
　　累死鬼此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挣扎着又喃喃了几句不知什么嘱托的话，看样子是想点头，却只是脖子一歪。
　　争气鬼太子和多端鬼丞相看时，只见累死鬼两脚一蹬，脑袋一垂，鬼眼一闭，便做鬼中之鬼去了。
　　争气鬼颇为聪明，见此形状，便知天下有一世上无二的疼爱自己的老爹爹已是自顾自的享福去了。此时争气鬼却也知道悲伤的时候到了，便揪头发，擤鼻涕的大声号丧起来。
　　多端鬼正颜厉色道：“此非哭时也。殿下应速就王位，君临鬼方，完成先王遗愿要紧。”
　　在多端鬼丞相的安排下，争气鬼戴上毓旒王冕，在黑灯国王的宝座上就座。一干鬼臣子，在多端鬼的带领下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朝贺，争气鬼便当了鬼王。
　　第二天早朝之上，争气鬼的屁股刚刚坐上金銮宝座，就有多端鬼丞相出班跪倒在地：“千岁在上，老臣有本要奏。”
　　这才是：壮志未酬老鬼去，衣钵承继新鬼来。不知多端鬼有何本奏，下回便知。
　　
　　
　　第二回 报先王上本定计 为国家出榜招贤
　　
　　诗云：
　　读书习武多少载
　　只盼机遇转眼来
　　只是斜道行难矣
　　何时墙倒歪门开
　　
　　却说黑灯国新任国主争气鬼，当年也曾拜了个子虚乌有先生，学了些莫名其妙的学问，也会照个葫芦画个瓢干点啥事儿。因此即位第二天，便也一屁股坐在铁瓦银安殿上，升朝理事。
　　争气鬼坐在上面，俯瞰丹墀之下一干众鬼臣子：也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也有黑脸的，也有红须的，一个个身穿朝服，鬼里鬼气，甚是好看。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竟然当上一国君主，实在是美哉妙哉！
　　刚一坐定，丞相多端鬼便出班奏本。
　　多端鬼道：“启禀千岁，老臣受先王托孤之重，殚精竭虑，苦思治国良策。费尽十牛三虎之力，连夜写成治国平天下的‘十抓之论’，呈上大王，望大王采纳实施。”
　　殿头官将奏本递给争气鬼。那争气鬼也颇识几字，睁眼看时，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的文字，都是些鬼画符。其大意无非是一抓招贤纳士、二抓积草屯粮、三抓讲兵论武……一直到十抓等等的老生常谈的公文。
　　争气鬼略看一遍，喝彩道：“相父不愧是鬼计多端！先王没有看错！不过，”争气鬼挠了挠脑袋：“你搞了这么多的‘抓’，这抓来抓去的，无奈孤王俺却只有两只小手，哪里抓得过来呢？”
　　多端鬼丞相听了，毕恭毕敬道：“大王，臣此处之‘抓’，并非真的靠大王你自个儿两手去抓东西，乃是……乃是一种比方。”
　　争气鬼顿时大悟：“原来如此。孤王领教了。不过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把这个什么招什么贤纳什么士放在第一……那个‘抓’呢？”
　　多端鬼耐着性子解释道：“大王圣明!大王在上，微臣不敢隐瞒。日前边关飞报，瞎火国大将野律沫，率领鬼兵三十六万伍仟一百零二员，在边关攻城略地，已占领六座城池。那耶律沫，乃是瞎灯国国王耶律泡的亲弟弟，该国的第一员勇将。那耶律沫，善使一杆长枪，有名唤作是临阵磨枪，枪法端的是神出鬼没，有万鬼不当之勇。此鬼不除，实为俺们心腹大患也。臣思要想统一鬼方，必须先灭此野鬼之国。怎奈眼下缺少得力大将，故此才把出榜招贤放在第一抓上。目的是挑选一员大将为先锋，前去破敌。”
　　争气鬼道：“俺黑灯国原来也有若干大将，怎地不用？”
　　多端鬼道：“那些老家伙们打仗多年，早就是壑牙子、露齿子，耷了膀子滚蹄子了，实在是上不了疆场，举不动刀枪，再不划拉出几个胳膊粗力气大的家伙，也真的是无鬼可用了。”
　　争气鬼道：“相父，这些事情你就自己个儿看着整呗。你是两朝老臣，一切大事小情的，你就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的去办吧！”
　　多端鬼听了，心想虽说争气鬼的这番话说的是别别扭扭，甚不符合鬼王的身份，但却对自己给予了难得的信任，还算是一个小小的明君！就算是语法修辞上有些不合小学教材之规定，但毕竟还是小事一桩，这也不必管他。于是领旨谢恩，山呼千岁的退朝而去。
　　多端鬼丞相真乃是干国忠良，退了朝忙忙去吃早饭。那早饭也不过是小鬼儿做的两个驴打滚一碗糊涂粥。桌上的几样小菜倒还整齐：一盘干炸蝲蝲蛄、一盘清蒸花大姐、一碗青巴菜蚂蚁蛋甩绣汤。急忙吃罢，便速速起草了一道招贤榜文，派出若干鬼使在京城内到处张贴，多端鬼在相府坐等着贤士奇才登门拜将。
　　可是一连半月，揭榜登门而来的虽不少，但竟然无一个像模像样的好鬼。多的是武艺低劣之辈，有的是头脑简单之徒。充其量只能到阵前摇旗呐喊、虚张声势而已。能做大将的并无一个。多端鬼十分奇怪，心里想道：要是使唤这些家伙上阵，那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难道俺这鬼国竟然到了一个半个贤士奇才都没有的地步不成？若如此，叫俺如何前去战退野鬼？
　　眼见得前线告急的报马探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而大将之才连影子都没有，多端鬼不由着急。三转两转，猛然醒悟道：“这是俺的错了！是俺让鬼使把告示只贴在京城，这不分明是画地为牢嘛！想这京城里的鬼，仗着有京城户口，喜欢是玩狗遛鸟斗蛐蛐，靠的是爹地当大官做大款，顶不济也有几套房子出租给外地来京飘一族的野鬼，闹他个吃喝不愁，哪个肯习学真本事？看起来还要面向全国，才能在矬子里面拔出一大个来！”
　　多端鬼想到这里，立即派出多路鬼使，前往各地州郡县府广贴告示。多端鬼又亲往鬼事厅坐镇指挥，怕的是恶鬼当道，好鬼不来。
　　原来那鬼事厅是鬼国管理官员的机构。座落在城外半山坡上。厅堂有门，名曰斜门；门前有道，名曰歪道。要想求官者，必入斜门，而欲入斜门，则必要先经歪道。经不过歪道，也就进不去斜门。
　　可是那歪道十分难行：路面窄窄，崎岖不平不说，两边都是万丈深渊，道路之上还有若干魑魅魍魉的纠缠、蛇精树怪的磕绊。古往今来，这歪道上累死的摔死的以及不知道咋死的鬼魂多的也不计其数。
　　而那斜门开在南墙之上，更是难进。南墙十分高大难跃，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二门不开。门旁又有二鬼把守。那俩鬼一个是搂钱鬼，一个是作孽鬼。这俩鬼都是见财起意，见色生心的家伙，凡来此间求官者，莫不被这俩鬼勒索得骨成炭、肉似泥，鬼财两空。
　　多端鬼并非不知这俩鬼玩的是什么鬼把戏，也曾几次想革去他俩的职务。无奈他俩都与自己有着八竿子够得着的亲戚关系，所以解除不了与他俩的劳动合同。
　　多端鬼来到鬼事厅，想到狗猛酒酸的故事，便把守门的俩鬼叫过来，对着他俩把为国为家的大道理讲述一遍，为的是让这两个鬼懂些道理，不再干那假公济私的勾当。二鬼听了，唯唯诺诺连连点头，保证再不敢胡作非为。多端鬼也就又放了他俩一马。
　　多端鬼还是放心不下，便在南墙里又弄了把椅子，每天都到这里来办公。
　　这一日，多端鬼正在椅子上观看几个揭榜的鬼比试武艺，忽听得一声轰然巨响，连震带吓的，搞得他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蹦起来。
　　定神之后，多端鬼抬眼细细看时，原来是鬼事厅的南墙倒了半截。
　　多端鬼诧异道：“怪哉怪哉！这么结实的墙，怎么会一下子倒塌了？”
　　他却不知道，这墙一倒，才有：英雄出世显身手，立下千秋大功名。欲知后事，且看下回。